以后怎么办??”
白以辰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再多说一个字眼泪就会流下来,他绝不愿意在安诺面前落泪,他认为,安诺不配!
曾经,他以为老天爷终于对他仁慈了一把,曾经,他以为自己终于有了亲人、有了爱人、有了家,曾经,他以为自己的未来会很美很幸福,但是现在,残酷的现实再一次告诉他,就像母亲最终会离开他一样,没有人会陪着他,没有人会真正去爱他。
白以辰,你永远是一个人!
他对自己说,然后一点一滴地感受着这句话像冰冷的海水一样慢慢把自己包围、淹没、自己就这么窒息在这片冰冷刺骨的水里。
安诺溃不成军,在白以辰面前,他永远是那个先溃败的人。他终于知道自己到底还是错了:原来,白以辰真正在乎的,是“没有安诺的未来”!
“没有我,你……会怎样?”
“不怎样!”白以辰的喉咙发出嘶嘶的声音,那是他努力压抑自己的愤怒,“找一个肯跟我上床的男人过一辈子,过了不一辈子也行,肯跟我上床就行!”
“闭嘴!”安诺暴怒地扳过白以辰的脑袋,狠狠压向他的唇。这个吻极端粗暴,挟这雷霆万钧的怒火一路碾压过去,白以辰痛得终于流下了泪水。
“不哭……”冰冷的泪瞬间就浇熄了安诺的怒火,他觉得自己真是混蛋,他有什么资格生气?明明是自己从开始到现在每一句真话,明明是自己把白以辰放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明明是自己一手毁了白以辰对未来最美好的憧憬!
“不哭……”他放缓力道,轻柔的吻过白以辰的脸颊,用舌尖一点点舔舐掉满脸的泪痕,“你听我说,我爱你白以辰,真的!我……我就是想挣点儿钱,上次,你说念建筑系很费钱,你说要开个车行,你说,我们住在一起……我没想干很久,我就想挣点儿就行,明年……跟你去H市,你念书,我陪读……”
安诺终于把自己说哭了,他痛苦地发现,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看着白以辰痛苦至斯,他说出的每一句话仍然是假的!原来,他已经不会说真话了;原来,他以为卧底是件最矛盾最痛苦的事情,现在才知道,是世间最痛的事,莫过于对你所爱的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永远没有信任。
“安大哥!”白以辰喃喃地说,“我们现在就走好么?去H市,那里也可以打工。”
“白……”安诺逼着自己狠下心,他想,痛吧痛吧,痛死了也就不痛了,“现在……还不行……我……走不了。”
白以辰昂起头,怔怔地看着安诺,一点一点把自己从他的怀里拽出来,安诺眼睁睁地看着白以辰慢慢离开自己的怀抱,觉得自己一点一点地死过去。
“挣钱,和我,你选挣钱。”白以辰不敢相信地低语。
“不是……我挣钱……也是为了你!”安诺想,这句话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对,就好像韩子飞和郑哥……只是……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安诺茫茫然点点头,是啊,韩子飞至死不明白郑锐到底想要什么,郑锐最终明白了韩子飞是在用生命爱着他,可是……一切都晚了。安诺的脑子里一片纷乱,轰隆隆的让他晕眩,白以辰害怕的那种生离死别,自己同样恐惧,更恐惧的是,即便就此死去,自己与白以辰之间也不会再有信任。
比对一下韩子飞,安诺都能想象到白以辰会怕成什么样子,只是……深入骨髓的那种警觉和敏锐到底还是让他不情不愿地承认,白以辰必须先解释清一件事:
“白以辰,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安诺强迫自己给大脑腾出一线空间来思考:一定有人告诉了白以辰,就在刚刚遛狗的时候,这个人一定是刘波那边的人!那边知道我的人不多……不会是吕强,那……安诺脑子里闪出那个不高,黑黝黝的少年,他支支吾吾地问:“你是不是有个弟弟?”
安诺还想起,他订出租车报出地址的时候,那个少年就站在自己身后。
丘哲为什么会跑来跟白以辰说这些?丘哲……丘医生的侄子,那天丘医生叫他阿哲……灵光乍现一般,安诺被一个想法震住了
不是……阿哲,应该是阿泽,李建泽!
作者有话要说:那可怜的点击率啊……完全不忍直视……不忍直视啊……
但素
我还是要把它填掉啊!!
本来想拆成两章发的,想想算了,我又不爬榜,没有日更的压力,干嘛把一个情节拆开呢,就放一章吧,粗长粗长的……求个表扬吧
、第六十四章 死局
李建泽!
安诺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舌尖,把这个名字咽回去——在任何情况下,这个名字都不应该从自己的嘴里吐出来。
“白以辰!”他执拗地抓住白以辰细瘦的肩胛,“你给我老实说,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怎么?想灭口啊!”白以辰昂着头,眼睛里全是燃烧的火。安诺着迷地盯着那双眼睛,觉得自己置身九转八卦炉,马上就要灰飞烟灭了。从开始到现在,就是这双眼睛,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有着坦荡的真诚,也有着乖滑的狡黠,更有着百折不回的坚韧,安诺隐隐地预感到,今晚这场交锋,自己终将会输在这双眼睛下。
“白以辰!你给我听好了,你最好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就算你不说我也能问出来,知道我的人本来就不多……是不是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男孩?黑黑的!”
白以辰不说话,他只是愤怒地盯着安诺,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安诺知道,那颤抖中除了愤怒还有恐惧。
“说话!”安诺晃动着白以辰的身体,他非常焦虑,因为他清楚,如果让刘波知道了李建泽和白以辰的关系,对两个人来说都是极度的危险。他不能容许白以辰身边有如此危险的存在,虽然自己就是一切危险的源头!
但是……
安诺微微眯起了眼睛,心底的一个声音冷冰冰地说:“你怎么知道李建泽不是刘波派过来的?”
又或许……
“你能确定这一切不是圈套么?白以辰不是刘波的一颗棋子么?”
这时候,安诺终于醒悟到,这里有个巨大的谜团,暗藏着杀机无数——李建泽怎么会知道自己和白以辰的关系的!
李建泽在温泉别墅见过自己,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白以辰是和自己在一起的呢?
除非……早在出事之前,白以辰就已经告诉了他!
或者,这一切本来就都是计划好的!
安诺不止一次地恨过自己刑警的敏锐和多疑,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变态!怀疑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他总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别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做好足够的防备保住自己的性命。现在,安诺想,如果李建泽是奉刘波之命来试探白以辰和自己;甚至白以辰根本也是刘波的人,他只是引诱自己上钩的一个圈套,自己难道不应该顺手推舟,进一步获得刘波的信任么?
安诺盯住白以辰,内心翻江倒海,他想吐,因为他觉得自己无比恶心,他坚定地相信,自己真的配不上白以辰!
“安诺”白以辰的声音飘忽得几乎抓不住,“我知道你早晚会知道谁告诉我的,但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安诺哽住了,他最想做的是扔下这一大堆烂摊子带着白以辰远远离开,告诉他自己永远爱他;他最不想做的是像韩子飞那样,对白以辰说:“等我挣够了钱,我们就可以过想过的日子了。”
安诺牵动嘴角,扯出一丝弧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迸:“白以辰,我想挣够了钱,然后带你走,过你想过的日子。”
“安大哥”白以辰换了称谓,安诺浑浑噩噩地想,他又叫我安大哥了,他是不是原谅我了,他还爱我的对吧?
“安大哥”白以辰说,一字一句,吐字清楚气息平稳,“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想过的日子,就是和你在一起安安稳稳的生活,不用很多钱,够用就行,只要我俩平平安安地永远在一起。还有,我说过,我毕业了会很有钱,我们可以开个车行一起做我们自己的生意,不做犯法的事我们一样可以有钱。这样说,你明白么?”
安诺明白,他从来都很明白,白以辰是个小财迷,但这不妨碍他做个正直的人。一个宁可休学打工攒钱,也不愿意接受“助学金”的少年,该有着怎么样的骄傲和骨气?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自己运毒挣来的钱?
“白……”安诺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说,说什么都是错的,他只是抓着白以辰的肩胛,用带着哀求的目光凝视着他——这是他生命中的五月暖阳,他不想失去他。
“好了,安大哥,我明白了。”白以辰看着半晌无语的安诺点点头。
“白以辰……”安诺的声音都在抖,不知道为什么他从白以辰的语音中听出来决绝,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的决绝。
“安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你要不要听?”白以辰垂下眼睑,掩住一眼的星光,不等安诺回答就急急地说,
“有个女人,出身书香门第,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她念大学时遇到一个男人,这个人高中学历,没有正式工作,在街角开了间小小的凉茶店。有一天,这个女生下课后去凉茶店买饮料,看到这个男的正帮一个老太太追小偷。她觉得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古道热肠的人,还有如此侠义之风!她跟那个男人聊天,觉得自己就是乱世的红拂女,那个男人就是埋没民间的李靖!在那个男人许给她无数美好的未来后两个人私奔了。那个男人不愿意做苦力,又没有学历找到好的工作,重新开凉茶店他又嫌没前途。于是他想走捷径,他帮人看赌场、帮人要债、帮人拉皮条、帮人……运毒,甚至帮人去绑架。可是,他做了那么多,家里竟然越来越穷!你知道为什么么?”
白以辰说到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在安诺听起来就好像是从气管里挤出来声音让人窒息:
“哈,因为他吸毒,他说‘以贩养吸’,但是最终养不起了。然后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那个女人一直相信他是出去避风头了,但是她的儿子知道,那个男人已经死在了一条阴暗的死胡同里,被砍死的,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因为他欠了别人十几万的毒资……”
安诺停下来喘口气,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笑,那笑看得安诺血都冻结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举头三尺有神明,作恶,是要遭报应的!”
安诺知道,这个故事里所有的报应最后都落到了白以辰的身上,这个孩子背负了太多的罪恶,但他却是最无辜最纯净的那个……
“安大哥”白以辰歪着头,笑得平静又疏离,“安大哥,你看,前车之鉴!”
“白以辰,”安诺咬咬牙,逼着自己说,“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行么?”
“子飞说,再三年!三年!三年后,跟我走。”
依稀恍惚间,安诺耳边回响起郑锐的话,那时他觉得郑锐真是有点儿贱,韩子飞真是虚伪透顶!现在,他知道了,原来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过是个玩弄他人感情的混蛋!自己有什么资格谈爱?
“安诺”白以辰再一次转换了称谓,“你爱我么?”
“当然!如果不爱你,这一切就不会这样!”安诺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咆哮,但是嗓子里只有含糊的低喃,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好……”白以辰从安诺的掌下挣脱出来,安诺虚空地抓一把,掌心里只有空气。
安诺的目光跟着白以辰,看着他慢慢地走进……客房,然后那扇几乎从来没关过的门在眼前合拢。安诺木然地转转眼珠,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事实上,安诺一直这么愣愣地站在大门口,直到被一阵捶门声惊醒。
门口是于岱,他气急败坏地快速扫一圈屋内,就站在大门口压低声音说:“董均、张新民死了!”
“死了?”安诺的大脑立刻被这个词刷新了一遍,此时这个消息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噩梦,是世界上最大的噩耗!
他们两个死了,人证没有了,线索断了,自己的任务……遥遥无期!安诺下意识地扭头看一眼客房的大门,关得紧紧的,一道缝隙都没有。
“怎么会……死的?”安诺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我不是警告过你们么!”他突然开始暴怒,那种压抑不住的,不顾一切想要毁掉一切的暴怒!他已经频临崩溃的边缘,压抑、愧疚、绝望、痛惜……所有的情绪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大吼一声,或者找人打上一架,或者……给他一把枪,他愿意直接打上刘波的门!
“安诺!”于岱低吼道,双手准确地掐上了安诺的脖颈:“冷静!”
安诺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睛里的情绪像潮水一样迅速退去,只留下一片空寂,“怎么回事?”
“体内血钾浓度过高,改变了细胞膜上的电势差心肌兴奋性降低停勃……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注射液里有问题。”
“有线索么?”
“没有,应该是在护士站的配药室里就有人动了手脚,咱们换了看守,但是医生护士……”
安诺头疼欲裂,他掐掐眉间,想起什么来问:“郑锐……怎么样了?”
“深度昏迷,醒不醒的……谁知道呢。”
安诺再瞟一眼客房的门,这些要让白以辰知道了……“举头三尺有神明”,安诺眼前又浮现出白以辰的面孔。
“现在怎么办?”于岱有些着急,“夏景辉接到信儿就出去了,他说找找路子问问……安诺,真的是老王么?”
安诺慢慢地摇摇头:“我没有证据,只是猜测……”
“可是,莫局让我查了老王的家底儿,他们全家账面上的钱都是有来源的,没有巨额财产,没有不明收入。”
“这种事……要么是为了钱,要么就是有把柄在人家手里攥着,”安诺犹疑着说,“尽量查,我也从刘波那里打听打听,这个人必须找出来,太危险了!”
于岱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问道:“安诺,你跟白以辰……怎么了?”
安诺烦躁地抓抓头发:“我露了!”
“什么!”于岱吓得几乎大叫起来!
安诺一把捏住于岱的嘴:“闭嘴!”他轻呵道,“听我说,我在温泉别墅看到的那个阿哲,其实就是李建泽!他今天来找白以辰告诉他我在帮刘波做事!”
“哦,还好!”于岱轻呼口气,“你吓死我了!”
“于岱,”安诺慢慢地说,“你不奇怪么?李建泽是怎么白以辰和我在一起的?”
“呃?”于岱愣住了,他的大脑飞速地转动起来,“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