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轻声道:“与冲虚同辈的除了快死的天虚,就只剩下他与灵虚。掌门继任大礼之时,他们两个必定都要过去,清虚在这里受了油烟,之后还要再去沐浴换衣方可。你我只需稍待一会子,等他独自一人时,便是时机了。”
杨莲亭忙点头称是,果不其然,清虚抱臂又等了一阵,再抬头看了天色,就抓了个看来管事的青年道士嘱咐几句,转身急匆匆往道舍里跑去。
东方不败两人屏息跟着,看他绕进一间房里,里面已准备了一大桶热水,还有簇新的道袍。那清虚脱了衣裳,抬脚跳进桶中,擦洗起来。
就这时,杨莲亭忽然捂了东方不败眼,吓了他好大一跳,不由嗔怪道:“莲弟,你这是做甚么!”
杨莲亭凑过去耳语:“这老道士有甚么好看,待解决了这事,回去我脱与你看个够!”
东方不败啐他一口,杨莲亭才不再嬉皮笑脸,专心盯着那清虚。
许是这武当派正在一个大喜之日,清虚这警觉也差了些,再者人沐浴之时,总是要比平常疏于戒备,于是他才闭了眼,东方不败就动了!他一掌运了十成内力拍下,正中清虚天灵——直打得他脑浆迸裂,是声儿都没出一声,就歪头而亡!
东方不败道:“好了。”
杨莲亭也说:“我们快些出去。”
就找了个僻静处重新换了衣,把夜行衣一把火烧了,再和两个重坐回席面的江湖人同路而行,这就掩盖过去。
他两个做下事来,在这里好生悠哉,那头几个老道士却在着急了。眼看吉时将到,冲虚已然来到殿中,可原该到此的清虚迟迟不见。又是怎么一回事?
旁边一个青年道士过来回话,说道:“清虚师叔去沐浴更衣了的。”
天虚捻须,想了一想,吩咐道:“你去寻他来,莫要吵嚷。”
这青年道士答“遵掌门令”,立时拔腿奔去了。
又待一刻,另有个有中气的道士唱道:“吉时到——”
冲虚就不再等,直入殿中,朝那祖师跪拜叩拜、焚香祝祷。众武林人也早安静下来,就看武当诸人一番做派。
末了,冲虚跪于前掌门天虚深浅。天虚持掌门令,另有一口武当宝剑,置于一个托盘上,于众人眼前赐予冲虚,言道:“于诸位武林同道面前,我将信物交托你手,愿你承接重任,将我武当一脉发扬光大。”
冲虚再叩首:“弟子领命——”就接过来,还未站起,空中忽然传来几声破空声响,惹得众人都是齐齐一惊!
又有一阵大笑,有人扬声叫道:“日月神教右使向问天奉教主之命,前来道贺——”
“魔教?”
“日月神教!这不是魔教么!”
“向问天是哪个?快快出来!”
顿时群雄一片哗然,都仰头去看。
东方不败与杨莲亭往人群里挤了挤,不让人瞧见形貌,也将那向问天打量了一番。果不其然,一如东方不败所言,这向问天便是正在这吉时来了,将那冲虚搅和。如此这大会群情激奋,还哪里记得其他?早吵成一锅粥啦!
却听衣袂拍打之声猎猎作响,众人就见到空中有八名黑衣大汉肩托横木,一同抬了两只木箱过来。旁边还有一人,身穿白衣,身形高大,面容清隽。九人一同落地,黑衣大汉不发一语,白衣人却抱拳笑道:“闻得武当派掌门交替,我日月神教远赴千里而来,送上区区薄利,略表心意。”
冲虚才任掌门,就遇着魔教前来“恭贺”,心里一沉,脸色也是一素,回了一礼道:“向右使百忙前来,倒是我武当一脉有失远迎了!”
向问天一笑,一挥手,说道:“把礼品给新任的掌门一观。”
那八名黑衣大汉就大声一喝,一齐把箱盖揭开,里头顿时闪出一片金光。众武林人先是齐齐后退一步,唯恐箱中有诈,后再被刺了眼,禁不住一同往里面看去,霎时低呼出声。
……金子!满满当当的金子!
两箱金条一摞摞整齐列在箱中,极是惹眼。有些定性差的江湖人,竟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便是冲虚几人,也是十分讶异。
群雄正自惊疑不定,忽然那原先被天虚差去寻找清虚的青年道士快步奔出,口里还急急叫道:“不好啦!掌门!不好啦!清虚……清虚师叔他——”
冲虚一急,上前一步问道:“清虚怎么了?”
青年道士哭道:“清虚师叔他,死在道舍里了……”
下一刻,所有人都是大惊,就连那向问天,也是微微变了脸色。
被留
顿时众人大哗,那清虚乃是如今武当一脉辈分最高的弟子,却怎么在这等吉日里死在道舍里头了?
冲虚更是急问道:“含远,你快快将事情详述一遍!”
这青年道士含远就赶紧言道:“弟子奉命去寻清虚师叔,料想师叔方才在伙房里熏了油烟,该是在房中换衣。便径直去了清虚师叔的道舍,不曾想连连叩门亦无人应答,弟子便只好推门而入,却没想到,师叔他……师叔他就在那浴桶里……”后面未竟之语他哽咽不能出口,在场众人却已然晓得其中之意,都是唏嘘,武当山上那些个年轻弟子更是哭声一片。
众豪杰也没料到武当山上会出了这等大事,有些血气方刚的见着向问天一行,都是纷纷叫了起来。
“是魔教干的!”
“魔教贼人向问天,纳命来!”
“若非是魔教,怎会如此凑巧?”
“杀了向问天!杀了魔教恶贼!”
向问天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也激荡。此时情形对他十分不利,只是他却也不知为何那清虚老道恰在这时殒命,实在令人存疑。不过他身份有碍,倒不好在这里多说甚么。只可惜了他找了神教八个好手带了如此大礼过来,原是要给这正道之人一个震慑,如今却仿佛陷入泥障,脱不开身了。便沉下心,暗自思忖脱身之法。
杨莲亭与东方不败隐在人群之中,看那向问天手指微微一颤,就晓得他看似冷静,实则心思已乱,心里都有些得意。要知向问天此人心思深沉,上辈子便在在神教中潜伏极深,为那任我行能重回神教、夺回尊位,更是苦心经营十年之久,才能打探到那除了东方不败便无人得知的任我行关押之所。不得不让人有几分佩服。现下两人占了先机的便宜,才能以此事陷他于不利之地。他们几个都是日月神教中翻滚多年之人,很是明白这些个正道中人行事,向问天如今心绪不定,就是晓得今日之事,必定不能善了。
东方不败说道:“莲弟,待会必有一场大战,若是向问天式微,可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他还要借此事杀了冲虚,再全然推与向问天一人身上,如若这般就死了去,待他杀冲虚之时,岂不是将向问天一行摘了出去、要让这些个武林正道怀疑起旁人来?这可不成。他莲弟曾受过这向问天的侮辱,恐怕仇恨深重,他故而要解释一番,以免两人生出龃龉、让莲弟误会了他。
杨莲亭捏一捏他的手掌,点头道:“老子忍得。”
再说那天虚冲虚皆是十分悲痛,天虚年长众师弟数岁,功力高强,活得也久,曾便见着好几位师弟寿尽天年。冲虚、清虚、灵虚这三个年纪稍小,都是由他一手养大栽培,感情极是深厚。而清虚脾性虽然火爆,对他的师兄师弟却是极好,因武功不成年轻时更一去西域十多年,如今刚刚回来,就遭此厄运……冲虚才任掌门,就先失了这师弟,末了还要再失去天虚师兄,如何不心痛难当!
这时灵虚走来,把天虚扶起,又拭了眼角泪水,朝冲虚说道:“冲虚师兄,你已是掌门,切不可过分伤怀。”
冲虚一惊醒,此时确然不是伤心痛心之时,满座群雄都等着看武当如何处理此事,那边更有魔教虎视眈眈,他身为一派掌门,定然不能再颓丧下去了!
他双目霎时一张,目运神光,随即气沉丹田,舌绽春雷大喝一声:“都静一静!”而后见那群豪吵嚷之声渐渐小了,才开口沉声说道,“我师兄弟悲痛过甚,怠慢群雄,实在过意不去。不过武当遭此厄运,还望群雄不吝施予援手,为我那清虚师弟报仇!”
这新任的武当掌门如此一说,群雄自然莫不应允,都叫道:“这个自然!”
“听凭冲虚道长吩咐!”
“正该我正道之人联起手来!”
冲虚勉力朝众人笑了笑,眼光转到另几人身上。分别是少林寺方丈方证大师,五岳剑派嵩山派左冷禅、华山派掌门岳不群等掌门,青城派掌门余沧海等。
那华山派掌门岳不群刚接任掌门不久,约莫三十岁左右年纪,面白有须,笑容和煦,看来就像是个偏偏君子的模样。他见冲虚如此说道,便正色说道:“如此恶徒胆敢下如此狠手,实在让人痛心疾首,我华山派自当鼎力相助冲虚道长。”
左冷禅余沧海等人也是点头,纷纷言明要把那恶徒擒来,给武当派、乃至天下群雄一个交代。最后那方证大师眼带悲悯,合掌宣了一声佛号,也是意在支持。
冲虚这才又定了定心,转头看向那日月神教的向右使。
向问天暗道一声“来了”,却面不改色,只神色间严肃几分。
满座哑然无声,却听冲虚问道:“向右使,你可有何话说?”
向问天朗声一笑:“事无不可对人言。我向问天虽与诸位道不同不相为谋,却也是个磊落之人,今日之事并非我日月神教所为,自然也不是我向问天所为。”
杨莲亭暗暗笑道,这事确然不是你向问天所为,却真真是日月神教所为。你就老老实实给老子背了这黑锅去死罢!
东方不败倒是看着那向问天侃侃而谈,神气间很是豪迈,眼里便又多几分欣赏。此人果然是个人才,如若不是一心要让任我行回来夺位,他倒也不是容不下他。不然上辈子早就杀了,还等他去勾搭任盈盈那小丫头?不过既然已是得罪了莲弟,就是再如何人才、有多少本事,他也不能放过了他。
群雄听得向问天此言,先是见他如此言之凿凿,有些怀疑,后又激愤起来。有些人仍是叫着要将他拿下,亦有为其风度所折者,但一想起此人乃是魔教之人,复也有些动摇。
冲虚眼中仍有悲恸之色,语气却很平稳,说道:“向右使于我师弟罹难时来此,实在巧合,不过也不能尽皆推于向右使身上。不如就请向右使在此小住几日,待我等查明真相,再作计较。”
向问天眼一凝:“我神教来道贺,武当派便是如此待客之道?莫非还要强留客人不成!”
冲虚便四顾一番,朝众人请道:“诸位同道,今日天色已晚,又生出此等事来,不如请诸位在此留一宿,我武当派定当好生招待各位。如何?”
话音才落,方证大师便念出佛号:“便多谢道长美意。”
武当派既与少林寺同为武林泰山北斗,这方证大师又公然表示对冲虚道长支持之意,众武林人合计一番,也都是应允下来。
冲虚便重又往向问天处看去,说道:“向右使,你意下如何?”
东方不败在旁边看得心喜,几乎就要击掌赞他。轻声叫道:“哎呀!这冲虚果然不凡,竟这般要堵住那向问天话了!”
杨莲亭虽不喜东方不败如此赞颂他人,却也对那冲虚有些佩服。他既不提正道魔教之分,只邀了所有人全部留下做客。其余人等皆同意留下,而这向问天要走,便是他理亏了。
果然向问天神色一动,见正道众人虎视眈眈,晓得今日是走不成了,便一笑道:“既然诸位都留下做客,向某人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冲虚听他留下,也不见喜色,只稽首说道:“如此怠慢各位,请随我武当山众位弟子到玉虚宫道舍中休息。另还要请五岳剑派、青城派、少林寺等各同道以及向右使随我前去师弟罹难之处查探。”跟着又请了几个有名好的侠客同去。
他所请之人皆为武林中举足轻重者,余下的二三流武林人也没甚么意见,只有些赶上去,却被些道士恭敬请回。
杨莲亭与东方不败自然不跟着去赶这热闹,他两个也随一名小道士往那玉虚宫而去。到了一间道舍后,小道士便走了开,两人推门而入,又把房门锁上。
东方不败坐在榻上,摘下纱笠,笑道:“如今事已成了一半,留下来只有晚上那番行事,就可大功告成。”
杨莲亭走过去,把东方不败身子扳了给他揉肩,哼一声,说道:“便是那些个正道之人再如何推测,也断然想不到教主会亲自来此。合该是到了丧命的时候了!”又凑在他耳边亲一口:“我家娘子本事最是高明,那些个牛鼻子可不是你的对手!”
东方不败眼波扫过,掩唇一笑,柔声说道:“莲弟,你就晓得说这话哄我……”
作者有话要说:
咳,上次的图大家似乎没看到,我再贴一次,就是杨二成长效果图,如果还是看不到,我明儿个贴到微博去,大家到那儿看呗。
第 38 章 计成
且说那一众正道人士来到清虚的道舍之中,进门就嗅着一股极浓郁的血腥之气。几个被含远派在那里守着的小道士并不敢进门,故而众人就见清虚仍是躺在浴桶之中,天灵处溢出血来,流了满面,双目圆睁,正是死不瞑目。
冲虚一见就要落下泪来,只是因身为掌门,不可失了仪态,倒是灵虚乃是小师弟,却顾不得也是几十岁的年纪,扑过去抱住清虚尸身大哭。
天虚与众武林人在旁边查看一番,均不见贼人有留下蛛丝马迹,唯独屋顶有一个豁口,有风贯入,大约被抽走了两块瓦片大小。观清虚情状,想来是被贼人从上方以掌击毙,却没因浴桶之困未能躲开。
众人复又到屋顶查看,仍是不见蛛丝马迹,后头没奈何,只好将其余正道之人请出,只由几个师兄在屋里给清虚穿上衣衫,放入一口薄棺之中。只待查明此事,就要送往后山陵地入葬。
如今既然查不出是何人所为,向问天便仍是嫌疑最大。他也是很不死心,在房屋周围数度查探,皆无所获,只得先行留在此处,想着另寻他法。
一干人又与那冲虚安慰说道几句,便也各自回去,与自家门人细细讨论此事不提。
晚上也没得人再有大开宴席的兴致,就是由各位童子、小道士分别将饭食与众豪杰送进房里。不分门派、不论大小,都是两荤三素一壶酒,众英雄晓得武当派正在悲痛之时,大门大户的自重身份,其余人等便是下三流的门派,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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