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不是去找小燕子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金锁有些疑惑地问道，她家小姐平日去找小燕子，哪一次不是待了半天啊，怎么这次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燕子不在。”
“不在？”金锁疑惑不已，“难道小燕子今天卖艺去了？不对，她不是说今天不去卖艺吗？”
紫薇叹了口气，“她去找顺天府尹梁大人的麻烦去了。”
“顺天府尹梁大人？”金锁惊诧道，“就是那个为了儿子娶亲一个月不办差的梁大人？”她还记得那天跟小姐上街的时候差点被迎面而来的轿子撞到，好在有铜三他们在，她跟小姐才没有受伤，后来才知道那是顺天府尹梁大人的轿子，急着回家给他儿子办喜事的。
紫薇点点头，“就是他。”
金锁疑惑道，“那个梁大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应该没有得罪小燕子吧？怎么小燕子还要特地去找他的麻烦？”竟还特地挑着对方儿子成亲的日子去，以小燕子的破坏力，很可能会一不小心就把人家的婚礼给搞砸了的吧，绝对会的……
“小燕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紫薇道，“那个梁大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小燕子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岂有放过他的道理？她是无论如何也要闹上一闹让对方不爽快的。”
“这个小燕子啊，”金锁也觉得挺无奈的，虽然小燕子心底不错，可是就是太冲动了点，这种性格可是很容易坏事的，“总是这么莽撞。她那点功夫还不顾人家暖身呢，别自己赔进去就好了。”
“放心，我叫铜三跟着了。”紫薇淡淡道，“有铜三看着，小燕子最多吃点亏，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当然苦头是多少要吃点的了。”
金锁看着紫薇云淡风轻的笑容，忽然有种瞠目结舌的感觉，“小姐，你……？”
“怎么了？”
“小姐你刚才说让小燕子吃点苦头？”是她听错了吧，她家向来温柔端庄的小姐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你没听错，”紫薇脸上的笑容越发柔美，“小燕子形式太过莽撞，若是不吃点亏她是不懂得吸取教训的。这次就当买个教训好了，以后她要行事也会多少想一想的。反正不会有生命危险。”
金锁：“……”这种看似温和实则越看越觉得危险的笑容到底是肿么回事啊！小姐，乃真的是我家小姐么？小姐，你腹黑了哇！把我家温柔大方的小姐还给我啊！
“只是……”紫薇秀眉微蹙，带着些犹豫。
“怎么了，小姐？只是什么？”金锁顿时紧张地问道。
“我只担心，那个梁大人不会就此罢休。”
“他能怎么办？”金锁不怎么在意，“天子脚下，哪里容得下他那么嚣张？”
“你不懂，金锁，”紫薇道，“这是天子脚下，随便砸出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黄带子，你说姓梁的一个顺天府尹这么嚣张，他难道就不怕御史参他一本？他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把握。要不是他上面有人，他又岂敢在天子脚下这般嚣张狂妄？这人心性奸恶，小燕子得罪了他，他查不出小燕子的身份还好，若是查了出来，只怕整个大杂院都得倒霉。”
“这么严重？”金锁吓了一跳。
“你以为呢。”紫薇摇摇头，金锁还是太单纯了，不过这些事情，要不是哥哥曾经耳提面命过，她也是不了解的。“我叫铜三去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小燕子，还是要保住她的身份不要被姓梁的发现。”
“哦。”金锁点点头，表示受教了。
没过多久，铜三就回来了。
紫薇关心地问道，“怎么样，铜三？有没有出什么事？”
“没事，小姐。”铜三言简意赅道，“属下已经把小燕子姑娘平安护送回大杂院。她没有发现属下。”
“辛苦你了。”紫薇满意地笑了。
次日，紫薇决定带着金锁上街走走，离昙华来京城还有一段时间，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等着昙华来办事。
走到一间顾客盈门热闹非凡的酒楼面前，紫薇抬头看了看上面的‘龙源酒楼’四个大字，笑了笑，“这字写得好大气。写字的人必定是心胸开阔之人。我们进去吧，金锁。”
“是，小姐。”金锁恭声应道，跟着紫薇慢慢走了进去。
正打量着酒楼里的环境的紫薇并没有发现酒楼二楼临窗的位子，有一名本来正一脸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的俊朗男子似乎是微微一顿之后，将眼神移到了她身上，一掠而过，带着一丝兴味。
进了酒楼，机灵的小二就迎了上来，“请问姑娘几位啊？”
“两位。”紫薇答道，“请给我们找个雅间。”
小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却丝毫不显得谄媚的笑容，“姑娘二楼请。”
紫薇点点头，跟着小二到了二楼一间整洁清净的雅间，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龙源酒楼的主人确实是非同凡响，不愧是哥哥认识的人呢。
“小姐要点什么吗？”
“上你们的几个招牌菜，跟一壶清茶就可以了。”
“好嘞，请姑娘稍等，菜马上就到。”小二应道，利落地退了出去。
“龙源酒楼还不错。”紫薇坐在位子上，打量了一番，笑道。
金锁撇了撇嘴，“比起咱们家的酒楼还差远了呢。”
紫薇看了金锁一眼，但笑不语。
两人坐在雅间里，静静地等待着上菜，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怎么回事？”金锁有些惊讶，刚才她们看见进入这个龙源酒楼的人多少都是有些地位的，也就是说龙源酒楼的背景可能并不简单，怎么会有人敢在这里闹事？
“声音是从窗口传来的？”紫薇走到窗边，向下望去，只见一名老者跟一名白衣女子在门口跟掌柜的纠缠，那女子长相颇为清秀，弱不禁风的模样惹人怜惜，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似乎在哭诉着什么，忽然就朝着掌柜的跪下了，掌柜的似乎吓了一跳，又冷着脸一副要叫人把他们赶走的模样。周围围观的人都指指点点，老人也拼命拉着女子，女子却不管不顾地哀求着。
“这是在做什么？”金锁目瞪口呆，“难道是那个掌柜的负了那个姑娘所以那个姑娘现在找上门来了？”
紫薇好气又好笑，“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呢？有穿着一身孝服找上门的吗？那姑娘手里还抱着琵琶呢。”然后目光落在那白衣女子身上，若有所思道，“大概是因为那一身孝服吧？这一身白衣的，确实是不太吉利，掌柜的不让她进去也很正常。”生意人么，都是怕晦气的。有的酒楼就是穿得素淡点也不让人进去呢。
金锁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哪个女子是穿得太素淡了点，就算是在守孝，也不要就这么穿着一身孝服就出门啊，这样很不吉利的。”
“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回去坐下吧。”紫薇看了一下，提不起什么兴趣，遂走了回去。
金锁却还是待在窗口好奇地看着，过了一会，又叫道，“小姐小姐，掌柜的让那个女子跟老人进去了哎！”
什么？紫薇挑起秀眉，那掌柜的怎么竟妥协了？难道那女子后台不简单？可是明明就是普通女子的模样……看来这件事有内情呢……
、酒楼风波
见老人跟那个女子进去之后，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金锁走回了位子坐下，双手托着下颔，有些好奇道，“小姐，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不管是怎么回事都与我们无关。”紫薇喝了口茶，淡淡道，“哥哥曾经说过，好奇心不要太强，出门在外更要注意分寸。金锁，有的时候注意太多会惹麻烦的。”
“是，小姐。”金锁点了点头，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虽然她还是很好奇，但是少爷跟小姐说的话是没错的！
正在此时小二将菜端了进来，在桌子上摆好，恭敬道，“两位姑娘请慢用，有什么需要的再吩咐。”
“多谢了，小二哥。”金锁笑了笑。
小二退了下去，紫薇跟金锁开始动筷。
“月儿昏昏，水儿盈盈，
心儿不定，灯儿半明，
风儿不稳，梦儿不宁，
三更残鼓，一个愁人！
花儿憔悴，魂儿如醉，
酒到眼底，化为珠泪，
不见春至，却见春顺，
非干病酒，瘦了腰围！
归人何处，年华虚度，
高楼望断，远山远树！
不见归人，只见归路，
秋水长天，落霞孤鹜！
关山万里，无由飞渡，
春去冬来，千山落木，
寄语多情，莫成辜负，
愿化杨花，随郎黏住！
……”
“噗……”金锁一口汤刚喝进嘴里，听到这个幽怨的女声在那边吟唱，立马就表演了一回人体喷泉。
“咳咳……”紫薇也没好到哪里去，听到了歌词的她被呛住了，咳了好半天才没事。
“楼下是在搞什么啊？”金锁忍不住抱怨，“吃饭的时候叫人来唱这种东西，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她家小姐被呛了个正着，她的形象都毁了哎，幸好这里没有别人，要不然她金锁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紫薇扶额，“金锁，你听清楚那歌词。”
金锁细心一听，眼睛瞪得更大了，“小姐，不是说大清有律令女子是不能在酒楼登台卖唱的吗？而且还是这种……”这种情情爱爱的曲子，不就是少爷说过的淫词艳曲吗？少爷以前可是说过的，会不害羞地唱这种曲子的女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子，只有那些混迹青楼的女子才会这么唱的！
紫薇蹙起了秀眉，“唱歌的，不会是在刚才在门外又是哭诉又是磕头的女人吧？”她费尽心机就是为了让掌柜同意她进来龙源酒楼卖唱？啧，难怪掌柜的一开始不同意了，女子登台卖唱可是犯了大清的律令的，要是追究起来，连掌柜也要倒霉。那个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的，想不到竟会这么狠心，真是人不可貌相。哥哥说得对，这世界上外表良善内心狠毒的人多了去了，若是只看到一个人的外表就去断定一个人的内心，那才是最蠢的，这么做就算是被骗了也是活该，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第一印象什么的，有时候是很坑人的。
金锁出了雅间，从二楼向下望去，一眼就看见了那名站在台中弹着琵琶缠缠绵绵地唱着歌的白衣女子，回去道，“就是她没错。啊，她刚才就是为了进来卖唱才又哭又跪的？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那个女子看起来柔弱可怜，没想到这么狠心肠啊。犯了大清律例，不只是那个女子没有好下场，连龙源酒楼都会倒霉的呢，难道她都没想到吗？”枉她还在同情那个女子以为她有多可怜呢，原来是个不要脸的卖唱的，真是看错人了。小姐说得对，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不过，掌柜的怎么会同意她进来卖唱啊？这可不是小事啊。”
紫薇想了想，道，“首先，刚才那个女子在外面又哭又跪的，她本人又长得楚楚可怜，一副受虐相，不知道的人很容易以为是掌柜的仗势欺人，这对龙源酒楼的声誉会产生不良影响，其次，掌柜的大概只是一个办事的，龙源酒楼主人另有其人，而那个主人在京城大概地位不一般，所以就算真的收留了那个女子也不需要担心会被治罪。”
“小姐你真聪明。”金锁一脸崇拜之色。
紫薇忍不住笑了笑，“是你懒得想，这些只是很浅显的东西。”还有一个可能她没有说出来，那就是那个主人不过是把那个卖唱女当成了一个有趣的玩意，好玩就暂时留下看看，不好玩的话，这京城里死一个无名无势的卖唱女根本就不算什么。
“反正金锁就是没有小姐聪明嘛。”金锁吐了吐舌道。
“你倒是越来越活泼了。”紫薇笑道。
金锁苦着脸，“小姐，你这是在夸我吗？我怎么听着不太像呢。”
“当然是。”紫薇淡淡道。
“那金锁就谢过小姐的赞赏了。”
“不用多礼。”
外面的歌声还在继续，金锁叹了口气，“这叫人怎么吃饭啊？”
紫薇放下筷子，用绢子轻轻抹了抹唇，道，“走吧。”
金锁遗憾地看了一眼桌子上还剩至少一半的菜，不舍道，“好吧。”
讨厌的白衣女子，害得她那么好吃的菜都没吃几口！她决定讨厌她！
走下楼去结账的时候，小二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两位姑娘，这就准备走了？”
负责结账的金锁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台上楚楚可怜的白衣女子，故意提高了声音道，“大白天的就有人不要脸地在酒楼里唱这些淫词艳曲，谁还有胃口吃饭啊！掌柜的，大清不是有律令说不准女子登台吗？怎么你竟然还敢干这种事？不怕追究起来倒霉啊？”
掌柜的陪着笑，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一个娇弱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这位姑娘，请不要这么说吟霜，吟霜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卖唱也只是逼不得已……”
“信你我就是三岁小孩。”金锁翻了个白眼，“满口情情爱爱的曲子，还好人家的女孩儿呢，我家少爷说过了，好人家的女孩儿才不会这么不要脸！只要那些青楼女子才会这么不知羞的！我刚才都看见你在外面又是哭又是跪地硬是逼掌柜的留下你了，你卖唱去哪不可以，偏要在这龙源酒楼？八成是看上了这里多的是大官贵族出入吧。你这种披着卖场的名想要傍上个贵族公子的女人我看多了。”
金锁你变聪明了。
紫薇丝毫没有责怪金锁说话太直接的意思，她只是有些惊讶金锁竟然知道傍上个富家公子这种事了。果然跟她说多了还是有用的！
金锁的话音一落，众人看着白衣女子的眼神立马就发生了变化，鄙夷、不屑、嗤笑、……其中还有的上下地打量着白吟霜弱不禁风的身姿，眼神带着些邪恶的味道。
“不是这样的……”白衣女子双目含泪，仿佛受了重大的打击，身体摇摇欲坠，“吟霜不是这样的……”
“我管你是怎么样的。”金锁撇了撇嘴，结好账，回头道，“小姐，账结好了。”
紫薇淡淡地点了点头，“走吧。”
“是，小姐。”
目送着那个娇俏的小丫鬟跟着那名端庄秀丽通身都散发着高贵气质的姑娘走了出去，白衣女子垂下了头，水汪汪的大眼中满是愤恨。
凭什么这么对待她……不就是出身高贵了点么？得意什么！总有一天，她要这些欺辱过她的人都后悔！
楼上一个雅间里，把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的男子悠闲地摇着折扇，“真是有趣……不过，那姑娘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走在路上，因为发泄了一通，金锁心情欢快，步伐都显得很轻快。
紫薇笑了笑，道，“金锁，你今天说的话有些失分寸了。”
“为什么，小姐？”金锁不解，“我又没有说错。”
“重要的不是你没有说错，而是你不应该这么说。”紫薇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