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点了点头,她也顺着许舟的视线看了一眼方维,然后笑了一次,似乎在嗤笑对方的没用,然后女人看着许舟,她把手指放在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在自己地左手心写了两个字。
“女王……”许舟下意识念出来,他回头看着几个同伴,又转过头看着女人,很久才犹犹豫地问,“你……是女王?”
“……”女人拼命摇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手心里的两个字。
“你……知道女王?”许舟迟疑了一下,又问道。
女人看着青年,过了很久,才慢慢地点头,她的眼泪顺着肮脏的脸颊一点一点留下来,像股清泉一样,看上去就像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孩子。
带我走,我再也受不了这些了,带我走……
女人用眼神看着青年,无声地恳求着,她的肩膀微微抽动。
“不能带她!”方维好不容易喘过气来,说话还是疙疙瘩瘩的,“不能,她,是圣殿,咳咳,她是丧尸。”
“她不应该是丧尸,丧尸没有这么高的智商。”许舟皱着眉头反驳,蓦然,青年响起自己的兄长,反驳的语气变得弱了一下,“如果她是丧尸,你已经被她咬了。”
“咳咳,圣殿的人、身上都注射过解毒剂,和市面上那些垃圾货不一样。”方维继续大喘着气,“高级丧尸跟人没什么两样,就像女王一样,他们甚至可以谈恋爱!”
女人转头看着方维,那眼神像是要啖其骨肉一样狠戾,如果不是觊觎其他几个人站着,特别是护着青年的那个男人,她真想撕碎这个人。但她最后还是努力收回来眼光,肩膀却忍不住抖动,这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她愤怒的时候,总喜欢把嘴唇一点一点咬破。
女人把头扭向青年,她把手臂用力扭到身前,一口咬在手臂上,那里纹了一只展翅的蝴蝶,但不知道为什么,蝴蝶的翅膀像是被什么利器割开过,中间一道扭曲的疤痕。
女人用自己的手指剥开皮肤,血很快就流了出来,她闭眼猛地拔出里面藏着的芯片,她忽然想起,这样的举动自己曾经也做过一次,那一次,她为了保护这该死的芯片几乎要被丧尸咬死。
然上天垂帘,女王的芯片十年如一日的藏在她身上,潜移默化的改造了她的身体,丧尸居然不食她的血肉,之后K先生把她扔进圣殿,让她像畜生一样被玩弄,幸好这次圣殿内部发生了暴动,她趁此逃了出来。
然而即便丧尸不愿意吃她的骨肉,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又如何在这鬼沙漠里生存下去,她看到了车,她看到了希望,她甚至可以把众人梦寐以求的芯片作为诱饵,换取离开这片沙漠的机会。
至于离开沙漠以后,女人的手指痉挛一般收紧,她不会放过那些人,掌握芯片就等于掌握了半个女王,得到女王的认可,只要能够得到女王的认可……
女人松开手,把手里的芯片送了出去。
那只是一张薄薄的金属片,几乎无法让人相信,那就是传说中的芯片,所有人的脸色都浮现出一种不可置信的神色。
但没有人去接手那片几乎没有质量的东西,谁都知道,私拿了这样东西,就几乎是跟现在帝国所有中心权利的掌控者作对了,你会成为那群豺狼撕咬的对象,就像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一样。
“许舟,你必须做出决定。”瑞德把玩了几下手里的枪,枪口对着女人,黑人的神情被黑暗掩住,很难猜透他的真正心意,他的声音有些冷,“留,还是不留?”
许,许舟?
女人愣了一下,全身一抖,几乎不可思议地看着青年,眼睛瞪大,似乎想要从青年身上找到一些曾经的东西。
很多时候,我们称这些东西为,记忆,或者说,思念。
这不可能!
女人下意识把手收回来,她甚至恐惧地后退了一步,这种恐惧源于内疚以及心虚,她永远记得那个刚出生几乎没有几两肉的孩子,那天冷得要命,她整整痛了一天一夜才生下那两个孩子,她带走了女孩子,放弃了刚出生的男婴和她的大儿子。
一个女人可能眨眼就忘了她曾经的情人,但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的孩子,因为当她的孩子出现她面前的时候,她不在作为一个女人的身份活着而是一个母亲。
女人感到害怕,这种害怕甚至超过了面对枪械的害怕,仿佛是植入骨髓的,冰冷一点一点从脚底升起,像最恐怖的噩梦一样缠绕着她。
那个眼前站着的青年,那个叫许舟的孩子……他到底是不是她的儿子。女人手心全是冷汗,她不敢确定,她早就忘了她那个早死的丈夫的面孔,但她看到青年那双咖啡色的眼睛,忽然又是那么高兴,他有一双和我一样瞳色的眼睛……
他会是……我的儿子吗?女人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不能开口说话。
“……”许舟咬了一下嘴唇,他必须做出决定,半夜三更出现在沙漠里的女人,还是个被人切了喉管从圣殿里逃出来的女人,如果这样的事情放在一年前,许舟必然是会救她的,就像他曾经把陆过,把小九带回家一样。
青年天性里是善良温柔的,就像春天里的绿草,柔软而清香。
但现在不一样,被一轮又一轮的丧尸连续轰炸,看到韩略和小九的衣冠冢,杰克和阿汉坐的车轰然爆炸,死亡轻轻地掠过,带走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同伴。许舟明白,不能拿同伴的性命,不能拿自己和陆过的性命开玩笑。
春日里的绿草被秋天的火烧了一遍又一遍,尽管明天春天青草还出长出来,依旧柔软清香,但被野火席卷过的草坪,在夕阳下,寂寞而萧瑟。
“……”许舟张了张嘴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们不能带上她……”
“砰——”瑞德的枪法很准,一点偏差都没有,子弹从眉心射入,一直卡入脑中。
“你在做什么?”许舟顿时叫了起来!
“不能留下她。”瑞德看着许舟,收回自己的枪,“你说的。“
“但,我没让你傻了她?”许舟有些不敢看女人最后看向自己的目光,“我们不用管她就好,为什么要杀了她?”
“没有区别。一个女人在沙漠里的脱水累死,或者一下子死在抢下。”瑞德虽然冷漠,但说出来的话确实事实,“她至少不需要受苦了,许舟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她会感谢你的。”
青年说不出反驳的话,但心里依旧不好受,女人是他第一个放弃救的人,瑞德杀了她,他没有做错,我放弃救她,这个女人迟早会死的,在沙漠渴死,被丧尸分食,被变异兽咬死,没有人能只身横渡沙漠的。
许舟走到女人倒下的身前,慢慢蹲下来,他伸出手,想要掩上那双眼睛。
忽然女人的手动了,狠狠地,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这突如其来的怪异的事件,让许舟吓了一跳,他原本就受了伤手用不上力气,挣扎间重心后仰,一下子坐在地上,许舟用力踹了女人的手臂,终于甩开女人的手。
女人伸长了手臂,露出手心里的芯片,刚才的动作似乎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她在死之前似乎想起了什么,努力动了动嘴唇:“……”
陆过从背后抱起青年,许舟有些茫然地回头,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不远处瑞德一把提起方维往车里扔,杰尼在一旁嘟着嘴,似乎在向哥哥撒娇。
黎明在东方,一点一点露出白光。
那是希望,那是未来,然而在那之前,黑夜依旧还没有过去。
69、耍流氓
圣殿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放在中国就好比陶潜笔下的桃花源,要么是隐而无迹可寻,要么是入而不出;这要是放在西方,就像乌托邦精神乐园,里面住着一些为了科学研究而没有任何理想道德线的科学疯子。
这种人以杜景为极端代表,许侧不会理解他把病毒当做情人一样的痴情爱恋,一般的人都不会理解。
许侧靠着墙,他的禁锢比起之前更加严密,几乎称得上是密不透风了。他之前的挣扎几乎耗费了他全身的力量,没有食物的补充,仅凭着机体本能的恢复实在他慢了,慢的让他焦躁。
许侧抬起眼睛,咖啡色的眼珠子非常漂亮迷人,就像上等的猫眼石,似乎放在阳光下能发出那种令人心醉的炫目的神采,他动了动小指,看着不远处的博士。
博士侧着脸颊,可以轻而易举地从领口看到凸起的弯长锁骨,许侧记得扒掉那身碍眼的白衣服,那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瘦得吓人,一层皮肤紧紧包着骨头,胸膛上茶色的乳|珠也是干瘪的,非要用力吮吸才能让它看上去稍微可口一点,性性格也实在是差劲,就像蒸不烂的豌豆,固执的令人牙根发痒,非要自己拧断他的手臂才肯求饶,非要插|得他死去活来才能逼出点眼泪。
没有色没有情调的老男人。
许侧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巴,他的手指继续小幅度的抖了一下,他目测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丈两丈……五丈,他就可以碰到他,手指能够勾到老男人的脖子,再用力一点,可以狠狠地蹂躏他的胸膛,坏意地掐他的茱萸。
五丈……
这个距离,是他现在体力的极限。
许侧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神瞟了一圈,四个三百六度云台摄像机一直对着他,似乎只要他有任何不轨的举动,都会发出警报,然后不知道多少浓度的麻醉剂迷幻剂注射入他的体内。
但该死的老男人只有离他五丈的距离,在他的可狩猎范围内。
许侧唇角缓缓地上挑,他很清楚对方的意图,可怜的博士是送给他安抚他的礼物,许侧的小指微微收紧,眼睛慢慢眯起,看上去冷漠而无情。
既然是他的东西,那么谁准你们乱碰了?
不得不说,许侧对杜景的感情是复杂的,充斥了大量的负面感情,诸如厌恶轻视等等;然而自私自利的博士毕竟是许侧在整个发|情期唯一接触到的生物,并且有了性|关系的人类,这种生物本能荷尔蒙又带了不一样的感触。
在觉得博士各种讨厌可笑的同时,这个老男人很轻易地就会引起他某些方面的欲望,许侧在发|情期对于这种欲望的掌控没有他想象的轻松方面,很多时候,他必须要忍住自己口腹之欲和身体本能欲望交杂在一起,当身体处于软弱之极,他很难压抑这两者叠加强烈的本能,这时候他很乐意对博士耍流氓来转嫁自己的食欲。
但有一点却很清楚,就像许侧可以为了自己幼弟哪怕是杀尽全人类一样,许侧对于自己嘴里的东西,同样没有原则地护着,老男人虽然再差但也是他的人,他的食物,他可以因为杜景在性|爱中的不配合折断他的手臂,卸了他的下巴,随意的蹂躏把玩,却不允许别人把杜景敲折了腿扔过来。
那简直就是对他的挑衅!
许侧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他走得很慢,每一步似乎都很痛苦,他走了五丈,手脚上的锁链绷紧。许侧一把抓起杜景的头发,把他拉进自己怀里,看着没有知觉深度昏迷的老男人。许侧的眼底晦暗深沉,他无意识地把手指伸进杜景的嘴里搅了几下。
留着,还是当做食物吃了他?
圣殿被建造在深入地下三百米之处,裸|露在沙漠里的是一幢木质板房,似乎经常修补,至少他的外面看上去非常正常,内里的装修也极其普通,就像一个躲在沙漠里的隐居者,简单的吃喝用具,休闲书籍。
“为什么这么简单就进来?”杰尼嘟着嘴巴,有些不明白。
方维捂着额头,内心吐槽:废话凭借老子的出入证,那些笨蛋人工电子机器怎么会辨别出来?
其实事情的真相倒不尽如此,许舟他们运气非常好。圣殿内部刚发生过一次人员变动,许侧之前被激怒的举动让圣殿的内部电力遭受了一次巨大的损耗,管理高层一致把这种感染体的坏情况推给了杜景。而其他科研者因为杜景长期霸占实验体早就已经心生不满,心情激愤之下站在同一条线上,向高层管理抗议,撤销杜景的职位,反正杜景搞了怎么就也没用处什么结果,凭什么给他们零距离接触高级感染体,只能做后期研究。
管理高层进行了会议,投票表决,从来不懂得笼络人心的杜景的下场自然不怎么好,他们把判定结果发给了K先生,K先生最近正处于焦头烂额中没有时间认真地关这种小事情,加上杜景的脾气实在不好,从其他监视者那里传来的密函,杜景做了不少欺上瞒下的事情,有意要小小的教训杜景一顿,就同意了裁决。莱恩原本就是个心胸狭窄的人,杜景不经意间的罪过他几次,他更是对从来不懂得尊重别人不会收敛自己脾气的杜景心生厌恶,便假公济私把杜景扔到了许侧被关押的地方,走之前顺便是打折了他的一条腿,让他兴不起风浪。
这一堆事情搅在一起,加上对圣殿外围安全程度的放心,中央电脑现行修复内部几处被许侧破坏的地方,对露出在沙漠上的圣殿外围方圆百米内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接把许舟等人当做迷路的生化兽或者飞禽,这才有了一行人风雨无阻地顺利抵达。
根据一开始说好的,方维这次面对瑞德贴着额头的枪杆子坚定不移地摇头,他之前带几个人来圣殿也有一些私心的,一是为了他们能救自己,其次原本这伙人对于圣殿的位置偏差本来就不大,过给他们半个月的时间,他们也能准确地找到圣殿的位置,但进入的方法确实死也不能说出去的。
因为一说出去,方维真正算是背叛了圣殿,背叛圣殿等同于最高背叛罪,那么等着自己的下场只有一个,成为活体实验体,那种可怕,胜过死亡千百倍。
“该死的!”瑞德看到实在逼问不出什么忍不住小声咒骂,反手用手刀狠狠往方维脖颈里劈下去,这力道最起码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睡上一天一夜。瑞德看着许舟惊讶的神情,声音很低,“他会碍事的。”
“嗯。”许舟点了点头,把阿尔法从方维口袋里抱出来,“大家都找找吧,这里肯定有机关。”
小屋居然还有一间卧室,虽然地方非常狭窄仅仅放了一张床,一个靠窗的书桌,一把圆凳,其余的空间大概只够一个人转个身了。
许舟坐在椅子上,书桌上三三两两放着几本书,都是晦涩难懂的生物学病毒方面的书籍,许舟随便翻了两页,就被里面密密麻麻的化学方程式搞得头昏眼花,心里万分不理解这样的书居然也会有人看,而且还有人在每一页上都认认真真地表上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