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柏舟“呵”的一下笑颤了尾音。
然后他脚下一个用力,将男护理踹翻了个跟头。
“滚吧,回来让你舔一整个晚上。我说到做到。”
男护理从地上爬起来,高兴地“哎哎”应了。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柏舟,是要把接下来几天的分量一起看完,然后才满怀斗志地推开门出去了。
他一推开门,被赶到客厅等待的濮阳门马上站了起来。
濮阳门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今非昔比了。他不能再由着性子对李柏舟吆来喝去,否则李柏舟随时能够把他扔进厕所关起来。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安。他失算了,被骗了,李柏舟不会对他好的!但是现在他能依靠的也只有李柏舟了,他也不愿意离开他。无论李柏舟以后骗他也好,打他骂他也好,只要他不赶他走,他就还可以好好地活下去。活在能够看得见李柏舟的地方。
而现在——现在,他像个热恋中的小气妻子一样,敏锐地感觉到大事不好啦!他的柏舟要被别人拐走了!
濮阳门气恼地瞪了一眼从李柏舟房间里出来的男护理,话也不说一句,直接越过他跑进了房间。
、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在修文中······
在黄昏日落的时候,濮阳门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狭窄的楼梯过道上发呆。
李柏舟这几天总是喜怒无常的,昨晚压着他亲了很久,今早醒过来却把他嫌弃得彻底,拧着他的衣领把他直接往外面丢,无论他如何哀求哭喊都置若罔闻。大概是知道他不会走丢的。
他喊累了,哭乏了,索性盘腿守在门槛上等着。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唯一能做的只是守门。可是他做错什么了呢?如果李柏舟告诉他他错了,他一定会改的,改成李柏舟喜欢的那样。可是李柏舟什么也不说,他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这让他多么茫然无助啊!
濮阳门倚着门,抱着膝盖嘤嘤嘤地啜泣起来。门后面是他的柏舟,他要守着他。
走过楼梯过道的租客奇怪地看他,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或关心或好奇地问道:“这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坐在门口哭的?”
“我看不会是忘了带钥匙开门吧?”
“不会是跟里面的哥哥吵架被赶出来的吧?”
“哎哟,两兄弟,多大的事啊!弟弟还这么小,当哥哥的怎么可以这样狠心!”
濮阳门微微倾斜了小脸,从板栗色的刘海下射出视线。然后他发现他的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厚厚一圈人,奇形怪状,面目可憎,他们是这么高,这么大,嘴巴里的舌头一伸一缩,简直就像巫婆不断地吐出黑色的诅咒,把恶毒化作实质的锁链,妄图纠缠住他。
濮阳门浑身战栗,眼泪一激灵收了回去。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为什么都要看他?
“不,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他带着哽咽的声音抖得快要散了。
爸爸走的那天,所有人也是这样围着他,一直看,一直说。
他是又回到那个噩梦里面了。
他捂住自己柔嫩如花瓣的小脸,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救我,救我,柏舟······”
“哟,这孩子不是那个——吧?”一个小伙子眼尖地瞧出了不对劲,转头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脑袋小声地问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咦”了一声,也发现了小孩的精神状况似乎有点不正常。
顿时关切的声音变成了一片叽叽喳喳的讨论声,由窃窃私语,渐渐汇成一股汹涌的浪潮,吞噬了濮阳门颓靡蜷缩的小小身体。
“柏舟,柏舟······”濮阳门咧着嘴,是个要嚎啕大哭的孩子表情。他徒劳地用一只手抱着自己,另一只手去抠身后的门。他想进去,躲进李柏舟的怀里,避开世间的指责和嘲笑。可是他的指甲在门板上抠出血来了,门扉依然纹丝不动。
在门的另一边,李柏舟面无表情地坐在轮椅上,隔着一面门听着门口的响动。
真是没想到,像濮阳门这么恶毒的人居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那些房客的猜疑变成了肯定,惋惜中带着点恶劣的期待。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了,在此起彼伏的交谈中,濮阳门终于失控,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哟!真是疯了的!”
“妈呀,不是就疯上了吧!”
人们的好奇受到了惊吓,捂着胸口停顿了一秒,接下来,是比上一波更气势澎湃的抱怨和指责。
“怎么可以让个神经病住进来?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啊!”
“就是嘛!我家孩子可是经常在这边玩的!”
“是啊是啊!不能把人就这么丢在这不管不顾了吧,邻里出入多不方便哪!”
人们讨论了一场,没有得出结果,也觉得索然无味,也就纷纷走开了。
好会儿,门外总算安静了。濮阳门也没了声音。
在一片死寂里,李柏舟终于听够了,尽兴了,他拉开了门。
濮阳门“嘭”的一下摔了进来。就摔在他的脚边。
李柏舟推着轮椅退开一步,居高临下地看他。
濮阳门还没抬起头,先是急切慌张地抱住了李柏舟的腿,然后才慢慢地爬起来,挨近了李柏舟。然后,他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看着李柏舟。他的柔软的短发被他自己揪得像个鸟巢一样乱糟糟的,小脸上布满泪痕,眼睛在湿溚溚的刘海后面泛着血丝,眼珠子因为极度恐惧而瞪得快要蹦出眼眶了,衣服上也沾满了在地上翻过后落下的块块灰尘。
李柏舟觉得他这模样确实很像个小疯子,不由轻笑出声。
听见李柏舟的声音,濮阳门的神情慢慢缓和了。他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双手交叉抱住李柏舟的小腿,把脸颊贴在对方的膝盖上蹭了蹭,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呢喃低语着:“柏舟,我爱你,不要赶我走。”
李柏舟笑呵呵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宝贝儿,说什么傻话呢!”
、奖励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李柏舟貌似也变态了orz
三天后,男护理回来了。顺便把个顾南云五花大绑地拧了回来。
灯火幽明的客厅里,顾南云健硕的身体在地板上弓背缩腿成了只煮熟的虾子形状,眼睛是闭着的,呼吸平稳,是晕过去的模样。
李柏舟看了候在一旁等待的男护理一眼。
男护理笑眯眯地扬手做了个砸脖子的动作。
李柏舟会意了。
他在轮椅上俯下|身,津津有味地打量了落入自己手中的好兄弟。顾南云还是他离开时候的模样,眼睛是眼睛,眉毛是眉毛的,嘴巴被毛巾堵着,导致两边脸颊突兀地鼓起,带着点喜感,很讨人喜欢的长相。身上穿的是休闲服,大概是在外面乱晃时被一棍子敲晕绑来的,也可能是在约会中被骗过来的。谁管这个呢!
李柏舟拿手拍了拍顾南云的脸,心里很是惬意。他头也不回地对男护理招了招手:“哑巴,把他搬到右边房间里去。”
他现在要先去解决濮阳门的问题。
李柏舟也不管男护理怎么拖拽顾南云了,他直接进了左边的房间,那里是他的卧室,他把濮阳门用绳子锁在连着卧室的洗手间里面了。
窗外灰蒙蒙的一片,天色黯淡,夜风从窗缝“咻咻”吹进屋子,平添寒意。
李柏舟推开洗手间的门,立即感觉一阵湿热闷重的水汽扑面而来。他顿了一下,然后在一片雾气腾腾中,他看见了濮阳门缩在浴缸边的小小身体。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孩子也可以这么娇小单薄,那可怜的模样,多么像只羸弱的小动物,在猎人的牢笼里瑟瑟发抖。
濮阳门浑身汗哒哒的,是被闷出来的。听见开门声,他吃力地仰起脸来,小嘴咧开,无声地哭了。
他被锁在这里一整天了。李柏舟就在一扇门的后面,可是他看不见他,听不见他,心里简直快要崩溃了。
李柏舟歪着头端详他,和蔼地问道:“傻孩子,你哭什么呀?柏舟不是还没开始欺负你嘛!”
濮阳门意欲不明地摇摇头,扭着身体企图靠近门口的李柏舟,但是绳索限制了他的行动,他用力地在地上蹭了蹭,发现是徒劳的,也就放弃了,转头哀求李柏舟:“柏舟,柏舟,我要到你那里去,我,我一整天都没看见你了,我不要这样。好不好?”
李柏舟呵呵笑。
恰巧这时男护理收拾好了顾南云,过来复命了。
男护理站在李柏舟面前,永远都是垂首敛目的温顺模样,虽然心里对李柏舟临走前的许诺耿耿于怀,但是依然不敢擅自开口讨要。
因为他知道,只有乖孩子才会被爱。不乖的孩子就要被卖掉啦!——这是他的经验,无论是小时候在父亲那里,还是后来在濮阳家族。对他而言,这都是一条颠破不得的真理。
李柏舟听见身后的动静了,也想起了自己的许诺。要一个人为己所用,就要言而有信,即使那种事情真心让人反胃。
突然,一个恶毒的主意掠过李柏舟的脑海。
是了,还可以这样呢!
李柏舟对濮阳门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宝贝儿,你既然想看着我,那就好好看着吧!”
然后他转身,推着轮椅绕到房间中央,对男护理一仰下巴,懒洋洋地笑道:“你做的很好。现在,过来拿奖励吧。”
男护理浑身一个哆嗦,猛的一抬头,眼中迸射出兴奋贪婪的光芒。是极度饥饿干渴的人面对美味甘霖,恨不能一口连筋带骨吞噬下去的那种渴望。
在濮阳门难以置信的注视中,男护理取下脸上的口罩,放在桌上,然后像只大型犬类动物一样,四肢着地,急切地匍匐着爬到李柏舟脚边。
两手按在地上,俯下头,他隔着拖鞋亲吻了李柏舟的脚趾。
李柏舟冷笑,脚一收,把男护理的脸踹偏到了一边,鞋底踩着对方的脸,慢慢碾。
男护理也笑,在他看来,只要是李柏舟的“主动”,那都是在跟自己亲密呢!
他笑微微地捧住了李柏舟在自己脸上作怪的脚,拔去那脚上的拖鞋,仰头看了李柏舟一眼。李柏舟也在看他,要笑不笑的样子。
这就是一种肯定了。
男护理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脸在那脚底板上狠狠地蹭了一下,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满脸陶醉。
李柏舟哈哈大笑,继续用脚去碾他的脸:“哟,恋足癖啊,真他妈够变态,够典型的!”
另一边,濮阳门看着这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一幕,彻底地呆住了。
、奖励2
李柏舟手一伸,掐灭了身后桌上的台灯,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窗外细声地吹过呼啸的冷风,两扇窗扉在风中“啪啪”地敲打着。“啧啧”的舔吻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尤其清晰。
濮阳门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那个被他视为下贱物的男人正趴在他的柏舟的胯间,大吞大咽地吃着什么。李柏舟一手搭在轮椅上,一手按着埋在自己下|身的脑袋,侧过脸来看他。在一片幽深的黑雾中,李柏舟看着他,嘴角一扯,是笑了。李柏舟的笑容越来越大,然后肩膀颤抖,整个人笑得都没了骨头,仰身靠在轮椅的靠背上,脸还是对着他的,还在笑,但是始终没有笑出声音。
濮阳门忘了呼吸,李柏舟的笑容是那么残忍,他们在做什么他还不能理解,他只是本能地知道,他的柏舟背叛了自己。
他听见自己脑中那条叫做理智的神经“嘣”的一声断裂了。
“不,不要······”
濮阳门失神地看着李柏舟,低声呢喃了几句,声音微不可闻。然后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不要,不要碰我的柏舟!!”
他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一蹬腿,蓄力要朝外面的两人冲去。
他要分开他们!那是他的柏舟啊!但是绳索又把他毫不留情地扯了回去。他脚下一滑,整个人脸朝下重重地摔了回去,发出“啪”的一声巨大声响。再一次往前冲,继续挣,用力地蹬,可是依然不能靠近外面的两人哪怕分毫。他恨得浑身发抖,开始嗷嗷乱叫着企图挣脱出绳索的束缚。可是绳索只是死物,任凭他恨得满腔痛楚和委屈,也依然冷冰冰地纠缠住他的手脚。
“丑八怪,不要碰我的柏舟!”
他一边撕咬绳索,一边眼睛发红地瞪着屋内的两人,发了狂病似的在地上翻滚起来。
李柏舟愣了一下,继而笑容更大。依然没有笑出声音来。
“柏舟,柏舟!我的,我的!不要碰我的柏舟,你这个脏东西!!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李柏舟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动于衷。他的修长的手指陷入男护理的毛茸茸的头发中,揉按着,舒服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幽幽。
为什么要这么痛苦呢?
为什么要哭得这么凄惨呢?
就好像你有多爱我似的。
可是如果你真的有那么爱我,当初为什么要那样折磨我呢?软禁我,打断我的腿,把我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濮阳门,你究竟是爱我,还是恨我?
濮阳门的手腕在撕扯中被绳索磨破了,鲜艳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臂往外冒,白皙的手腕把鲜血衬托得更加的刺眼。可是他却像丧失痛觉似的,依然一边拼命地撕咬挣扎,一边悲伤地看着李柏舟。他像个三岁稚子一样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气息都不顺畅了:
“柏舟,柏舟,柏舟!呜呜呜······门门会乖乖的,门门听你的话,门门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
他的柏舟,那是他的柏舟啊!
他只想要回他的柏舟!
在彻骨的绝望和痛苦中,他感觉自己的眼球撑得要崩裂了,脑子也要爆炸了!他的胸口压迫了千斤巨石,他是沉入深海即将窒息而死了!谁也不会来救他——他的柏舟被抢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濮阳门揪着自己的头发惨叫一声,身体猛的一扭转,把头往浴缸边沿撞去!
李柏舟一惊,身体微微前倾,但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后,还是好整以暇地躺了回去。无动于衷地看着。
濮阳门失控似的开始一下紧跟着一下用力把自己往地上砸,往墙上掼,发出“铿铿铿”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用了狠劲,就像自己跟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每撞一下,他就泄恨似的“哼”了一声。
他已经不看李柏舟了,他只想减缓这种无边无际的痛苦。
李柏舟不笑了,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折磨自己。然后他狠狠地打了个激灵,仰起脖子,微微地纾了口气。
他把手放在男护理头上,漫不经心地揉搓着,心满意足地笑了。
、补偿
窗外渐渐亮堂起来,清晨的雾气在窗玻璃上呵成冰花。青年背对着光坐在轮椅上,高大健硕的身影在光影中凝结成一张沉默的剪影。
李柏舟感觉眼皮沉重,但是他的头脑却异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