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果见妻子如此关心自己,不由心下一暖道:“无妨,你不在宫里的时候,我因怕你在佛乡住不惯或许回来,便命人在你宫里多加了几条地龙,如今你这屋子也算是宫里最暖的,那都是些滚汤滚菜,一时半刻且不会冷呢,咱们这就用吧。”
因说着携了妻子的手一同步入内间牙床之上,因服侍楼至脱鞋上床,自己也跟去,到底不肯分开,楼至也只得由着他抱着自己,喂了一回宵夜,夫妻两个方收拾妥当吹灯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题解:咎殃与楼至,关系不单纯~
、第二百十三回
正东宫心系爱子,上书房初见凤颜
次日天明;楼至因昨夜梦寐之事;一夜不曾睡好,蕴果谛魂见怀中之人不得安枕;便整夜没有合眼地照顾妻子;楼至在他怀里辗转反侧梦魇不断;直到平明时分方才勉强睡去。
蕴果谛魂因楼至昨夜不寐,早起也未曾早朝;楼至原本意欲挣扎着起来打发他,谁知竟渐渐不能支持,身子倒也不甚难过;只是神识茫然若失,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蕴果谛魂见了妻子此番光景,因心中有些疑惑,他原本在夺嫡之时,机缘巧合之下习得摄魂之术,用以对付那招提太子的一众党羽,如今见了楼至此番光景,似是有些魂体不全之症。
蕴果谛魂心下猜忌,因命巫阳女官好生看顾皇后,自己起驾来在御书房中,屏退服侍之人,因在龙书案之后转动机关,进入一间密室。
蕴果谛魂来在密室之中念动地藏真言,不一时却见是那招提太子的魂魄给他拘束而来,因数年来数次给皇弟摄魂驱使,苦不堪言,见了蕴果谛魂便战战兢兢伏地大礼。
那蕴果谛魂冷笑一声道:“皇兄请起吧,你我至亲骨肉,何至于此呢?”招提太子听他话锋不善,也未敢答言,只得垂首不语。
蕴果见状笑道:“前儿的差事办的好,你的弟妇重入朕怀,多得皇兄之力,如今暂且撤去业火,好教皇兄受用几天。”说罢一扬手将那加诸招提太子魂体之上的地狱业火散去,那一团焦黑的魂体,渐渐显出本来面目,原是一位眉眼与蕴果谛魂颇为相似的俊秀少年,因是冲龄枉死,魂体还停留在十几岁青春年少的模样。
蕴果谛魂见了笑道:“皇兄容颜未改,朕心甚慰。”那招提太子见了,因恭恭敬敬答道:“奴才原本应该永坠无间地狱,承蒙圣上不弃,收在身边留为己用,定当恪尽职守,不负圣恩。”
蕴果谛魂见那招提太子是给自己拘束怕了的,因冷笑一声道:“前儿办差之时,只怕是皇兄太心急了些,朕原说让皇兄吓唬吓唬你的小侄子,莫非听差了,唬得你弟妇如今魂体不全,倒叫朕心里煎熬得很呢。”
招提太子听闻此言唬得魂飞天外,却又不敢据实奏报质辛魂体之事,只得伏地回禀道:“当日圣上曾经嘱咐罪臣,不过是要借此事闹出来,好将那战云王爷攀扯在内,太子国之储君,罪臣如何真敢恐吓,无非做些虚张声势之事,好教皇后娘娘心生疑窦查明此事而已。”
蕴果谛魂闻言,心中有些疑惑,若此事并非招提太子从中作祟,为何楼至神情恍惚,似是魂体不全之症,只是招提太子被自己拘束困顿许久,他又明明知道楼至是自己心尖儿上的人,断然不敢做出什么有伤凤体之事,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得挥了挥手放他离去。
蕴果谛魂打发了招提太子的魂魄,因连忙赶回中宫看望楼至,却见他气色平复了许多,眼内也渐渐有了神采,见他回来,倒起身离了凤床之上意欲迎迓,早给蕴果抢步上前将他按回凤床之上笑道:“快躺着,别起猛了头晕。”
楼至一面听话地躺好了,一面噗嗤一笑道:“看你,略一睡不安稳就这般小题大做起来,方才听巫阳女官说你急着出去,想是又往太医院发作了一回了?真是个无事忙,原本没病也给你招出病来了。”
蕴果谛魂摇头笑道:“这话可不许乱说的,我是看你精神倦怠,去接了你的开心果来给你解闷的。”
楼至闻言好奇道:“什么开心果。”话音未落,但见质辛从蕴果谛魂身后伸出小脑袋四下张望,见了楼至,也顾不得蕴果谛魂在前,因装模作样行了国礼,便猴上床去涎着脸挨着楼至坐了,只是严父在旁,不敢冒然亲近楼至的玉体。
楼至见了爱子,果然将夜间梦魇忘了大半,因往凤床里间挪了挪身子,叫质辛紧挨着自己坐下,一面亲手给他脱去朝靴,解了大衣裳,自袖中取了锦帕为他擦拭额间的薄汗。又见蕴果谛魂在旁,孩儿拘束的很,因对丈夫无奈一笑道:“孩子念了这半日的书,也很辛苦了,你今儿没上朝,只怕折子将你的御书房都淹了呢,快去批阅吧,晚上给你留着好吃的。”
蕴果谛魂见妻子溺爱不明,只是自己接了质辛回来原本要给他解闷的,虽然心中吃着孩儿的醋,也只得摇头苦笑了几声,自皇后闺阁之中退了出来。
质辛将蕴果去了,因大着胆子直往楼至的酥胸上磨蹭,一面涎着脸笑道:“妈妈回宫之后日夜陪伴圣驾,孩儿又给缎师父拘束在上书房内,叫我一天补出十天的功课来,如今好容易跟上了进度,不知道得什么赏赐呢?”
楼至闻言噗嗤一笑,连忙板住脸佯装不悦道:“少混说,敢情你上学去不是为了读书明理,却是为了应付差事不成?”
质辛闻言闷闷道:“原来与缎师父和十九郎在一起,孩儿也觉得心里明白受用,只是此次回来,他们倒很有些担忧,缎师父除了每日督促孩儿念书之外,还要早晚请脉两次,饮食之间多有忌口,教孩儿好不拘束呢。”
楼至闻言却是蹙起眉头,因想着当日自己甫一进宫之时,曾经与宫无后在上书房外听窗,但听得那缎君衡非但人品学问出众,亦习有歧黄之术十分了得,自己才放心将孩儿交在他的手上,如今他颇为担心忧虑,莫不是看出质辛魂体有何不妥之处?
楼至想到此处,复又想起当日在佛乡之中,质辛魂体亦有不妥之处,只是此事隐约关乎前世姻缘,断然不好对蕴果谛魂与王迹两人提起,原本打算等剑布衣与咎殃大婚之时,趁着万国来朝,定然能与最光阴见上一面,他为人君子风度,只要自己好言相求,必然可以守口如瓶。
如今听闻质辛提起缎君衡,心中暗道此人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他虽然是蕴果谛魂提拔的人,只是为人清贵随时,却也不似别人那般巴结圣上,是真正关心疼爱质辛之人,若是从他那里旁敲侧击,或许可以问出一些端倪也未可知。
楼至想到此处,因打定主意笑道:“这么说,你是嫌弃功课繁重,不愿意上学么?”质辛闻言绷起小脸儿道:“也不是不愿意,就是不得一点儿空,心里不耐烦的很。”
楼至闻言笑道:“既然如此,明儿就不必去了,我带你去拜会你们先生,让你和十九郎放一天假,只在御花园中消磨,你说好不好?”
质辛闻言拍手笑道:“还是妈妈疼惜孩儿,这几日在上书房中略有一星半点儿的不是,缎师父就要打的,把孩儿的胆子都吓破了,如今只要能消磨一天孩儿就谢天谢地啦。”
楼至闻言,因十分心疼地摩挲着质辛的小脑袋,一面又命人传饭,母子二人便在楼至闺阁之中消磨了一整天,直到晚上蕴果谛魂下朝回来方派遣宫无后将他接回偏殿安置。
却说次日清晨,楼至因打发了蕴果谛魂上朝之后,便按品大妆起来,选取了一套正红色的礼服,戴了缀满宝石的垂珠凤冠,面上却清清爽爽的脂粉未施,打发质辛用过早膳,带了他坐上凤辇,一同往上书房而来。
那缎君衡起的绝早,已经与十九郎在上书房内准备多时了,谁知苦等质辛不来,外间却穿下凤谕,说是中宫皇后亲临,缎君衡与十九郎对视了一眼,因猜不出楼至此行何意,只得降阶相迎,伏地行了国礼。
楼至抱着质辛落了凤辇,连忙命人搀扶起来,低头向质辛说道:“你去给师父请安,就说‘家慈本应对先生施礼,只是碍于国体身份不能权宜,请准学生代为施礼’”。
质辛因答应了一声,正要上前施礼,缎君衡连忙笑着挽住他道:“娘娘如此厚爱,折煞晚学。”楼至见他并不称臣,因心中多了高看之意,点了点头道:“我昨儿听他说最近课业繁重,有些不甚受用,先生见笑,这孩子虽然外边儿看着好,怎奈胎里带了些不足之症,学业不论多寡,只要明理为要。”
那缎君衡听闻楼至谈吐有度,又见他貌若天仙,对谈一回真有如沐春风之感,饶是他做了蕴果谛魂的臣子,深知两人身份相差悬殊,怎奈身为男子,到底有些心猿意马起来,连忙稳定心神回禀道:“娘娘教训得是。”
楼至闻言点头微笑道:“我常听孩儿提起,先生颇善歧黄之术,今日因见他给圣上拘束得紧了,没什么精神,想着不如放他一天假,叫十九郎一处伴着在御花园消磨一回,先生也可偷得浮生半日,容我请教相长。”
缎君衡听闻此言连忙躬身说了几个“不敢”,因命十九郎好生陪伴质辛往御花园玩耍,自己躬身请楼至往上书房中上座奉茶。
作者有话要说:缎君衡:凉凉你还是那么美~你那么美~你那么美~
、第二百十四回
触皓腕拘魂请脉,品香茗唇印琉璃
却说楼至打发了质辛与缎十九郎前去御花园玩耍;自己因与缎君衡厮见了;缓步登上玉阶来在上书房中,两人分宾主落座;献茶已毕。
楼至因见那盖碗晶莹剔透;与宫中细瓷儿别有意趣;因有些喜欢,只低眉瞧了一回;并不急着说话,缎君衡见状,因赔笑道;“这是晚学自故乡偏远之地携带至此的,娘娘若是喜欢,献茶之后便命人收拾了送过去。”
楼至闻言,不知这盅子是否他平日待客之用,因踌躇着不曾答言,缎君衡见状笑道:“娘娘尽管放心,这盖碗是干净家伙,自从晚学带来上书房中,今儿也是头一回用的。”
楼至闻言倒一抬眼把缎君衡打量了一眼,因心中暗暗品度此人却是水晶心肝,竟有读心的本事,那缎君衡见楼至打量自己,因点头笑道:“晚学因见了娘娘金玉一般的人品,自然是自持贵重不肯沾染俗物,所以多嘴分辩两句,若说的不对,还请凤驾切勿见责。”
楼至听闻此言,便知他不但学问上乘,为人处事善体人心,难得却不圆滑世俗,质辛有他每日陪伴读书指示教训,自己心中甚是放心,因微微笑道:“缎师父赞谬,不过深宫妇人,并不知诗书礼仪,哪有那么讲究呢,只是今日冒昧造访,原是为了东宫之症前来。”
缎君衡闻言眉头微蹙,寻思片刻因点头笑道:“东宫之症颇有因缘,缎某虽然并无品行才学,岐黄一科倒还有些手段,依晚学糊涂看来,乃是胎里带出来的一股热毒,幸而与太子殿下先天功体吻合,倒不妨事,只要凡事不可躁进,切勿贪多传授一些上乘佛门武学,近年倒不妨的。”
楼至闻言秀眉微蹙道:“先生既然深知此症,想必也见过那些脏东西了?”缎君衡听闻楼至言下之意,竟是依旧有些嫌弃质辛的功体,因心中多少有些抱不平,却也不敢高声,因微微一笑道:“娘娘所指之物,晚学略知一二,只是若说腌臜,倒是不敢苟同。”
楼至闻言,见缎君衡话里话外对质辛颇多回护,心中一热,因笑道:“是我说话不经心了,先生切莫见怪,他是我亲生孩儿,是以才并不在言语上留心,常言道医者父母心也,先生对质辛如何,我做母亲的岂不更替他忧心绸缪?怎有嫌弃的道理呢。”
缎君衡听闻此言,心中又是愧疚又是赞叹,这天之佛饶是单有一个转世灵童便能如此玲珑剔透,来日若是魂体完璧,又不知要引动三教列国之间多少腥风血雨,只是若为他这般人品,便是白骨如山血流漂杵,倒也不值什么。
楼至分辩了几句,却见这缎君衡有些怔怔的,看着自己倒不言语,因脸上一红,有些微愠地咳了一声,缎君衡闻言一怔,继而回神道:“娘娘宽恕晚学轻狂之罪,只是如今承蒙不弃,竟露金面与晚学瞻仰,却是少不得据实奏报了。”
楼至闻言方知他方才盯着自己瞧,似乎因是面色不妥,又或是妆容花了,因下意识伸手在鬓边按了按,又不知如何搭话。
缎君衡见了微笑道:“但观娘娘金面,怕是这几日夜间多有梦寐之事。”楼至闻言正说到了心坎儿上,因有些喜色道:“缎师父果然好手段,只要望诊便可断的真么?”
缎君衡闻言连声说到“不敢”,因躬身回禀道:“晚学观娘娘气色倒好,应是常常陪伴圣驾,龙气缭绕邪鬼不侵,论理却不该有那梦魇纠缠之事,这个症候有些蹊跷,学生斗胆请脉,不知娘娘凤意如何?”
楼至原本并非女子之身,这件事上并不计较,因伸出一截雪白的皓腕搁在桌子上笑道:“先生不必拘礼,你是质辛的师父,我们做父母的自然也要以师礼待之。”
缎君衡闻言说声:“不恭了。”因取了干净锦帕盖在楼至的皓腕之上,伸手在他脉门一按,蹙眉寻思一番,又换了一边,大约同时功夫诊了一回,因点了点头将手抽回。
楼至亦将葱管遮掩了拢在袖中道:“不知这梦寐之事是何道理呢。”缎君衡心中早已知道楼至乃是魂体不全之症,因有些疑惑天之佛魂魄转世投胎之际,莫不是竟有一正一副之说,只是目前看来,楼至的魂体又已经归位,如今却是魂魄齐全,因一时却也不甚明了,除非运用摄魂之术一探究竟。
只是摄取生人魂魄却是摄魂术中最上乘的一门,而且所摄魂之人修为越高,相应的摄魂之人也许对应位份,以自己的等级冒然摄魂,只怕不但楼至魂体有损,自己也难保无虞。
缎君衡想到此处,只得面上赔笑道:“娘娘只怕孕中思虑太过,莫非遇到些劳心费神之事么?只是如今凤体临盆在即,还要奉劝娘娘一句好话,凡事要以两位小亲王为重,保重凤体为要。”
这原本是缎君衡的一番场面话,谁知却触动了楼至的尘凡,只因剑布衣的事辗转反侧了一夜,便有些失魂落魄之状,却不想给一个外臣瞧出了端倪,竟似做了亏心事一般,因不知怎的脸上一红,连忙侧脸回避了。
那缎君衡偶然抬眼,却见楼至颊带瑰意,一手托腮侧面无言,虽知他乃是义子心心念念之人,怎奈心猿已动,却是有些看住了,因意欲靠前略坐坐瞻观凤颜,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