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不差的青年男子半坐半卧在那春凳之上,一身烈火袈裟,满头嫣红的长发,胸前妆饰着一串无限光明的璎珞,生得妖娆俊美,一双桃花眼含情含嗔,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总攻粗线~
、第二百六十二回
那青年见了笑道:“哥哥好狠的心肠;一别经年就不认得你兄弟了?”楼至闻言;心中便知此人是欢喜天王真身;因收敛了悲戚之色;面露戒备道:“你也不用跟我套交情;前世之事我原记不得,如今听闻你带走我的孩儿;既然你我前世双生之体,我的孩子自然与你的是一样,料想天王自然不会痛下杀手;只为与我玩笑罢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将孩儿归还于我;到时我自然在你夫家面前调停一番,叫你们夫妇和睦,今日之事只当是个误会也罢了,你道好不好呢?”
那欢喜天王闻言噗嗤一笑道:“哥哥恁般会说笑,自小我的东西自然都是哥哥赏的,你不要的东西就丢给兄弟玩玩,如今那剑布衣也不是你心爱的,赏与我耍子有什么不好,省得他总是对你心怀觊觎,叫哥哥好生为难的。”
楼至听这欢喜天王出言作践剑布衣,不由心中十分不悦,只是碍在孩儿安危之事上面,又不敢与他撕破了脸,只得秀眉微蹙道:“剑布衣原是我家师弟,与我清清白白无甚瓜葛,好兄弟,你可别多心,如今你们既然成婚了,此番尘埃落定,哪有什么让不让的呢,只是你侄儿年幼,一时半日也离不得我,如今还求你看在往日情份上,将他归还于我吧。”
那欢喜天王闻言咯咯娇笑了几声道:“要还你也不是不能的,只是那孩子自从到了我手里,哭得厉害,当真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吵得我不得安宁,哥哥你素日是知道我的,最不耐烦一些小生灵了,偏巧有一日心里正不熨帖,给那小畜生一闹,因急火攻心没个算计,就将你的孩儿吞入腹中管教一番。”
因说着,邪魅一笑,摩挲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楼至听闻此言大惊失色,心中暗道那剑布衣所说果然不假,只怕这欢喜天王为了增强实力,已经将云朵吞入他体内炼狱之中进行炼化,虽然云朵也是天王转世,给他吞入腹中暂且可保性命,只是日子一长只怕就要化为地狱血海,永世不得超生。
想到此处因也顾不得兄弟情份,伸手在腰间一探,那雷电双剑昂然上手,剑尖直指欢喜天王道:“将我孩儿还来,饶你不死!”
谁知那欢喜天王非但不恼,反而妖娆一笑道:“我的哥哥,你好痴心啊,既然你是天佛转世灵童,凡兵难伤,岂不是你我双生之体命格相同,如今你手上双剑也是当日我的武器,怎能伤我呢?”
但听得楼至面露哀伤神色道:“这剑自然斩断不了孽缘的,只是当日佛陀面前已有分辩,我为正你为副,如今我已自身血河炼狱收你,你敢不从?”因说着,竟调转剑尖对着自己胸口,咬紧银牙狠命一刺,那雷电之剑直刺肺腑之中,劈开楼至罪身法相,开启了地狱之门。
那欢喜天王见状唬得花容失色,口中惊呼道:“楼至韦驮,你好狠的心肠,当日将我剥离为恶体驱出体外就不肯相认,你敢说你对那地藏王没有半点情份?你们若没有私情,为什么当日你我一体同心之时,你要将手中雷电之剑一夕之间斩去地狱亿兆鬼魂,百鬼夜哭白虹贯日,修得如今的罪身法相?时候西方极乐世界追究下来,你却将我打出体外,推得干干净净。楼至,你这个伪佛,我永生永世不能与你干休!”
因说着,化出了天王真身,面目狰狞暴跳,直扑楼至而来,楼至见状,因手拈法印口诵佛号,霎时之间补下天罗地网,将那欢喜天王困在内中,因出言哽咽道:“前世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自然你这样说,我并不敢辩驳,就当做是我前世今生都对不住你,来日阴司地狱报应,我自当领受,只是今日你害我孩儿,我决不能姑息,少不得将你镇压我罪身法相之中,换回孩儿性命!”
因说着,收起天罗地网,将那欢喜天王缓缓化入自己肺腑之中,那欢喜天王如何肯任命,在网中拼命扭动哀嚎,无奈那天罗地网乃是楼至随身法宝之一,任凭何人困顿其中,自断所有生门,一断天瘟路、二断地瘟门、三断人有路、四断鬼无门、五断瘟路、六断阴兵路、七断邪师路、八断灾瘟五庙神、九断巫师邪路、十断吾师有路。
那欢喜天王虽然是楼至杀体,只是自古邪不胜正,如今见楼至大开法门,却也无可奈何花落去,只得任命伏诛,兀自无助地挣扎了几下,给楼至纳入肺腑之中的血河炼狱之中。
楼至韦驮收了罪身法相,因身子一软跌坐在一旁的软榻之上,虽然与那欢喜天王生死一战,竟将杀体重新吸入自己体内,来日将他完全化为自家功体,自然能将云朵拯救出来。
只是这样一来,又不知自己性格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是否会变得一如那欢喜天王一般暴虐成性滥杀无辜。二来,此番所杀之人虽然是自己前生的双生之体,却也是天之厉今生的同胞手足,他知道此事又是否会原谅自己呢……
楼至想到此处,当真心乱如麻,只是是以至此,也只得对众人和盘托出了。因起身打点了衣裳,一扬手收了那欢喜天王布下的火焰结界,勉强支撑的出离了咎殃的寝宫。
外头但见剑布衣与天之厉两人方才收了武学,连忙上前来接着他道:“方才怎么样?你想也不想就纵身跳入火海之中,我们再要进去之时,却受制于那火焰结界,不知怎的就是难以突破。”
楼至听见问他,正欲张口答话,不知怎的就滚下泪来,两人见状心中关切,意欲上前劝他,那剑布衣见天之厉在旁,又不好过于关切的,只得讪讪住了手退在一旁。天之厉因上前扶住他问道:“你觉得怎么样,里面发生了什么,对我说。”
楼至因哭了几声方安稳了道:“此番是我对不住你们,为了救我孩儿,舍弃了咎殃,如今他已经被我关进血河炼狱之中,现下只怕已经魂飞魄散被我吸食殆尽。”
那天之厉与剑布衣听了,虽然不能责怪楼至,乍然失落了亲人,却也痛彻心扉,只是两个知道那欢喜天王原是楼至双生之体,既然他们两个都这样难过,楼至又怎能没有切肤之痛,因不敢十分表露悲戚之色。
天之厉因上前柔声劝道:“事已至此,既然咎殃给人投胎夺舍,导致性情大变,如今已经伏诛,王后也不要太伤心难过,还要勉力保重身体,帮助小亲王重塑肉身要紧。”
楼至听闻此言,点点头道:“你说的是,如今云朵已经成形在血河炼狱之中,还要璎珞作法将他带回来,只是咎殃……”说到此处,忍不住又哭了,两个将他劝慰一番,扶入内宫休息不提。
当夜楼至觉得腹中疼痛,因将身边的璎珞唤醒问道:“只怕是你兄弟已经成形,如今劳烦你将他带出血河炼狱之中。”璎珞领了法旨,因化作婴灵进入楼至腹中,将云朵的肉身救出炼狱,云朵经此一役,因给那欢喜天王关在自己体内一段时间,阴阳调和,竟将自身出生之时一点戾气抹去,化作一个十分清圣平和的童子,楼至见了自是欢喜,百般顺遂,只有咎殃之事依旧萦心。
一连在天之厉宫中调养了几日,楼至的身体逐渐痊愈,不知怎的心中十分挂记着蕴果谛魂,思乡情切,就要向那天之厉告辞动身,彼时天之厉已经宣布宫廷走水致使咎殃身亡,战云界一片国丧之中,神情十分萧索。
又见楼至要走,心下老大不舍,因上前携了他的手道:“如今家里出事,不如过了三七再走吧,你们前世兄弟一场,也算尽尽情谊。”
谁知楼至不知怎的心中一阵不耐烦,竟从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两人见状都是一怔,楼至见天之厉有些伤情的神色,连忙找补道:“如今刚刚经历了生离死别,心中不知怎的不耐烦起来,方才举动并不是有意的,还请你别见怪才是。”
那天之厉闻言心下觉得疑惑,面上却不形于色道:“你我之间何必这样生份,既然你心里不痛快,不如回宫歇着,明儿我再去瞧你。”两人因说着各自分手,天之厉往前面御书房去了。
楼至因方才与他生份的举动,心中十分纳闷,只因前些日子刚刚将天之厉救出了血河炼狱之中,助他神识回归本体,自己的记忆也已经回溯完毕,记起自己两个许多甜蜜的旧情,论理不该如此排斥他亲近的举动才是。可是自己方才给他沾了身子,心中却是没由来一阵腌臜之意,身体不受控制地排斥着他。
寝宫之中云朵兀自沉睡,那璎珞却是清醒着,见了母亲秀眉微蹙,因问道:“母后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
、完结篇
楼至听闻孩儿问话;心中踌躇着是否该说;那裳璎珞何等聪明;早已猜出母后的心思;因试探着问道:“母后是不是疑惑;为什么自己对父王忽然失了情谊?”
楼至见他说破了,只得点了点头道:“方才给他碰了我的手;不知怎的心里就觉得不自在,也不像平日里那样亲密起来,难道与我吸收了欢喜天王的精魂有关么?”
璎珞听闻此言蹙起眉头道:“孩儿原不知深情底理;只是这样说来,只怕那欢喜天王,就是母后前生对于地藏圣王的一片难以放下的执着之情;如今母后吞噬了他,只怕渐渐的心里越发容不下旁人了呢。”
楼至听闻这样一番解释,果然如同自己设想的一般,那欢喜天王原是当日对地藏王的一点初心,只因年幼骄纵不谙世事,为了能与地藏王日夜相伴,一日之间斩去地狱万鬼,将那血河炼狱纳入自己完璧佛体之中,方有了日后种种痴情故事,想来完纳这个劫数,也只得最终回归到蕴果谛魂身边方能了结此生。
想到此处,心思复又郁结起来,虽然如今芳心回到蕴果谛魂身上,又不知那天之厉得知此事要作何感想。思前想后皆不是办法,只得哄着孩儿勉强睡去。
次日天明,楼至甫一起床梳洗了,就听见外面轻轻打门的声音,开门一瞧,却是贪秽在外面,满面为难瞧着自己。
楼至见了,因往屋里让他,贪秽方告了罪进得房来,因搭讪着道:“王后甫经战事,如今觉得怎么样?”
楼至见他此番神色有些难堪,点了点头道:“歇了一夜,缓醒得差不多了,贪秽兄弟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那贪秽闻言,只得蹙起眉头道:“皇极殿知道了王后处置咎殃的事情,按照我国礼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娘娘既然行凶,却是要追究刑责的。”
楼至听闻此言,倒也不甚害怕,因冷静问道:“既然这么说,你们要怎的?”贪秽听他问了,只得站起来道:“首先是要褫夺娘娘的小君封号,降为嫔妃。”
楼至听了冷笑一声道:“嫔妃?你去叫天之厉来说话,我不与你小孩子家争辩。”
贪秽闻言却是难办,也只得告辞出来,前去知会那天之厉知道。
不一时天之厉赶来,见了楼至因陪笑道:“我听那几个不长进的兄弟说,如今得罪了王后。”
楼至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怨他们,如今正有一事想跟你商量,你知道我因为吸食了咎殃元神,现下对你已经……”
天之厉闻言点点头道:“此事我已经知道了。”
楼至却是有些讶异道:“你如何得知的?”那天之厉闻言苦笑道:“你我结发以来,本是一体同心的两个人,如今你心意更改,我又岂会不知,只是心中存着一线期待,尚且不忍说破,如今既然你说了,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楼至听闻此言,心中十分怜惜愧疚,只是除却此情之外,那一种生死相许之意竟渐渐淡去,任凭他如何挣扎也不能挽回。
天之厉见状十分不舍道:“你这又是何苦,如今你双魂合一,心中只有那地藏圣王,皇极殿因为咎殃的事情,只怕还要屡次刁难与你,事已至此,不如把握时机回中原去,到时候喔兄弟们鞭长莫及,自然不会劳师远征的。”
楼至见状却是迟疑道:“你说的轻巧,如今虽然我吞噬欢喜天王的魂魄,心中对蕴果谛魂有了执念,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多年来你如何对待我们母子,我心中岂有不知,如今这般不清不楚去了,教我日后如何安心……”
天之厉闻言爽朗一笑道:“你可记得当日刑台之上我如何对你,我虽然不才,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绝不做那样纠缠不清的勾当,既然心里有你,自是愿你平安喜乐,若不能时,强留你在身边,岂不是双方不快活,既然恁的,倒不如我自己消磨些,换你过了舒心日子,有舍有得岂不两全?”
楼至听闻此言,心中十分感念,因问道:“依你这样说来,我的心性是不能更改了?”天之厉闻言点头道:“如今你魂体刚刚完璧,短期之内必然心系那蕴果谛魂,只是今生你先是与我结下婚约,只怕日后心意尚有回转之日,左右这战云王殿就在此处,我还能跑了不成?就在这里等你回来也罢了。”
楼至听了这话,虽然心底无私,到底滚下泪来,天之厉又上前好生安慰了几句,因打发楼至回房,将息准备了一日,就启程回往中原去了。
放下天之厉如何神伤不提,单表那楼至韦驮带着两个孩儿回了中原地界,因也不曾径直往皇宫而去,却是依旧回在宫无后故乡家中,彼时无后小夫妻两个已经搬回村中居住,见他回来十分欣喜,又见两个孩子平安无事,方才放心。
楼至见无后与水荧儿琴瑟和谐的模样,心中也十分替他们高兴,在他家住了一日,次日天明就要回宫,宫无后随行护送着。
见了蕴果谛魂,一月不见,彼此都十分挂念,楼至因为无后还是新婚,不肯留他在身边服侍,因对蕴果说了,如今无后大了,自己做主为他说下一门亲事,就在城外村中成家,此番索性放出宫去归隐山林,不必再做烟都的勾当。
蕴果谛魂此番赢得娇妻重入自己怀抱,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反而赏赐了宫无后许多珍玩银两房屋地契,并擢升为正三品内相,加封水荧儿为诰命夫人,嘱咐他夫妻两个闲了时只管回宫来瞧瞧楼至。
那宫无后如今脱离烟都,心中虽然十分欢喜,怎奈与楼至主仆情深,此番诀别,心中十分不舍,楼至见状也舍不得他,主仆两个携手说了好一会儿话,方才含泪打发他去了。
那蕴果谛魂因担心他们主仆两个有自己在场不自在,因径自回了上书房中,楼至送走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