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不简单的孩子,字字句句都显得那么的处心积虑,但却又都是无懈可击。表面上,句句都是在为禹国着想与开脱的话语,但实际,他都是在为自己如何脱离禹国而做着打算。如果禹柄有他一半的智慧,禹国定能在十年之内,超越夏国,会取代夏国的地位。’一边算计着的纪夫人,一边又在思量着如何将此事做得万无一失。
“清阳侯之意,本夫人是懂了,只是本夫人有一点不明,清阳侯是如何得知小婵与此事有关?”纪夫人垂眸看着凄清,眼里依旧是算计。
“不是夫人告诉我的么!”凄清对上了纪夫人的眸子道:“夫人应该清楚了吧。”
“是我叫小婵进殿的那时?”纪夫人不死心的追问着。
“小婵进殿时我只是在怀疑,但到了多罗山院落时,我确定了。”凄清若有所思的看着纪夫人,眼里飘着一层不明显的雾气:“小婵,她还只是个孩子,却要被你们利用,成为你们宫廷中争斗的牺牲品。”
“清阳侯此话诧异了。”纪夫人脸上再一次浮现了诡异的笑容,从容不迫道:“清阳侯自己不也正是一孩子吗?你们的年龄相仿,但她只是我们皇宫里的一个小宫婢,她永远也出不了皇宫。而清阳侯小小年纪,竟能代表夏国出使十一国,这是人的聪明来决定。小婵不是个聪明孩子,但清阳侯却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笨孩子与聪明孩子,是永远也不可能站在一起。”
凄清沉默了,他又忘记了自己这世里只有十岁,也是个孩子。他抬眼看着纪夫人道:“普天之下,只有溥蜻一人,这个世界上小婵也只有一个,夫人还应该好好珍惜全心为夫人办事之人。”
“清阳侯之意,是让我善待小婵那丫头?”纪夫人脸上浮出一丝让人看不懂的笑意。
“正是!”凄清老实的回答道:“小婵应该与我同龄,我们都还小,很多事会随着我们的长大而有所改变。你今日如果善待小婵,他日她一定倾尽全力来报答于你。”
“呵呵……”纪夫人淡淡的笑了起来,随后带着雾气的眼眸看着灰色的宫墙,良久,又低下头看着凄清,心里暗叹道:‘清阳侯的确是个聪明人,还能够察言观色,生活在偌大的皇宫里,没有一个是真心待我的人,都只是相互利用相互伤害的人,而他,竟然全部看出来了。’
“夫人,真心待自己的人,那是因为自己付出了真心,所以才会得到相同的对待。”凄清走到了纪夫人身边,伸出一只手拉着纪夫人的手道:“任何人都需要等价交换,如果一个人得寸进尺永不知足,那么他永远都只能是一个人孤独终老。”
“谢谢清阳侯的提醒,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纪夫人再一次将目光放到了这个才到她胸口的凄清,温和道:“谢谢清阳侯的衷心之言,我会派人送你们离开禹国。”
、254 下一站,到纪国 (3238字)
“砥,明日离开禹国之事,暂且不要跟小氐说,等明日走了之时再说。”马车上,凄清若有所思的看着车窗外,眼里一片冷清。
“知道了。”夏噬砥应声而答。
“清阳侯在担心……”
“司寇,非常时期,不得不防。”凄清眼底依旧清冷。
“明日何时启程?”司寇问凄清,看着心事重重的小人儿,司寇心里一阵发酸,不知道他之前跟纪夫人谈了些什么,眼神一直显得冷清。
“一早膳后就启程。”凄清淡淡回答。
“溥蜻,你是不是在怀疑小氐。”夏噬砥察言观色,他总觉得凄清的脸色不是很好。
“砥,你觉得呢?”凄清回眸看着夏噬砥,眼神还是淡淡的。
“他虽然很可疑,但我相信他不会害我们,应该不会。”显得底气不足的夏噬砥,凄清看着夏噬砥,淡淡的带着一丝笑意,很浅很浅的笑意……
“小氐,一会儿我们就启程离开这里,你赶快收拾一下吧。”凄清站在门口,没有进屋,只是脸色依旧淡淡的平静。
“主子……”小氐脸色有些难看,小心的藏起了右手。
“我们不会等你太久的。”凄清淡淡的回了一声,随后转身就往自己房门走去。
“主子,”小氐一下子就移到了凄清跟前,拦住了凄清的去路,眼里闪过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冷意。
“主子走得如此匆忙,昨日为何不告诉我。”小氐显得有些冷然。
“昨日说了,我在担心今日我们会走不了。”凄清清冷的眸子盯在脸色显得异常难看的小氐:“小氐,你最近所做的事,我不追问你,并不表示我不知道。当然,你可以先走,也可以不走。”
越过小氐直接回房,拿起早已收拾好的包裹,看到海站在原位发呆的小氐,道:“你自己决定吧。”
驿馆门口,貌似神合的四人,上了马车,在一骠军队的护送下,顺利出了禹国。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司寇问凄清。
“纪国。”凄清微笑的看着司寇道:“纪国与纪夫人同姓,不知道又会有怎样的渊源。”
“清阳侯的意思……”司寇好奇的看着凄清,又看着车里的另二人,笑了笑,便不再问话,只是拉开了帘子,看着赶车的马夫道:“一会儿寻个干净处的驿馆,我们去用晚膳,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终于在过了一个时辰之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四人连同两个马夫一起进了驿馆。
“掌柜,请问这里离纪国还有多远?”凄清礼貌的向掌柜打听起到纪国的路程。
“这里已经是纪国边境,再往西行半个时辰,就到了纪国国都。”年老的掌柜,看着凄清道:“我看小哥也不像是禹国人,不知小哥是来自哪国人?”
“我们是来自夏国。”凄清礼貌的回答着。
“夏国……莫非这位小哥可是清阳侯?”掌柜睁大了显得有些混浊的双眼,拼命的盯着凄清看,欲将凄清的身子盯出一个大洞来一般。
“正是在下。”凄清淡淡回答道,心里却在暗叹自己的名声,真的是超过自己的想象了。
“小人眼拙,竟然没有认出清阳侯来,真是该死,还请清阳侯饶恕。”掌柜一个大礼,让凄清心里难受万分。十年来,他依旧无法接受这种跪拜的姿势,这种感觉让他感觉人类级别的差别过于强大,强大到他都无法装作不在意——现实的残酷。
“老人家快快请起,在这里,我只是一个普通住店之人,并不是什么清阳侯。”凄清淡淡的扯开话题。
司寇沉默的打量着掌柜,掌柜的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中年男人,比自己略长几岁,长得并不算出众,但也算过得去。只是掌柜眼里对凄清的眼神,让司寇有些看不惯,那种做作的谦卑,司寇相信凄清看得出来。
“溥蜻,我想先去休息了。”夏噬砥吃饱之后,眼露疲惫之色,显然是坐了一天的马车,他累了。
“好吧,你先去休息。”凄清微微一笑,又看着小氐道:“小氐,你帮我送砥去休息。”
“是,主子。”小氐显得有些低沉的声音里,露出一丝丝的忧虑。
“有什么话,你晚点来找我吧。”凄清看了眼小氐,淡淡的补充了一句。小氐先前显得有些萎靡的身子,一下子变得有精神了,挺直了脊梁,拉起夏噬砥就往房间方向走去。
“晚点我陪你吧。”见二人走远,司寇若有所思的看着凄清,开了口。
“不用,小氐不会于我不利,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凄清看着远处的两个背影,心中感慨着。
“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司寇直接反对了凄清的话。
“司寇,如果你也在场,我担心他不会与我说实话。”凄清说了心中的忧虑。
“或许你是对的,但我始终不能相信他,他似乎有很多事都在瞒着我们。”司寇说的是事实,凄清知道,此时的司寇是冷静的,是心里一片清明。
“有再多的事瞒着我们,但总有一天也会真相大白。所以我们不用将他想得太深奥太麻烦,或许小氐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栖身之所。”凄清平淡的说着,仿佛他很了解那个少年。
“哎……”幽幽的叹气声,司寇知道自己不便再反对,只因凄清都已经完全的做好了救回小氐的准备。
“主子……”子夜时分,门口小氐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门应声而开,凄清穿着内衣,站在门口,抬眼看着小氐道:“你可曾想清楚了?”
“是,主子。”小氐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其实他也看不清自己的鞋面,大半夜的,天黑漆漆的,他甚至只能看到眼前一个穿着白衣的小小身子,这个小身子就是他的主子。
“进来吧。”凄清转身往里走,小氐闪身入房,关上了房门,同时烛火也增加了一根点亮,使昏暗的房间里开始变得明亮了些。
“先从你最近在忙什么说起吧。”凄清淡淡的开口,清明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小氐看。
“其实我……”小氐沉思着,却停止了说话。
“你去了禹国皇宫,在我们不注意的情况下,大部分时间都是晚上去的,对不对?”凄清突然声音降了下来,有些生冷。
“主子……”小氐吓了一大跳,猛然抬眼看着凄清,无法再说出口。
“小氐,有些事我不挑明,那是我觉得没必要,但小氐切不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或者是我在放任你。”凄清眼神淡淡的,没人会知道此时他在想些什么。
“主子……我……”
“小氐,你不想说就别说了,我知道人人都会有秘密,但请记住,我们现在还是在一起,从夏国到纪国,我们都是属于夏国的人。”凄清盯着小氐道:“我不管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请不要将你的麻烦带入到我们中间来。我不知道你去禹国皇宫是什么,但我只想奉劝你一句,不管你是去做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够清楚的知道,你的任何一个举动,会陷我们于绝境。”
“多谢主子的教诲。”小氐垂着双目,不敢对上那双明亮又显得冷清的眸子。
“好了,你回去吧。”凄清终于收回了目光,淡淡的眼神望着摇摇晃晃四处乱窜的烛火。
“主子,我有话要说。”小氐不知道是不是下了狠心,终于抬起眼帘对上了凄清那双明亮又清澈的黑眸,道:“主子,你虽然身在外,但小氐还是斗胆与你讲一声,夏天王虽然远在夏国,但主子所有的一举一动,夏天王都会知道。主子不要太护着司寇,到时候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夏硚让你转告我的吗?”冷下脸色的凄清,他早知道自己所有的举动,都在夏硚的眼皮底下,不管他花多少心机,牺牲多少脑细胞,还是不能逃脱夏硚的掌控。
“天王并无他意,天王只是想让主子知道,他待你,不必宫里其他殿里或者宫里的主子们差,对你比他们更上心。”小氐直视着凄清,他在等待着凄清的回答。
“小氐,你告诉夏硚,除却他是夏国天王之外,他还是夏国皇宫里,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要将他的家庭照顾得完美无缺,而不是吃着碗里,还要看着田里还未收割的庄稼。”凄清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按年龄来算,他都可以成为我的父亲了,可惜我的父亲在耀国,他却害死了生下我的女人,所以从那一刻起,我已经没有父亲了。”平静的看着小氐,让处于震惊的小氐来不及收回刚才的吃惊神色……
、255 天下奇,血龙洞 (3533字)
“清阳侯,昨日与小氐谈得很晚?”马车上,凄清显得有些昏沉沉的,精神明显欠佳,司寇实在担心得紧,不得不逼问凄清。
“也不算很晚,是我自己昨晚后来没睡好。”凄清一本正经的回答。
“那样最好,如果是那小子不计后果的纠缠于你,我司寇绝不任他随意妄为。”司寇咬牙道。
“哼!我看纠缠一字,用在你身上还差不多。”夏噬砥朝司寇翻了个白眼,又瞟了眼小氐,最后将目光落到凄清身上,讨好道:“溥蜻,这里没一个好人,除了我以外,虽然我不太会说话,但我对你,绝对是尊重的。”
“呵呵!”凄清被夏噬砥逗笑了,原先还显得有些疲累的感觉,一下子完全的消散了,甚至心头的沉闷也被夏噬砥的‘刻意讨好’所感染而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砥长大了。”凄清被逗得心中舒爽,便也一扫之前的清冷,反倒是带着丝丝柔和在内,偶尔还将目光留在了小氐身上。小氐被凄清那淡淡的眼神所捕获,他知道,主子此时不再生自己的气了。当然昨晚长谈之后,他就知道,主子从来就没为自己所作所为而生过气。他只是在为自己不计后果的到处乱闯而担忧。
昨晚自己告诉他,是因为他失踪的关系,特别的留意了禹柄的动向,当然也查到了,是禹柄欲对凄清不规矩,且动了淫心,所以自己为了教训他,而故意夜探皇宫,到处惹事,就是不想让禹柄好过。想不到凄清没有怪罪于他,反而是跟自己提了一个要求,以后凡是因他而起的事,自己务必在行动前向他报告。如果下一次再自作主张的话,那么就离开他们一行,自己自立门户去,这就是他对自己最仁慈的一面了,他在给自己一个台阶,同时也是给他自己一个安慰。
此时又看到凄清的脸由先前的绷紧到此时的放松,还有那淡淡的笑意,真是让人百看不厌。小氐心虚的看向了司寇,却见司寇随着凄清的脸色改变,此时也改变着。小氐若有所思的看着司寇,又看着一脸调皮相的夏噬砥,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凄清身上,他有一种难言的不安,但他此时却又无法说出问题到底在哪里。
“小氐,喝口水吧。”凄清将自己喝过的水囊,递到了小氐跟前道:“水还有些温,再过半个时辰,相信水就完全的冷了。”
“谢谢主子。”小氐满眼感激的伸手接过水囊,看着凄清的目光里,有着耐人寻味的赤诚。夏噬砥暗暗咬牙,他极不喜欢小氐对凄清这样的眼神,以及那种卑微的姿态。不知道为何,夏噬砥虽然对小氐的好感在最近的神出鬼没中消失了,但真正看到他如此的卑微举动时,夏噬砥打从心底就高兴不起来。
“砥……”凄清轻声一唤,让夏噬砥惊醒过来,收回了之前的眼神,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子,竟然为了一个小氐,一个随时会背叛他们的畜人而走神,真是无用至极。
“停车停车……”突然车外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马车应声而停。司寇撩开窗布,冷眼看着拦在马车前的人,一个小小的少年,红彤彤的脸上长有几颗雀斑。
小少年抱拳解释道:“客人是从远方而来吧,只是还请客人们改道行走,前方路途不通。”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