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食尽量和大家吃得一样多,别人觉得饱了,对小食来说,根本就不够塞牙缝,小食最近饿得眼睛都冒绿光了。
白家的男人除了白世亮,白世新白天要去武术馆,欧勋要上班,就只有白世燕一个女人在。
左穆毕竟是客人,用人家厨房,肯定要给主人说一声,于是他找到白世亮,此时白世亮正在房间里转悠,看上去非常焦躁。
“清玄道长生病了,我帮忙去抓药,一会儿过来给道长煎药。”左穆微笑着,对精神非常不好的白世亮说道,白世亮打着哈切,一个劲儿吸鼻子,神智有些涣散,左穆皱起眉头,觉得白世亮这个状态很不对劲儿,怎么看上去像是毒瘾发作的样子,他不是戒毒了么?
刚出戒毒所还没有几天,怎么毒瘾又犯了。
大概是当着左穆的面,白世亮拼命的克制自己,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他勉强对左穆挤出一个笑容,看上去整张脸都扭曲了。
他眉宇间渐渐有些暴虐,似乎在埋怨左穆为什么还不从他面前滚蛋?
左穆暗自蹙眉头,环视了白世亮的房间,然后笑了一下,“白先生,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白世亮赶紧挥手,撵人一般粗暴的关上门,将左穆关在门外,左穆走了几步,然后又无声无息的返回,房间里,传来了白世亮粗重的喘气声,还有暴躁的掀翻东西的声音,“哗啦啦”的瓷碗碎了一地。
左穆不再停留,快步离开白家,到河西村附近的药房给清玄抓药。
慢悠悠地回来,虚掩的白家大门,左穆听到宅院里传来白世燕的尖叫声,忙快速走进去。
抓药的左穆和照顾清玄听闻声音匆匆赶来的小食打了一个照面,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传出声音的是白世亮的院子,挺着大肚子的白世燕和白世亮在争执什么,白世亮挥起拳头,就要打白世燕。
“住手!”左穆喝道。
白世燕脚下一个踉跄,被结冰的地面滑了一下,尖叫着向地面倒去,“啊——孩子——”
说时迟那时快,小食冲了过去,一把抱住白世燕,大力回旋,将白世燕的身形稳定,让她没有摔在地上。白世燕满脸惊惧和后怕,干瘦的脸颊苍白的像是一张纸。
“啊啊,三妹!”白世亮双眼怒瞪,脸上满是愧疚,他表情极度痛苦,似乎在压制什么,嘴里嘟嘟囔囔的,但是左穆和小食一句却没听懂,应该是山西方言。
小食和左穆没有听懂,但是不代表白世燕没有听懂,白世燕脸越来越白,左手护着肚子右手捂着嘴,似乎是不可置信。
“大哥,怎么会这样!”白世燕尖叫,表情出现了慌乱,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别的话。
她求救一般抓着左穆的手说道:“我大哥生病了,他老毛病犯了,赶紧打昏他,绑着他,他他……”
泪水从白世燕的眼睛里流出,左穆皱起眉头,果然是毒瘾犯了么?
他转头温声对白世燕说道:“这事儿交给我们处理就可以了,我弟弟从小跟着老师学习功夫,身手很好很有分寸,不会伤了你大哥,你是孕妇,应该照顾好自己。”
白世燕胡乱点头,满脸焦急,眼神紧紧地锁住不远处发狂的白世亮,左穆知道,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
左穆看向小食,和小食交流了一个眼光,在白世亮发疯的冲向小食,嚷嚷咋呼时,小食快速绕到了王世亮后面,快准狠的在王世亮后背上击了一下,王世亮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大哥!”白世燕慌忙跑过去,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跑到白世亮身边,白世燕就蹲下捂住了肚子,她痛苦的呻吟,“啊,好痛,孩子……”
“这女人太能折腾了!”小食皱起眉头低声咒骂了一句,明知道白世亮吸毒自己挺着个大肚子,还不躲远点,非要往前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说着走过去,手指在白世燕的脖间穴道一点,白世燕昏了过去,小食将白世燕推给左穆,“你照顾这个女人,这个混蛋男人我来弄。”
白世亮和左穆犯冲,小食不可能让左穆去照顾白世亮,万一白世亮突然发狂袭击左穆怎么办,虽然他很信任左穆的拳脚功夫,可是这个世上没有万一,毒瘾发作的人多么恐怖,他不是不知道。
好好的一个清晨,好好日子却不能好好过,别说是暴躁的小食,就连左穆也忍不住心烦意乱,这白家一家子破事儿,早知道就不管闲事了。
但是紧接着,左穆心一颤,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个想法真是太荒唐了,替天行道不是自己理想么,扫尽天下不平事,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怕麻烦了。
左穆皱起眉头,身体战栗了一下,莫非此地诡异的气场已经影响到了自己的心性?
默念净心神咒,左穆吐了一口浊气,这中条山的恶念太重了,白家的事情解决之后,一定要找到根源,除了那个恶念的根源。
此时左穆倒是有九成九的把握,此事必然和穷奇有关,除了穷奇,还有谁有这么通天的本事,可以影响人的心性?
左穆深吸一口气,将晕倒的白世燕抱回房间,给她扎了一针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安静下来,然后拎着药房抓来的药,到灶房给清玄煎药。
白家的灶房,左穆可不是一次到访过了,上一次自己带着隐身符,这一次可谓是熟门熟路,左穆麻利的找到煎药的锅子,将草药放在锅子里,舀水,然后放在炉子上煎煮,过了一会儿,药香慢慢弥漫开。
过了一会儿,灶房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左穆回头展颜,是小食。
此时小食的表情沉重,眼睛喷出了火,他手上似乎粘着什么东西,左穆皱眉问道:“怎么了?”
小食冷笑,“这白家果然有古怪,你看这是什么?”
小食伸出手,指尖有些白沫,左穆握着小食的手,将他的指尖放在自己鼻下闻了闻,然后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怎么是……这东西怎么来的?!”
那白沫正是中国乃至世界都严厉打击的东西——罂粟种子加工而成的粉末,俗称大烟。
从中国近代史的开端,鸦片战争起,毒品的危害几乎是众人皆知,这东西绝对不能碰,只要一沾,就是家破人亡。
左穆对这个东西深恶痛绝,因为他不止一次见过被毒品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瘾君子,瘾君子毒瘾发作,六亲不认,吸毒可恶,可是贩毒的人更加可恶,无论他有什么理由,将毒品传播,流散到各地,都是一种罪无可恕的行为!
地府对前世贩毒的人,绝不姑息,处罚极其严苛,贩毒之人,死后一定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日日受油锅煎炸,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因为他手中不止一两条人命,而是成百上千条的亡灵。
小食双眸森冷,“我从白世亮的房间里找到的!他刚从戒毒所里出来,竟然在他的枕头里发现了这些粉末。”
怪不得白世亮一次有一次戒毒不成功,在枕头上撒上毒品,这些粉末会通过鼻腔和嘴巴的呼吸,重新进入白世亮的身体,本来戒毒的人,对毒品的抵抗能力就比平常人弱,如此一来,只要白世亮躺在床上就会重新染上毒瘾。
好狠的心,好毒的计谋!
人心,竟然比鬼怪更恐怖!
左穆皱眉,“除了枕头里,你再到处找找,看看别的地方还有没有?”脑子里突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左穆瞪大了眼睛,抬起头,看着愤恨不已的小食,“你闻闻,厨房里除了药味道,还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小食身体一震,“你怀疑了谁?”嘴上这样说着,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左穆冷笑,“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咱刚来白家的那一天,我听到白世亮训斥他,说饭不好吃,你四处找找,看看调料一类的东西,有没有大烟壳……他一个山西人,鲁菜做得这么好,是咱们喜欢吃,还是别的原因……哼哼!”
小食努力回想当日场景,瞪大了眼睛,诚如左穆所说,白世亮当日,一口当地菜都没有吃,山西的面食如此丰盛,甚至说天下第一绝,那人的手艺还那么好,如此说来……
“他怕我们吃出问题,回头追究这件事会查到他的头上,所以那天做饭他没有放东西,第二天我们根本就没有跟着白家人吃,晚上他给我们单独做得宵夜……好一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没有想到我竟然走眼了!”那样深情的给妻子喂饭,那样体贴呵护,若是事实真是如此,这个人骗术可谓是天下第一。左穆怒极反笑,竟然敢在他们眼皮子下耍花招,是该说他胆子大,还是说他运气不好?
小食拍拍左穆的肩膀,左穆极其厌恶毒品这类东西,在清玄之前,左穆也曾经遇到过一个修行的好苗子,大约民国时,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在法术上,他远比清玄天赋要高,近代道家玄学凋零,修成正果的人越来越少,这个孩子左穆很看好,可是没有想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孩子竟然背着左穆偷偷去烟馆,左穆费劲心力让那孩子戒毒,没有想到那孩子再次染上了毒瘾,一个好好的苗子就这么废掉了,后来,那孩子因为吸食大烟过多中毒,死在了烟馆里。
那是小食第一次看到左穆那般生气,竟然一把火将那个烟馆烧了,并且连夜赶到烟馆老板的祖坟那,给他家祖坟风水动了点手脚,后来那人死在了禁烟的军阀手里,死相极其可怖。
“冷静些。”小食沉声说道,“就算你猜到是他又如何,现在咱们手上没有证据,只能靠猜测,我们盯紧了那个人,防止他再做出什么事情,白世燕房间的事情恐怕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左穆点点头,此时他已经平静下来,不再像刚才那般愤怒,“这一次听你的。”
、谁在说谎?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大厅里,白世新吸了一口烟,闷声说道。
他比大哥白世亮矮一点,身体却很强壮,宽阔的肩膀就像是一座山。
白世燕靠在丈夫欧勋怀里默默流泪,夫妻两个人表情都非常沉重,小食和左穆面无表情,看着白家三人,隔着几间房,依然能听到白世亮的嘶吼声。
左穆和小食商量了好久,决定将发现告诉白家,他们没有提厨房的事情,因为小食找来找去没有从厨房里找到大烟壳的调味料,厨房里没有,就抓不住欧勋的证据,他们只能将枕头上有白粉的是事情告诉白家,让白家自己做决定,顺便观察欧勋的反应。
让他们失望的是,欧勋什么反应都没有,他和白世燕一直握着手,脸色苍白的白世燕和温柔深情的欧勋,是白家沉重的气氛里唯一一处亮点。
欧勋很狡猾,没有将大烟壳的调味料放在厨房里,左穆和小食找了很久,饺子和橙子也过来帮忙,几人只闻到一股淡淡的罂粟味,但是除此之外,再无证据。
他们又不是警察,总不能要求搜身,更何况,若不是当场抓住欧勋的手腕,他都会抵赖,和他们这些外人相比,白家人肯定更信任这个多年在白家劳心劳力的妹夫。
这件事终究是白家内部的事情,作为外人,作为方外人,若是不掺合鬼怪,左穆和小食决定,看看白家人自己处理的方法,最好是欧勋自己手忙脚乱露出马脚。
白世亮倒下了,这个家真正做主的就变成了白世新,白世新平常不怎么说话,但是每次说话,都非常有分量。
白世新深吸一口气,“家丑不可外扬,可是事到如今,大哥这个样子,我们家还有什么丑不能说的,报警吧!”
报警?左穆和小食一愣,他们竟然一点都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报警,这倒是个非常好的主意,毒品是大案子,警察绝对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此时,警察愿意插手的话,那欧勋肯定是跑不了了。
“我不同意!”没有想到,第一个开口反对的竟然是白世燕!
白世燕脸色苍白,双眸全然是倔强和决绝,“二哥这是咱的家务事儿,为什么要牵扯警察,你知道一旦报警,咱家怎么在县里呆着,父亲生前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好名声就没有了,我不要别人戳我们白家的脊梁骨!”
左穆和小食非常惊讶,在他们印象中,白世燕也不是什么喜欢说话的,甚至有点懦弱,没有想到说出的话竟然有几分咄咄逼人,小食和左穆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女人,真的和她往日的形象反差太大了。
“燕子,你都多大的人了,不能再这么任性了!”白世新训斥。
“是啊,燕子,听二哥的吧!”出言相劝的竟然是欧勋,白世燕看了一眼欧勋,然后死死盯着白世新说,“二哥,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送大哥去戒毒所,我们再送一次就是了……”
白世燕软语相劝,但说话的神色却是不容置疑,她怀着孩子,白世新对这个妹妹非常宠爱,两兄弟对这个妹妹近乎是溺爱。
小食和左穆疑惑地对视了一眼,难道真的不是欧勋做得,是白世燕做的,或者白世燕是欧勋的帮凶?
她到底知道些什么?或者隐瞒些什么?!
白世新低下头,吸了一口烟,“燕子,什么都,听你的,唯独这一次,无论是自家人还是外人做的,咱大哥如今这样,已经不是戒毒所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你不要这么任性,这一次我做主了,一定要报警!”
“二哥,你若是报警,那么现在我就打掉孩子,和欧勋一起走!”白世燕厉声威胁道。
白世新抬起了头,双眸充血,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妹妹,“难道是你做得?燕子,是不是你做得?大哥这么疼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白世新痛心疾首。
“不!”白世燕失声尖叫,她甚至没有护着肚子,“二哥,你怎么能怀疑我,我怎么能做出那种事情,我……”白世燕极力辩解,欧勋抱着她,似乎在做自己妻子的后盾。
欧勋看到妻子如此激动,沉了下脸,“二哥,燕子不是这种人,您说话注意一些。”
白世新看了欧勋一眼,然后又低头吸烟,嗡声说道:“这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
左穆疑惑地看了小食一眼,为什么白世新怀疑自己的妹妹都不会怀疑欧勋,欧勋在这个家到底是什么分量。
“两位,现在我们要处理一些家务事,很抱歉……”欧勋抬起头,恳切地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左穆和小食,委婉的赶人。
左穆和小食虽然不愿意走,但是也知道,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点点头,还是出去了。
出了房间之后,小食深吸一口气,对左穆说道:“就是欧勋,我刚才听了他的心,他的心充满了恶念。”
左穆皱眉,沉声说道:“但是我们没有证据,欧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