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乔檀木聊天的时候偶尔会冒出些网络词汇,乔檀木不意外;会因为看各种电视剧而今天带东北口音明天带四川口音,乔檀木也不意外;甚至洛檎一度沉迷动画片,有向小宅男发展的趋势,乔檀木也不意外。
但……
有一天,乔檀木正用电脑上网查资料,不小心戳到弹窗,电脑顿时发出那种靡靡之音和销魂的叫声。洛檎当时正在沙发椅上叠衣服,居然面不改色地就给配了一句:“老婆不在家,今天玩什么?”
乔檀木:“……”
卧槽啊!!!
这么纯洁的孩纸肿么可以知道“老婆不在家,今天玩什么”啊啊啊?!
你想玩什么啊啊啊啊!
你倒是说你想玩什么啊啊啊啊!!!
乔檀木抓狂,冲过去把洛檎摁在枕头下面就是一顿打:“让你不学好!让你不学好!小小年纪让你不学好!”
洛檎乐不可支,明显知道电脑里那句话的意思,隔着枕头笑得停都停不下来。
乔檀木颇像个崩溃的家长一样,边抽边教育:“拼音会了吗!二元一次方程会解了吗?!整天看什么呐?!坏孩子!你只要知道哥哥不在家,今天学什么就可以了!啪啪啪!”
边说,边却不可抑制地想起刚才洛檎故作猥琐的声音,突然就破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洛檎于是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于是一个滚在床上笑,一个滚在床头笑,明明很低级的笑话,却笑到洛檎按着肚子喊疼。
过一会儿,乔檀木拿过手机对着洛檎:“来,给哥录个短信铃声,老婆不在家,今天玩什么。”
洛檎笑不动了,侧身蜷起来滚来滚去,揉着肚子只哼哼着摇头,咬着嘴唇忍笑。
乔檀木对着他脑袋又轻拍了一巴掌。
等笑停下,乔檀木拿出一副大哥的样子教训道:“可以这样吗?!”
洛檎无比虚弱,揉着肚子虚心接受:“不可以。”
“下次再这样怎么办?”
“唔,不给零花钱。”
“……”俗啊!这孩子太俗了。
洛檎被无语的乔檀木放回去继续叠衣服,然后真诚地成为虚心接受屡教不改的典型:一边叠衣服闭着嘴巴哼哼,那节奏和调子完全就是“老婆不在家今天玩什么”
乔檀木崩溃,追着满房间打……
洛檎狂笑着逃,还很贱地解释:“不是的哥,我是在说‘哥哥不在家,今天学什么’……真的……你听,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乔檀木悲愤地高喊着“洛小檎你给我站住”,两人一直闹到乐芸都跑出来围观。
过了好一阵子才消停下来,各自元气大伤。
回到电脑前继续查资料的时候,乔檀木嘴角犹带笑意。
都没有发现自己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草木皆兵
接近圣诞,天渐渐冷了。
洛檎的棉衣已经渐渐无法抵御伦敦的阴冷寒风,每次两个人一起出门的时候,总是乔檀木把自己的围巾帽子手套都给洛檎全副武装上。
洛檎看到路上行人匆匆经过,经常手里拿着一杯东西很暖和的样子,扯扯乔檀木的袖子,问那是什么,乔檀木说是咖啡。
洛檎看着那个杯子里明显冒着袅袅的热气,嫉妒得瑟瑟发抖……
结果乔檀木说一杯咖啡要两英镑多。洛檎低头掰着手指头算,等于四个米布丁、两瓶牛奶、一只西蓝花、半瓶洗发水、四分之一块猪肉……
结论:买、不、起。
嘤嘤嘤嘤。
圣诞夜的前一天,洛檎按例先睡,乔檀木照常复习完,盘算了一下自己第一学期期末考的复习计划,然后也身心俱疲地超音速进入了梦乡。
……然后,就被吵醒了。
哔——
刺穿耳膜的声音猛地响起,要是心脏不好的估计就发病了。
洛檎从地上猛地弹到乔檀木床上,吓得不轻:“哥!!!这是什么啊哥!!!”
乔檀木心里一阵咒骂,累了一天真心不想爬起来,只想把洛檎举起来、压在自己脑袋上盖住耳朵继续睡。
“哥!哥!!哥!!!哥!!!!”压在脑袋上的这只蟹脚乱动、奋力挣扎。
“……哥什么哥,你是母鸡吗……”乔檀木无奈。
“哥,这是什么?!”
“火警……”他妈的一旦响起就哔哔哔永不停息。
“走水了吗?!?!?”没见过世面的山里孩子一惊一乍。
“多半只是有人吸烟或者炒菜之类的触发了警报。”
“哦……”洛檎拍拍自己胸口放心了,“那我们可以继续睡了吗?”
乔檀木哀叹一声,把洛檎拨拉到一边,坐起来:“不行……必须疏散到空旷地区……不然会被舍管罚钱,几十镑。”
……几!十!镑!!!瞬间,各种英镑的颜色闪过洛檎的瞳孔,幻化成一道彩虹。
“快起来快起来快起来!”洛檎顿时像个自带发动机的机器人,把还在慢条斯理穿衣服穿鞋子的乔檀木推啊推啊推,一直推到电梯口。
“不能坐电梯,火警的时候要走楼梯下去,不然也会罚钱。”
“!!!”
……肿么可以这样!洛檎好悲愤!
换个方向继续推啊推啊推……
两人在锲而不舍连绵不绝的“哔”声中、随着其他打着哈欠一脸困顿的各肤色人种抵达楼下的时候,空旷的停车坪上已经很多人了。
洛檎初时有些新奇,左右四顾。
半夜里被吵醒的人,多半头发像鸟窝、表情像丧尸。
看惯了每天化妆出门的外国女生,洛檎惊奇地睁大眼睛,凑在乔檀木耳边嘁嘁嘬嘬:“原来她们眼皮上面不是黑的啊?她们睫毛不是那么弯的啊?她们嘴唇不是那么红的啊?”
乔檀木打个哈欠,漫不经心地点头。
“那他们的头发呢?也是涂颜料上去的吗?”
“噢,这个不是,他们本来就是这个颜色。”
“哦……那为什么一个人的头发可以有很多颜色呢?你看那个人呀,金色、深黄、棕色……怎么一个头上的颜色可以不一样的啊?真的不是涂颜料的吗?”
“嗯,他们就是一头杂毛。”
“……哦。”
“而且那不叫涂颜料,叫染发。”
“哦。”
洛檎左看看右看看,还偷偷摸摸的叽叽喳喳,兴奋而多动。
过一会儿又终于在人群里看到了乐芸,洛檎直挥手,现学现卖:“乐芸姐姐你怎么才下来?我哥说晚下来要罚款的!”
乐芸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半夜起床气技能+100”的火焰,愤怒地诅咒了这个烧饭不关火的家伙这辈子只能吃夹生饭……
洛檎哈哈大笑,问乐芸如果没下来真的会罚款么……
乐芸青春的火焰燃到+200,悲愤地说,会的!!!
伦敦1666年发生过一次烧了足足4天的全市大火,从此以后伦敦人的防火意识就极其浓厚,除了火警警报之外,还有各种防火门,一层宿舍楼里就跟迷宫似的N多道门,很有几分宫门深深深几许的意味,搞得乔檀木刚来的时候总觉得火灾的时候自己会因为迷路而被烧死……
乐芸碰上小苹果总是会脾气很好,按捺下火气跟他讲故事:刚来伦敦的时候,各国留学生大多都对火警不咋重视,于是一次火警警铃之后,只有60%的人跑了出来,其他人该吃吃该睡睡,一点没反应。结果当晚,大家就收到了宿舍管理员一封催人泪下的邮件:
『我们在此万分悲痛地通知大家,一百多位同胞在一小时前的火灾中不幸永远离开了我们。他们不顾长达十分钟的火警噪音,坚守在电脑前床上灶台前,最终撒手人寰,其中还有十余人被活活烧死在电梯里。在这里,我们郑重地通知大家,如果下次再发生听见火警却不疏散到空旷区域的情况,我们将对这些人的“尸体”征收十五英镑的罚款。谢谢合作。』
洛檎:“……”
乔檀木继续:“不过呢,其实1666年的伦敦大火本来不至于烧那么大的,火灾发生的时候,伦敦市长在凌晨就接到失火通知了,但那天是星期天,他没心情工作,所以就没管……等他有心情管的时候,已经管不住了……”
洛檎:“……”
“还有,火灾的时候伦敦正在闹鼠疫,很严重的那种,伦敦已经死了十分之一的人了……结果这场火把老鼠都烧死啦,鼠疫就好啦!”
洛檎:“……”
“还有还有,那次大火之后,为了修烧坏了的房子和马路,政府花了75万英镑,有效拉动内需,整个英国经济突飞猛进呢!”
洛檎:“……”
虽然这个不是很听得懂,但总体来说,就是整个伦敦都不太靠谱的感觉嘛……=。=b。
一个小时过去了,老外半夜没化妆的样子看过了、火警的历史故事也听完了,所有新鲜劲儿过去、身上从室内带出的暖气消耗殆尽之后,洛檎终于开始觉得冷了。缩在乔檀木后面很有弹性地蹦蹦跳,diudiu~diudiudiu~
可英国的冷绝对是湿冷,夜风带着英吉利海峡和泰晤士河的潮气直接吹进骨头里。等到“哔”声消散、工作人员开始检查触警原因的时候,洛檎已经快冻崩溃了。乔檀木纠结为难了半天,终于在洛檎冻出清鼻涕之前叹了口气,强顶着被全楼各国舍友当作gay的风险,拉开羽绒服,把小家伙包了进去。
洛檎在接触到浓浓暖意的一刹那,浑身瘫软,发出了猫崽扎进母猫怀里的呜呜声,激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周围果然有陌生人看了过来,乔檀木瞬间把洛檎的发圈拉掉,长发顿时飞流直下——他自己简直都佩服自己的急智:
直视陌生人:“She feels cold”,然后索性搂进怀里。
乐芸:“……”
陌生人揉揉眼睛。
明明刚才看到的是个男银。
男银啊?!?!
大概是我看的方式不对。
默默转过去。
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终于查明是某人半夜烧夜宵,烧糊了的烟触发了火警。
所有人都是一副“切,我就知道,切克闹,切克闹,药药~”的叛逆报社朋克表情。
等再次入睡已是将近凌晨两点。
结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洛檎发烧了……
乔檀木被洛檎滚烫的额头闹得直皱眉,先把他从地上抱到自己的席梦思床上、盖上被子。
之前洛檎一直坚持说自己不太习惯这个会陷下去的床垫,于是让乔檀木继续睡床、自己睡地板。可是在这时候,软软的席梦思显然对酸痛的肌肉来说要温柔得多,洛檎舒服得哼哼了一下,蜷得更小了。
乔檀木不知道现代人的药他能不能吃,想了想,掰了儿童量的克感敏给他喂下去,又灌了好多热水,掖紧被子让他捂汗。
已经开始放圣诞假,于是乔檀木在宿舍边写小论文边照顾小病人。今晚就是圣诞夜了,楼道里时不时响起拉杆箱骨碌碌的声音,英国学生、欧洲学生基本上都回家了,中国学生也有趁这一个半星期的时间回国过新年的。于是整幢楼越来越安静。
偶尔昏睡中的洛檎听到外头喇叭哔哔的声音还会以为是火警,为了几十镑的罚款瞬间惊醒过来,把乔檀木搞得哭笑不得。于是搬过电脑在床边坐着打字。
于是轻轻的敲打键盘声,洛檎带着几分鼻音的呼吸,一室静谧中倒真生出几分相依为命的意思来。
作者有话要说:
、病木逢春
大概是古人从未用过西药于是分外有效的原因,到晚上的时候,洛檎额头已经不那么烫了。
乔檀木翻出闲置许久的小药包和温度计量了量,37。5度,基本没事了。
洛檎还是有点虚弱地样子,看着天花板发呆。乔檀木只以为他是烧得没了体力,便也没去管他,自顾自看书。
不料,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身后的洛檎轻声说:“也不知道我真的离开那个世界了,爹娘和姐姐哥哥会怎么样……”
乔檀木一愣,转过身来看着他:都两个月了突然提这个?还以为他是真的淡定呢?
于是逗之:“我该说你反射弧长呢,还是心里藏得住事儿呢?”
洛檎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天花板:“心里藏得住事儿。”
乔檀木慢慢收起了嘴角的笑意。
是啊,怎么会不想呢。
乔檀木忽然有点心疼他。如果一个小孩,从小就听着预言、懵懵懂懂地担忧恐惧着自己的未来,怕死、怕离开家、怕父母伤心……还要作出一副大大咧咧混不在意的样子。
然后一瞬间又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小心翼翼,怕别人不喜欢他、怕给别人添了麻烦、怕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有那么多的未知……怕远在那个世界的家人思他念他。
谁会没有心事呢?即使最大大咧咧的人也有自己的牵挂和死穴,更不要说这段时间的接触,让他清楚知道洛檎其实是个心思挺细腻的孩子,最早时候的那些调皮捣蛋,现在回想起来,甚至带点破冰、拉近两人关系的意味。
这般想着,便愈发心疼他。
乔檀木又不可抑制地想到自己……
他甚至不太敢去想自己的父母。
只这么一个动念,也是心头一阵锐痛。
乔檀木走到床头,坐在地上,摸摸洛檎的脸颊。
似乎感受到乔檀木的悲伤,洛檎也不再说话。
同病相怜让相依为命的感觉更深了。
过了一会儿,乔檀木强打精神,毕竟这是洛檎过的第一个圣诞节,自己怎么可以把气氛搞得这么悲伤低落。
于是他开始尽可能轻松地给洛檎讲圣诞节的典故,比如圣诞老爷爷和驯鹿会给全世界的小朋友送礼物啊、老爷爷虽然很胖但总是可以神奇地从烟囱钻进来啊、小朋友的床头都会挂着一只袜子其实这样对另一只袜子很不公平啊……云云。
边说边索性伸手把笔记本拿过来放在膝盖上,在线播放圣诞歌曲,又翻给他看圣诞老公公的样子,还有现在特拉法加广场上应该已经矗立着一棵从芬兰买来的巨大圣诞树,上面会挂很多小灯泡和饰物。
房间里响起轻快的圣诞音乐之后,忽然就温馨了许多。乔檀木还翻了以前自己拍过的圣诞伦敦,白色的雪和红色的装扮是主色调,街景、河景,各有各的美。
洛檎悠然神往,说他还没见过大雪呢,他家在南边,冬天也不冷。
“也有很多人圣诞节是出去旅游的,如果你有护照的话,哥其实可以带你去瑞士看洛桑。”乔檀木又翻到有一年圣诞他去瑞士旅游的照片。
“洛桑?!”洛檎有一瞬间的激动,随后想起来了,“噢,那个和我姐姐重名的地方……好看吗?”
“还行吧,有奥林匹克公园,还有日内瓦湖,挺美的。”
“嗯……还算配得上我姐……”洛檎歪着脑袋,一副朕赐姓于你的傲娇样子,“那洛杉,那个什么鸡呢?”
“洛杉矶……没去过,好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