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饕餮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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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珑饕餮宴-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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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男人仍淡定地道,「莫非柳兄以为不妥。」
「没!没有这回事。」话虽如此,他却一脸震惊地抱住了头,仿佛十分难以接受。
从一开始到现在,那琴声竟一直未了,我不禁开始思忖着那小芸儿的宝贝手指头该要觉得疼了。于是趁着那家伙不断偷偷打量我的空当,我将身子滑进秦歆樾的怀里,并昂首撅起了嘴巴。
「怎么了。」秦歆樾不经意抬起手指,替我顺着额发。
对那人来说这一切都显得太过刺激,他原本就有几分醉意,此时更是埋首捉起案上的酒壶一阵猛灌。
我酥声言道,「相公,今儿是你俩结拜的大好日子,只是这琴声也忒死板了,不若换点其他的歌舞来助兴,你认为怎样?」
秦歆樾佯装思索了片刻,「恩,有些道理。」继而望向那人,「柳兄,你觉得如何,哎,柳兄?!」
「……我不许。」
我俩均默然望着他,他犹未察觉。
「我不许!」他猛地站了起来,放在足边的酒罐恰好被踢倒,咕隆咕隆地洒出酒来。
这动静之大,也惊动了候在帐外静观其变,而未曾走远的老鸨。
她显然已经知悉了里面的所有动静,此刻连忙掀开帐幔进来,「哎哟喂,几位爷,这都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啊,和气生财嘛。」
「这……」秦歆樾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内子素来不喜琴音,可柳兄坚持……」
「原来是这样。」闻言老鸨转动了下眼珠子,心中已经有了权衡,「不如夫,夫人与奴家去内屋闲话家常可好。」
咬了白天才说出口的“夫人”二字,她还真把我当成了女子不成!
我心中暗恼,可自然流露的举止却没有半分说服力。
「我不要,相公,烟儿要和你在一起。」
秦歆樾的脸扭曲了一下,那神情憋忍得极为痛苦。
「这……」状似苦恼地望向了身旁依然坚持的那人,而他也是丝毫不必让。
与此同时,琴声停止了。
我诧然抬头望向头顶的高栏处,却见一人一身肃静白衣,双手抱琴朝着我的方向微微欠身。
然后,转过身子。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那鞠的一躬恐怕还是在对我表示歉意,他必是听到楼下的动静,明明不会不知道达不到指定数额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却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遇到这种状况,即使是我亦难免有些吃惊,以至于没能及时做出反应。
「等等!」一道身影从身侧一闪而过,动作快得以至于面纱掉落也未察觉到。起身后七色衣袂翻飞,像极了一只扑火的斑斓彩蝶。
稍微施展轻功便稳稳地落在了抱琴之人跟前,伸展双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叫你等等,你没听到?!」
郭芸并不搭理他,移步另择他道。
他仍不放弃,再次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么你来我往的几个来回之后,郭芸终于爆发出来。
「不要任性了!」他说。
语气里是说不出的严厉,我看见被斥责的那人身子陡然一颤。
老鸨吓得脸色发青,然而距离甚远,只能够着脑袋劝和道,「郭先生,你,你说什么呐!怎么能这样跟教主说话,快道歉!」
郭芸仿若未闻,也未说任何只言片语。
倒是假冒我的那家伙,清俊的脸上浮现出了相当可怜的神情。他动了动唇,几番都欲言又止。最后,他摇晃了下身子,口里嚅喏着,「郭……」
郭芸立即打断了他,「柳教主,你可清楚自己的身份?」
如同即时被人打了一棒子,那家伙震然,面色惨淡得厉害。
郭芸再次欠身,然后抱着琴擦他肩膀而过,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被遗落下的那人只是站着,忽而歪倒了身子,整个人向后仰去。
那一刹那,秦歆樾跟着纵出去接住了他滑下栏杆的身子。
事情的所有发展都大大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潦草几句安抚过老鸨过后将她推了出去,我闷然关上了寻欢楼内某间阁楼的大门。
身后,那麻烦人物正被秦歆樾扶上屋内最深处的那张漆红色木榻,双目紧阖着,似乎真的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本以为他或许是昏睡了过去,泪,就那么流了出来。
「柳兄?」
秦歆樾低唤了一声,那人却不答话。
或许碍于此时的身份他什么都不便于说,或许因为心思如灰什么都不想说。
他就像是一具丢弃了灵魂的死尸,一动不动地躺着。
只有眼角处偶然的沾湿,向我俩昭示着他的清醒与存在。

第一百四十八章寻 因
这样下去显然不是办法,更何况寻欢楼外还有一大批家丁正候着这家伙。
略加思索心里突然有了办法,只与秦歆樾相视一眼他即刻会意,不过却犹豫不决。
我安抚道,「有什么可担心的,本座是谁你又不是不清楚。」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担心的吧。」
我不禁翻了个白眼,仍好言劝慰着,半晌才说服了他。
他转身在落地的铜镜跟前坐下,完全是一副任由我摆布的姿态。
我贴着他的后背站着,解开他原本松散束在脑后的发带,再以指尖为他梳理着满头青丝。只可惜,过了许久都完全打理不成形状。
磨蹭的时间一长,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说,你究竟有没有给人弄过……不,应该是有没有给你自己弄过。」
怎么会有那种事嘛,我不加思索的摇头。
他露出了一脸类似“我就知道”的挫败神情,将他自己的头发中还被我抓在手心的部分救了出去。
「罢了,头发部分我自己来就好。」
求之不得地退后一步,在案几上懒懒地倚着,干望着他的手灵活地动作着,直至绑成了跟床上那人相同的发髻,头发较长的发梢也全给很好地掩藏住了。
「啊呀呀,还是瑭儿厉害呢。」平心而论,这句赞美里真没有多少交心的成分。
仿佛得到了某种暗示一般,他阴沉着脸稍显谦卑地回答,「易容的事就拜托了。」
终于满意起来,于是用方才从老鸨处以救治教主之名弄来的各种材料,兴致颇高地在他的面庞上胡作非为起来。
等到他的脸也变成跟榻上的那人一模一样,我“啧”了一声,甩开手里的易容工具。
手指捏住他的下颚摆弄着,眼睛左右肆意观赏着,表现对眼前的成果极其满意。
「好看吧。」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只不过因为顶着不属于自己的脸,气势方面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我点了点头,「是比原先好看那么少许。」
「想不想见识下更好看的。」
「哦?那敢情好。」犹不知死活地应着。
话音刚落他立马站了起来,同时挪步不断地朝着我逼近。
我只要退后一步,他便立马跟进一步。
最后被逼至墙角避无可避,我缩起了肩膀暗自吞咽着。
霎时间,白皙的皮肤自脖颈处逐渐剥开,转眼的功夫那黑色大氅就笔直地滑落地面躺在了某人的足边。
虽说君子得目不斜视,然君子言非礼勿视。
我呜咽了一声,痛苦地阖上了眼睛。
那之后许久都没再听到动静,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时,但见他不知何时扒下了那家伙的外衣,并已经全部穿戴齐整在自己身上。
我木然望着他,这是他头一回在我面前穿着除了黑色以外的其他衣裳,哪知给人的感觉竟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待眼睛完全适应后,只觉得他变身为花蝴蝶之后的形态说不出的好笑,不过基于方才的教训而学乖地没有插言。
眼看着他就要出门,我终究忍不住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来,仿佛知道我要说什么一般扬起了眉毛。
踟蹰着对上他的目光,挪动步子向他走近。
「……瑭儿。」
「恩。」
「你,你……」
「你该不是想问,那糟老头会不会想和我做吧。」
话虽如此,也不用说得这样直接吧!
不由鼓瞪起眼睛硬道,「谁会管你这个!」
「是吗。」他不急也不恼,反倒抿起唇角微微一笑。
我被那笑容在心中惊起了波澜,愈发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将他推搡出门外。
他本还想说些什么,一直担惊受怕地守在门外的老鸨立即迎了上来,「啊呀柳教主,您可算没事了,刚才祝员外已经派人来询问了一遍,如今人还没走,怕是还在外头候着……」
伴随着老鸨喋喋不休的说话声,那俩人的身影逐渐远去,最后彻底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处。
我将门重新掩好,返回到屋内。
其间,身后那人依旧阖眼躺着,仿佛旁边的动静全然事不关己。
我禁不住气打一处来,单膝跪至榻上,一把揪住他的内襟将他提起。
他睁开了眼睛,一脸错愕地望着我。
拍了拍他的面颊,我将唇缓缓凑近到他的耳骨边上,细语呢喃着,「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窝囊的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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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语的效应是,他身子一僵,有如被打了一棒子般直接懵掉了。
「你,你说什么。」许久才发出的声音颤抖着,里面尽透着难以置信。
「啊呀,听不见麽。」
「你怎敢……」
「像你这种人,怎么当得了寐莲教的教主呢。」
看着他瞪大眼睛哑口无言的样子,我叹了口气。
放开抓住他的手,就势调整出一个稍稍舒服些的姿势盘腿而坐,这过程里他都始终僵直着身子呆望着我。
「说说看吧,那郭芸是怎么回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只有提起郭芸,他才猛然惊醒,略微恢复常态。而他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回答无疑是彻底默认了。
「哦?当然,你不说也没什么所谓。只是……只是等到那孩子被强制卖身也无所谓吗?」
「你都知道了!那你,那你还!」
「别人的事与本座没关系吧。何况,本座也相当中意那孩子呢……」
「你!」
「如何是好,本座或许会真的当着你的面上了他呢。」
「……你休想!」
「难道你能这样护着他一辈子?」
「我可以的!」
「呵,果然天真。」
他还欲辩驳,却不觉陷入沉默之中。显然,对于现实的状况他比我更清楚。
过了许久才终于等到他开口,言语里满是无助。
「郭芸他……生气了。」
「什么?」
「他生气了,因为我选择的是这条路!」
意识到他正在试图对我敞开心扉,我沉默下来,安静地听他说下去。
「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和他一起长大,眼见着他家破人亡却无能为力,父亲,父亲也不答应收留他,所以我……」
从支离破碎的话语之中,我勉强了解出个大概情况来。
于是问道,「那孩子知道你喜欢他麽。」
在我看来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他却认真地露出受到惊吓的表情。
「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皱了皱眉头。
「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除了父亲!」
「所以才会不同意收养他的吧。」我不禁抚额。
说到这件事时,他的神色又黯然起来,「父亲说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不对的,所以坚决杜绝我与他来往。其实我原先也没打算要怎样的,郭芸他从小就有了婚约,只是家里出事才告了吹。」
果真是人情寡淡。
我笑道,「这岂不是机会?」
他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不可能的!郭芸他……总之不可能的!」
「是么,那便罢了。」
「哎?」明明是他自己说过的话,此时却显出了相当吃惊的表情。
我讪笑着,道,「莫非你在希望本座能多说些什么来支持你?郭芸说的没错,真是任性的家伙呐……」
他默然不语,沉寂地低垂下了脑袋。
我只望了他一眼,兀自将目光移向窗外。
这时天幕已经泛上了黑色,是入夜的象征。禁不住记起秦歆樾来,不知他现在又是怎样的情形。
身后的那人的声音再次突兀地响起,「你是在担心秦兄吗。」
「啊啊,嗯。」
心知他必然知道秦歆樾替他回去之事,所以也就并不觉得意外。
「真好啊……」
我诧异地回头。
「你们能这样在一起,真好啊……」
「……」
不知如何回应,心中的悸然却不容人忽视。
他是因为自己的事情不尽人意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可若得知我们的实情,但不知又会作何反应。
「其实我刚才有一瞬间在想,如果可以永远不回祝家庄便好了,所以没有拦着秦兄。」
面对着这极其坦诚的家伙,我奇怪地问,「怎么,那里不好么。」
他含糊着嘀咕了一句,「……不怎么好。」
「那,那秦歆樾他……」
眼瞧着我的脸色他吓了一跳,遂连忙自被褥中爬了起来,摇着手解释,「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只,只是……」支支吾吾地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暗暗焦虑,当即一把扯过他的衣襟,「说清楚!」
他被我勒得面色发白,万分艰难地嚅着,「秦兄他应该不会有事!」

第一百四十九章园 内
正说着,忽闻外头风吹草动而微微凝神。
身旁的那人也听到了动静,同时屏住呼吸。
廊外的脚步声极其平缓,仿佛举步抬足之间春去秋来,夏花冬谢。
我心中一动,不觉有了个念头。
将足尖放下榻去,悠然起身,却被身后那家伙不由分说地拉住了衣摆。
「你去哪儿!」
「彻夜在这里留宿的事,你想闹得人尽皆知吗。譬如郭芸,你也想让他知道吗。」
他下意识急忙捂上了嘴巴,我也恰好脱身出来。
「呆在这里,不许出来。」开门之前,我回身这般说。
「但是……」
「倘若再惹出乱子,本座可不会管你。」
真是个笨蛋!做出冒充天下第一魔头这等胆大妄为之举的人,到头来其实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直至终于震慑住了他,我暗暗吁出了一口冗长的气息。
他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微微一笑,「你不会想知道的。」
打开门,站在门前的人也恰好扬起了他那抚过琴的素手正欲叩上门扉。
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他亦显出了极其诧异的神情。
我向前迈出一步,将门在身后紧紧合实。
那人也跟着后退一步,动作太急,以致身子有些向后仰倒。
「有事吗?!」先发制人地率先问道。
他一如白天里在栏杆边上那般欠了欠身,「失敬,在下是来寻……柳教主的。」
殊不知那人的身份早被我识破,犹在辛苦地为之隐瞒。
「啊,他呀,他被祝家庄的轿子给接走了吧。」
「接走的那个不是他。」一字一顿的肯定语气,不容人置橼。
我挑了挑眉,「知道的还真清楚呢,看样子你很了解那个人嘛。」
他紧咬住了下面半片没有多少血色的唇瓣,那神情苦恼得,似在思考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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