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松一直想问,但担心是谢呈尹与家人不合,所以始终都没有开这个口。
然而纪如松的疑惑很快就在星期六的那天晚上得到了解答,就在纪如松早早地钻进被子陪谢呈尹做一些睡前交流时,门外传来门铃声。
“可能是我爸妈来了!”谢呈尹一下兴奋起来,就要下床为二老开门去。
纪如松无论如何都不曾设想到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谢呈尹的双亲,他立刻把人按住,自己迅速穿上衣裤:“你行动不方便,我替你去开门。”说着深呼吸了几次算是让自己和身体都得到一点冷静,接着就往门口走去。
打开门,一对中年夫妻提着旅行归来似的大包小包站在门口,他们的眉宇之间与谢呈尹果然有许多相似处,一眼看见就能断定是谢呈尹的父母。
“伯父伯母,你们好,小谢在房间里。”纪如松难得的有些拘谨,不过他还是对谢呈尹的父母礼貌地打招呼。
“你是谁……?”见到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陌生男人出来开门,谢父难免有些警觉,严肃中带有些犹豫地问道。
“爸,妈,他是我同事,在警局当刑警的,叫纪如松。”谢呈尹在里面朗声道,“来照顾我起居的。”
谢呈尹的父母一听纪如松是人民警察,又是来照顾儿子的,刚才对陌生男子的戒备立刻转化为了感激,谢母一边进屋一边连声道谢:“原来是照顾呈尹的,真辛苦你了纪警官,我们这个星期本来出去旅游了,结果呈尹打电话说他受伤了,我们接到电话是打算旅游途中先回来的,他说有人照顾让我们放心,想不到呈尹居然是做警察的同事。”
一句话恰好也解答了纪如松最初的疑问,原来是他想多了,谢呈尹的父母只是外出旅游而已。
他们把旅行包打开,拿了许多土特产出来,这其中当然也有纪如松的一份,以示感谢。
纪如松一边让伯母不用这么客气,表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一边跟着谢呈尹的父母来到了卧室里。
两人仔细询问了谢呈尹受伤的缘由和具体伤情,谢呈尹没有隐瞒,全部都如实交待了。
纪如松本以为谢呈尹的父母会对警察的办事不迅速、没有能在嫌疑人最初作案时就抓住他,对警方的办案提出主观的质疑,毕竟很多父母在遇到与孩子相关的事时,都很难保持冷静,不过事实却完全不纪如松所想像的那样,谢呈尹母亲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为谢呈尹能够对警方的破案提供帮助而感到自豪,并且同时还表示,对儿子有一个优秀的警察朋友,感到很高兴。
对话中,纪如松看出谢呈尹的父母似乎对警察这个职业人种有着很高的热情,即使谢呈尹的父亲没怎么搭过话,可对谢母的点头附和也表明了他的态度,而对谢呈尹进入警局工作,他们也给予了特别高的评价,纪如松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但另一方面,他却认为这是将来让谢家父母接受自己和谢呈尹之间恋情的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他现在需要做的,是让谢呈尹的父母对自己抱有更多好感,以应对将来总有一天需要面对的事。
“小纪。”谢呈尹母亲对纪如松的称呼,已经从刚才的对话中由“纪警官”改为了“小纪”,这充分表明了她对这个年轻人的喜爱,“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照顾我们家呈尹,真不愧是人民警察,如果我们家呈尹也能……”
“爸,妈,你们今天刚旅游回来也累了,赶快洗一洗休息吧,客房我一直打扫,你们像以前那样直接睡就是了。”两位长辈还在表达他们对警察这一职业和纪如松本人的好感,并表示谢呈尹以前无论是写书还是开花店都不太稳定,希望谢呈尹今后一直能在警局待下去的意思时,谢呈尹连忙打断,催着他们快去休息,不然又是像以往一样的一通说教。
“对,这儿还有我,伯父伯母就安心休息吧。”
“这怎么好呢,我们都回来了,也太麻烦小纪了,你工作还很忙的吧。”谢母道,“早上要上班,晚上还要照顾我们家呈尹,这么多天下来肯定累坏了。”
纪如松笑笑,摇头表示照顾小谢一点都不费事。
“妈,纪如松都这么说了,你们就休息去吧。”
“我们把你唯一一间能住人的客房占了的话,小纪不就没处睡了。”谢父难得开一次口,想到的也是纪如松这个客人。
“没事的伯父伯母,我随便窝个沙发也能睡。”纪如松早就做好了睡沙发的准备。
“反正我的床够大,分他一半也有多。”谢呈尹如实补充,他倒也没担心父母往那个方向想,毕竟一般人都不容易想过去。
“而且你这儿也没我们的换洗衣物,我和你妈还是回去吧。”
既然父母这样坚持,谢呈尹即使有些不放心也没再多说什么,看着他们前前后后忙着把从外面旅游带回来的土特产一样一样放到该放的位置,然后目送他们离开。
被谢呈尹的父母的中途到来影响了兴致,纪如松没再打算马上继续他们之前的事,他还有些事要问,换上睡衣,纪如松上床搂住谢呈尹:“你的父母对警察特别有好感吗?”
“是啊,他们都在机关工作,虽然跟警局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从我很小的时候 ,他们就希望我能做一个像你这样的警察,可是我这人就是觉悟不高,所以当初我从文不从武的选择让他们失望了很久。”
纪如松点头表示理解,可是对谢呈尹坚持选择自己喜欢的事业非常赞同:“我家里人倒是和你父母完全相反,他们不希望我做警察,不过我还是选择做警察,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写小说也很适合你。”
“他们觉得我的收入不稳定,和机关里的稳定月收没法比。”谢呈尹也摇摇脑袋,其实对父母的想法不以为然,“况且我还有一家店呢,再不济的时候还有店里的收益可以过渡。”
“如果不是伯父伯母提到,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有一家花店!”纪如松突然咬住谢呈尹的耳廓,轻轻磨牙,“除了这些,你还有没有别的隐瞒我的地方?”
“没……没了……”谢呈尹没想到说得好好的,纪如松突然唱这一出,他回答的声音里都带上了颤抖,被纪如松咬得浑身不停哆嗦,耳朵是他的死穴,除了痒,还有一股说不清的奇异感觉从耳朵那里直往五脏六肺窜,然后再扩散到全身。
“真的?”纪如松叼住耳垂舔了一口,声音虽然含糊不清,但是因为近在咫尺,绝对能给谢呈尹听得一清二楚。
“真的,没了……”谢呈尹被折磨地腿都快软了,伸手去推,推不动。
纪如松总算是放过了他,回到刚才的话题上:“你说伯父伯母喜不喜欢我?”
“喜欢啊,你是他们对儿子未来规划的完美诠释,我爸特别不擅长表达感情,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也完完全全看得出他特别喜欢你。”说到这里谢呈尹突然就有些不服气,“明明自己的儿子一点都不输给你,非得羡慕别人家的儿子!”
纪如松把谢呈尹搂紧一些低声笑起来,胸膛的振动仿佛都传到了谢呈尹那里,他也跟着咧开了嘴。
“明天就是星期天了,我让你在我家找回优越感。”纪如松笑完了说。
34
34、第34节 见家长(下) 。。。
星期天一早,纪如松把死活赖在床上假装腿部不适的谢呈尹强制穿戴完毕,往肩上一扛,像是扛麻袋似的就扔进了车里。
“我都和我爸说好了,你还赖什么。”纪如松好笑地看谢呈尹在副驾驶上扒着车门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去的表情,“我爸妈很好客,别担心了,你可是言之啊。”
“我还没准备好。”谢呈尹可怜兮兮地说,“当初接近你的时候你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么,要不是你主动和我搭话,我估计自己还要再酝酿台词酝酿好一阵才会创造出最完美的和真人祝漠的邂逅。”
“没什么可准备构思的,过日子不是写小说,我们每天的生活都要充满不可预计的变数,那才叫生活。”纪如松驳回谢呈尹的想法,“所以你最终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准我会主动和你搭上不是吗?我就喜欢主动出击,以我的经验来看,主动出击比被动等待更能获得惊喜。”说到这里,纪如松突然想到一些什么,他把身体向谢呈尹贴近过去,犀利地问道,“其实这么说起来,你喜欢我应该在我发觉自己喜欢上你之前的事情了吧?但是你有没有想到我会先你一步告诉你?你的情况是不是想得太多,反而开不了口了?”
谢呈尹被纪如松说得无法反驳,事实确实如此,他憋红了脸闷闷地说:“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我是个不可理喻的宅男……”
“你和你的书迷们怎么沟通就和我爸怎么沟通就行了,之前遇到任何突发情况的时候不是都应对得很好么”
“可是没有完美的腹稿我会紧张,而且你爸和我的意义上的书迷根本就是两回事。”
“没什么两样的;用你最真实的一面就行了,我爸特别喜欢你。”纪如松不断地鼓励他,最后抓了抓谢呈尹的头,发动了汽车,掐灭了对方最后一线回去的希望。
“欢迎来到我长大的地方。”纪如松把到了目的地仍然有意临阵脱逃的谢呈尹硬逼到门口,掏出钥匙利索地开了门就把谢呈尹推到了“行刑台”前。
一打开大门,谢呈尹从家具的款式和家装风格中就感受到了一种完完全全的、属于文化人的气息,与纪如松本人的气质格格不入的柔柔书卷之气扑面而来,让谢呈尹顿时倍感亲切,空气里仿佛都含有淡淡的书香味儿,他的脑中立刻就勾勒出了两个亲切的长辈形象,紧张感一时消散了大半。
而谢呈尹第二眼看见的就是正对大门的一副字画,那是一副描绘松树的国画,简单几笔勾勒出的松树仿佛每一根枝条都蕴含着无限的韧劲,倒是和纪如松这个人名“相映成趣”。
“这是你父亲画的么?”谢呈尹自然而然地这样想,当然也就问了出来。
“不是,听他们说是我出生那年买的,是希望我能成长得像画里的松树一样风雅又坚韧吧。”
听到了外面的开门和说话声,纪如松的父母一前一后从里屋走了出来,见到两人站在门口,纪如松的父亲立刻迎了上来:“总算来了,我和你妈都等急了,就怕你们不过来。”接着他转向“自己的偶像”,有点拘谨地点头示意,看来同谢呈尹一样,纪如松的父亲同样也有些不自然。
“我办事你们放心。”纪如松笑道。
“进里面坐吧。”纪母招呼。
真正面对时,谢呈尹不得不全力以赴。
他向纪如松的父母礼貌地问了好,然后拄着拐杖;自己一步一步走进去。
这会儿正好已经到了午饭时间,纪如松的父母早就准备了一大桌子家常菜欢迎谢呈尹的到来。
饭桌是国人最习惯也是最喜欢进行交流的地点,饭桌上的交流通常是最容易进行的,而最方便对一个人表达好感的方式就是——不停给那个人夹菜,并让当事人绝对不要客气。
谢呈尹在一开始在接受两个长辈的热情时还有些拘谨,但二老显然在他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完全摸清了谢呈尹爱吃些什么,夹给他的都是他爱吃的,所以几个来回之后,谢呈尹也就完全放开了。
纪如松的父母都是相当温和的人,与纪如松给人的强势感觉完全不同的是,他们都像是温和的退休老教师。
谢呈尹从小就有一种特别讨老师喜欢的气质,而再加上他又是纪父特别钟爱的小说原作者,更是深深得到两位长辈的喜爱,他们不止一次表示他们对儿子从事现在这个工作的抱怨,因为那特别具有危险性,而他们以往的教育又是多针对把纪如松培养成一个像谢呈尹一样有文化涵养的文人,而不是天天出去抓贼抓强盗的警察,可是机缘巧合之下,纪如松还是固执地选择了做警察,言下之意也是恨不得有一个像谢呈尹这样的儿子才好。
见父母对自己的恋人这么喜爱,纪如松得意非常,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天,但多一分喜爱就能使将来的公开多一分把握。
“既然这么羡慕,不如让小谢认你们做干父母多好。”纪如松装作不经意地调侃道。
“这怎么能好意思,小谢这么优秀,将来别人有说我们占了他的便宜。”纪如松的父亲连忙摆手。
谢呈尹听到这里突然有些心虚,心想纪如松倒是真能见缝插针,但他也随即搭腔道:“没有的事,伯父伯母人那么好,我和纪如松又是铁哥们儿,本来就应该马你们当作自己的父母一样尊敬爱戴的,怎么会是占便宜呢,再说上次我爸妈在见到纪如松的时候 ,恨不得他是自己的儿子,我还特别嫉妒来着,如果伯父伯母不嫌弃,我特别想和他好好争一争这口气。”
纪如松的父母听了这话,喜上眉梢。
纪如松则有些兴味盎然地扬了扬眉,没说话。
这件事就在双方的默认之下成立,虽然谢呈尹没有任何改变对他们的称呼的意思,可有时候一个眼神、一句简单的贴心话,就已经能充分表明自己的心意。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谢呈尹和二老聊文学、聊艺术、聊花聊草,兴致高得与刚才拼命想逃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在一边坐着干吃饭的纪如松深深地有一种“他们才是一家人,我是来做客的客人”的感触。
饭后,谢呈尹兴高采烈地参观了纪如松父亲的书房,书架虽小,但种类繁多。
散文集、侦探小说、武侠小说、军事杂志、雕刻艺术类的书籍等等等等,纪父的爱好广到让谢呈尹大开眼界的地步,书架的角落里甚至还摆放着他用拣来的装潢木材做成的小船模,做工精细得令谢呈尹端起来赞叹了好一阵子。
由于他表现得太过爱不释手,纪如松的父亲干脆就送给了他。
“拿回去真的没问题吗?”谢呈尹趁着纪父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小声问了旁边的纪如松,“伯父会不会事后特别后悔什么的?”
纪如松也同样低声回答:“放心好了,他手巧着呢,回头说不定做出个更精致的呢,他的手工一直都在进步。”
“嗯。”谢呈尹放心地点头收下。
“这算得上是公公送给媳妇儿的第一件礼物吧?”纪如松调侃道。
本以为谢呈尹在这个问题上总会与自己据理力争一回,然后他再逗逗对方,可谁知道与他的预期完全相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