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法悄悄安静下去。
贺小花跟随杨燕儿串门时,也听了些,不过没关系的一家人,贺小花听了只为蒋姓夫郎觉得可惜。
秋风起,村长贺明召集村民开会,今年多雇几艘船,可以多卖一批到庆州港的银丝稻。几年下来,走水路卖银丝稻的村民都赚了不少,一趟趟水路走下去,安安全全,村民的心都活跃起来。贺老大自己也是盘算着,想跟这趟船走一回庆州港。
杨燕儿肚子已经很大,心里自然不愿意贺老大这时候离开家,但耐不住贺老大扳手指计算,多赚出来的银子,足够家里再盖一间房,给小柱成亲用,加上往年的积蓄,明年开春小柱十四,就能给小柱说门亲,又能给小虎留点银钱打点上县城考童子试。
贺家银丝稻收割下来,满满装了八筐,贺家在山脚新开的两块地,种了三年邵尾菜,又改种粗粮,这些年下来,产量一般般,贺家一家人吃尚且不够,不能拿出去卖。
进入秋日后第一个月末,贺老大跟随南河村其他村民在白沙河岸边上船,杨燕儿想到岸上去送,却被拦着,最后只得小柱,小虎兄弟跟去。贺小花想去看看,却被交待要留在家里照顾阿么,不情不愿地留下来了。
到了晚上,小柱兄弟回家,小柱老实,只讲“阿爹上船了,那船很大,很大。村长和阿爹一个船。阿么别担心。”
小虎却把事情说得活灵活现的,说起岸边停的船,小虎夸张地说,整个白沙河河面停满准备卖粮的船,一眼看不见对岸,说起来送的人,小虎则说岸边人挤人的,好几个结实小子被挤到掉进河里去。听得杨燕儿一惊一乍的,听完了还揉胸口说,好险。
贺小花听得羡慕,恨不得跑去白沙村看看那条白沙河。
当晚夜晚,杨燕儿肚子痛了,一阵接一阵的剧痛,开始时杨燕儿想是自己这些日累着,不放心上,但身下一阵接一阵的收缩,剧痛越来越厉害,杨燕儿慌了,想起家里唯一的男人出去走船,剩下大儿子小柱又只得十三岁,杨燕儿再控制不住,失声呼叫起来。
贺小花第一个冲进去,看见床上的杨燕儿满头大汗,床上的床单晕出一阵鲜红,贺小花心知不好,连忙跑出去,指挥两个哥哥,小柱到隔壁找沈么么过来,小虎到老人李根生家找潘么么,自己跑去烧热水。
沈么么被慌张张的贺小柱找过来,掀开门帘就见杨燕儿苍白着一张脸,连忙动手趴上杨燕儿的裤子看看,但见小孩出来的地方只开了不够四指宽,混浊的水却夹杂鲜血断断续续往外流。拉过被子把杨燕儿上身盖好,“别急别急,娃儿是等不及要出来,你放宽心就是。”
贺小花捧上一盆热水,又绞了帕子递给沈么么,让他给杨燕儿擦擦脸,眼睛扫过杨燕儿身下那摊血,心头一紧,慌忙移开眼睛。
“小花别怕,你阿么生你小柱哥的时候,凶险多了,现在看着可怕,但下面已开了差不多四指宽,娃儿最快明早就能出来。”沈么么以为贺小花害怕,说了些话安慰小花,同时也安慰床上的杨燕儿。
“小花去烧些粥,让你阿么吃口热的,存点力气,热水多端一盆来,派人去请潘么么来了吗?”
“请了请了,二哥去请了。”贺小花得了命令,飞快跑出房间。
“哎呦,小花出去别把帘子掀高啊。”沈么么在后面嚷嚷,又转过头对杨燕儿说,“你家小花是个懂事的,就是不见得血。我家小丽在我生小子时进来帮忙,整个人愣住了,手脚都不知放哪里,就这样昏昏地站了一白天,喊什么都听不见。哪像小花,懂得找人,又懂得给你烧开水。”边说,边给杨燕儿擦汗,又在他肚子上摸摸,“你忍忍,别喊累了,还差一点。”
杨燕儿早疼得不知天南地北,沈么么说话,他就应着,至于说了什么,却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赶出来的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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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
贺小虎领着潘莲小跑赶来,刚进门,潘莲就往房间里冲,又吩咐小虎,小花准备多些热水。小虎想跟进去,被大三岁的小柱一把拦着,推赶到厨房,闷闷地说,“小花进去帮忙,热水让我和小虎烧。”
贺小虎也慌了手脚,小花出生时,小虎还小,只隐约有印象,但现在贺老大不在家,家里就剩三个小的,真不知如何是好,听见大哥安排,连连点头,又见炉边干柴剩得不多,马上拿起柴刀要出去砍柴。
“大夜晚的,你看到路吗?去哪里砍。”贺小花一把夺过柴刀,“到沈么么家借点柴,说清楚,就说,嗯,就说明早你上山砍柴再还回去。”
贺小虎应过,转身飞快跑出去。贺小柱一边已经把炉膛烧得红红的,贺小花掏出一把杨燕儿藏起来的精米,放水淘米。
“小花儿,你进去看看,给俺报个消息。”
“不去。”贺小花没抬头,专心淘米,淘米水被小花存起来,集中在一个半人高的大水缸。
“小花,我担心阿么。阿爹不在家,我得看好阿么。”炉火映得贺小柱脸颊红红的,小柱不时回头看看杨燕儿的房间,满眼的担心。
贺小花淘好米,放了一大碗水, 把烧开的热水倒水盆里,又把煮热粥的锅放进去。“我不去。”
贺小花的回答令小柱看了弟弟两眼,见小花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小柱说不出什么,只觉得小花有点不一样。两兄弟就静静地守着炉火。
杨燕儿压抑的叫声在寂静的夜晚听得分外清楚,沈么么和潘么么的劝说,安慰声夹杂其中。小柱时不时回头望向么么的房间,想着不知阿么生的是小子还是哥儿。要是小子,家里多个帮忙的,要是哥儿,小花多个伴。无论是小子还是哥儿,小柱都觉得开心,家里孩子越多,家就越兴旺,至于养孩子,家里能不能承担,小柱没想,他觉得自己大了,能帮阿爹赚钱养家,多个弟弟没什么。
贺小花拿着葵扇,紧紧盯着炉火,不像小柱般不时回头,就像后头有什么,只等小花一回头便吞噬他。
耳边听见的,眼前看见的,均不是梦,是真实的。先前因对杨燕儿担忧掩盖的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一浮出来。阿么在生娃,阿么在生娃,不知是小柱的喃喃自语,还是小花的自言自语,贺小花觉得自己快要出现幻听,快要陷入一个无边的大坑,再不翻身。
日后自己也要走上同一条路吗?要吗?在问自己,还是问这莫名的世界。
贺小花双手左右环抱住自己,脑袋垂得低低的,似要寻找一丝安慰。
“小花,小花。”一股大力向小花推来。
小花噗通一下从小板凳上摔下来。
“小花,你发什么呆,急坏人了。”贺小虎一把拽起小花,脚边还有大捆的干柴。
“小花快把热粥给阿么端进去。”贺小柱塞过来一个滚烫的大腕,“帮忙看看,出来给俺消息。”
“我不去。”贺小花要把碗塞回给小柱,小柱连忙塞回去,急得跳脚。
“小花,这里就你一个哥儿,你不去,谁去。”说着,连拉带推,把贺小花塞进门帘。
“小花,还不把热粥拿过来。”
房间内弥漫一股刺鼻的气味,杨燕儿披头散发,额头上的汗不断往下流,因忍受剧痛而变得扭曲的脸容。沈么么守在旁边,不断在杨燕儿擦汗,潘么么把手放到被子下,安抚地摸摸杨燕儿的肚子。
沈么么首先看见愣在房门边的贺小花,不由喊了一嗓子。
贺小花垂下头,小步小步挪到床边,双手平举送出大腕。
“小花。。。。。。花。。。。。。别怕。”
感觉到一只手在轻轻擦过额头。
“哥儿总得。。。。。。过这。。。。。。关,别怕。”
那只手在小花头顶停顿片刻,失力垂在床边,却又突然曲握成拳,象征主人在承受难言的痛苦。
贺小花心里有种感动,暖流缓缓流过心脏,流向双手,令双手突然有了力气,小手抚上虚握的大手。
“阿么,小花不怕,小花陪着阿么。”
“小花真是个乖孩子。杨么么就是个有福气的。要是这胎再生下小哥儿,那你就是全福之人,多少人盼都盼不来。”
“快了,快了,已经开了一个拳头大小,鸡鸣时,娃儿就得出来。”潘么么探头看看杨燕儿下身,说了一句,然后把杨燕儿扶起来,背上枕着软软的被子,“来,喝口热粥,存足力气,一鼓作气把娃儿生下来。”
贺小花股起勇气,伸长脖子,啾啾杨燕儿下身,只见精致小巧的象征软软地垂着,象征下一个黑幽幽的洞口,如同小孩拳头般大小。
贺小花脑袋轰一下炸开,各种声音冒出来,“就是这里”“生娃儿”,顿觉眼前一黑,小身体晃了晃,只听见沈么么一声惊呼,便人事不知。
娃儿是在清晨出生的,小小的哭声向宁静的早上宣示自己的存在。沈么么一脸喜气把娃儿抱出来,“小虎,小柱过来看看,你们的弟弟呢。”
守候在炉火边的小柱,守在小花床前的小虎纷纷跑过去看看这小生命,弱弱小小的一团,紧紧包裹在被单里,就连呼吸都是轻轻的。
“皱皱的,好丑。”小虎伸出手指戳戳弟弟的脸,“没小花可爱。”
“哪家娃儿不是生下来皱皱的,长开长大自然好看了。”
贺小柱伸手想抱,又怕软软的一团自己抱不好,只得揉着手掌,眼睛牢牢看着,满眼的渴望。
床上的贺小花睁开眼睛,生出来了,杨燕儿生出来了,像要说明什么,又像要说服什么。贺小虎掀起门帘进来时,正好看见小花睁大眼镜呆呆地看屋顶。
“小花,阿么给咱们生了小弟弟,你猜猜是小子还是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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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
“哥儿吧。”贺小花答得有气无力。
贺小虎扶起小花,把枕头塞到小花腰下,“小花真聪明,我和大哥看了老半天,小弟额上的印记淡淡的,我们都没看出来,小花没看,一猜就中。”
“阿么呢?”贺小花把脑袋靠着床板,窗外晒进来的阳光,耀眼得不真实。
“阿么和小弟一起坐月子。大哥到白沙村找嫂么么去了。小花饿吗?沈么么给我们做了稀饭。潘么么回去了,就剩沈么么一个看着阿么,等舅么么来了再走。”小虎把手搭在小花额上,小花闷闷的样子令小虎很不舒服,找么么来看过,又说只是受了惊,睡一会就没事。但看样子,小花睡醒过来,少了往日的机灵。
“二哥,我没事。”
“小花,等你好了,二哥教你认新字,这次不收钱哦。”
小花撇撇小虎,这个守财奴,哥哥教弟弟认字还要收钱。哼。
推开小虎讨好的笑脸,小花整理整理衣服,爬下床。
“小花多不睡一会,多睡一会。昨夜整晚没睡呢。”说着,小虎自己打了大哈欠。
“二哥回房睡吧,我去喂小鸡。”
贺小虎见小花利落下床,胡乱扎起头发,自己摇摇脑袋,一晚没睡,确实睏了,请了人去文秀才处请假,回房补睡。
半开放式的厨房,东西扔得到处都是。小花把干柴收拢到灶边,看看水缸剩水不多,小花不够力气提起一桶水,只能将就着用剩下的水烧了一壶热水,就着烙饼吃了。沈么么做的稀粥,小花没吃,而是在灶边热着。把昨晚留下来的淘米水刷洗的锅,碗,整理干净厨房,小花又到院子新建起来的鸡舍喂鸡。
院子中央用葵编织,膝盖高的葵栏分隔,靠近院门的一端留下来出入,另一侧留做小鸡活动的场所。
鸡舍分了两层,下面一层较深,宽和高均是一个手臂长,上面一层较窄,只有下层一半大小,二层边缘有葵编织的雨棚。成年的母鸡和公鸡都被留在下层,下层也成三部分,中间用木板分隔,一边是和公鸡混养的母鸡,一边是纯下蛋的母鸡。一边是纯公鸡,用小花的说法就是养来吃的肉鸡。二层侧是刚出生和未长成的小鸡。
贺小花夏天时实验的恒温孵鸡蛋法,实验两次最终只孵出两只小鸡,而且不长命,不过几天就夭折了,剩下的鸡蛋都成了毛鸡蛋,进了小虎和小柱肚子。恒温法的试验失败,小花只能更加用心照顾负责抱窝的母鸡,力求每只鸡蛋都出小鸡子。
先把和公鸡混养的那端鸡群放出来,两只公鸡,八只母鸡,等鸡群昂着脑袋走出鸡舍,小花伸手摸鸡蛋,不错,摸到六只。把草垫换了,又扫干净大小粪便,鸡舍两侧挡板打开通风。
小花看看另外一边,纯下蛋的鸡群有十二只母鸡,小花绕着鸡舍转了转,挑中其中两只看上去头垂得低低的,没精打采的两只老母鸡。杨燕儿生完孩子需要补身子,老母鸡熬汤是最好的。贺小花心知自己不挑几只出来,舅么么来了,只会随便乱捉,贺小花可不想那些身强力壮,刚好进入生蛋高峰的母鸡被挑走。
贾杏儿和杨大石是临近中午时间到的,贾杏儿走在前头,手里挽了大包袱,进门正好看见贺小花把公鸡母鸡群往鸡舍里赶,把院子里一地残留物扫一边,把母鸡群放出来。
贾杏儿对贺家与众不同的大鸡舍多看了两眼,杨大石和贺小柱走在后头,杨大石和小柱手里拿个大笼子,点点水滴从笼子底部漏出来。
“小花,快,接过鱼笼子,我去过咱家的大水缸搬出来。”
贺小花应一声,接过贺小柱递过来的笼子,小身子一侧,差点摔倒,“好沉啊。”
“是婆么么给阿么准备的鲜鱼,熬汤喝的。”贺小柱哼哧哼哧挪动打水缸,这个水缸一般用来存水用的,小花出生那会,贺老大准备百日宴时就用水缸养了几天鱼。
打上大半缸水,小柱翻开笼子,哗啦一下,把笼里的鱼倾倒进水缸。杨大石看看水缸,“这缸小了点,把这些都装进去,鱼养不长。”杨大石提提手里的笼子。
小柱左右看看,厨房里还有个半人高的水缸,要是都用来装鱼,那家里没其他东西存水了,难道每次用水都得打。自己和小虎做得来,小花却是不行的。
小花捧了杨燕儿平常擦身用的大木盆过来,“大石舅,这个能用吗?”
杨大石看看大木盆,虽然盆口浅些,临时养两天还是可以的,“可以是可以,但鱼只能养几天,不过五天就得全宰了。”边说边指挥小柱倒了半盆水,把剩下的鱼都倒进盆里,密密的挤了一盆,小花数数,有六条草鱼,头挨着头,尾巴叠着尾巴。
小柱打过水给杨大石洗手,洗脸。贾杏儿看过杨燕儿,从房间出来,手里拿条红布,“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