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随着一声大吼“程瑾瑜!”,一阵疾风从众人背后袭来,一位中年女人快步穿过众人的身影,走到孩子面前,一把将他拉起便往回走,边走边碎碎念:“怎么又跑到外面来了,待会发病了怎么办?”
一瞬间,阳光暗淡起来,孩子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脸上,笑容已经泯灭,只剩下满满的忧郁和悲伤,被女人强拉着往回走的他不舍的回头,几颗孤零零的弹珠散在地上,越来越远……
当女人和孩子的身影穿过他们,弹珠一颗颗咔擦咔擦的裂开,雾霭慢慢袭来,遮挡了眼前的一切。
面对这一大片雾霭,林郁掏出符纸,双指夹住举至额前,口念:“斗如浮云,气若浮云。斗气浩然,悠然环域!驱风!”话刚落音,一股清风便从他手中盘旋而出,雾霭逐渐被那股清风驱散,周围出现了四面雪白墙壁,一把椅子,一张整洁的床,还有正垂着头坐在床上的程瑾瑜。
“这是哪?”林郁问道。程瑾瑜的灵魂怎么会躲在这?
太过于熟悉的环境让白皓脱口而出:“这是程瑾瑜的病房!”
听到他的声音,程瑾瑜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黯淡而又木讷。
正当林郁准备向程瑾瑜走去,君墨铭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林郁回过头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看着这样的林郁,君墨铭有些尴尬的将手放开,却还是说道:“别过去,可能有危险。”
林郁看了他一眼,绕过他,继续往前程瑾瑜那边走去。
君墨铭先是一愣,然后迅速冲到林郁身边,随他一起走到床边。
看到这两人的互动,在一旁的杨宇坤窃笑了声,也拉着白皓走了过去。
“程瑾瑜,你该回去了。”林郁停顿了下,努力思索一阵后,想出一个劝道他灵魂归位的好理由:“期末考试还没考呢。”
程瑾瑜听到林郁喊他名字的声音,先是一脸的茫然,当他听到“期末考试”四个字,脸上却是出现了生理性厌恶的表情。
“你看,有效果了。”林郁指着程瑾瑜的脸说。
君墨铭擦擦额头上冒出的黑线,把林郁推到旁边:“让我来试试。”他俯下身,在程瑾瑜的耳边,大声吼道:“程瑾瑜你妈妈叫你回家吃饭!”
程瑾瑜继续垂头坐在床边。
杨宇坤一巴掌把君墨铭拍走,义正言辞道:“怎么能这么胡闹!”下一秒他像变脸般恬着脸对林郁说:“让我也试试吧!”
或许是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程瑾瑜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用低沉的声音道:“我哪都不会去,我是属于这的。我已经死了,我已经死在手术台上了。”
听到他的话,杨宇坤和君墨铭都有些吃惊,白皓却想起了程瑾瑜住院时的情况。
扩张性心肌炎,除了心脏移植之外没有根治的方法,即使成功进行心脏移植手术,术后也只能完全依靠药物来存活,也许,在程瑾瑜的心中,他一直对自己还活着的事实深深怀疑着。想到这,他走过去道:“程瑾瑜,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的主治医师白皓,你现在还活着,跟我们吧。”
“白皓。”程瑾瑜愣愣的念出这个名字,他的眼神中泛出一丝光芒,却又很快熄灭:“我不走,我不相信,像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他垂下头,低笑出声,笑中满是凄凉之意:“像我这样的,唯一可以奢望的,大概只有死亡了。”
得了绝症的痛苦,还有那种孤独和绝望确实能够把人逼死。白皓还记得,程瑾瑜住院期间,甚至是手术期间,他的父母都没来看过他一眼,一直照顾他的,是那片迷雾中出现的女人,一个雇来的护工。
一时间,大家一片沉默,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杨宇坤沉了沉气,举起拳头就往程瑾瑜脸上揍,边揍边吼:“你他妈看看我!我的心脏给了你!你现在活的好好的你还想死!”
其他人站在一边,谁也没来阻止。
程瑾瑜肿着张脸费力的抬头,看向揍完人气呼呼站在旁边的杨宇坤——他的心口破了一个大洞,鲜血顺着血肉模糊的肋骨往下流。程瑾瑜瞪大了眼睛,突然,眼前的人一晃,一个骷髅头出现在他面前,嘴巴一张一合,分明就是杨宇坤的声音:“我这样才叫死了!你现在活的好好的!”
看着那森森的骷髅,程瑾瑜的眼神中交织着希冀和怀疑,他喃喃道:“我还活着?活的很好?”
骷髅的一只手搭上程瑾瑜的肩膀,另一只手拉起白皓。君墨铭的双手迅速搭上白皓的肩膀,林郁则无奈的将手放在君墨铭的肩膀上。
骷髅空空的眼眶对着程瑾瑜的眼睛,郑重的点头:“你移植了我的心脏,现在你活的好好的,而且以后,你也要替我好好活着。”
于是,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中,寻找自闭儿童程瑾瑜灵魂之旅,圆满结束了。
白茫茫的世界中,飘荡着林郁无奈的声音。
“这么胡闹,竟然还成功了,真不科学。”
10、销魂的假期开始了
空气里是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脑袋后面是一阵阵的钝痛,意识开始渐渐恢复。
程瑾瑜蓦地睁开眼,又被晃眼的灯光刺激的闭上了眼睛。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林郁?”
还没等到林郁回答,又是一阵剧痛突然袭来,程瑾瑜捂住脑袋,一段又一段的记忆猛地涌入脑中。
那是属于杨宇坤最深刻的记忆,他和白皓相遇相知相恋……以及圈圈叉叉的记忆。
所以,当程瑾瑜第二次醒来,便看到杨宇坤记忆中圈圈叉叉的对象——白皓的时候,脸骤然变红。
随即,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几个场景,被移植的心脏!那心口空空的青年不正是记忆中的另一个主角吗?
惊诧交加的程瑾瑜蓦然起身,张口想问白皓——他的主治医师,这一切的缘由。
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白皓将程瑾瑜重新按回床上,将发生的一切细细道来。躺在床上的程瑾瑜低垂眼帘,看不出喜怒。
在听完白皓的叙述,程瑾瑜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我知道了,白医师可以先出去吗?”
白皓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这样的程瑾瑜,让林郁都觉得有些陌生,他走到程瑾瑜的床边,问道:“你不肯原谅他们吗?”
程瑾瑜抬起眼帘,深深的看了一眼林郁,眼神充满着浓郁的悲哀。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
“难道要告诉他们在我得到了杨宇坤的记忆,亲身体验了和白皓爱爱的感觉!现在我看到白皓就觉得菊花好痛啊啊啊啊!”
努力窝进被子里的程瑾瑜在内心大吼着。
假期到了!意味着什么!自由!Happy!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及……两个拖油瓶。
对于突然出现在火车车厢里的两只,林郁很无力。
“君墨铭就算了,程瑾瑜你来干嘛。”
也许是被杨宇坤附身的副作用,刚刚醒来的程瑾瑜就能看到君墨铭,或许是二货磁场相近,一人一鬼竟然相处的异常的好。
程瑾瑜得意的直接坐在座位上,说道:“没办法,刚刚得到通知,爸妈已经出国了,只要找你收留我了。”
那副“你必须收留我不然我也会一直黏着你”的感觉完全不像是学校里的那个万人迷好好先生程瑾瑜。
看来,杨宇坤的附身不但让程瑾瑜获得阴阳眼,还激发他隐藏已久的恶劣傲娇本性。
已经黏在座位上的程瑾瑜,满车厢乱飘惹得喷嚏声此起彼伏的君墨铭,这样的组合真的没问题吗?
火车已经开动,林郁认命的坐下,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不知为何,林郁的心理有些担心。
是自己那一屋子的家伙会不会吓到这两只?林郁不由失笑,这两只吓到自己那一屋子的家伙还有点可能。
那么,那发自内心深处的不安,到底是从何而来?
“吱拉”,破旧的古门发出一声低吟,一个男子探头探脑的通过半开的门钻了进来。
就在今天,他的公司破产了,再次走过熟悉的街道,心境已经大不相同,就在以往不曾注意到的角落,他看见一扇黑漆漆的门。
孤零零的一扇门,没有店名,没有装饰,透着一股古朴阴森的感觉。
“什么时候新开的一家店?”男人停下脚步,自言自语。像是着了什么魔,男人慢慢走向那扇门,轻轻把门推开。
门后的店里,是一排排木质的陈列架,架子上,摆放的是各种各样的古物,有玉器,有瓷器,还有一些字画。男人随手拿起一尊景泰蓝,细细鉴赏起来。
没过多久,男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凭他多年鉴赏瓷器的经验,他可以肯定,这尊景泰蓝竟然是产自明朝!
他小心翼翼的放下景泰蓝,一时心中思绪万千。
本以为这家店里卖的都是些仿品,现在看来,这家店的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单凭一尊明间景泰蓝,就能看出,这家店来头绝对不小。
明明是白天,店里却开着灯,昏暗的灯光照射在古物之上越发让人觉得阴森。而且,半天也没见到有其他人进来,男人越发觉得不对劲,赶忙转身准备出去。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目光被摆在角落里的一面看似很普通的圆镜吸引。
他拿起镜子,一张颓废而又憔悴的脸出现在镜面中,看到自己这幅模样,像是在逃避什么,他将镜子翻过去,镜子的背面凹凸不平,密密麻麻的好似雕刻着什么,他凑近细看,却看见上面雕刻的是一个挨着一个的人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男人被那诡异的图案吓得差点摔了镜子,这时,店里突然传出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想要这个面镜吗?”
一个玄衣黑发的身影,似乎是突然浮现在空气中的。
他缓步走到男人面前,声音中充满蛊惑的意味:“你的眼光很好,这面镜子可不是普通的镜子,
它能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但是你要记住,
千万不要问它一个问题。”他停顿片刻,在男人耳边轻声说出了那个绝对不能问的问题。
男人惊异的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
看见玄衣黑发男子欲转身离去,男人才回过神来,低下头唯唯诺诺道:“我……没有钱。”他的手紧紧抓住镜子,似乎舍不得这面镜子。
半天没有回应,男人抬起头来,却发现面前的身影已经不见,只听到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不要钱,算我送你的。记住我的话,不然……”
程瑾瑜现在总算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飙车了。就算是在杨宇坤这种富家子的记忆中,也没有像
这样不要命般的疯狂过。
刚坐上这辆看似普通的车,车子便立马发动起来,并且速度越来越快,一路上无视红灯加速狂飙。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与附近的车辆擦边而过,惊险的让程瑾瑜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怎么都没有交警来制止!”压抑着自己想吐的欲望,程瑾瑜苦恼的想着。
突然,一辆刚拐弯的大货车出现在车子正前方,眼看就要撞上,吓得程瑾瑜捂住双眼。待他睁开眼睛,却发现什么事都没有,他还好好坐在座位上。
再看看前方,车子的行驶路线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就算前面有车,也能够直接穿过去,就像穿过空气般容易。
之前被吓得一身冷汗的程瑾瑜转头,看见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的林郁,再看看努力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君墨铭,他顿时明白了什么。
“林郁,你是故意的吧!”他咬牙切齿的问道。一开始让车子故意躲避路上的车辆,就是为了吓他。
林郁继续闭着眼睛做歇息状,语气却无辜的很:“这可不关我的事,谁叫司机生前比较喜欢飙车,即使这辆车可以直接穿透空间也还是会故意显摆技术。”
说到这,林郁顿了顿,补充道:“特别是在陌生人面前。”
“什么司机!这辆车有司机吗?”程瑾瑜有些不满的嚷嚷,随后,他突然想起,林郁,君墨铭和他自己都是坐在车后座上,那么,是谁在开车呢?
他看向驾驶座,却看见,本来空空的驾驶座上似乎多了一个身影。“老周,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驾驶座上的身影慢慢扭过头来,程瑾瑜清楚的看见,“老周”的脑袋从头顶被削掉一半,鲜血伴着白花花的脑浆顺着半个脑袋直往下流,脸上也是血肉模糊。
听到林郁的话,老周的脸上裂开了一个血糊糊的缝隙,血水伴着唾液顺着缝隙滴滴答答的直往下流。
“看来,那是他的嘴巴,他还在冲我微笑表示友好呢。”程瑾瑜乐观的想着,然后,很不争气的吐了。
好久粗现的小剧场
程瑾瑜(′~‵):“为啥只有我一个人吐了。”
君墨铭╮( ̄﹏ ̄)╭ :“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林郁( ̄。 ̄):“你们好不正常,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吐。”
(╯‵□′)╯︵┴─┴不正常的应该是你吧!!!!
11、鬼宅惊心和乱入的师傅
车子渐行渐远,已经到了B市的郊区,也不见车子的速度减慢,反而有种越开越快的趋势。不知又过了多久,可算在一栋宅子前停下。
宅子是依山而建,欧式的铁门后面是一大片竹林,其间隐约可见一条鹅卵石铺出来的蜿蜒小路,弯弯曲曲的通向一栋赭红色的西洋建筑。
一行人下了车,穿过铁门,走在鹅卵石小路上,微风拂来,周围的竹林沙沙作响,明明是盛夏,这里却阴冷无比,让人觉得心里有股寒气侵袭全身。
这样的环境对林郁和君墨铭没什么影响,却让程瑾瑜不安的四处张望起来,他回过头去,却看见老周站在大门口,嘴巴大大的咧着,一只还算完好的手上,提着个行李——貌似是他的行李!
“我的行李!”程瑾瑜绝望的哀嚎。
“放心,老周会帮你拿到宅子里去的。”
林郁的这句“安慰的话”反而让程瑾瑜感到更加绝望起来。
走过蜿蜒的小路穿过竹林,一栋三层西洋建筑出现在他们面前,陈旧的大门,圆形的拱窗,蔓延在墙壁上的藤蔓,无不散发出一股萧瑟的气息。
还没走到门口,门便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一位中年妇人慢慢走了出来,她用浑浊的眼睛扫了程瑾瑜一眼,瞬间让他那觉得心底一寒。
妇人只是扫了这边一眼,便低垂下脑袋,蹒跚的走来。来到林郁的身边,她微微弯下腰,恭敬的道:“少爷,您回来了。”
林郁有些无奈的说:“不必如此,你们都是这栋宅子的主人。”
妇人没有回答,只是直起了腰,将一行人引入宅中。
宅子里面比外面还要破旧萧瑟很多,陈旧的家具,满是灰尘的地板,嘎吱嘎吱直作响的楼梯,活脱脱的就像个鬼宅。
看着前方带路的妇人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