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蓝色军装都染了不少血,才好歹把人救回来,放进营养箱里,送到最近的大医院里再接受深度治疗。
隧道口那边事了之后,宁夭就拿起医药箱操起了本职,于是一直忙到现在也没有休息过。天裁小队成员都出自古武世家,或多或少通点药理,于是在战事初歇,后勤部队还没有来得及赶来时,被宁夭拉来做了壮丁。
这差不多十来个人都还穿着巴塞的军服,没有来得及换下。军服上原本靓丽的蓝色被涂得脏兮兮的,有尘土也有血渍,可是在场可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们,天裁机甲就静静的停在一边,那是一种无声的强大。夏亚和贝瓦的士兵们久而久之已经接受了这群看起来肌肉一点都不发达的小年轻,是如此强悍的事实,可是对于他们的少将夫人,他们不得不重新构建一下认知了。
因为他们听到那些人喊他——教官?
能训练出天裁小队的少将夫人,那是哪个级别的少将夫人?超级赛亚人?一这么想,所有人都斯巴达了。但他们大概永远也没办法亲身领会一下这位教官的教育模式,于是在他们的印象里,对少将夫人的观感依旧停留在——温柔而强大的层次。
反正那是少将的人嘛,越是厉害他们越开心。夏亚出品,必属精品,噢耶。
但是贝瓦的普通人可不明白宁夭在这场战役里做了什么,什么是天裁小队,或者他们为什么要穿着巴塞的军服。他们只认得宁夭的脸,对于这位传说中的少将夫人亲自过来给他们治疗,那么温和的跟他们说着话,心里的激动和感激远胜于其他。这么一来,好像先前因为打仗而产生的恐惧和害怕也不那么明显了。脑袋里紧绷着的弦,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当北海大军进驻仓廪镇时,他们害怕,惶恐,又无能为力。政府、民意、背叛,各种无端的指责,对于战争的惶惑一直困扰着他们。兜兜转转绕了一圈,他们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国家陷入了巨大的分歧,战争又席卷国境,四十年前差点灭国的阴影,仿佛又一次笼罩了湛蓝的天空。最后来帮助他们的,还是夏亚人。
无论网络上有多少人宣扬阴谋论,说夏亚有多少企图,可他们不管,他们只知道在这种危难关头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夏亚人。而那些嚷嚷着阴谋论的人,却永远只是网络上几个冰冷的id。
所以看到满身血污的宁夭忙碌的为他们包扎、治疗,有几个人忍不住哭了出来。可是该说什么好呢?感谢你们不计前嫌的过来帮忙,感谢你们救了我,还是对不起?
宁夭正给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小男生处理掌心的划伤,一滴温暖的眼泪便打在他手上。抬头,宁夭这才发现有人哭了,微怔的时候,胖子长官一路小跑过来,神神秘秘的递给他一个袋子。
宁夭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包糖,不禁莞尔,胖子长官的后勤物资里到底都带了些什么啊。所以说胖子长官的脑回路,永远都是那么的让人难以捉摸。
小男生哭着哭着,泪水掉在掌心的伤口上有点刺痛,痛得他哭得更伤心了。然后他就看见眼前伸出一只手,手掌摊开,几颗花花绿绿的糖静静躺在那里。
“吃吧,吃了糖就不痛了。”
小男生眨眨眼,泪眼婆娑的,不敢拿,爸爸不让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宁夭笑着摇摇头,把几颗糖塞进他没受伤的那只手里,朝他眨了眨眼,“你放心,我肯定比你家里人官大,他们都得听我的。”
闻言,小男生的眼睛都亮了,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这种说实在是太炫酷了。
“但是,”宁夭自己剥了颗糖丢进嘴里,“吃了我的糖,你就是个男子汉了,没得商量。男子汉可不能随便流眼泪,你看到后面那个小妹妹没有,她会嫌弃你的。”
“我才不喜欢那种柔柔弱弱的小女生!”小男生立刻红着脸撇过头,说话声音却越来越小,“我以后要娶一个像……像……你这样的……”
闻言,宁夭一下子愣住了,旁边的宁莫莫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男生害羞的低着头,耳朵红得像熟透了的番茄一样。不过,怎么说呢,用祁大少的话来说,
“嗯,很有志气。”宁夭摸摸他的头,忍着笑再度拿起他受伤的手给他缠上纱布。小男生偷偷抬眼看他,但只要一撞上宁夭的眼神,立刻就红着脸扭开,看得宁莫莫笑得都快蹲到地上。
哎哟这个小男生实在太可爱了,不过教官你怎么可以这么坏,明明知道他不敢看你还偏要跟他四目相对,实在是太坏了!
小男生不一会儿就红得都快成熟了,宁夭终于不再逗他,将手里的糖袋子交给他,严肃的说:“成为男子汉之后的第一个任务,去给我发糖。”
“给、给谁?”可怜的孩子被调戏的有些结巴了。
“给你觉得应该给的。”宁夭故作深沉的交代了一句,然后又很正经的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去。
小男生可怜巴巴的抱着袋糖站在一旁,一只手还缠着纱布不太能动。但无论是宁夭还是宁莫莫,还是旁边的谁,好像都没有要帮他的意思。他一个人站了好一会儿,大眼睛一直四处看着,看了好久,才终于鼓足了勇气,拿着糖有些惴惴不安的跑到一个坐着喝水的,同样伤了手的士兵那儿去。
他蹲下来,有些惴惴不安的小声的问:“你要吃糖吗?”
“哈?”
“糖……”他拿了一颗出来,小声解释,“军医哥哥说吃了就是男子汉了……”
“可是我已经是男子汉了。”士兵秀了一下他的肱二头肌,导致小男生的脸都垮下来了。士兵被他这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很好心的吃了一颗糖。
小男生总算重拾了些信心,但他艰难的发糖之旅仍在继续。而托他的福,宁夭这边的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一直到晚上六点多,仓廪镇四处都亮起了灯火,宁夭这边才差不多忙完。刚伸了个懒腰,一抬头,却见一片阴影投下。
“楚朔?”宁夭看着楚朔伸出的手,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伸出自己的手与之双手交叠。
楚朔只轻轻一拉,就把宁夭从那便携式椅子上拉了起来,给他罩上大衣,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耳垂,凉凉的,一下子就让楚朔皱起了眉。
宁夭不禁暗笑,一边顺从的跟着他往军车里走,一边在口袋里摸出最后一颗糖来,单手就灵巧的把糖纸剥开,凑到楚朔嘴边:“少将大人吃糖。”
楚朔可不知道宁夭哪来的糖,低眸看了看,张嘴把它吃下。唇瓣不经意间触碰到宁夭微凉的手指,像是触电一样,有些微妙的感觉。然而宁夭却浑然不觉的把手指缩回去,放在自己嘴边舔了舔,嗯,还沾着一点点糖屑,酸酸的,甜甜的。
楚朔握着宁夭的手不禁紧了紧,带着他大步往军车上走。
还在清扫战场的士兵们看着灯光下,两人并肩而走的画面,再次觉得这两人真是很般配,无论是长相还是能力,站在一起的时候,那气场总能让人觉得那么的契合。
因为仓廪镇实在很小,又都是私宅,所以大军驻扎都驻扎在镇外。楚朔和克里特等高级将领也谢绝了镇民让他们住在镇上的邀请,跟随大军一起住在营地的帐篷里。
下午时,仓廪镇这边结束之后,楚朔就跟俞方他们商量着追击贝瓦残兵的事情去了,所以这时候是专门回来接宁夭的。
回到军帐里,波特打了热水进来。宁夭脱了外衣,低头看到自己手上还沾着的一点血污,刚想洗手,一双大手却从背后伸过来,把他圈住,抓住他的手放在水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仔细清洗着。
宁夭舒服的享受着楚朔的服务,每次楚朔只要展现出一点温柔,他就觉得自己愈发的惫懒,往后靠在楚朔肩上,贪婪的呼吸着楚朔的气息,动都不想动。
“累了?”楚朔一边问着,一边拿起毛巾给宁夭擦手。
“嗯。”宁夭微微点头,半睁着的眼倒映着微光,看着楚朔好看的下颔,忍不住凑上去啄了一口。
“好了。”楚少将却是难得的没被引诱,坚实的手臂揽住他的腰,“先洗澡还是先睡觉?”
宁夭眯着眼想了想,坚定的说:“先洗澡。”
觉可以不睡,但澡一定要洗!
作者有话要说:论文真心烦人,神烦。。。。。
第70章 老板
洗完澡;宁夭枕着楚朔的胳膊睡了安稳的一觉;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还不到早上五点。但是醒了之后他就再也睡不着了,窝在被窝里赖了十来分钟,大长腿搁到楚朔身上,抱着这人形暖炉又取了会儿暖;才终于认命的起身下床。
反正睡不着了,干脆去炊事班那边帮个忙,顺便给楚朔开个小灶。
掀起帐帘走出去的时候;天还没亮;只有些微微泛白,帐篷边沿上、草木上,还覆盖着一层微薄的露水。清晨的营地里一片悄寂无声;冰凉的寒意侵袭下,只有炊事班那边依稀有些人声和温暖的炊烟。宁夭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呼吸了口新鲜空气醒醒脑,而后大步流星的朝那边走去。
经过这次仓廪镇战役的磨合之后,夏亚和贝瓦士兵之间的隔阂已经消除的差不多了,营地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泾渭分明,而是微妙的融合在了一起。大家都是战场上同生共死过的战友,军人之间的情谊,有的时候就是如此简单直白。
也许是因为自身职业的关系,宁夭走路的时候有下意识打量四周的习惯,不明显,但是余光总是留意着。走出大约百来米,宁夭忽然瞥见一顶贝瓦的帐篷旁,有人靠坐着,低着头不知道干嘛。
这么一大早的,露水又重,谁在那里?
宁夭脚步一顿,就往那边过去。走近了,看到那身绿色军服,和露出的半边脸庞,才发现那是宋夏。
“宋上校?”宁夭伸手推了推他,可今天的宋夏反应变得有些迟钝,足足缓了几秒,才抬起头,睁开眼睛看他。
“你怎么坐在这里?”宁夭皱眉,这触手的温度……难不成宋夏在这里坐了一夜?
“我累了。”走不动了。宋夏张了张干涩的唇,脑袋清醒了些,便用手撑着站起来。只是因为长时间的盘坐,以及寒冷的侵袭,让他整个人不由趔趄了一下。
宁夭的眉头皱的更深,累了,走不动了,就在这里坐了一夜?!他不禁环顾四周,按照昨天的日光来看,宋夏坐的这个地方正好是在帐篷投下的阴影里,而且宋夏的队伍是最后一只归队的,那时候天都暗了,没人发现倒也情有可原。太累了,走不动了,坐下来也许就睡着了,可是这也未免……太胡来。
宋夏看见宁夭那紧皱的眉头,沉默的垂下了眼,迈开有些僵硬的腿,转身就往自己的帐篷走。可是他刚走出一步,一只手就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胳膊。然后,一件斗篷一样的军大衣,当头罩在自己身上。
宁夭没管宋夏那有些错愕的表情,拉着人往装有淋浴装置的帐篷走。宋夏看着他的背,大脑有些空空的。他能感觉到宁夭似乎生气了,拉着自己往前走的动作显得蛮横而不容抗拒,可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生气。
此时,太阳终于从地平线处探出一到橙红的边,微曦的晨光从远处一路绵延而来,越过水洼,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他的眼睛里。
宋夏被宁夭拽着的脚步有些不稳,他亦趋亦步的跟着,眼前的人好像整个都沐浴在晨光里,柔和的,没有一丝杂质。
又是一个漫长的黑夜过去,死亡的阴影被驱散,昨夜那种冰冷刺骨的,仿佛离死亡如此之近的感觉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他真的很累,以为自己会就那样坐在一个没人看得到的角落里,终于,疲惫的死去。然而那恐怖的睡梦中,他却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然后睁眼。
他还活着。
淋浴帐篷里,宁夭快速的调整打开装置,调好水温,回头看到宋夏呆呆的站在后面,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说:“等水热了,进去洗个澡。然后回帐篷等着,我待会儿去给你看诊。”
宋夏点点头,那模样,像是个半大的,听话的孩子。
宁夭叮嘱完就出了帐篷,径自去炊事班那里,说明来意之后拿了食材开起了小灶。周围的炊事兵看着他们的少将夫人系好围裙,娴熟的做着早饭,都纷纷惊叹不已。原来少将夫人不光光人长得好,实力又强,还那么贤惠。现在可才五点,天气正冷呢,他就起来做早饭,肯定是做给少将吃啊,人妻啊这是。
所有人不禁心生膜拜,尤其是闻到宁夭那边逐渐传出的好闻的味道时,愈发觉得他们少将的人品真是好的没话说,那是得多有福气才能娶到宁少尉这样的人。
蒸笼里散发出的热气蒸腾的宁夭有些热,脸颊红红的,额上出了些薄汗。他伸手擦了擦,回头,却见炊事兵们都不自然的撇开了眼。
妈蛋,要是被发现一直盯着少将夫人看,绝对会被少将人道毁灭的!
宁夭倒是没想到这理由,但是他早已经习惯于这样的目光,浑然没有在意。他的脑海里还盘旋着宋夏的事情,越是接触的多,越是会不经意间勾起一些以前的记忆,然后,情绪就变得有些失控。宋夏那样子,如果再不采取点什么措施,说不定真有一天,他就在某个无人的角落里就这么死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早餐弄好了,宁夭放在保温盒里带回帐篷。这时楚朔刚醒,正穿着衣服,瞧见宁夭进来,扣着皮带的动作依旧从容。看到宁夭手里提的保温盒,楚朔不禁扬眉,“你做的?”
“材料有限,我就做了几样简单的。”宁夭把保温盒放在桌上,一样一样摆出来,一边说道:“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我妈为了哄我吃饭做的小包子,有兔子形状的,还有老虎形状的,可惜这里缺了点东西没办法做。”
虽然说楚少将也许跟那种又萌又可爱的东西搭不上什么边,如果吃到嘴边也许会被这‘厨子’抓拍一张照片作为黑材料,但一大早就看到爱心早餐的楚少将明显心情很愉悦,洗漱完之后很赏脸的大口吃着。
宁夭刚刚吃过一点,所以这会儿没吃多少就差不多到七分饱,放下碗筷,随手剥了一个鸡蛋吃。宁夭剥鸡蛋的动作很快,把鸡蛋在桌子上一撵,再随手一剥,只需两秒,壳就全下来了。然后把蛋白掰开,嘴一叼,吃掉金灿灿的蛋黄,再笑眯眯的把蛋白凑到楚朔嘴边。
因为他只喜欢吃蛋黄不喜欢吃蛋白,但楚朔是个很好养活的杂食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