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胜不骄败不馁,他们月亮山的小崽子可不能丢了老祖宗的脸。
宁或将脸上的笑意收一收,严肃的清了清嗓子以唤起他们的注意,“好了,都正经一点,待会儿给我昂首挺胸像个军人一样走下去,可别给第九军团丢脸了。”
“队长,瞧你这话说的,我们这不是太兴奋了嘛。”宁猴儿摸着脑袋嘿嘿的笑。
宁莫莫躲在人群里朝宁或做了个鬼脸,却没成想还是被发现了,被宁或一把拎住后衣领给揪了出来,“你,还有宁厚,你们俩待会走我后面,敢有一点儿差错回去给我跪祠堂!”
宁猴儿小声嘀咕了一下,“都什么年代了还跪祠堂啊……”
“就你话多!”宁或一掌拍在他脑袋上,“都整好队,准备下了。”
现在是星历一千零一年十一月二十日,他们都离开家乡整整一年了。宁夭以前也有因为任务滞留在国外长达一两年的经历,可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有种终于回来了的感觉。
等待舱门打开的时候,宁夭不由得有些紧张,楚朔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身边的人情绪上的小波动,便握住了他的手。宁夭瞥他一眼,自己难得伤感一下的时候这男人就窜出来了,算什么事嘛。
舱门终于打开,两人并肩从舷梯上走下,一如一年前离开一样,军装笔挺,同样的吸人眼球。
楚朔和宁夭之后是李笙等代表团成员,再然后是从另一个门里下来的天裁小队。而迎接他们的,是站满了整个空港的人群。
可宁夭的目光从一开始就定在了一个方向,脚步变得有些急切。楚朔配合着他的步伐走,很快就来到了那两个小人儿面前。
朝朝还是第一次来那么多人聚集的地方,旁边有好多镜头在拍,可他好像一点儿也不怵,睁大着眼睛好奇的东张西望。然后他忽然看到远处有两个人快步朝他走过去,一看,眼睛一亮。那两个人他好像认识,是爸爸!是一直一直在视频里看到的爸爸呢!
小家伙还不知道‘爸爸’两字到底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只觉得那两个人看上去特别的亲切,尤其是右边那个。嗯……左边的爸爸看起来好凶凶。
朝朝一笑起来,两颗小虎牙都露了出来,那可爱劲儿,看得旁边的人心里直冒粉色的泡泡。宁夭看得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伸手就想去抱,可那一瞬间看到躲在朝朝后面的暮暮,动作就顿了顿,那紧张感又来了。
暮暮紧紧的攥着哥哥的小手,半个身子都站在他后边,一双眼睛刚刚明明紧盯着宁夭看,宁夭看过去的时候又别扭的移开了,小脸儿上清清冷冷一片也不笑,看得宁夭揪心。
杜月蘅摸摸朝朝的头,示意他叫人,他就立马脆生生的叫了声‘爸爸’。可暮暮丝毫没有叫人的意思,小小的身子紧挨着他哥哥,宁夭看了心疼,但知道自己是真的离开太久了,孩子对自己疏离那是很正常的,他们还那么小,也还什么都不懂。
他蹲下,两只大手分别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温和的笑着,“乖,爸爸回来了。”
朝朝可高兴了,小脸蛋红扑扑的,还有点害羞的意思,可还没高兴透呢,就被另一个老爸一把就给抱了起来,极具冷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先回家。”
朝朝立马趴在他肩头不动了,看着宁夭的眼神可怜兮兮的。但是他倒没挣扎着要下来,用力吸吸小鼻子,这个人身上的味道也好熟悉,朝朝很喜欢。宁夭抬头看他们,对楚少将这待孩子的方式暂且保留意见,因为眼前还有个小祖宗呢。
“暮暮乖,爸爸抱你回家好不好?”宁夭对他伸出手,暮暮没吭声,宁夭只当他答应了,这会儿也只得脸皮厚一点,笑着把他抱起来,回家!
不过到了飞行车上,宁夭和楚朔抱着孩子都坐在后车座,暮暮一看见哥哥,果断抛弃了老爸,爬过宁夭的大腿依偎着哥哥坐。宁夭简直能从他后脑壳上看到一行字:不理你,不理你,就不理你。
朝朝则慑于楚爸爸的威压,坐得一本正经的。宁夭却有些犯难,惨了,离得近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说话,于是向楚少将投去求助的眼神,可转念一想,这位大爷怎么可能知道,问祁连都比他靠谱。
最后还是儿子靠谱,朝朝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冲着宁夭很精神的喊了一声,“可可!”
“可可?”宁夭想,那是什么?
“可可。”朝朝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自己张大的嘴巴。
杜月蘅为了让小两口能跟孩子多相处一会儿,所以跟楚琛坐另一辆车走了,可宁夭此刻恨不得她在这儿啊,儿子说什么他不懂怎么破?
“宁先生,这个。”此时,前面的司机忽然递了几颗巧克力过来,宁夭一看到这个就明白了,原来他家朝朝还是个小吃货,嗯,目测跟他一样是大甜食党的。
不过这还用别人自己家司机提醒,宁夭摸摸鼻子,不由有些挫败。
可朝朝看爸爸还不把巧克力塞他嘴里,有些急了,又指指弟弟,“暮暮,吃。”
宁夭不禁噗嗤一笑,赶紧一人一颗巧克力球贿赂好。这家伙,明明自己想吃,把弟弟拖下水是怎么回事。
“好吃吗?”
朝朝大点其头,咧嘴一笑,牙齿上都吃的黑黑的,活像从黑齿国度假回来。宁夭逗他,“还想吃吗?张嘴给爸爸看看,朝朝有没有蛀牙?”
朝朝立刻乖乖的仰起头张开嘴,一个劲儿的凑过去给宁夭看,把夹在当中的暮暮压得直倒在了宁夭膝头。暮暮生气了,嘟起嘴拿屁股对着哥哥,哥哥却只当弟弟跟他玩,咯咯笑着扑了上去。那肉肉的身段,直扑得暮暮不能动,小身子在宁夭腿上扭啊扭,弄得宁夭好痒。
“朝朝,你快把弟弟压扁啦。”宁夭捏了捏朝朝的小鼻子,那边的楚朔就单手把大胖小子从暮暮身上给拎了起来,放到座位正中,“坐好。”
朝朝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望向弟弟,弟弟皱着小鼻子扭头不理他,屁屁都要被你压扁了。
朝朝顿时好伤心,头上翘起的呆毛都垂下来了,然后他又看向宁夭,“爸爸,可~可~”
第116章 大手包小手
回到楚家,宁夭和楚朔抱着孩子进门。宁夭是想多跟孩子亲近亲近;所以全程抱着没撒手;可一到客厅;暮暮脚一着地;立刻迈开小短腿跑走了。
客厅里靠墙的一块地方被划分出来当了他们的玩耍区,无数的玩具放在那里,有蜿蜒的铁轨和小火车,熊猫玩偶,小木马;还有各种各样的球,暮暮就直奔着那边过去,头也不带回一下的。
“啊,啊。”朝朝看见弟弟去了,赶忙也扭动着小身子想从楚朔身上下来,加入玩耍的行列。这么个小东西在自己怀里扭啊扭,楚朔顿时黑了脸,力道重了吧,怕把他捏坏了,轻了吧,又怕他掉下去,没办法,只好把人也放下去。
杜月蘅笑着走过来拍拍宁夭的肩,“没事儿,过一段时间熟悉了就好了。”
然后她又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心里的小人儿不禁扶额,带孩子这三个字一看就跟他不怎么靠谱,只得告诫道:“你也给我上点儿心。”
嗯,有对宁夭的一半心就好了。
“嗯。”楚朔淡淡应着,目光却瞥到了宁夭身上。宁夭正有些出神的看着朝朝暮暮,嘴角弯起,有点儿苦笑的成分,但大半都是开心的。这就够了。
反正俩个小家伙自己玩着呢,宁夭和楚朔坐了一会儿就去楚奉君的别院里探望。宁远山也在那儿,为了两个小太子的训练问题,他最近一直往楚家跑,等朝朝暮暮再长大些,宁夭又抽不出空来的时候,他就亲自来这边教导,或者把人带回月亮山去。
关于这件事,他们也跟宁夭说过,只是那时宁夭还在外边忙,所以没有细说。至于楚少将的意见……谁管他呢,楚老爷子的拐杖可不是吃素的。
在别院坐到中午,四人一起去主楼吃饭,一大家子人,终于在今天凑齐了。只是一年没回来,楚家的餐桌还真是有不小的改动——坐在上首的是楚老爷子,他左手边的第一个位子本来是楚琛的,但现在楚琛已经光荣退伍了,两个小孙子霸占了那个位置。他们俩就像模像样的坐在特别订制的高脚椅上,被圆弧形的椅子扶手圈在里面,每人面前一个耐摔的金属小碗,一把勺子,那正襟危坐吃饭饭的模样,真有种人小鬼大的可爱劲儿。
所以,楚琛楚大大的位置被挤到了两个小孙子后面,不过在男儿媳回来了之后,他又往后挪了一位。结果儿子不乐意了,拉开凳子径自在自个儿媳妇旁边坐下,说:“爸,您坐对面。”
楚琛:“……”
暮暮:?????
朝朝:“鸡腿腿!”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装着鸡腿刚端上桌的时候,朝朝立刻伸出小胖手,精准的把他的勺子给戳进了鸡腿碗里。可惜的是勺子太小,他舀了半天愣是没舀到一只鸡腿。不过这碗本来就是怕他急,特意放在他面前的,所以他没舀到也没生气,执着得眼睛都发亮了。
宁夭这才想起以前上个月杜月蘅在电话里跟他提起的一个笑话,敢情那是真的啊……朝朝那小吃货因为鸡腿离自己有点远,所以蹬着椅子扶手爬上了桌……
宁夭扶额,他发誓他小时候绝不是这样的。至少,他很矜持的。
那边朝朝继续跟鸡腿较劲,暮暮已经默默的吃上了大白米饭,小勺子里三粒米四粒米的,矜持的过分。这一对兄弟除了相貌,其他方面当真是南辕北辙。
宁夭就坐他旁边,这时候还不好好表现一下,于是就不断的给他夹菜。因为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所以每样都夹一点点,看他的反应。就见暮暮细嚼慢咽的,连吃饭都静悄悄的,偶尔在自己碗里扒拉到自己不喜欢吃的菜,精致的眉头一皱,就把碗推到了朝朝那边。
“哥哥。”暮暮的声音虽然比较清冷,但软软糯糯的,实在招人怜爱。朝朝听他这么一喊,顿时眉开眼笑的,连鸡腿都不顾了,很是熟稔的挥舞着小勺子把暮暮碗里的菜给大口大口的吃掉了。末了还特开心的咯咯笑,好像在跟弟弟邀功。
然后暮暮又软软的叫了声哥哥,再把他的碗给拖回来,继续吃。这俩兄弟好得简直都快自成一方天地,宁夭深深的觉得自己有种插不进去的感觉。
论一生俩的难处。
下午,楚朔去军部了,宁夭就把他自己的事情往后推了推,在家里陪了朝朝暮暮一下午。父子间的感情虽然没多大进展,但彼此之间熟稔了许多,宁夭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看着他们玩耍,心里就觉得很满足了。
这么宁静安详的午后,他已经多久没有遇到过了。
下午吃点心的时候,宁夭看到电视里播着的祁氏的广告,顿时就想到了那个声称要跟他一起回千叶城的损友,于是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里的祁大少显得十分亢奋,欣喜的宣布今天晚上就是决战之日。
宁夭打趣道:“决战紫禁之巅么还是巫山之巅?”
“宁妖精你不打趣我会死啊?”
“会啊。”
祁连忍不住想隔空跟他比根中指,但今天他心情好,所以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诶话说,你跟楚渣男表过百没有?”
“……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
“这有什么可开心的?”宁夭扶额,祁大少的脑回路他一直不是很理解。
“因为我要去跟斐尔表白了啊,但是你却还没跟他表白,楚渣男不是很失败吗?”
这有可比性吗?敢情我跟你做了朋友,我们俩就活该都是受,活该都得主动跟别人表白是不是?祁大少你的自我定位实在是太有无私奉献的精神了啊……
“幼稚,你回幼儿园回炉重造了吗?”宁夭如此评价。
“切——原本我还想借鉴借鉴你的经验呢。”
“这有什么难的,我给你两个建议。一,打开电视,调到十三频道,纯爱剧虐爱剧家庭伦理剧任你选;二,把自己洗干净了,绑上缎带,系个蝴蝶结,送给他。”
“什么品位!蝴蝶结适合我这种纯爷们儿吗?!”祁连怒吼。
宁夭半躺在沙发上,眉梢微扬,脸色古怪,祁大少你确定你的关注点没错吗?
没等宁夭说话,祁连又自顾自的接着说,“算了,本少爷出马没有搞不定的事儿,大不了我可以霸王硬上弓。”
“你确定你推得倒他?”
“……”祁连脸红但气不喘的答道:“推不倒我就色诱,谁怕谁啊!还有我祁连不敢做的事情吗?”
宁夭莞尔,“那您忙去吧,小心别闪了您的老腰。”
“滚!”
挂电话的时候,祁连还能听到宁夭那低低的笑声,不禁自个儿也笑了,这妖精,看来回家之后挺开心的啊。
自己嘛……祁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红扑扑的,神采飞扬。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人逢喜事精神爽,嗯,就是这样。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兴奋的五音不全也要哼歌。看看时间,三点多,差不多可以换衣服准备起来了。于是他开始麻利的换起衣服来,白色的衬衫,这是斐尔最喜欢给他穿的,他应该很喜欢。
然后是今年新款的皮带,长裤,靴子,还有那件双排扣的红色礼服,一个个扣起来确实麻烦,而且领口和袖口都有繁琐的点缀,实在不是祁连这种简约派的喜好。可是他清楚的记得,上次他出席一次活动穿起这件衣服的时候,斐尔看着他的眼里有波澜。
那双好看的手很有耐心的帮他把扣子一颗颗扣好,替他整好衣领,动作温柔至极。
想着想着,祁连不禁嘚瑟的勾起嘴角,又从桌上拿出一枚小巧精致的银质羽毛胸针,在胸前别好。
站在镜子前转一圈,嗯,不错。对了,还有头发。
说起头发,祁连就有些头疼了,他之所以把这头烦人的长毛留下来,可都是为了斐尔,梳头什么的也一直是斐尔来的,他自己从来都是笨手笨脚。不过今天可不能让斐尔代劳了,否则哪里算得上惊喜。
没办法,祁连只好自己上阵,一遍一遍的尝试。
梳歪了,拆了再来。
有一缕头发没梳进去,再来。
低了,再来。
就这么拆来拆去鼓捣了一个多小时,祁连终于成功的给自己梳了个各方面都过得去的马尾,不过其实也就是把头发这么扎起来一绑而已。只是祁连想,既然要给,那就要给最好的,他想要几十年后,斐尔想起今天的事来,还能开心的笑,能记住最好看的自己。
所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