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神录- 第155部分

愣愣望着空无一物的双手，仿佛绯羽哀伤愤恨的眸子还在眼前，犹如利刃刺入心窝。前世他真的杀了绯羽，他最心疼最宠爱的宝贝？

“神尊，是否已经无恙？”

抬眼看向走近的白衣男子，脸上全都是忧心忡忡，依稀记得此人叫郢淳。楚墨怜淡淡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已经无碍，“前世之事我不甚记得，你且一一道来。”

没想到楚墨怜刚醒来就急着问这些，显然轮回对他的影响颇大。郢淳稍稍踌躇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约摸过去一个多时辰，随着郢淳的叙述楚墨怜的记忆也渐渐拼凑完整。忆起如何被绯羽诱惑，那个残忍无心的朱离天神如何倾慕于他，而他却为了掌控六界与之周旋，直到他最宠爱的姬妾梨儿被绯羽掳去，而绯羽又谎称已经将其斩杀彻底激怒了他，两人终于反目。才明白为何在仙界时绯羽见到他对虞之之有些特别会如此动怒，原是虞之之同梨儿有七八分相似。

照这么算起来，绯羽应该比他先轮回才是，何以会他早入轮回三年？为何会入轮回，如何入的轮回，这一段无论怎么搜寻识海中都是模糊不清。楚墨怜微蹙寒眉，斩杀绯羽之后的记忆就是一片空白，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苍泽天神，此刻唯一能够确定绯羽依然是他心中最重，小家伙恨他怨他，甚至想要取他性命，这都在情理之中，他唯一想弄清楚的是为何绯羽会拖了三年才轮回。

“本尊为何会轮回？”

瞬间的静默，郢淳思量着该如何开口，半晌才含糊其辞地道，“此事无人知晓，朱离天神身殒后神尊不知所踪，后来属下们才知神尊已经轮回……”

神色冰冷，层层威压散开，属于神尊的压迫感不是普通天神能够抵挡，楚墨怜见郢淳脸色一白便收起了神元力，就算不是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修为差距，等级森严的天神界也让郢淳不敢有任何隐瞒。其中的隐情，到底如何不得而知，楚墨怜已从郢淳口中得知绯羽约他三日之后决战，还将梨儿作饵。应约是自然的，不过梨儿的生死楚墨怜压也并非完全不在乎，他会和小家伙解释清楚，前世已是过眼云烟，今生他是只属于绯羽的楚墨怜。

体内异物的隐隐蠢动让绯羽难耐地扭动身子，十指嵌入掌心压抑着轻喘，怒瞪着翎澈，“住，住手……”

“口是心非，羽儿天生淫荡放浪，一日不行床第之欢就忍不住，记忆被封之时一副单纯懵懂的模样不通情事，想必楚墨怜一定无法满足与你。”一阵轻笑，翎澈手上的动作却未停。深入绯羽幽地的正是羽刃的刀柄，上头繁复精美的纹路摩擦到敏感的内壁，让小家伙难以自持。“一件神器都能让羽儿如此有感觉，还是说，因为是他亲手所铸的器物才会如此？”

“闭嘴……嗯……”应该是恨之入骨的器物，入体之时还是让绯羽心绪复杂欲念翻腾，根本无法专心解开禁锢于他的禁制。见翎澈扔了羽刃，火烫巨物代替进入，绯羽惊喘一声急于逃脱，“不要……啊，出去……”

“羽儿，以往我们是何等亲密，不要再妄想与楚墨怜相守，他念着的只有那个姬妾，而你的唯一应该是我。六界毁去，我会重新创造一片天地，分出鬼、妖、人、仙、魔、神，从此繁衍生生不息，你依然做你的神尊，我们一同执掌新的天地，有何不好？”略带粗暴地挺进，随后缓缓抽离，紧接着又是更深的侵入，翎澈想要的，是完完全全的占有。

“再造天地，重分六界，谈何容易……以你的修为，不过是痴人说梦……”震惊于翎澈的想法，绯羽忽然不明白眼前的人为何如此疯狂，执着于创造一片新的天地，“到底……为何……”

“你恨楚墨怜，但是这种恨不纯粹，里头有太多的东西，它们让我心碎，也让我对他的恨更加纯粹。羽儿，我的心思你到底明白多少？我恨他，比你的恨要浓烈上千万倍，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他。想要毁去所有和他有关的一切，哪怕是整个天地。他杀了你，夺走了原本无心无情的你，我就要整个魔修一脉都给他陪葬！”

高高在上的天神卸下了伪装，为情所困一日日愈发偏执，翎澈的控诉让绯羽有一瞬间的失神。针对魔修、妖修和鬼修三脉的屠杀只是出于翎澈的杀心和妒意，毁灭六界也只是为了抹去关于楚墨怜的一切，绯羽确实没有猜到，翎澈想要的是这样的结局。飘远的思绪让益发暴戾的侵犯拉回，绯羽紧皱细眉看着翎澈一字一顿地道，“要毁去关于他的一切，你最先毁掉的，就应该是我。”

“你……”让决绝的话语刺得心疼，片刻的分神让翎澈失了掌控权。

周身是透明的屏障，翎澈一击之下竟然岿然不动，探察到浮动在周身的并非神元力，而是稀少的元素之力，不由脸色剧变，“你竟然修习天元诀中的秘法？难道你不知有什么后果么！”

神情没有一丝波动，甩掉了手上的长链，腿间簌簌流下的沴孽仿佛不存在，绯羽随意披了件衣袍懒懒坐着，晶莹赤裸的双脚露在外头，让人一望便知单薄的袍子下头没有多余的衣料，不过在场之人都不在意。绯羽伸手撑着下巴，又在那道结界上加固了几层，确保翎澈三日之内无法脱出才漠然开口，“我知道。天元诀和神皇决都是我事先交给沈珞和夏青的，我必定会习得。那神灭剑谱倒是挺头疼的，没想到也流落到下界让我们寻到，怜哥哥练了，所以我没有胜算。”

“羽儿，究竟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本以为我已经猜到了全部，可似乎又只是表象。你说没有胜算，你还是要杀他对不对？你我二人联手，除去了楚墨怜，你不想我毁去六界便不毁，好不好？”

软语相劝，翎澈最怕的就是绯羽这副模样，平静如水，不管丢什么下去都激不起一丝波澜，让楚墨怜伤透心时也是这样。这等静谧让翎澈有种错觉，失而复得的小家伙很快又会消失不见，而这一次，不会是万年的等待就能够重聚的……

“不好。”干脆地回绝，嘟着粉唇很是不满，似乎翎澈的提议非常糟糕。脚尖一颠一颠，绯羽歪了歪脑袋，“师兄你乖乖呆在这里不要白费力气，结界你是破不开的。三日之后，不论我是死是活，你都会安然无恙。”

这些话仿佛是印证了方才的猜测，翎澈连忙出声喊住欲离开的绯羽，“始终是我棋差一招……羽儿，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你记着，若是你死在他剑下，我便依循先前所言毁去六界！”

没有任何回应，脚步略微顿了顿绯羽便御器离开。

、第341章　身殒　（2538字）

在仙修神界乱转，放空了思绪什么都不去想，失了魂魄一般临风无声流泪，绯羽紧紧攥着手中的羽刃，楚墨怜亲手铸给他的神器，从来不舍得踏在脚下。曾经沾上过自己的血，贯穿丹田的伤却是痛彻了心扉，重新回到手中不知该如何处置，无数次想要将它化作齑粉，到底还是狠不下心。

冷不丁撞上了什么，绯羽茫然之下忘了抹去泪痕，唯有呆呆望着眼前的事物，待到回了神也懒得去擦泪，唇边泛起苦笑，他狼狈的模样总要被这个女子看去么？

重重禁制束缚下的梨儿更显得弱质纤纤，楚楚可怜，当初让盛怒之下的绯羽掳走缚在刑柱之上，日夜忍受无尽折磨，即使绯羽离开的这万年也有仙修执行刑罚，一身天神的修为早就耗得不剩几分。面对梨儿绯羽心中无半分愧疚之意，正是因为梨儿他才会尝尽求而不得之苦，堕入红尘情孽难破。

想到痛处指尖的灵系早已捆成一束，化作一条长鞭，重重一记抽在梨儿脸上，“你笑什么！”

“朱离天神也会流泪伤心？可是神尊他又弃你而去？我虽受困于此，却是甘之如饴，神尊为我不惜动手杀你，挑起仙修与魔修两脉嫌隙，即使我受尽苦楚亦是值得，不像你，主动百般讨好却无法得到神尊的半分情意。神尊可是亲口说的，你这等下贱之人，根本不配与他有牵扯。如此种种，想来难道不好笑？”声调干涩喑哑，语气却是轻快无比，梨儿也早已对疼痛麻木，见绯羽伤心更是欢喜异常。

“住口！”

即使是事实，也容不得这般残忍地剥离展现，何况还是从梨儿口中说出。绯羽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却又怕真的杀了梨儿，楚墨怜会恨他。比起求不得，绯羽还有更害怕的结局。

三日之期于天神而言不过弹指，绯羽如约而至，见楚墨怜已早早等候，不由冷冷一笑，“就这么念着那个烂梨子？”

“羽儿……”准备好的说辞让绯羽带刺的言语通通堵了回去，这几日楚墨怜越是将前尘忆得完整就越发无法遏制心疼。真正的绯羽骄傲无情，残忍嗜杀，容不得半点背叛和欺骗，但他楚墨怜却一而再再而三打破了绯羽的底线，最终摧毁得什么都不剩。

手中的羽刃已经抵在楚墨怜咽喉，周身强烈的压迫感让衣袍和长发猎猎飘动，依然是可爱纯真的容颜，此刻却因霸道狠戾的气势充满神尊应有的威严，绯羽看着楚墨怜道，“我什么都不想听，不想！我那么喜欢你，愿意助你执掌六界不惜放弃原本心心念念的大计，她不过是一个姬妾，你为了他杀我，杀我……你从来么有为我这么紧张过，什么都不管，谁挡在你面前都不看，真正的遇神杀神……那时候阎孤挡在我面前，你一眼都不看就把他斩成了碎片，一块一块的，都拼不起来……从那一刻开始，我知道，我恨你……”

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言语让无尽的酸涩凝结，梗在喉头更像是梗在心头。楚墨怜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的想法还是太过天真，前世于他而言或许是过眼云烟，但对绯羽，却是刻骨之痛。

“烂梨子已经死了，魂飞魄散。”

忽然轻飘飘的话语猛然炸响，楚墨怜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森冷。对绯羽的感情早就超越了梨儿千倍万倍，但梨儿于他始终有些特殊，原本想让绯羽放过她，果然还是迟了？

敏感地捕捉到那转瞬即逝的冷然，绯羽甜甜一笑，“不过还有救。我们打一场，只要你赢了我，我就让烂梨子回你身边。你只能出一招，胜不了我，便是死。”

“羽儿，你先救回梨儿，我们不用生死相拼。我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生生世世。”

“少废话！我最讨厌你为了烂梨子哄我骗我！”

泪水肆意流淌，为了掩盖心痛拼命尖叫，绯羽散发出的压迫感毁了周身所有的事物。心疼也无法，想要上前安抚却苦于无法靠近半步，绯羽执拗起来便什么都听不进，楚墨怜无奈地叹息，祭出霜星打算先制住绯羽再好好说清。衡量几番，要一招之内制胜只有使出神灭剑谱的最后一式，神灭斩太过霸道，威力几乎凌驾于所有功法之上，但绯羽修为极高又有元素护身定能承受得住，只需拿捏得当不会让绯羽受重伤。

赤色与冰色的光华流转，交相辉映但丝毫无法相溶。霜星阵阵颤鸣，神元力注入释放出庞大剑气，绯羽亦知这一剑非同小可，不见紧张之色反而有些释然。

“神灭，斩！”

随着楚墨怜的清喝，剑气凝聚化作冰色巨剑直击向绯羽。娇小的身形眨眼之间就让剑光吞没，不闪不躲，没有一点防御抵挡的念头，就如此迎接犀利剑芒。利剑穿身而过，丹田内的元神被一记击散，一瞬间的恍惚，回神时委顿而下的身子已经落进了楚墨怜怀里。

绯羽苍白的双唇犹如快要融化雪片，开合之下趁着嫣然血色显得触目惊心，“本来以为，就算再死一次，也不会比上回更痛了，但是，好像猜错了……”

“羽儿，为何不躲……为何……你明明敌得过的，为何……”泣不成声的天神努力让绯羽的元神不消散。

“你答应过的，就算我骗你，你也不会讨厌我，其实，我骗了你好多好多事。你说过比较喜欢我单纯的模样，所以轮回时我封了记忆，这般便没了心计没了才智，可以名正言顺赖着你跟在你身后，骗你爱我一世。你会轮回，是我以天神之命换取，迫你堕尘，我偷偷凝聚元神用了三年时光筹谋一切，好让你回到神界之时不至于无所适从。什么都回不去，便重新开始，让楚墨怜属于绯羽，就算终会有尽头，梦会醒也无所谓，这就是我所愿。”伸出孱弱的双臂抓紧楚墨怜的衣襟。

“不是梦，我只爱羽儿一人，生生世世！”再多的承诺也显得惨白无力。

“我说过，我讨厌你哄我……烂梨子没死，我骗你的，她的神力已经殆尽，我体内魔修之力已经渡给她了，等一下你去接她，她肯定比以前还活蹦乱跳，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你懂了没？我一大半神力送人了，本来就敌不过你的剑招。你那么在意她，都用上神灭斩，我何苦再去抵挡？何况我修习了天元诀，七种元素并修是秘法禁术，最终会化作元素精华守护神界，提早一点也没什么大的差别。不过你能省心了，我化掉之后会成为魔修和仙修两脉的阻隔，师兄就没办法找你麻烦了。看在我这么为你的份上，你要对我有点感激也要有点愧疚，背着烂梨子偶尔想想我，好不好？”

楚墨怜此刻才知，所有一切皆是绯羽的精心安排。把梨儿完好无损地还给他，故意死在他的剑下，化作元素精华克制翎澈，当初一心飞升要灭神，却是早知要灭的神，便是他自己……

、第342章　凡人　（2474字）

相思不分昼夜蚀骨啮肉，楚墨怜终日在神界的荒域望着羽刃出神。绯羽什么都没有留下，一绺发丝一片衣角都没有，彻底化作元素精华飞散到整个神界。仰起脸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能够嗅到小家伙身上独一无二的淡淡甜香。

通讯指环传来翎澈的声音，楚墨怜仰面躺下漠然开口，“想寻我报仇么？”

远在仙修神界的翎澈比起楚墨怜不遑多让，一切的事务都甩手不管，绯羽逝去他早就没了毁去六界的心思。他始终没办法在计谋上赢过小家伙，绯羽故意修习天元诀的秘法，肉身元神化作精华，这神界到处都有绯羽的气息，翎澈如此深爱着绯羽，又怎舍得毁去半分一毫，只会惜心守护。

对于楚墨怜的恨，到了极致反而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就这么随着爱意一起深埋心底。这也是翎澈能够平静地去主动联络楚墨怜的缘故，他让阻隔困在仙修神界不得越出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