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名下的部分房产和汽车。
欧邦曜突然离世后所涉及的第一桩棘手大事可算在第一时间内尘埃落定。目送父亲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担架抬走,欧隽坤回到车上这才对孟维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心细,只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孟维轻拍他的背当做慰藉,半晌又问道:“你是怕可非他们在分家产的时候和你有分歧?”
“不全是这样。”欧隽坤说:“虽然我知道他们一直对我和我妈有愧疚,未必在这件事上敢和我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要真到那个地步,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必不会让出SENSATO分毫。因为那是我十多年的心血,现在这世上除了我谁都没资格驾驭它。”
孟维问:“所以你真正担心的……难道是别人?”
“最怕的是有外人抢先出示了所谓遗嘱,在今天之前我曾有疑虑,担心老爷子被下面的人蒙住做出什么糊涂事来。现在看来或许是我多虑了,外人终究是外人,老爷子认他做干儿子无非是气我始终不肯向他低头。”
孟维这下可算明白过来,所以欧隽坤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卫诺东帮他挡住沈立杉连夜来医院,是为了给自己争取到有利时机,在这件事上,谁先占得先机,谁便占得上风。且说到底,欧邦曜的离世毕竟是欧家私事,于情于理今晚这样做并无过分之处。
想到这里,孟维不禁叹道:“你们所谓豪门之家就是这样麻烦,这遗嘱的重要性简直和古时候的皇帝遗诏差不了多少……”
欧隽坤不免自嘲道:“是啊,说来我还是连夜星驰,于灵前即位的。”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之夜了,外头的爆竹声早已消停,冬夜重归平静。
然而市郊的欧家三层别墅却灯火通明,卫诺东安排的人到底是N市治丧行业里最好的——灵堂的布置、用材一律考究,等他们到家时一切就位,直接上香、叩首、烧钱,而后宣告启用,开始服丧。
卫诺东与欧隽坤商讨了明天要办的诸多事项,成立了治丧小组,将能用的亲信、朋友都囊括在内,名单中所列的每个人都有明确分工,各司其职。休息片刻后,卫诺东将他接到的最新消息告诉欧隽坤:“这人我是给你堵住了,虽没跟他废话,但他已经猜出来路了。他说等天一亮肯定会过来一趟,叫嚣着说要给你好看。”
“来吊唁的,我肯定敞开大门以礼相待,要是存心闹事的,到时候是横着出去还是爬着出去由他自己挑。”
原本收拾遗物的任务交给女眷去办,可是欧可非的妈妈经此变故,从医院出来后就疲累虚弱,只好卧床休息,全部放手给佣人整理又恐怕有遗漏。欧隽坤和欧可非兄弟俩便轮流上楼主导佣人整理遗物,孟维则主动请缨在一旁帮着他们查看、盘点。
前半夜尚能硬撑,到了后半夜就浑身发酸,熬夜到底痛苦,尤其年纪越往30飘就越吃不消。欧隽坤好几次劝孟维去睡觉,反倒是被他坚持劝去睡下,“你是长子,接连三天都有得你应酬了,你才是最该去休息的那位。”
欧隽坤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蛋,勉强一笑,依旧是难掩倦容。孟维碍着欧可非在旁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捉住欧隽坤的手,把他赶去睡觉。
这一幕欧可非看得真切,一面检查着父亲旧时所传的军装上的口袋,一面愁苦道:“看来我是该找个贴心的女朋友了。”
欧隽坤听他这样说,便转过身来颇有深意地看向孟维,嘴里却说着回答欧可非的话:“即便是女朋友,人也未必做到这份上。欧可非,找对象这件事急不来,记住,宁缺毋滥。”
孟维蹲在地板上忙活着,听到欧隽坤这样说,虽觉得熬夜疲劳,心里却是发甜的。
时钟指到四点半,欧隽坤也不敢睡太沉,怕到早上难起,便去楼下的沙发上将就着眯两个钟头。
等到外头天大亮了,孟维不知不觉间硬是熬了个大通宵过来,这回熬过了头,反倒头脑异常清醒。早饭时大家都没什么胃口,欧隽坤被孟维叫起来,心情沉郁,食欲不振,在孟维苦劝之下才凑合喝下小半碗燕麦粥,而后就开始按照昨晚整理好的名单,依次打电话通告父亲过世的消息。
也有已经从报纸和电视上听说消息的政界、商界、慈善界人士主动电话联系甚至早早将花篮送达。欧宅自早上8时起,庭院里往来停靠的各色车辆就络绎不绝,叔父已经从B市赶来,伯父也已从欧洲出发,陆陆续续地其他需要通知的亲戚都抵达欧宅。
迎来送往的接待任务是烦劳的,欧隽坤这一次不同以往,没有花功夫打理自己的形象,一夜过来也任由胡茬冒出,显而易见的容貌憔悴。
为了让熬了通宵的孟维能好好休息,欧隽坤减免了分配给他的任务,只让他和亲信张凡一起管理治丧期间的收支账目。
对于媒体的各种疑问,欧隽坤也和刘律师逐条商议完毕后,集中交由后者、同时也是欧家一贯对外的发言人以欧邦曜遗孀及几两个儿子的名义代为对外发布。
欧可非在娱乐圈的朋友以及公司的高层也前来拜访,外围又被各家粉丝堵了个水泄不通。
等到SENSATO的中高层相约来吊唁的时候,别墅区的路上已经堵了一刻钟。
正躺在楼上客卧抓紧时间补眠的孟维却被老爸的电话吵醒,原来爸妈不仅从电视新闻上看到也从欧隽坤的口中得知了欧隽坤父亲过世的消息,现在打电话给孟维是商量送花篮和上门慰问的事情。
自事发起他便如同陀螺似的连轴转,整夜没睡实在累得够呛,之前完全忘了和自己爸妈商议这件事,不管老妈对欧隽坤是个什么态度,起码老爸是认他做干儿子的。孟维对老爸照实交代:“我现在就在欧隽坤家,给他帮忙来的。”
孟爸说:“这是应该的。既然你去给他们家帮忙了,那我马上跟你妈说,今天你就不用去小舅家聚会了。哦对了,小欧他爸爸社会地位很高,他现在肯定是忙着接待重要客人,我们现在去可能不合适,你得空问问他我们什么时候来拜访比较合适?”
“好!我去问问他。”孟维答道。
讲完一通电话后俨然没了睡意,孟维穿好衣服下楼看见欧隽坤依旧是带着欧可非忙于接待客人,不停的致谢、鞠躬、磕头,忙到连一口水都顾不上喝。虽说他和欧隽坤的关系已经得到欧家承认,可欧隽坤并没有对外公开出柜,他在这种场合是不能表现得太过亲近,虽然有心帮欧隽坤分忧,可当下只能和张凡坐在一边归纳客人送来的礼金,远远地看着他。
沈立杉来吊唁的时候,进门就哭天抢地的,简直比死了亲爹还痛心。
欧可非对他这副做戏的模样嗤之以鼻,眼不见心不烦,索性跑去厨房跟佣人要些吃的赶紧垫垫肚子,欧隽坤则在一旁镇定敛容,陪他磕头还礼。
沈立杉起身走到欧隽坤面前说:“能借一步说话吗?我有事想和你谈。”
欧隽坤也从垫子上起身,告诉他:“抱歉,今天来客很多,我恐怕不便闲谈。”
沈立杉却说:“我是顾及你那点面子才和你这样说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欧隽坤应尽的礼数已毕,便全然不理他,只叫佣人把回礼递给他,引导送客。
“欧隽坤,昨晚派人堵我不让我去医院,说白了就是你做贼心虚吧?听说欧总临终都没给你留句话?真可怜,他宁愿给我留遗嘱也不屑给你这个大孝子。”
欧隽坤早有预料他会搬出另一封所谓遗嘱,便问道:“既然如此就请出示一下我父亲留给你的遗嘱。”
“他给我的是口头遗嘱,但是我有证人。”
“哦?”欧隽坤感兴趣道:“敢问是哪位?”
沈立杉朝同来的SENSATO几位高层使了使眼色,欧隽坤见状了然于心,眼波流转间只是往这几个人中间扫视了一番,结果所有人都被这不怒自威的气场唬得装起孙子来,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欧隽坤摇摇头,走近他们诚恳说道:“你们当中有看着我一路成长的,被我尊为‘伯父’、“叔父”已有三十余年;你们当中也有跟着我摸爬滚打十余年的,我一概视作同袍兄弟。扪心自问,我欧隽坤从未亏待过谁,至于从今往后依然无需赘言,必当慎始敬终。可如今家父溘然长逝,尚未入土为安,竟有人急于星火在灵前喧闹,觊觎先祖先父宵衣旰食三十年之心血,指责我身为人子人兄的孝悌之情。既然你们都在,不妨当我先父灵位之前表态,凡是想让我这欧家家业顷刻之间改朝换代、易姓为沈的,尽管大步站出来。”
第六卷 第十八章
孟维听到这里,担心事出突然,恐欧隽坤来不及应对,便赶紧联系了刘律师让他把遗嘱的内容再当众正式公布一下。哪知刘律师掐了烟,不紧不慢地说:“放心,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欧总是想先当众试探人心,而后拿出铁证来,这样他以后重回公司的路子就会铺得更加顺理成章。而反之,如果先出示遗嘱,虽然能以理服人,可难保有阳奉阴违的人混杂在里面,只有在这种看似不利于欧总的局面下逼着他们先掂量着站队,那些留下的人才是心甘情愿为他工作的人。”
如此前后联系起来,孟维算是弄明白了,欧隽坤这一夜之间除了安排料理后事等诸多琐碎细节外,还要为今后入主SENSATO做长远打算,为了计划顺利实施,他从昨晚起一直压着遗嘱对外秘而不宣,就是等着沈立杉来上门闹事,欧老先生才去世,欧隽坤于情来说并不适合立即当众主动谈起重归SENSATO和相应的遗产继承问题,这样放着沈立杉来闹,倒可以借机顺水推舟,对比之下谁深明大义,谁利欲熏心倒是格外分明,而沈立杉在众人面前是既不占理又亏心。
再看大堂之内,气氛变得紧张而压抑,等了许久除了有人窃窃交谈外并不见有人站出来,沈立杉的脸色则是愈发难看,脸色煞白。
欧隽坤见时机成熟,便叫刘律师带着父亲的亲笔遗嘱过来,当众宣读并做出了相应的解释。
沈立杉如今是既找不来见证人,又无法证明这个口头遗嘱是在怎样的情急之下所立的,彻底陷入了尴尬境地,又因为欧隽坤手握其父亲笔起草、署名和立书日期的书面遗嘱,他这一厢情愿想浑水摸鱼的口头遗嘱只能宣告无效。
最终,SENSATO的几位元老级股东、副总见形势明了,都出面力挺欧隽坤为SENSATO新一届的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而沈立杉只得灰头土脸地悄然退离。
一块沉沉的大石头总算落地,孟维着实为他捏一把汗。
与公司的人客套寒暄一番后,欧隽坤找来欧可非暂时替他顶着接待客人,自己则回房间休息片刻。孟维跟着他进了房间,才关上门便被欧隽坤从身后抱住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觉得身上传来的力道沉重。
“沈立杉一开始质问我的时候,其实我心里一直在叫不妙。”欧隽坤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说道,“即使我手握遗嘱,可我还是不能百分之百的确信他所谓的口头遗嘱是真是假。老爷子当初是那样绝情地把我赶走,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倘若那个时候没有你一直拽着我不放,是不是我就真的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孤独地死去?而现在当我终于可以百分之百确信老爷子心里从来没外人的地儿时,我反而更加难受,为什么……为什么直到他永远离开我了,我才知道他心里其实是一直有我的……”
孟维叹了口气,抬手抚摸着他的头发而后转身环住他,定定地看着他说:“不完满才叫人生,这是生活的常态。你父亲虽然不在了,可他也用另一种方式补偿了你。即使你现在才知道他对你的爱也不算迟,相信只要你父亲在天上看到你把他留下的家业用心经营、不断壮大,一定会称心如意不留遗憾。你要相信,此时此刻,你们父子的心意是相通的。”
“谢谢你,孟维。” 欧隽坤有些哽咽地说道:“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孟维看着他发红的眼圈,只觉得心尖疼,努力笑道:“傻瓜,干嘛跟我见外啦?”
“不,这件事你一定要接受我的谢意。现在在我心里,SENSATO和你对我来说一样重要,SENSATO是我活着的使命,你是我活着的动力。我依然感觉后怕,如果你那天没有发现这份遗嘱而是让这些衣服全部烧掉的话,今天沈立杉就真的很可能找来同谋依仗着口头遗嘱对老爷子的家产重新洗牌,届时我这个近一年没有在父亲身边尽孝的弃子将会处在非常不利的境地,可能连欧可非他们也同样不能如愿继承遗产。”
孟维知道遗嘱的重要性,可没想到这重要性远超自己昨晚的估计,迟疑了一瞬,缓缓笑问:“这么说,我还算是……头号功臣了?”
“当然。”
孟维微笑着负手问道:“那我能提个要求吗?”
欧隽坤道:“尽管说。”
饱含温情地抚着这个男人脸颊,孟维对他说道:“我知道在你心中公司很重要,你接下来回公司后也肯定会更忙。可我就是私心希望你以后尽量少出差少应酬,我可以保证上班的时候不占用你的时间,可是下班后你的时间必须交给我。”
欧隽坤冲他点头微笑道:“我答应你。”
孟维满意地展开笑容,在他唇上迅速地啄了一下以示奖励。
他们在床上相拥着仅仅躺了十分钟后便又重新投入接待客人的繁忙琐事中。
下午4点以后来客比高峰期少了不少,孟爸孟妈这才按照约好的时间登门吊唁、送上署名的花篮。孟爸拉着欧隽坤说了好些话,到了孟妈时,一改除夕夜时较为疏离的态度,却对欧隽坤温言说:“这几天不容易,一有机会你就抓紧时间休息,别太辛苦自己。唉,你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以后心里有苦不妨多找我们说说。”
晚饭过后,欧隽坤约见的SENSATO高层便陆陆续续抵达,虽然恢复上班是年初八,可欧隽坤已经等不及到那一天才开始接手公司。离开SENSATO大半年,很多内外信息他都处于滞后状态,唯有现在就开始投身进去恶补资料、邮件,跟进最新进展,他才能以最佳的状态重掌这家庞大的公司。
欧宅内有专门的大会议室,欧隽坤主导的第一次高层会议持续了2个钟头,等散会时,孟维意外地发现人群中竟还有沈立杉的身影。
等到公司的人都离开欧宅后,孟维去二楼书房找到正在伏案看合同资料的欧隽坤,“那个人都明着跟你对立了,怎么这次开会还有他参加?”
欧隽坤把看完的合同和企划书整理到一边,说道:“在我离开公司的这段时间,他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