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起来确实光明,黑暗起来也更黑暗。因为他们完全没有退路,不能嫁,不能依赖,必须独立面对诡谲强大的命运。男的世界里,感情和女都是附庸。他们想要成功,就会活得很不容易,因为不容易,有意无意他们会让他们的女活得更不容易。每个大成功的都是心狠的,对事业狠,对自己狠,对自己女也狠。而女一旦陷进恋爱中,幸福里就容易沉醉,什么都不想做,不想思考,就是一心一意地感觉对方的温存,感受上天赐下如此良,连早先的方向都忘了。不幸的是,Catherine就是这样的小女。”
“也是。”雅思道,“照这么说的话也是这样的小女。但这并不妨碍经营的事业。相信Catherine也可以。”
“关于的事业上次们已经讨论过了。”沈柏棠不以为然地道,“那些都是沙滩堡垒,看着巍峨雄壮,只要浪一打过来,一切就会化为乌有。”
“什么浪?”
“贺峰的背叛!”
雅思眼前一黑,这五个字仿佛真的幻化成了那张牙舞爪的九米巨浪,只是想象就可以把它等同于死亡。
“其实每一个爱情里的都是盲的。因为爱,所以盲。不仅智商降了下来,连自己的本能也得不到自己的信任了。对着自己爱的,相信到奋不顾身,对于那些真心为自己好的,伤到口不择言。像一个死结,但是只要有一个放手了,这个结,便开了。”
“放手的只能是Catherine是吗?”
“贺哲男不值得。”
“可是Vincent,要去爱的是Catherine,要去经历的也是Catherine,那么判断值不值得的也只能是Catherine自己,再爱她再想保护她也不能代她去生活。”
“就像小孩子,有些事是可以让他吃一次亏做警醒的,比如一定要去摸烛光,烧了一次手下次就不敢再伸了。可有些事不可以,比如说下河。因为那后果是不可以承受的。”
“说来说去还是把Catherine当小孩子。”
“难道她不是吗?难道贺哲男不是吗?不是自夸,贺哲男还比不上Catherine。Jessica,真不明白为什么要替贺哲男说话?他给带的麻烦还不够吗?”
“Catherine告诉了。”
“小孩子的逻辑,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出来。”沈柏棠不屑地道,:“Jessica,爱情很伟大,但是不管再怎么爱,都不要对他投射过多的渴望,托付终生这个词本身就是个谬论,真正能为生负责的只有自己而已。”
“Vincent;真的不太明白。”
“Jessica,是内外兼修的好女子。好女子都是要爱和被爱的,尽管去和值得的男有一腿,但是有一腿的同时务必记得无论对谁都要留一手。只为爱活不是要的生活,不能仅仅如此,还要继续跑继续飞,如果停下来,满足于和某的厮守,的灵魂就枯萎了。”
“无论对谁都要留一手,也包括吗?”
“一定要对留一手,亲爱的Jessica。”
65
“Elise;伯伯已经过了气头了,怎么还不回来啊?”宋佩嘉奇怪地问。
“只是过了气头而已,这次让他损失这么多。”宋子凌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炒菜一边道。
“那就准备一直和老鼠一样躲下去?”
“怎么可能?”宋子凌道,“爷爷越南的油气田纠纷不是快解决了吗?听说青岛新城区的基建贺峰也积极谈,等出现了利好消息就会回去的。到时候爷爷一高兴没准就对轻拿轻放了。”
“哦,好狡猾。”
“这是聪明好不好?想要爷爷喜欢就得做个像喜鹊一样只报喜的;从出生那天起就知道了。”宋子凌吁了口气;外间都有误解;以为豪门女女必定娇懒,不知事,心智孱弱。那样的也许有,却绝对不是她宋子凌。逼仄复杂的环境里;学会生存并不比常谋生少花气力。
“对了,让去抵押首饰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往绰美抵押了三件了,伯娘那么精明,怎么敢大规模运?”
“以为奶奶不知道啊?本来也没想瞒她。她也不是真心抓回去,否则现还能这么悠哉?”宋子凌安抚她,“抵押过程顺利吗?”
“怎么可能不顺利?要价这么低。”宋佩嘉抱怨道,“就是缺钱也不一定要抵押到绰美啊?平白无故给康家送钱。”
“不是抵押给绰美而是抵押给石泰禾。”宋子凌纠正他。
“那不是一样,石泰禾又不是绰美的老板。”
“至少他能拿一笔佣金啊。就当他家吃住的费用吧,也知道有多挑剔,难得他一直好脾气。”
“什么时候这么有良心了啊?”宋佩嘉一副发现新大陆的口气。
“喂,对真心对好的一向是很好的行不行?”
“对好的有好多,也没见这样啊。”
“哼,他们对好是因为是宋世万的孙女。谁不想和一起坐豪华轿车啊?稀罕的是轿车坏了还会和一起搭巴士的。”宋子凌说着,声音低了下来,神色也渐渐变得有此失落起来,她从来没见过石泰禾这样的,温暖亲切,生活平常但不困苦,脸上总是绽放着葵花般的笑容,勃勃地,如同温泉一样热力张扬。甚至将平时最让自己不屑的痴情和轻信都演绎成坚贞和信任。他毋庸置疑地是个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愚蠢,居然把坚贞和信任都投给了一个完全不值得的女!宋子凌撇了撇嘴,一个瞎了眼和渣男结婚又离过婚的女,想得不过是借男翻身而已,怎么还可能有真感情?看她选的都是什么男,贺峰、沈柏棠、连爷爷都对她赞赏有加……狐狸精!
“不和说了,就这样!”忽然心情大坏的宋子凌不由分说地掐断了通话。
玄关传来钥匙门里转动的声音。
“泰禾是回来了吗?今天又上网查了一次凤尾鱼的做法,绝对不会再错了!”此时,宋子凌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的那种戾气了,她关上火,架起靠料理台上的拐杖回头笑着打招呼。一举一动透出甜美的女儿气。外面受怎样的原形毕露都好,到石泰禾面前还是要还他个善解意只是稍带任性的女孩。她是他尽管为难依然救回来的,是他放心地收留家的,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宋子凌?!”出现眼前的确是一张陌生的、写满惊愕与愤怒的脸。
石泰川?糟糕!
和康家的恩怨,是沼泽里的淤泥,无处消解,不知怎么辩白。从家门口逃跑的那天,宋佩嘉之所以大喊叫自己跑和自己毫不犹豫地出逃其实是因为潜意识里她们都很清楚,如果真的出了命,如果真的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宋世万是绝对会弃车保卒的。大家庭本身就是一个江湖,江湖就是这么一个世界,快意恩仇的表面下是清晰的利益权衡。可是自己最狼狈、最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一个陌路居然就因为几句拜托就伸出了援手,他不惊、不乱、不弃,丝毫不求回报地收容了自己。宋子凌现再想起那混乱的一夜,记忆也是昏暗不明的,只有那一双手破尘而出,带着至今都未消散的力度和热度把自己从尘埃里抬升起来,带到安全的地方。她贪恋着这种温暖,从打定主意装聋作哑的那一刻,就自催眠假装将一切遗忘,绝口不提。如今身份曝光,心境起落微妙如花叶半展半蜷,有如释重负赎罪的心,亦有昨日重现加责的意。使得宋子凌像是被道士当头喷上一口符水的妖怪,差点撑不住披着的画皮。
“宋子凌?”石泰川身后缓缓步出了另一个影。
“泰,泰禾?”一切杂念都远了,一切杂声寂了。只他毫无起伏的声音像是寒冬饮冰水,点点滴滴直入心里。宋子凌呐呐地,呆立着。心一会凉一会热,打摆子似的。突然很想落泪,忽然又很想放肆地笑。生何处不相逢吗?那又何必此生此时此处相逢?逼仄得一丝儿不透。
“一直骗?”
是不是又怎样?反正到最后都是会放手的。宋子凌垂着头她怔怔地看着地板,目光空洞而麻木。应该还有悲凉和愤懑的心啊,为什么都没有了?像流浪了上千年的民族,只为走到流淌着奶与蜜的应许之地,但是沿途太多荒芜景象,最后连幻想都快失去了。
反正到最后都会放手的。
“喂,阿will……什么?窝可收留了宋子凌?”雅思接到泰川的求助电话后大吃一惊。
“被宋子凌骗了吧?”
“是啊,宋子凌自己也承认了。问题是大哥生气归生气,可生完气只是让宋子凌联系家把她接回去而已。”
“那不就行了?又不是不知道窝可烂好的性格,能把宋子凌赶出去已经是他生气的极限了。”
“是不知道一开始大哥真的要和她绝交的,结果宋子凌眼泪吧嗒吧嗒一掉,八点档家族秘辛一说,问题儿童态度一摆,大哥就心软了,改口叫她回家去。不知道宋子凌当时那副绝处逢生的样子啊,都能去捧小金了。担心她还会来纠缠大哥啊。”
雅思想起宋子凌前世和泰川泰禾兄弟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头立刻大了一圈。
“师傅,师傅……?”有求于的石泰川嘴分外甜。
小花园里花木扶疏,一叠叠红绿相映,开得热闹非凡,院子里面空无一,光影泼洒地上,凌乱招张,越发看得心沉。雅思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无奈地道,“行了,明天先回香港一趟吧。”
“Vincent,香港那边出了些突然情况,要先回去处理一下。”做了决定的雅思立刻起身去找沈柏棠。
“好,去之前先和Catherine道个别吧。”沈柏棠爽快地答应了。
“那天不是说Catherine不这里吗?”
“那天不不代表今天不,就像现不爱不代表将来不会爱一样。”沈柏棠耸耸肩。
雅思有些尴尬。因为沈柏棠的坦率,坦率到她一开始不能相信的地步。沈柏棠不是个可以让一目了然的,他对对事一向有风度更有距离,做事相当有魄力而且力度十足。如今这么一个内心简直可以用深不可测这个词来形容的把自己的感情和渴望如此□裸地呈现面前,让雅思直觉地手足无措,呐呐地道:“这么直接就把底牌亮给,可不符合商场老狐狸的作风,不怕最后血本无归吗?”
“‘商场老狐狸?’只有几个能这样透过现象看本质地称赞过,但这句话由说来似乎最动听。”沈柏棠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可是,Jessica,对,并不是以一个商的立场来处理的。”
他说这句话的表情太正经,口气太诚恳,以至于雅思愈发弄不清真假。
面对一双水波澹然、正切切地望住自己的眸子。她只得重复道,“可以说‘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吗?”
“那不要紧,现阶段来爱就好。
弗洛姆说过:不成熟的爱,所遵循的原则是‘因为被别爱,所以爱别’;成熟的爱,所尊徐的原则是‘因为爱别,所以被别爱’。一个不成熟的没办法拥有成熟的爱,而成熟的爱第一要务就是:施比受有福。”沈柏棠说完就端起茶送客。雅思只得抱着一肚子难为情去找沈之橙了。
当引路的金发侍从用字正腔圆的中国话介绍“康小姐,这里就是小姐这几天的住所。”时,雅思对沈柏棠“商场老狐狸”的本质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这个房间明明是沈柏棠本地的办公署,而远离主办公室几乎是每个客和仆必备的礼节,谁能想到沈之橙竟然被关这里呢。
占据了三楼整整一半的办公室无疑是核心的核心。雅思的想当然里,那里要不走的就是寸土寸金的豪华路线,要不走得就是冷峻威严的白骨精路线。
可进去后才发现满不是那么一回事,满屋的书籍、字画、花卉、金石、乐器,以及全木的家具都张扬着一种清净无尘的气氛,仿古的黑光漆嵌镙钿大案上青花釉里红瓶里供了一束莲花,淡粉的花瓣,欲张未张。几片碧绿的莲叶,发散著淡淡的清香,映衬着上方墙上一幅墨气高迈超拔清奇隽永的董香光体“不染心。”硬是这欧洲的小镇上营造出了一派古代名士逸客的书房。
金石漫地上铺着玄武纹的白色地毯,东方刺绣的黑色引枕靠垫随意放置,清馨的浅檀色茶几上,两盏明前龙井,飘着郁郁的水汽。
沈之橙正呆呆地抱着靠枕歪右边的胡床上,看着墙上的那幅字出神。
“Catherine?”雅思轻声唤道。
“这幅字是哥哥写给的。他说,女要是动了真心,就只剩下自苦了。一个女孩子,矜持和自保一点,总是好的。”沈之橙的视线一直定那墨色淋漓的字上,用自语一般的声音喃喃。
“Catherine。”雅思有些难过,沈柏棠的气场太过强大,站那里就是山岳般的说服力,更何况他是真的为妹妹好。可问题也是他太想沈之橙好了,常认为的那种好。可毕竟不是机器,心动也不是市场可行性报告,能被理智控制的就是感情了。
“这几天做梦老是梦到Terrence,梦到第一次记者招待会的时候,害怕得一个躲休息区吃冰激凌。是Terrence找到,大声对说‘Catherine,们这样的想获得认可比别难太多,可越是这样越要尽力,要是都放弃了,谁还会一条心地帮哥哥?相信,没想象那么难,只要肯挣扎,终究会挣扎得出来。’那时候就知道,们是一样的,虚荣与骄傲,怯懦与勇敢,享受与义务,同时纠缠着与生俱来。他懂,也懂她,因为们的灵魂是同一种质地的,只有俩才明白此次的软弱,还有软弱中那一点点不肯失去全的挣扎……Jessica,能这么爱一个真的好不容易,所以那么珍惜……”这是来自心底的话,同沈之橙此刻的眼泪一样真实。沈柏棠和贺峰这样的商场老狐狸终究是讲究厉害的动物,他们不明白,有时候一个女忽然地对一个男掏心挖肺直抒胸臆,只是为了听了他某一句话,看了他某一个微笑,就引他为是同类,奋勇扑过去,从脚底板暖到天灵盖。1
雅思像轻手轻脚地来一样轻手轻脚地离开,关上房门后瞬间飞奔着去找沈柏棠。不能看着Catherine就这样枯萎,要这一次走之前再做一次努力。
沈柏棠正和一个调酒师酒窖入口处调酒,看见雅思过来,摇头笑道,“总是不撞南山不回头。”
“错,是撞了南山也不回头的!”
沈柏棠挥手示意调酒师下去,“的样子就像看见为了吃更多糖闹着绝食小孩子的家长。”
“Catherine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知道自己做什么也愿意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和Martin为什么不能得饶处且饶呢?两个合不合适真的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