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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克轻轻抚摸着娇嫩的花瓣，却不知这小小雅趣是莉娜的一时兴起还是某人的授意。
他从冰箱中取出一只白瓷茶杯和一瓶干白，透明的酒水在杯中漾起波纹，欧阳克摘了那细碎花瓣洒入杯中，而后举杯一饮而尽。
可惜不见明月。
欧阳克遗憾地想。
今天是重阳。莉娜对中国事物知之甚少，别说是重阳赏菊这样的细节，连重阳是公历几月几日恐怕都不清楚。会这么做的只有威尔上校。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欧阳克百思不得其解，这样的举动已经到干涉他私生活的程度了，对方要想拉拢他可以给更大更有效的好处，而不应是这种似是而非不痛不痒的、仿佛在讨自己欢心的行为。
清冷的液体一杯杯从喉头滑至胃囊，仿佛连周遭滞涩的气流也变得温凉了。从前每到重阳节多是他和姬人们赏风弄月把酒吟诗的时候，爹娘都是不理世俗的性情，也就没有举家登高遍插茱萸的记忆。
他的家从来都是残缺不全的，即使重活一遭也没有任何的改善。这让欧阳克意志消沉，难道他天生命犯孤星么？
坚信达里尔还有救，即使不能再变回正常人类了也不会放弃。欧阳克一直抱持着这样的信念，但现在，他有些茫然了。欧阳克可以为了爱的人去死，可是上天并没有这样的祈愿而施舍任何的奇迹。
热辣地酒液在体内灼烧，欧阳克醉得昏沉，稍微一动就好像整个人都在摇摇晃晃。于是他把头枕在冷硬的桌面上，垂下的花枝缝隙中窥见门好像打开了一条缝。
“谁……？”
袖中的暗器在疑问的同时飞向门扉，牢牢钉进门板之中。
一片寂静。
他低哑的嗓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欧阳克甚至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出声，也许只是想问而没有问出口。
果然没有人回答他。
幻觉吧。他克制不住倦怠地闭上眼，感觉身体犹如漂浮在水中般晃晃荡荡，仿佛还能听见潺潺水声，而后他陷入沉沉的黑暗。
各区的将领之间不能私下往来，这是总部也就是一区的政要为了三方平衡而订立的规则。因此道格拉斯准将在当天夜晚就和几个属下回到了自己的管辖之地。
威尔上校好像和二区达成了某种协议，三天之后一辆大型直升机飞到山后，放下五百名士兵和数十架战斗机后又离开。宿舍区被渐渐填满，而基地中的居民则被分批迁往山谷中刚刚落成的救助营。
不久后，高恩上尉和威尔上校的军队各自分出一部分进行整编组队，三人一组两天一轮班，开始真正意义上的救援计划。
然而两个研究室的近况都不尽如人意。
威尔上校一页页翻过手上的文件，覆盖的纸张间隐约可以看到几张人类的照片，有些畸形的像是得了疾病一般的人。
“全都失败了。”威尔上校灰绿色的眼睛危险地看向阿尔法博士，将文件摔在他面前，“这就是你这么久以来的成果？”
阿尔法张了张嘴，为自己辩解道：“苏拉体内的病毒对于人体而言太剧烈了，这种病毒极不稳定，一进入活体中就会依个人体质发生改变，有些会变成普通丧尸有些则会直接死去……”
“这些报告上都写着，不用你再复述一遍。”威尔上校不耐烦地打断他，“那个新抓捕的丧尸呢？”
“我们正在着手它们的繁殖培育。”
“上次士兵带回的影像中他们发现一个雌性丧尸生下了一个婴儿，四代丧尸可以繁育后代这点已经是毋庸置疑的。”威尔来回踱了几步，“婴孩的尸体已经找到在让人给你送来了，抓紧时间，阿尔法。”
“好的，上校。”阿尔法博士的胡子沮丧地耷拉着，恭敬地目送长官离去。
而另一边安德鲁的进度也一样让威尔上校恼火。
欧阳克提供的血液参杂了太多其他的物质，安德鲁博士一一分离组合试验，但没有一样有杀死病毒的功效。
“我们需要进一步的研究，上校。”
“进一步？”威尔上校看着他：“说明白一点。”
“也许需要他来亲自做些试验，检查，必要的话……也需要做些解剖。”
威尔上校看向壁窗上的内脏样本，“有十成的把握？”
“不……但是几率……”
“那就闭嘴，就目前而言，他可比你有用的多了”威尔上校对这个年过半百的博士一点也不客气：“别只让我看到你的无能，安德鲁。”
他的训斥让研究室的气流都仿佛霜冻住了。
这时博士身后的一直在佯装忙碌的年轻人站出来在威尔上校面前道：“上校先生，事实上我已经研制出了解药。”
威尔上校挑了挑眉，看了眼惊讶地安德鲁，再看向这个年轻人：“你研究出了解药？”
年轻人好像就在等这句话一样兴奋而紧张地开口道：“是的，上校。就在昨天，十三号样本出现了令人激动的结果，随后我针对它反复做了试验，确定它就是丧尸病毒的克星。”
威尔上校静静听完，“这都是你做的？”
年轻人立刻道：“是的，现在只差临床试验了。”
“做得好。”威尔上校点点头，对呆立一旁的老人道：“安德鲁博士，虽然你老了，不过你的眼光还不错。这是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威尔上校淡淡的话语听不出是由衷还是讽刺。他接过那年轻人递上来的实验报告，“这件事暂且交给你负责，安德鲁博士，你要尽力配合他。你叫什么名字？”
“尼莫，上校。”
威尔上校放下资料准备离开：“好好干，尼莫。”
等上司走后，安德鲁博士对着他一心栽培的助手气愤道：“你怎么能这么做！？”
“如果我不亲自告诉上校的话这项成果一定会被你私吞的。”年轻人耸耸肩陈述事实。
等候在室外的莉娜看到威尔上校与进去之前相比明显缓和的脸色，心里也不由松了一口气，“看上去您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上校。”
“是的，安德鲁的助手终于有了突破，现在解药的事都交给他了，这也算给安德鲁敲个警钟。”
莉娜也不由高兴起来，这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那位助手，现在或许不该叫他助手了？依安德鲁的个性大概会气上好几天。”
“适当的奖赏也是必要的。”威尔上校不以为意，“不过安德鲁的职责别无旁贷。”
莉娜点点头，她明白威尔上校的想法。毕竟谁也不愿意提拔一个可能会出卖自己的副官。
第 51 章
达里尔记不清自己已经被关了多久了。
四方而宽旷的室内除了一排排整齐的装着丧尸的笼子外空无一物，就像某种动物繁殖的巢穴。
地下终日不见天光，但白灯永远亮着，如果不刻意去记住的话根本分不清已经过了几天。
但对尔达里尔来说，即使刻意，他也记不住日子。每次混乱之时他的意识就像在经历一场风暴，能够知晓自己在干什么已是极限，对时间的把握会变得相当困难。
莫尔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在他面前，隔着一层玻璃。有时候求他醒过来，有时候诅咒他立刻去死，然后哐哐地砸玻璃墙后被警卫强行拉走。达里尔觉得他比自己看起来更像个疯子。
莫尔恨达里尔先走，也恨瑞克那些人阻止他去找弟弟。归根结底，他很后悔，如果他和达里尔一起走，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但只是也许，事实是达里尔已经是一只丧尸。他每天最兴奋的是正午时分能够得到一大块生肉，虽然他更想要的是送食物的人身上的部分，一只大腿，再不济一根手臂。
但这些想法等他觉醒到自己是达里尔的时候都会逼得他破口大骂。腿上的伤口早就结疤，但他的脸，从玻璃中倒映出的他的外形，已经不能称为人类了。
异变的犹如爬行动物般冷硬粗糙的手中仅仅攥着一枚鸽蛋大小的木色圆珠。
凑到鼻前，有股淡淡的熟悉的冷香，驱散开浓郁的腐败腥臭之气。
喉咙里发出咕噜声，他努力回想那个人最后一次来看望自己时候的模样，但记得的只有他紧握着的用力捏着扇柄而骨节颤抖发白的手。
欧阳克……
别再来了。
达里尔这样想着的时候，敏锐的双耳捕捉到轻微蜂鸣的声音，门开了。
“加餐？”原本的嗓音像是直接从胸腔中发出来一般变得浑厚低沉。达里尔站起来俯视那两个神情冷漠的警卫。他们按动了某个按钮，然后达里尔感觉他们变得越来越矮，等到一片阴影在他面前落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上升。短暂的黑暗过后，他被放置在一片大型的圆台上。
这里比原先的房间大上十几倍，无数身着白大褂的人在里面忙碌。明亮的白灯在达里尔眼里也不过是稍稍淡了一点的红。
他们往笼子里释放了某种气体，达里尔很快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被几个戴着口罩的医生搬到一张床上锁住，几个虚影悉悉索索地在他身上忙活，然后他感觉胳膊上一丝挣扎的轻微刺痛，有冰凉的液体被推入血管之中。
那股液体犹如一条冰凉的细蛇在血液中流窜，然后不断分裂，去往身体任何一个角落。达里尔像是全身都结了冰，牙关本能地打颤。但那股冰流却在瞬间燃烧起来，红色的火焰如燎原之势吞噬途经之处。
“按住他！”
达里尔听见有人喊道，随后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度醒来，朦胧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达里尔发觉他的世界又回到了正常的颜色。
“恭喜您，达里尔·迪克森先生。”一个年轻的男声在他耳边道。
达里尔尝试着坐起上半身，酸麻的肌肉却好像不听他的使唤，手下一滑差点摔了回去。
“慢一点，您昏睡了十多天了，肌肉有些僵硬萎缩。”
“发生了什么？”他身上穿着白色的棉布病服，达里尔将手上连着点滴的针管拔掉，神智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们给您注射了解药，您现在觉得如何？”
“有点口渴。”他的头脑有些迟钝，男人的话传到他耳中后飞了一段时间才分解成他理解的意思。
“等等，你说什么来着？”喝水的动作立即顿住，达里尔消化了一会儿才看向自己的恢复原状的双手，指甲还是像特意修剪过一样厚而尖的，但已经不是野兽一样的形状了。
“您得救了，迪克森先生。”男人笑道，好像也达里尔还要喜悦：“虽然还残留一些症状，不过相信再过不久就会完全变回你原来的样子。”
他恢复正常，不再是丧尸了。达里尔的心脏剧烈地咚咚跳着，浑身充溢着一种重生般脱胎换骨的感概。
也就是说自己可以见他了。
达里尔的感官仿佛比之前更加灵敏，以至于在有人踏入房间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他就提前望向了门口。
威尔上校一进房，年轻男子立即迎了上去满脸喜色道：“我们成功了，上校。”
“感觉怎么样？”威尔上校称赞般看了他一眼，而后将目光转向达里尔，好像在确认对方是否确实变回了人类。
“我说不错应该比较合你心意？”达里尔甩甩脑袋，被过长的前发打到眼睛：“哦……该死，我有多久没理发了。”
威尔上校心情很好：“你看上去很精神。”
“所以我可以不用再关起来了？”达里尔下床走了几步，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年轻人很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那个木珠子：“您的东西在这儿。”
“谢了。”达里尔接过收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脚步很轻，可以完全不发出声音地行走，别人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犹如高速摄像机下的慢动作般清晰。
不过眼下他暂时没空理睬这些异常。
达里尔抬腿就要往外去，他迫切地想再度见到那身迷人的、不参杂任何杂质的白色。
“他不在这儿。”轻易戳破他的心思，威尔上校回身笑道：“别心急，一会儿会有人带你去见他。”
自救援计划启动之时，各个紧急呼救频道电台信号都被打开，昼夜不分地发布搜救信息。一时间在丧尸包围中挣扎求生的幸存者全都看到了生存的曙光。政府没有抛弃他们，只要坚持到搜救人员的到来，他们就会被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性命无虞地活下去。
数十架战机从阿巴拉契亚山脉山谷地带分为几批出发，如扇形一般在天空中分散各自飞向既定目标。
欧阳克就在其中一架之中。
飞机上连他在内一共有六人，他们个个全副武装，身上有些尘土。后面的客舱中有几个刚刚获救的人，一侧的储物柜里装有面包和水供他们填肚子。
欧阳克习惯性的把玩着扇柄，眼睛瞥向侦测仪。
他们刚刚经过了一群幸存者，但飞机没有停下。那群代表活人的红点被密密麻麻的蓝点包围，似乎被围困在一间房间内，看标高应是一间地下室。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获救，像这种可能会导致己方伤亡较大的情况，他们一般都会忽略，然后每隔一段距离安装爆破装置，等到整个美洲都搜寻完毕后，一切都将清零。
而这种情况的判断权掌握在队长的手中。他要救人，也要对自己的战友负责。
“九点钟方向五百米处，降落。”
队长一边下命令，一边在电台紧急频道呼叫对方人员，然后很快他得到了回应。
对方一共有八人，被困在百货大楼的天台上。
这几乎是最好的情况了，飞机只需降落在天台上把他们都救上来就行。他们都是这样认为的。
不大的天台被飞机占据，带起的气流让那八人退到边上捂住头脸。等到那股令人窒息的热风小时候，他们激动地跑向机门，士兵放下台阶，挥手道：“快上来！”
“哦！”几人都恨不得立即逃离这阿鼻地狱，手脚并用地往上攀。其中有个女人因为手中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走得慢了一些，谁知一道强风卷着黑影而过，女人手中一空，随即睁圆了眼恐惧地尖叫起来：“艾丽！”
“有丧尸！快逃啊！”有人叫起来，然后拼命要逃进飞机内。
士兵们想要提枪攻击那只丧尸，女人立即大喊道：“别开枪，我的女儿在那儿！”
但丧尸却不止一只，士兵并没有听从女人的乞求，毫无犹豫地开枪射杀了那只丧尸。随后，有更多的同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饥肠辘辘血红着眼的丧尸盯向充满食物的飞机，而后领头的那只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如箭般窜进开着的飞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