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腹罢。”
赵定春觉得向怀风一定是用内力震了他的头,因为他感觉脑子里轰地一下,跳出来两个字——干粮!
作为全职小厮,明知要赶路却没有准备干粮!
赵定春偷眼瞧向怀风。
好吧,这个确实是自己疏忽大意了……可是您能不能好好说啊?!刚刚要是再用力点儿,脸上的黑皮都能被整块敲下来。
向怀风在食物上向来讲究,自然不会去吃陌生人的东西。赵定春于这点上倒是领悟得很快,见他家大官人站起来,便低着头谢了老人家的好意,颠颠儿地跑去牵马。
这回,他还是没能自己上马。
马不配合,腿又疼得迈不开,还是被扔上马背了事。
没有吃到东西,几个时辰的马上疾奔,赵定春又是新手,等他们到一处客栈时,天已经全黑了。
官道旁的客栈和城里的客栈不能比,屋子破破烂烂,被子也油腻腻的。赵定春怀疑像向怀风这种一看就养尊处优的人,怎么受得了这样的住处。
果然,向大官人只是看了一眼,就果断坐在长凳上,闭目养神。
赵定春等了很久没见他动,猜他大概就打算这么坐一宿,于是忙向店小二又多买了些木炭,将炭盆烧得热热的。
向大官人貌若睡着,小赵就躲到墙边开始处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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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 山间桃源(1)
十一章山间桃源(1)
小客栈外面是官道,到了夜里黑漆漆的没有火光。。屋里唯一一盏油灯在向怀风那边,小赵便坐在窗前,就着月光,把裤子脱了查看伤口。
裤子脱下来时有些疼,赵定春仔细看了看。
他身上原本也是一层黑皮裹着,今天骑了一天的马,死皮都被蹭开了,直接磨到里边新长出来的皮肤上,又黑又红又白,看着挺恶心的。
赵定春手头也没有干净的布啊纸啊,查看是查看了,却没法处理,只得咬牙再把裤子穿上。一边穿一边又有些膈应,这裤子上也沾了点血迹,虽说是自己的血,可还是觉得脏……
穿好裤子站起来,赵定春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这大晚上的,面前立个人影儿什么的……坑爹呢吧!
总算他没有惨叫出声,定睛一看,不是向怀风是谁?!
“您也出个声儿啊!”
不知道人吓人要吓死人的么?!
向怀风看看他下半身:“骑马骑的?”
“……嗯。”平常动不动就装可怜,这种时候小赵却不太想示弱了。
虽然……是个挺好的耍赖机会,可以借机谈一谈待遇啦……工钱啦……假期啦……不过算了。
向怀风也没再多问,只说:“明天一早出发,两三个时辰就能到一个村子,到时再歇。”
赵定春含糊地嗯了句,蜷缩在炭盆旁,将就着睡了一晚。
次日,向怀风似是故意放慢了速度,只是赵定春犟脾气上来,疼得再厉害也不说休息,因他脸上死皮没退,便是有些痛苦表情也不很真切。
到达向怀风说的那个小村时,赵定春是连下马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村子位置偏僻,他们离开官道后,东拐西拐走了好久的小路,也不知向怀风是怎么知道这种山坳里有村庄的。
村民见到有人来,都好奇地围上前,几个小孩大喊:“村长叔叔!”显然是大人教导过有事就要通知村长。
赵定春的外型再一次被嫌弃了,一个掉了两颗门牙的孩子一见他就“哇——”地哭出来,大人将他抱走,他还用脏兮兮的小手指着小赵,边指边哭。
赵定春郁卒了。
他算是达到了传中的境界——“丑哭了”吧……
村长很快赶来。
赵定春略微吃惊。他心目中的村长形象大体是拿着旱烟杆,披着羊皮袄,头上包块毛巾,皮肤晒得黑红的那种壮汉,眼前这位村长却离“村长”形象相去甚远。
一身儒袍,头戴方巾的男子笑着抱拳:“怀风少爷,别来无恙。”
赵定春默默看过去。
来了来了,主角气场全开,走到哪儿都有人下跪行礼三呼万岁神马的……
向怀风倒是很少有这种不带讥讽的微笑,他在村长肩上拍了一下,两人并肩往前走。
赵定春不忘自己的职责,牵了马跟在后头。他本想听一些八卦的,可是前面那两人只是说一些庄稼收成好不好啊,猪羊肥不肥啊……之类的话题。
到了一处农家院子前,村长才回头道:“这个院子本是我住的,这几日我就搬到后头那家,您尽管住下,有什么需要说便是了。”
村长又向小赵拱了拱手:“这位小哥不知怎么称呼?”
赵定春自从当小厮以来,鲜少有人对他行礼的,一时慌了手脚,回了个不伦不类的礼,道:“叫我小赵就行。”想了想,又振作一下爱岗敬业精神:“大官人吃住上的事儿,您使唤我就成。”
村长听到“大官人”这个称呼微愕,但也没说什么,笑着答应下来。
赵定春这回倒是反应很快。
刚刚村长喊“怀风少爷”,自己喊“大官人”,摆明了自己是外面随便买的,不是家养的奴才……
下一秒,赵定春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不是家养的你遗憾个毛啊!
村长对赵定春倒是客气得完全超出必要,他微笑道:“鄙姓陶,赵小哥有什么事不必拘束,只管到屋后那户人家来找我。吃住上如有不称心的,也只管说。”
赵定春知道他大约在拐着弯地对向怀风献殷勤,嘴上还是客套:“陶村长如此盛情……怎么好意思……我们就不客气了。”
他说得乱七八糟,向怀风先笑了出来,陶村长怕他尴尬,忍笑道:“两位不客气就好,客气了却显生疏。”
赵定春看向陶二人对视而笑,心里有些不爽。
反正你们是自己人,我是外来小厮……
陶村长家干净整洁,东西虽多,却不杂乱。他将自己的被子铺盖收拾起来,道:“今日天气不错,将新被子拿出来晒一晒,晚上便好睡了。”
赵定春见他把自己的活都抢了,忙要去接过手。
向怀风两根手指捏住他后领道:“屁股疼就老实待着,少添乱。”
赵定春一愣,随即讷讷道:“不是屁股疼,是腿……”心里还是十分受用的。
看得出陶村长平常就挺爱干净,不消刻把钟就把屋子整理好了。
这回,小赵总算有了张真正的床,或者说火炕。
陶村长本还给他铺了床新被子,但小赵考虑到自己最近总在蜕皮,生怕皮屑弄脏了被子,还是坚持要一床旧的。陶村长拗不过他,只得从命。
小村里难得见到客人,又是村长认识的人,倒有不少村民提了蔬果腊肉来表示欢迎。
赵定春想到来时那荒郊野外的小路,实无半分道路的样子,甚至连羊肠小道都算不上。又想到陶村长一派读书人的斯文儒雅风范,惴惴不安地想,自己该不会闯进了什么本该诛九族的大族隐世之地?
他炮灰的使命感又熊熊燃烧起来。
说给向怀风听,向大官人敲他一下:“这些都是我向家的后代,少瞎想。”
向家的后代怎么叫陶家村?
赵定春揉着脑门,不敢再问。
陶村长准备的饭菜精致丰盛,小赵再没想到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竟有如此佳肴,吃得忘乎所以。
他那反应,自然让主人十分满意。陶村长笑道:“来不及准备,只匆忙做了几道菜,赵小哥如此喜爱,真叫陶某不胜荣幸。”
赵定春眼睛睁得滴溜圆:“你做的?!”说完觉得直接称呼“你”有点不礼貌,又补了句:“村长你亲手做的?!”
向怀风问道:“累不累?”
赵定春一滞,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向怀风温柔得叫人头皮发麻:“一边吃饭一边说话,累不累?”
赵小厮呼啦啦扒完饭,乖乖闪人。走出屋子时,听到向大官人对村长道:“锦之……”
这种明知有故事却了解不到真相的感觉……真不爽……赵定春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八卦之心,走到自己那间小屋里。
这个屋子之前大概是个杂物房,走进来就有种潮湿发霉的味道。但是还好,床铺不错,小赵在床上摊了个大字型,幸福地想今天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把唐以中送他的药膏打开,从包袱里找出干净内裤,开始给自己上药。
按唐以中所说,此药可以活血化瘀,对皮肤愈合有效,小赵手头也没有别的药,就把这个药膏当伤药使了。
只是等他抹上去以后,他才开始后悔。
我了个擦啊!!!
玛丽隔壁啊!!!
草了个泥马!!!
他痛得眼泪直流。
少爷怎么也不提醒他,这药只能用在完好的皮肤上,不能对着见血的伤口抹!
这效果……伤口上撒盐也不及它十分之一……
赵定春痛得在床上滚来滚去,又怕弄脏被子,只能把脚高高抬起。
向怀风和陶锦之在隔壁听到咯吱咯吱的摇床声,不禁面面相觑。
如果是两个人在一起,有这声音倒也罢了,可赵定春明明是一个人在屋里……
陶村长轻咳:“赵小哥不愧是年富力强。”一个人也能折腾得这么欢实。
向怀风挑眉。
赵定春虽跟着自己的时间不长,但那小子但凡有什么幺蛾子,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比方说,上次替他洗好澡后,出去倒洗澡水时消失的刻把钟……
向大官人走出去,对着隔壁门“咚”地一脚。
陶锦之听到,决定回头叫木匠把门修一下。
床上,赵定春痛得都快不会动了,看到门被踹开,只能用内裤勉强捂住要害:“出去……”
向怀风不理会他,扯开他的遮羞布,将他两腿分开,皱眉道:“这是什么药?”
赵定春抽噎着不回答。
向怀风正要开口奚落他,陶锦之在门外问:“赵小哥可是一个人不方便上药?”
向大官人见他躲在门外,话又说得暧昧不清,道:“你也不看看他那张脸,少想那些。”
陶锦之嘿然。
赵定春虽然疼得说不出话,可听却听得一清二楚。
自己的小兄弟被姓向的看了,又被姓陶的误会与向怀风有一腿,誓死捍卫处男身二十年的小赵委屈地去抢自己的遮羞布。
向怀风看他黑一块白一块的脸上写着不甘心,忽觉好笑,便把破布还给他,一边走出去一边对陶锦之道:“弄些创伤药来,他骑马蹭破了皮。”
陶锦之嘴上说好,神情中分明是不信。
骑马蹭破皮,摇床作甚?
赵定春无力地躺在床上,意识涣散地想:难道他除了炮灰这个正职,还要充当搞笑的丑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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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 山间桃源(2)
十一章山间桃源(2)
之后,陶村长送来了一些外伤药,红红的粉末,泥土似的。。赵定春把伤口洗干净,厚厚敷了一层,清清凉凉舒舒服服,顿时安生了许多。
因为觉得之前被向怀风看了小弟弟这件事严重伤害了他的名誉和职业形象,所以赵定春拼命表现,力争要让陶锦之刮目相看,洗脱他“小蜜”的印象。
于是,赵小厮便端茶递水拿帕子,见他们吃完饭就撤掉饭菜换茶水,陶锦之拿来的南瓜子之类的自制零嘴,他都一一剥开,装在小盘子里,放在向怀风手边。
这样的职业操守,再加此刻惨不忍睹的外貌,赵定春很有信心:要还能误会老子就给你当凳子坐!
陶锦之却没再就那件事捉弄他,只顾着和向怀风说话。
待到天黑得不掌灯就什么也看不见时,陶锦之起身告辞。
一直侧着耳朵听他们聊天的赵定春就纳闷了。不过是一些家长里短,怎么也能将他说得神色萧条?
本着人前人后一个样的敬业精神,待陶锦之走了,赵定春又忙着去铺床,给向怀风盛水泡脚。
才帮他脱了衣服,就听一声轻笑,赵定春随口一问:“大官人,还有事?”
向怀风坐着,一条腿曲起踩在床边,另条腿随意垂下:“我在想,原来你本身的肤色是那样的。”
“……?”赵定春正要追问,就见向大官人眼神往下一落。
“……!”的确只有那个部位没有变黑的小厮君当场呆住。
你……妹……妹啊!
如果能揭开那层黑皮,赵定春此刻确是冒着热气的熟龙虾样……
被人白白看了又被取笑,小赵闷闷不乐地回房,用唐以中给的药在脸上狠狠抹了一通。
其实脸上的死皮已经有了好些裂缝,但习惯性臭美的小赵生怕留疤,松了也不剥,就让死皮贴在脸上。只要等时日一到,里面的皮肤长好,它自己就会掉了。
身上的皮肤或许是捂在衣服里不受风吹日晒的缘故,好得倒比较快,每天睡前脱开衣裳,都能发现整块整块的死皮剥落,露出白嫩的新皮肤。
赵定春无比盼望回到小白脸时代。
住在这样的小院里,就像回到了在医馆的日子,闲了和老李喝点小酒,忙起来被少爷差遣得手舞足蹈……虽然不富贵不发达,可是有滋有味。平静安逸,又幸福甜美。
陶锦之除了刚开始来得勤一些,后来几天都没见着几次面,只叫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日日送饭菜来。
平淡之中唯一的惊奇,大约是——向怀风居然开始练功了!
赵定春在医馆时候就听说他武功高,貌似还是那种人尽皆知的高手。可是跟着他这么些天,从来没见向大官人施展过,甚至连他用的是什么兵器都没见到。可不是么,向怀风的行李是他背着,除了衣裳就是银子,什么刀啊剑啊鞭子啊就不用说了,连扇子、笛子这种即可附庸风雅又可当兵器的装饰品也没有一件。赵定春便有些发愁,因为他觉得铁砂掌、螳螂拳之类的功夫一点儿也不符合向大官人的形象。
直到一天,赵定春在井边洗衣服——冬天的井水是温的,一点也不刺骨——院子里飞来几只小麻雀,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在泥土里找草籽儿吃。
村子里肯定鲜少有人捕鸟,麻雀们在井边跳来跳去,近得赵定春都能看到鸟眼珠子骨溜骨溜转,麻雀也不害怕。
小赵正想着要不要泼水吓一吓它们,突然横穿过来一根树枝,向麻雀打去。
赵定春连叫住手的时间也没有,就见向怀风开始……逗鸟玩儿。
真……真的是逗鸟儿……
他手里拿着树枝,每当麻雀想飞,树枝尖总会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那个方向上,轻点一下将麻雀拦住。受到阻力的小麻雀则往另外一个方向撞,可向怀风比它速度还快,又用树枝去拦。
如此反复,那只麻雀就像被一只无形的笼子困住了,无论怎么逃,树枝都会如影随形地将它的去路拦挡,速度甚至比它用翅膀飞还要快得多。
赵定春完全看不清楚他家大官人是怎么动作的,反正就是人影晃来晃去,那只鸟就被绕晕了。
到最后,小麻雀索性不飞了,一头栽倒在赵定春脚边。
小赵赶紧擦干手,捡起来看看。向怀风用的虽然是一根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