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逢然见两人来,笑问:“小赵昨晚休息得可好?”
赵定春莫名其妙。
哪有一见面先和小厮打招呼的?他怀疑是不是花逢然一时口误,把向怀风喊成了他?
结果向怀风道:“花兄问你话呢,哑了?”
赵定春这才行礼,回答道:“谢……谢花少爷关心,休息得很好。”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
花逢然微微颔首,便开始煮茶。
少顷,邢远茗也到了,施过礼后在下手处入座。
见徒弟过来,花逢然道:“远茗,去将那件东西拿过来。”
邢远茗“哎”了声,轻快地往内走。
再出现时,少年手中捧着一只锦缎盒子。花逢然道:“此物刚刚送到不多时,向兄可是到得巧。”
邢远茗打开锦盒,从里面捧出一只木盒,又打开木盒,里面还有一个镂空刻画的小匣子。
将小匣子一分为二,才露出个裹着绒布的物件,粗看似乎是个圆溜溜的珠子。
花逢然一边看邢远茗摆弄,一边说道:“此物乃是一位关外前辈的遗物,我与他也算忘年交,他临终前将往日里的常用之物分别交给数人,我有幸得了这颗忘魂珠。”
邢远茗将珠子上的绒布揭去时,赵定春只觉眼前一亮,甚至有些刺眼。可是定睛再看,那颗珠子浑浊黯淡,又显得平平无奇。
邢远茗道:“这颗珠子撇去它的功用不说,就是只当珍玩卖也价值万贯。可不知老前辈是怎样想的,竟然只托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镖局护送,那个姓袁的武功不济,差点就将珠子弄丢了。”
花逢然道:“袁镖头最是审慎,他都遇到险阻,更不要说别人。况且他途中遇险还能坦然告之,足见胸怀坦荡,不藏曲折,是为君子。”
邢远茗似有不平,自言自语般哼哼:“书俊也算世家公子,竟然要为了婚约嫁给这种人……”
赵定春听到“书俊”二字,觉得自己肯定在哪儿听过,联想到镖局、护镖、遇险……顿时啊呀叫出来:“高书俊!”
邢远茗惊讶道:“你认识书俊?”
小赵便将当日的前后事情说了一遍。
花逢然听罢,笑道:“袁镖头不知你我相熟,生怕你的名声不好听,误触了逆鳞,倒是将你这位恩人的姓名隐去了。不过向兄,如此说来,你却是误打误撞给自己行了个方便。”
向怀风也笑道:“这倒是我管得最值得的一次闲事。”
花逢然用开水烫过杯盏,缓缓道:“亏得向兄出手,如若不然,江湖中又要见到多少血腥。”
赵定春默默听着,暗想这就差不多是倚天剑屠龙刀一类的副本重要道具了,赶紧又多看了两眼。
春茶气味清香,入口甘醇,便是不懂茶的人也愿意多喝几口。一时间满室茶香,令人心旷神怡。花逢然请向怀风过去坐,两人比肩而谈,也不失为养眼的美景。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存稿箱。。。。我要留言!!!我要花花!!!不然我就罢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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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二十章 柳暗花明(1)
邢远茗不甘寂寞;蹭到赵定春身旁,犹犹豫豫地问:“书俊他……在你看来;书俊他过得可好?”
赵定春噎住。。
多稀罕啊;他和高书俊只是见过几次面;勉强算认识,除了名字长相之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鬼晓得他过得好不好。但是邢远茗是花逢然的徒弟,面子还是要给的。
“高公子总在外头护镖,想来大概是挺辛苦的。”赵定春想来想去;还是说废话吧;说废话最安全。
邢远茗很失落似的叹了口气;叹得小厮君眼皮直跳。
这算什么,三角恋的爱之不得?还是闺蜜的痛心疾首?邢远茗和高书俊的年纪差不多,两种倒是都有可能。再抬头,向怀风和花逢然四目凝视,低声说话,又是强大的生人勿近气场,赵定春默。
一壶茶喝得差不多了,花逢然道:“定春,你过来。”
对这样亲昵的称呼很不适应,赵定春强忍住打哆嗦的冲动,一步一停地走过去。
花逢然与向怀风本是坐在一张树根刻成的长凳上,赵定春被花逢然拉着坐下,顿时就显得拥挤。花逢然拍拍左手边的向怀风,问:“向兄,挤不挤?”
向大官人勾起一边嘴角:“你们俩坐一个在我腿上就不挤了。”
“……”
“……”
花逢然去看小赵,赵定春缩着脖子装没听见。花逢然便笑道:“不如这样,你坐到我的腿上来如何?是了,怀风少爷自然是做不出那种轻浮举动的,那叫定春坐上来罢。”
向怀风没讨到便宜,冲赵定春瞪了瞪眼。小赵无比委屈:老子这是招谁惹谁了?
花逢然叫他坐下,只是问了一些吃住上的事,又说岭南天气热但晚上还是有寒意,不可贪凉不盖被子云云,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赵定春一一回答了,可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忘魂珠就放在桌上,若不转头,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扫到一半。可是赵定春就是无比介意,总觉得它在刺自己。
花逢然注意到他的状态,问:“定春是不是觉得,这颗忘魂珠有些刺目?”
赵定春立马点头,又想到这是花家师徒珍视的宝物,小心翼翼地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也没特意去看它,就是……再仔细看看又觉得挺普通的……”
花逢然笑着摇头:“可不普通,你再靠近些,认真地看,珠子里面可是另有玄机。”
说实话,赵定春在意忘魂珠绝不是因为喜欢在在意的,但花逢然开了口,他便不得不看一下。
“看到了什么?”
“好像……有东西在里面……”仔细一看他才发现,珠子里面竟然是流质的,而且还在流动。
“把你看到的说给我听。”
花逢然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有些遥远,听不真切,赵定春刚想说什么都看不清楚,珠子里,或者说他的脑海里,蓦地闪出一片红光。许久不见的梦境,精准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忘魂珠里的液体变成血一般的红色,液体从珠子里渗出,流满桌面,淌到地下,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赵定春闭上眼,用力往后一仰,顿觉天旋地转,胃仿佛被十几只手捏住,恶心、想吐。他撑着地,却呕不出来。
向怀风将他从地上拎起来,锁在怀里。赵定春对上他的视线,只觉得雷鸣电闪,不想记起的东西咆哮而至。
穿越可以分很多种,穿越后的生活也有各种属性。这对经常看小说的人来讲,并不陌生。
从一开始,赵定春就希望自己穿越过来后的生活是一篇种田文,而在一段时间里,他以为自己离梦想接近了。
他觉得,当小厮也没什么不好,唐以中温文如玉,从来没有过分的苛责,老李凶一些,但也就事论事,说话也听得进。他想,那时候如果能再出现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那么他就能实现一个在自己那个世界里想都不敢想的梦。
但是他忘记了,自己不要当主角,不代表别人不是主角。
唐以中如此出色,自然不可能真的是个乡下郎中,他有他的故事,剧情会围绕他展开,小厮这种角色,有用的时候也只是路人甲,没用了更是炮灰一个。
向怀风的出现……这个人……无论是看到他,想到他,哪怕是做梦梦到他,赵定春都会产生一种笼罩全身的无力感。
向怀风应该出现在武侠小说里,当一个不正不邪的绝世高手,或是受武林申讨,或是救主角于危难,兴之所至,随心所欲。而这种人物就算要搭配个跟班,也该是一个身穿黑衣,武功同样很高,冷酷寡言的侍卫,再不然就索性恶俗些,搭配一群各有特色的娇俏少女,当然那种剧情的话就要转站去Q点。
赵定春无语问天,给一个绝世高手搭配一个小厮到底是要干什么?啊?!顶替那群美少女吗?!
……
…………
………………
……………………好像真的可以囧……
所以当赵定春睁开眼,又看到向怀风近距离大特写的俊脸时,那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让他恨不得自己还是晕过去算了。
“睁开了又闭上,不想看见我还是怎地?”
“……”病人最大,赵定春决定装没听见。
向怀风在他耳边笑了声,吹出的热气拂着鬓边,小赵哆嗦了下。
腰部爬上一只手,那只手悠悠地爬进中衣,按上一边的红豆。
赵定春又一抖……老子忍了!
结果那只手在胸前停留片刻,很快滑到裤腰处,向怀风闷笑:“要么你把眼睛睁开,要么……”他的手继续往下滑。
赵定春“咳咳咳”地醒过来。
“大官人。”
“嗯。”向怀风的手没停。
“我……我醒了……”
“刚刚醒么?”
“啊?啊……”
向怀风把他的脸掰过来:“没装睡?”
赵定春努力让自己眨眼眨得毫无破绽:“没……”
向怀风笑得不怀好意。
小赵一下子就悟了。如果要叫向怀风兑现他“要么睁眼要么那啥”的诺言,那就说明自己装睡了。如果没装睡,那向怀风要做什么还是得由着他!赵定春吐血:又被套牢了!
“大……大官人!我还有点头晕!”
“定春。”向怀风按住他的手,“若是我现在就要你,你允是不允?”
赵定春差一点就想说,反正大官人也不会听他的,又问他干嘛。但是总算他反应快,这句话的重点不在“允不允”,而在那个“要”字上。可是,听懂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向怀风与他,真的是只缺那一步而已。赵定春有时也会想,到了这种程度,再坚持是不是有点虚伪,又不是受封建思想荼毒的贞洁烈女,被人睡了就要死要活天崩地裂。况且,男人根本就没有贞操这种东西吧?你情我愿的欢爱,何必上纲上线。
可即便脑子里想得很开,可那个“好”字到嘴边,就会被无形的手拦回去。
赵定春定定看着向怀风,摇头。
向怀风却嘴一咧,道:“还好,花兄还道那颗忘魂珠会致人痴傻。”
“……”赵定春默默在心中抽自己一百个嘴巴:叫你自作多情!叫你自作多情!
“睡醒了就起来,有事要做。”
向怀风所谓的“有事要做”,是又带着赵定春去见花逢然。
花逢然歪在榻上,他的面前还是那颗忘魂珠。
赵定春只看一眼就想逃,胃酸似乎又翻滚起来。
他以为是向怀风和花逢然有事,要自己打下手,谁知向怀风和花逢然点点头,便扭头走到了外间,邢远茗还来关门。
赵小厮有种自己要被卖掉的错觉。
花逢然坐直,给小赵倒了杯茶,问道:“身体好些了吗?”
抬头说话必定会看到忘魂珠,赵定春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道:“谢花少爷关心。”
花逢然微笑:“你两次晕倒都是我害的,不关心岂非无情无义。”
“……啊?”赵定春有点糊涂了,“两次?”
花逢然示意他喝茶,道:“你还记不记得在画舫上,我与你有过一番畅谈?”
“记得。”虽然到现在都没搞明白师徒二人扮风尘中人是为什么。
花逢然从容一笑,道:“花家以从商为重,我大哥乃至我小妹,识字伊始便是先练账簿上的字。只有我一人,年幼时体弱多病,辗转拜入一位高人门下,学的是道法玄术,二十余年下来,也略有小成。”
这就是了,赵定春听到他学道,终于想起他那身气质要怎么形容——仙风道骨。
“玄术一门极是繁杂,究其一生也只能触些皮毛,我对阴阳风水之类全然未通,但对摄魂术却小有钻研。”花逢然看着他问,“定春可知,何为摄魂?”
赵定春想到自己之前的事,隐约觉得是催眠术一类,可是又说不清楚,便摇了摇头。
“摄魂乃是从关外传过来的,中原又鬼才将其改换变通,融合了媚术、巫术、傀儡术,成了现在的摄魂术。此法算不上武学,但若用在歪道上,也有克敌之效。我于武学不精,所以平日里鲜有研学摄魂制胜之法,不过用作医术,却是颇有心得。”
赵定春静静等他说下去。
花逢然说得口渴,自己给自己添茶:“上个月,你家大官人……”似乎是觉得这个称呼很好笑,他停下抿抿嘴,将笑意掩去,“向兄他飞鸽传书与我,说他的小厮,也就是你,总是心神不宁,半夜每每噩梦惊醒,形容日渐憔悴。”
赵定春等了一会儿,不见下文,抬眼去看。
花逢然微笑回望,然后小赵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主人知道小厮发噩梦,必定是睡在一间屋里,乃至一张床上。其实这种情况也不少见,可他故意顿住,倒叫赵定春不知如何辩白,闹了个大花脸。
花逢然很满意他发红的耳朵,接着道:“要除梦魇,不过小事,但要入你心神,须得不知不觉间,如若现在,我将事事都告诉你了,再行摄魂,你便有了记忆,施法难度也大。”也就不方便追查你到底从何而来,是何身份。花逢然默默隐去最后一句。
赵定春已经明白:“花少爷装成……就是想和我聊天的时候,给我摄魂?”
花逢然哈哈笑道:“装成画舫上的生意人却是向兄想到的,我也觉得有趣,便答应了。”
赵定春嘴角抽动,求人帮忙还叫人扮成小倌,的确是向怀风会干的事。
“谁知你看似心无城府,防备却重,两次都没有成功。恐怕要为你除心魔,还要你自己也出分力了。”花逢然看着他道,“你意如何?”
赵定春张了张嘴,闭上,又张嘴,又闭上。
夜夜做噩梦是可怕,但让一个并不很熟悉的人进入自己的意识,也令人犯怵。
小赵再三犹豫了之后,才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存稿箱,作者说,不管昨天的花花多不多,我都要继续卖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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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二十章 柳暗花明(2)
花逢然从榻上下来;让赵定春平躺上去。。
等待接受“审判”的赵定春惴惴不安。中学时学校有那种专门的青春期烦恼心理访谈室,很多同学都为了喜欢上谁;单恋了谁;考试成绩不好之类的事情跑到那里发牢骚。
赵定春一次也没去过。
他压根就不信任那几个号称有证书的伪?心理辅导员;真?德育处教师。在他看来,那种心理辅导只是变相挖掘学生**;变相为学校服务而已。
结果……老是放嘴炮的后果,就是穿越过来还要遭报应。
花逢然将忘魂珠放到他头侧:“看着珠子,摈弃杂念;也莫说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罢。”
赵定春强迫自己去看;视线刚对上,胃里又一阵翻江倒海。
他忍耐的表情很是纠结,花逢然道:“难受也不用忍着,别用力气,随心所欲便好。”
赵定春就破罐子破摔地说道:“花少爷,那我可就真的吐了,顶多待会儿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