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麦克愣了下，“我马上去查一下。”
“是得查，财务部的Julia以前在我手下做过事，人很机灵也能信得过，你记得动作不要太大，”唐启耀嘱咐了两句，又问道：“艾玛走了吗？”
“半个钟头前已经离开公司，她说要见你，被我挡了回去。”
“……辛苦你了，多谢。”
“我说你正在和几位董事电话会议，她也没坚持。”
唐启耀沉默了一会，才道：“可能她也明白，有些坚持是没有意义的。”
文麦克深知这段多年纠葛的始末，冰山脸难得露出些伤感来，说道：“当年在学校的时候，我们都很看好你们这一对，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唐启耀笑道：“不说这些了。我让你联系穆连戈的事，怎么样了？”
文麦克道：“穆连戈说他还没选好新剧本，角色到底是什么类型还待定，究竟是否适合林遥远，现在不能答复我们。”
《神探风云》上映之前，穆连戈就已经在筹备新戏，可是天有不测，他看中的剧本却因为版权问题打起了官司，虽然没有把他也卷进官司里，但是以那个剧本展开的新戏筹备却终究是搁浅了。
唐启耀也只得道：“你多注意点他那边的动向。”
文麦克有些不解的问道：“其实我们只是想把林遥远捧起来，那也并不是非要去演穆连戈的电影才可以，杀鸡用牛刀，会不会有点浪费？而且……”
唐启耀道：“而且什么，说下去。”
“而且程琛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我们是不是还有必要在林遥远身上下功夫？”
“程琛改变决定可不是一件好事，我最近接到某个人渣电话的频率越来越高。至于林遥远……”唐启耀拨了一下桌上绿色盆栽的叶子，慢慢道：“我只怕功夫下的还不够深。”
文麦克隐约有些明白，问道：“今天下午五点半之后还是不要安排行程吗？”
唐启耀点头，微微笑道：“对，不要安排。”
不止文麦克，半个非凡娱乐的工作人员都知道唐启耀最近这段时间从不加班，每天下午五点半准时离开公司，搞得许多人都对自己依旧钟爱加班的上司怨言更甚。
唐启耀到片场的时候，林遥远正在拍一场雨夜追杀的戏。
这场戏其实也只是几个镜头，但是要拍出惊心动魄来，他的肢体和表情甚至眼神就都要精准到位，再加上人工消防雨“下”的倾盆磅礴，很容易被“雨水”影响到镜头美感。廖明仁为了后期剪辑慢镜头的时候有更多可用的完美素材，要求林遥远多拍几组不同的角度出来。
唐启耀也没出声，站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
林遥远已经从头到脚都湿透了，每拍一组镜头停下来的时候，旁边的化妆师上去帮他擦假发的时候，都能拧出一大滩水来。为了拍出来好看，他身上穿的古装戏服也是单薄的两层。这个哈出口气都是白雾的时节，可想而知他现在会有多冷，远远看着的唐启耀甚至都能看出来他有些轻微的发抖。
廖明仁抬起手挥了挥道：“再来一组！”
林遥远把手里的暖袋扔给化妆师，用力拍了拍脸颊，走到场地中央，冲廖明仁点了点头。
消防水再次倾盆而下，场记打板，“雨夜追杀”第十二组待用镜头，Actin！
不远处的唐启耀站的笔直，此时他的眼睛里只装得下一个身影。
他跃起，落下，奔走，疾驰，地上已经积聚的水溅起了一朵朵洁白剔透的花。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灯光，大雨中那张脸显得格外的苍白，配以阴翳的眼神，嘴角似有若无的阴狠，在哗哗水声中，整个竟然有种噬血的暗黑感。
廖明仁终于满意且兴奋的喊道：“过！”
林遥远长舒了口气，过来想看看效果，他刚走近，廖明仁立刻感到一股寒意，这时才总算生出一点恻隐之心，说道：“遥远快去换衣服，等下再看。”林遥远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监视器才去卸头发换衣服。
唐启耀不动声色的绕过忙着收道具和打扫场地的工作人员，朝着后面的休息室走去。
43、也许是真喜欢
休息室里；林遥远只穿了条牛仔裤；赤着上身站在镜子前摘假发。因为知道今天要拍雨里的戏；化妆师特地用了超多的黏胶；摘假发的时候格外的费劲。
房门被敲了几下；他以为是化妆师过来帮忙；忙应了一声：“请进。”下一秒他便从镜子里看到推门而入的唐启耀；手上的动作顿住，惊讶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唐启耀的视线在林遥远的背上停了几秒，动作极快的反手关好门，说道：“你拍第七组镜头的时候。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很冷，看来年轻的确是有资本，起码在耐寒这件事上。”
这时林遥远恰好应景的打了个喷嚏。
唐启耀略微有点责备道：“这么大的人还不知道照顾好自己，生怕不会冻感冒吗？”
林遥远吸了下鼻子，指了指自己头上卸到一半的假发，说道：“这上面全都是水，我不想弄湿衣服。”
唐启耀跨了几步走到他身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居然三两下便把假发卸了下来。林遥远来不及惊诧，唐启耀从旁边衣架把他的衣服拿下来，命令般的口吻说道：“抬手。”
林遥远下意识的乖乖抬起两只手臂来，唐启耀动作利落的把衬衣的套到他身上去，双手捉着前襟微微用力拉平，然后从胸前第二颗钮扣开始系扣子。
唐启耀的眼神极为专注，似乎系扣子是一件特别庄重的事。
林遥远有点发愣，上一次唐启耀帮他穿衣服和系扣子，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
唐启耀手上的温度隔着布料传到胸前的肌肤，带着点让人发颤的惊心动魄。
林遥远忽然警醒过来，惊惶的向后躲开道：“我自己来。”低下头去却发现几粒扣子都已经系的严严实实。
唐启耀把大衣递到他面前，说道：“先穿上。”
林遥远低着头接过，转过身看着镜子把大衣穿好，余光仍然能感觉到唐启耀始终都在看着他，目光轻轻柔柔的。
他忽然想，也许，唐启耀是真的喜欢“林遥远”。
他伸手拨拉了两下有点湿乱的头发，说道：“刚才你是怎么做的，这个假发我弄了半天都只卸了一半。”
唐启耀侧了侧身把脸转向镜子，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对上，林遥远避之不及似的移开目光，唐启耀道：“我刚进非凡的头两年，一直在做企宣。”
林遥远这下真的有点惊讶，有次他问范小雨在公司是什么职位，范小雨支吾着回答说，是企宣。
唐启耀道：“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林遥远道：“我在想，再过几年范小雨是不是也有可能做到公司的高层。”
唐启耀想也不想道：“如果那样的话，大概非凡也走到了穷途末路。”
林遥远忍不住笑起来，唐启耀问道：“说起范小雨，今天怎么没有在？”
林遥远道：“她去公司了，你没见到她？”他顿时想到艾玛，悄悄打量了唐启耀一眼。
唐启耀分明瞥到他满含探寻的目光，偏偏还要装作不经意的说道：“没有，她特地去给艾玛送行吗？我今天一直在开会。”
林遥远不无嘲讽道：“订婚的时候还视如珍宝，现在就变成草芥，连见都不愿见？”
唐启耀脸色如常的说道：“那是你的错觉，我既没把她当珍宝，也不会把她当草芥。”
林遥远其实并不想在这种私人事件上浪费唇舌，他把两只手揣进大衣口袋里，道：“我今天的工作结束了，现在要回家。”
唐启耀看了看时间道：“刚好到了晚餐时间，不如一起？”
林遥远想也不想便拒绝道：“我已经约了人。”
唐启耀眼神微妙，“程琛？”
林遥远道：“对！”
“你们约的还真早。”
“……对。”
唐启耀做出一副遗憾的样子，说道：“那真是不巧，程琛乘下午三点的飞机去了HK，他没有告诉你吗？”
被戳破谎言的感觉让林遥远脸上微微发烫，事实上自程琛从欧洲回来那一天两人不欢而散之后，林遥远就再也没有和程琛联系过。
“看来你要被放鸽子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我的提议？”
林遥远硬着头皮道：“只是一起吃晚饭。”
唐启耀笑道：“不然你还想做什么？”
“……那就快一点，我赶着回家睡觉。”
44、简沛然
心思各异的两人一道离开片场；雷一鸣远远的看到他们的背影；眉头不愉快的皱了起来。
唐启耀走到莲花的副驾驶这边，伸出手正要拉开车门；林遥远道：“我今天有开车来。”
唐启耀收回手；极自然的塞进西裤口袋里；问道：“那真是太巧了；我刚才来时发现我的刹车有些问题。你应该不会介意载我一起走吧？”
林遥远深深的为唐启耀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所折服，“……当然不介意。”反正已经说好要一起去吃晚饭；也不差这一段路同行。
唐启耀坐进林遥远的车里；一脸新奇的打量了一圈，说道：“你以前喜欢跑车的，怎么这次买了这种车型？”
林遥远踩下油门；随口道：“实用而且平价，你不知道我很穷？”
唐启耀道：“单是NY洗发水那一笔，就足够你买一辆这样的车。你这几年的收入都拿去干什么？”
林遥远瞥他一眼：“我不记得艺人合同上有写要把财务状况汇报给公司。”
唐启耀不以为然道：“可艺人的不良嗜好绝对需要汇报给公司，比如说嗜赌吸毒之类高消耗的爱好。”
林遥远觉得有点无语，“我这模样是像瘾君子？还是赌棍？”
唐启耀道：“模样能看出什么，看你的脸就能看出你喜欢男人吗？”
林遥远一口血憋在胸口，半天才气呼呼的说道：“也对，衣冠禽兽不能从模样来判断。”
唐启耀淡定道：“我只说你有可能吸毒嗜赌外加喜欢男人而已，你别这么妄自菲薄。”
林遥远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怒道：“我既没吸毒也不赌博，只是收入都要拿去还房贷！”
唐启耀意外道：“……房贷？”
“林遥远”几乎一分钱的存款都没有，几乎全部家当都用在房子的首付和车子上，那辆车在大半年前的车祸里还被撞的回天无术。林遥远重生之后最大的悲剧就是要背上近三十年的房贷。
“今年是第三年，还有二十七年就能还完。”林遥远的语气难免变得沉重起来。
唐启耀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快速的眨了两下眼睛，唇角弯了一下。
在唐启耀的提议下，两人去了一家以粥闻名的饭店用餐。
点餐的时候，唐启耀问道：“上次听你们这里有位小姐说，好像有什么粥是可以驱寒暖身的？”
服务员热情的推荐了一款招牌养身粥，唐启耀道：“那就这个，跟师傅说粥里不要放生姜。”
服务员微笑道：“唐先生，生姜是暖胃之宝，驱寒是最好的。”
唐启耀也笑起来，“我当然知道，不过有人挑食，不吃生姜。”
正在翻看菜单的林遥远忍不住抬头看着他。
唐启耀迎着他的目光十分坦荡，问道：“我记得你好像是不吃生姜的，不知道记错没有？”
林遥远压下心底的一丝违和感，“嗯”了一声算作肯定的回答。
服务员的双眼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抿嘴笑了一下道：“两位……感情真好。”
“……”林遥远暗想，你眼神真好。
粥和配菜很快送了上来，林遥远打定主意话要少说饭要快吃，唐启耀说一句他才应一句，唐启耀不开口他就绝不开口。
唐启耀的话也不太多，隔一会想起什么才会说一两句，也完全不介意林遥远这种明显敷衍的态度，就好像他完全看不出似的，而且始终都是心情极好的样子。
两只碗里的粥都要见底的时候，包厢的房门被用力敲了两下，两人本来都以为是服务员，谁知还没等应声，敲门那人就推门而入，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唐启耀一直在微笑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向来人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在我身上装了跟踪器。”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哪有那么无聊？就是随便打了个电话来这边，问问老板有没有见到你。”
唐启耀道：“你骚扰了几家饭店才找到这里来的？”
那人想了想道：“大概七家？要么是八家？谁会记得那么无聊的事。”
就这！居然还敢说自己不无聊！！！林遥远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惊讶的发现这个人他是认识的。
“我说最近约你总说没空，文麦克说你一到五点就下班，原来有正事要忙。”来人别有用意的瞟着林遥远。
林遥远觉得他笑得十分讨厌，板着脸起身道：“简总裁，好久不见。”
简沛然笑道：“的确好久，我那件衣服都已经死了三个多月了。”
不过是泼脏了一件衣服，为什么说得好像他是杀人凶手一样？林遥远道：“……我一直在等简总裁的电话。”
简沛然道：“我本来是想打电话给你的，可是名片被我弄丢了。后来我有跟你们唐总监打听你的联系方式，可惜啊，”他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坐下，“你们唐总监太小气了，连你的手机号都舍不得给我。这种上司真的靠谱吗？你有没有意向要转来我们新艺？”
林遥远也坐了下来，可是既讶然又茫然：“啊？”
唐启耀插｜进来道：“你不用理他。”又向简沛然道：“你无非还是想找我说那些事，电话里谈就行，用得着追上门来？”
简沛然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道：“我刚好在楼上吃饭，无意中听老板说起唐总监在这里，就顺便过来看看。”他看看唐启耀，又看看林遥远，“你们不会以为我刚才说的是真的吧？”
林遥远木然的低下头喝粥。
唐启耀咳嗽了一声，不耐的说道：“已经看过了，还有事吗？”
林遥远谨慎的看了看简沛然，唐启耀这样说话显然是失礼的，他居然也不生气？
简沛然也转过头来看着林遥远，笑容满面道：“你最近不是在和雷一鸣合作吗，感觉怎么样？”
林遥远道：“很荣幸，学到很多东西，他很厉害。”
简沛然得意道：“他以前可没有这么厉害，全是我教出来的。你想不想变成他那么厉害啊？”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俨然就是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儿童的家长在一旁不满道：“简沛然，你差不多点行了，别逼我跟你算雷一鸣当初被你挖走的旧账。”
简沛然毫不留情的说道：“呸，是被我挖走的还是被非凡逼走的？你少替非凡洗白……”
唐启耀皱眉道：“照你这么说，非凡这种不择手段的公司当然要榨干艺人才行，那之前说好的那件事就算了。”
简沛然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说笑而已的，非凡的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