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启耀皱眉道：“照你这么说，非凡这种不择手段的公司当然要榨干艺人才行，那之前说好的那件事就算了。”
简沛然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说笑而已的，非凡的大气度业内谁不知道，唐总监的个人信誉更加是路人皆知，肯定是一言九鼎快马加鞭的，说好的事情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你别逗我了。”
唐启耀一脸的意料之中，说道：“那你还有事吗？”
简沛然迅速的站起身道：“你们接着聊，我先走了。”又向林遥远道：“唐总监比我会教艺人，你跟着他一定前途无量的，干巴爹！”
简沛然走了有半分多钟，林遥远才从他的余韵中醒过来，说道：“简总裁他真是……别具一格。”
唐启耀道：“我和他是中学同学。”
林遥远意外道：“怎么以前没听说过？”一问出口就明白了答案，非凡和新艺是同行冤家，如果唐启耀和简沛然是同窗的消息人尽皆知的话，对唐启耀并不是一件好事。
45、你不在意我
唐启耀道：“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简沛然是中学临近毕业时才转学到我的学校；同窗时间只有两个月不到。”
林遥远怔了怔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有多复杂？”
唐启耀伸出筷子夹了片火腿；“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说着手里的筷子轻飘飘的向前一探，把火腿放在了林遥远面前的碟子里。
林遥远不是太自在的说道：“装神弄鬼，我的情绪才没有那么流于表面。”
唐启耀点点头；“说的对，所以我也不是从刚才你看火腿的眼神发现你很喜欢它的。”
“……雷一鸣当初为什么转去了新艺？”林遥远直觉刚才简沛然的话里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讯息。
唐启耀笑起来；说道：“你和雷一鸣几年前就是好哥们，怎么明知故问？”
林遥远一惊，和唐启耀的相处模式越来越熟稔，导致他开口说出的很多话似乎都欠缺了考量。他斟酌了几秒说道：“我恰好那个时候和他有矛盾；一直到他解约跳槽去新艺；好长时间都没有联系过，所以并不是太清楚。”
唐启耀并没有提出质疑，似乎接受了他的说辞，说道：“其实雷一鸣那时候的个人生活出了点问题，严重影响到了工作，公司决定冷藏他一段时间，简沛然那时候就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双方马上一拍即合。不过简沛然刚才说的有句话是对的，雷一鸣在非凡的时候的确不够出色，是新艺发掘了他的潜能。”
“个人生活问题？”这个模糊的说法更加令林遥远费解，“他当时已经开始接男一号的角色，什么问题能让公司决心冷藏他？”
唐启耀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一笑，道：“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被冷藏了几个月吗？”
林遥远的眼睛瞬时睁大，讶异道：“雷一鸣是GAY？”
唐启耀赞许道：“看来你的记性比我想的要好一点。”
许多片段在林遥远的脑海里迅速的串联起来，之前不大明白的一些事这时变得豁然开朗，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唐启耀十分随意似的问道：“什么不可能？”
林遥远只是看着他，却不开口说话。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想，雷一鸣和程琛？！？！
唐启耀向前倾了倾身道：“你是不是已经听说过什么？上次我看到你和程琛吵架，和这件事有关系？”
这句话无疑是在证实林遥远的猜想，他犹豫道：“雷一鸣被雪藏，是因为他和程琛在一起吗？”
唐启耀沉默着盯着他看了一会，说道：“如果我说是，你会很伤心？”
林遥远愣了一下，才道：“应该会吧，那到底是不是？”
唐启耀的样子有些无奈，说道：“你可真是……多少也考虑一下我的心情，我可是刚刚向你表白了没有多久。”
林遥远怀疑道：“你在故意转移话题？”
唐启耀放在桌上的两只手微微抬高，做了个有些搞怪的投降姿势，“你的怀疑精神每次都只在我这里才发扬出来。雷一鸣在转约去新艺之前，的确和程琛不清不楚过一段时间，但是两个人到底什么情况，我就不是太清楚了。”
林遥远的情绪有点明显低落，低下头一勺一勺的喝粥，好像也没了说话的心情。
唐启耀安静的坐在对面等着他把粥喝完，才道：“这粥驱寒的效果如何？现在还冷不冷？”
林遥远点了点头道：“好像有点效果。”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谢谢。”
唐启耀的唇角上扬起来，低声道：“我可不只想要你一句谢谢。”
林遥远的脸顿时垮了，把餐巾拿下来扔在桌上，冷着声音道：“你买单，我在门口等你。”
唐启耀买完单走出饭店大门，林遥远的车果然停在台阶下等着。唐启耀上车后，林遥远问道：“送你回片场，还是直接送你回家？”
唐启耀道：“怎样都好，你做决定。不过，”他顿了一下，笑道：“如果不是你想早点回家休息的话，我当然还有更有趣的提议，你要不要听听看？”
林遥远只当自己没听到后半句，一语不发的发动车子。
唐启耀随手按下CD机的开关，曲调和缓的情歌缓缓的飘扬在狭窄的车厢。
两人都安静的看着前方，林遥远的情绪没多久就消散在了舒缓的气氛中。唐启耀偏爱怀旧风的老歌，家里的唱片基本上也清一色都是这类。也许是受他的影响，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林遥远车里的CD歌曲也没跳出过这个范围。唐启耀为了祝贺《杀客》顺利杀青送了一部车给他，那天晚上兄弟俩一起到高架桥上兜风，在这样类似的乐曲里绕着环线转了一圈又一圈。
林遥远忽然觉得失落起来，他和唐启耀，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那样的日子是不是再也无法重现了？他的心头猛然间涌起一阵强烈的冲动，也许该把真相告诉唐启耀，不能再这样拖拉下去，再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只会令两人越来越尴尬，将来即使真相大白，恐怕也无法再如从前一样自然相处。
“你……信不信鬼神？”林遥远压抑着即将揭开真相的激动心情，强作镇定的问道。
唐启耀似乎考虑了考虑才道：“不信，我是无神论者。”
林遥远不死心道：“那你信不信人死了以后是有灵魂的？”
唐启耀这次回答的很快：“我还是个唯物主义者。”
林遥远被连泼了冷水，有点微恼道：“人死就是灯灭，所以你才完全没把你那死去的弟弟当回事吗？”
唐启耀变了脸色道：“你胡说什么？”
林遥远冷笑道：“我胡说？唐启辉葬礼那天你做过什么，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唐启耀僵硬着侧过身来看着他，半晌才道：“你……知道了什么？”
这口气憋在心里足足八个多月，总算吐出来的感觉让林遥远异常的轻松，他几乎是带了点恶意的嘲讽道：“你说呢？”
唐启耀沉默了下去。
林遥远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再开口，自己又耐不住，趁着道路顺畅回过头看了看他，顿时心里突的一跳。唐启耀居然一幅大受打击的模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就连嘴唇都微微有些泛白。
林遥远的震惊非同一般，他先前大概有点感觉出唐启耀对“林遥远”可能是真心，现在看来这可能又上升了很大的百分比。
“其实，我并不是……”
唐启耀急匆匆的打断他道：“那是我的问题，那种时候的确很不恰当。不过我并不是不在意我弟弟。”他用力握了握拳，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葬礼是公司操持起来的，我并不赞成，一群人像参加party一样装模作样的去吊唁，想想就替他恶心。”
林遥远回想葬礼上的那些人，的确几乎全是毫不相干的娱乐圈各色人等，冲着非凡和唐启耀去吊唁他这个“死者”。他试着理解唐启耀的意思，“你是说，你只是不在意那个葬礼，并不是不在意唐启辉？这说法站得住脚吗？”
唐启耀神色错杂的看着他，说道：“所以你一直觉得我不在意他？”
林遥远冷声道：“不管换做是谁，恐怕都会这么觉得，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唯一的弟弟。你还说那些来吊唁的人恶心，其实会做出这种事的哥哥，才更……”他的话断在这里，终究没忍心用那个词来形容他唯一的哥哥。
唐启耀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林遥远把车停在唐启耀家的楼下，真相压在他的舌头底下，可是现在他又不知道怎么把它说出来。这种情形下说出来，只会让矛盾更激化吧。他有点后悔没有先想好策略，还是出现了最不利的情况。
唐启耀反倒平静了下来，说道：“上去坐一会，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说。”
林遥远拒绝道：“不，我早说了今天想早点回去休息。”
唐启耀拉开车门下车，站在车外道：“最多半小时，不会太久。”
林遥远在车里坐着没动，唐启耀弯下腰看着他，声音特别的低柔，“算我求你，好不好？”
46、代入恋爱
车里的光线并不太好；唐启耀的眼神却明亮的有些过分；林遥远有点近似尴尬的感觉；也没了脾气；说道：“你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何必非要上去。”
唐启耀道：“话当然可以在这里说，可有些东西想要你亲眼见到。”
林遥远迟疑了几秒，其实也难免好奇，最终还是跟着唐启耀上了楼。
唐启耀这座公寓他来的并不多；去年夏天唐启耀才搬到这里来，那时候他正在赶拍《杀客》，后来又跟着剧组一起搞宣传，只在中间难得空闲的时候到这里来看过几次而已。
不过他还记得这公寓里大概的模样，结果刚进玄关向里走了几步；他就大吃了一惊。
复式公寓的一层客厅，除了欧风沙发和茶几等基础家具外，靠里面墙的位置本来是有一个超大的鱼缸，里面养了几十条热带鱼。可是那个鱼缸此时已经不见了，那里摆着一张和整座房子的风格截然不同的红木桌子，桌子正中央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盒子，盒子上方的四角贴着明黄色的符纸。
林遥远站在原地，“……那个是什么？”虽然答案呼之欲出，他还是问出了口。
唐启耀把外套脱了下来，走到角落的衣架旁，并没有回过头来，答道：“我弟弟的骨灰。”
林遥远仍然觉得不可置信，“那坟墓里的是？”
“空的。”唐启耀挂好了衣服，侧过身道：“我不愿意让他睡在那，离家太远，离我也太远。”
林遥远有点发愣，生日那天他跟踪唐启耀回到旧房子那边，发觉家里连他的灵位和遗像都没有，还狠狠的悲伤失落了一场。如果早知道……可是谁会想得到唐启耀竟然会把他的骨灰留在身边！
“你还觉得我不在乎我弟弟吗？”唐启耀背靠着衣架旁的落地窗，语气淡淡的问道。
林遥远绷着嘴唇不说话，心里涌上来排山倒海的委屈。
唐启耀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语速很慢的说道：“金柏奖颁奖礼那天晚上，我本来打算陪他一起去，公司却恰好临时要开一个财务会议，我一时没能走开。听到他拿奖的消息，我比自己第一次做成企划案的时候还要高兴。我进这行十几年的时间，经手过的艺人很多，可真正让我觉得自豪的，只有他一个。哪怕他任性，他不听话，甚至他对我发脾气，怀疑我动用关系才让他拿到奖，这些我都不生气，我只生气一声不响的，”唐启耀的语气有些飘忽不定，“……他就不在了。”
林遥远难以抑制的微红了眼眶，慢慢向前走了两步，“其实我就是……”
唐启耀不待他说完便抢道：“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成见，有些误会我们可以慢慢解开。你现在还觉得我对我弟弟冷酷无情吗？”
林遥远连忙用力摇头道：“当然不会。”
唐启耀道：“我是真心喜欢你，不想你对我有任何的误解。你懂我的意思吗？”
林遥远急道：“其实我不是……”
唐启耀打断他道：“你听我说就好！我的家庭情况和你差不多，父母早年离异，已经很多年没有消息，我弟弟是我唯一的亲人。他不在了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能调整过来，只觉得孤单的要发疯，特别想有个家庭，完全没有考虑后果就和艾玛订了婚。”
林遥远听他说这些，有种奇特的感觉。唐启耀从来没有像这样和他谈过心。这种新奇感促使他安静的，心无旁骛的，去听唐启耀的述说。
“说起来也要感谢她，如果不是她先前执意想让你去做庄安德的秀，也许我和你之间再也难有交集。我当初刚签你的时候，”唐启耀笑了笑，“你还试图勾引我的，记得吗？”
林遥远怔住，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唐启耀已经接着说道：“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发现我是有可能喜欢男人的。可惜那时候你太爱玩，否则……这种假设当然是没有意义的，所幸三年以后，我没有再错过你。”
林遥远僵直了后背，他看得出唐启耀是认真的，那种表情和眼神，如果不是出自真心，那唐启耀就是真正的实力派演技帝。
唐启耀走到林遥远面前，想要拉住他的手，惊得林遥远向后一个瑟缩，唐启耀顿时露出颇为受伤的样子，强作笑颜似的说道：“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快就消除对我的偏见，但是我希望你给我机会。”
林遥远迟滞道：“你真的很喜欢……我？”
唐启耀严肃的点了下头，“我说过了那么多遍，你一直都没听进去吗？”
林遥远思索了几秒，迅速道：“我也说过我不喜欢你。”即使是十动然拒也总比直接告诉他“林遥远”已经“真的不在了”要好。
唐启耀非但没有被打击，看起来心情好像还更愉快似的，说道：“过去和现在不喜欢不等于将来也不喜欢。”
林遥远心里咯噔了一声，故作不耐道：“你想说的也说过，想让我看的我也已经看过，我要回去了。”
唐启耀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微笑道：“我说最多占用你半小时，现在才过去十五分钟。”
林遥远扯了个笑容出来道：“那真是太感谢了。”
唐启耀把他送到电梯上，站在门外道：“回去路上开车要小心。”
林遥远敷衍着应了一声，道：“明天拍外景戏，不在摄影棚里，你不要去探班了。”
唐启耀道：“那可不行，我的车还在片场。”
林遥远没好气的说道：“……吃完饭就该直接送你去片场取车。”
唐启耀揶揄着笑道：“莫非你是在故意给我创造去探班的机会？”
林遥远还想说什么，电梯的两扇门却恰好自动关上，唐启耀在最后的瞬间迅速的说了一句：“明天见。”
电梯缓缓下降的过程中，林遥远猛然间觉得自己刚才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