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倦倦的点了点头,阖上眼睡下。剩下谢安宁坐在病床前,目光停留在林辰的脸上。
原本已找到了新房东,也要到了对方的联系方式,自己目前的经济水平也足够负担房租,现在只差搬东西离开。可是现在看到林辰的样子,却又舍不得离开。走了,到哪儿再找着这么一个人,不管给吃什么都乐呵呵的说好吃,走了,谁一天到晚费尽心思给她准备一日三餐。按照林辰的个性,肯定又得过上方便面加外卖的日子,她的胃也经不住这么样的折腾,她不想看着这个小警察第二次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
真的,舍不得。心里和剜了一块肉似的。
“我也不想走,可我也明白,如今的局面我不走也得走。走得迟了,我俩的关系不定纠缠成什么模样。”
但是……起码,也得等她把这个案子结了,把阮贝贝放出来再走吧。
起码,也得等她的胃好一点了再走吧。
再等等。再等等。等自己想明白了。
谢安宁下意识抬起手触了触林辰的脸,似低叹般的缓声道:“如果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日子,是不是对你太残忍了?”
抚过林辰眉眼,眼里的神色越发复杂:“只做朋友不好么?”
林辰在睡梦里紧紧蹙眉,双手紧抓着被单,显然睡得不甚安稳。
终于等到吊针里最后一点液体也输入血管,谢安宁叫来护士拔了针头,看着沉在睡梦的林辰轻轻摇了摇她。林辰自睡梦中惊醒,下意识紧紧抓住谢安宁的手,待下一刻反应过来便急急甩开,擦去额头的汗珠尴尬地和谢安宁错开目光。披上了棉衣,按着向小刘询问过的病房走去,谢安宁怔着看林辰慢慢拖着步子离开不动,并没有跟上去。从林辰方才的反应她便知道,就算是留下,也不会是从前的样子。
何止是感情的事无法重头来过,所有的事情都无法从头来过。
谢安宁对林辰的感情太过复杂,介乎亲情友情和一种未名情愫之间,她不知道未来的事情会如何发展,只知道需要及时抽身。
总有一天会走,长一些,短一些,也没什么关系吧。
林辰苍白着脸立在病房前,小赵已经勉强睡熟了,身边守着小刘和另外一个警员。小刘甫一看见林辰形容便被惊了一跳,旋即疾步上前探看,轻声问道:“你的胃病又犯了是吧,我也是的,怎么就能光顾着自己忘了你这一茬?”
林辰摆摆手,勉强笑起来。
“刘姐,没事的,我这毛病也不是朝夕之间的事情了,我自己都没顾好自己,怨不着你。”
小刘正想说些什么,接了一个电话,当即便端肃了脸色:“凶手落网了,上头要我们过去,你在医院看着小赵。”未待林辰答应便风风火火地和另一名警员离开。
也难怪,谁不是对这个凶手恨得牙根痒痒,摊上这么个好时机,怎么能不跟着去给他几拳头?若不是林辰现在身心俱疲,恐怕她比小刘还心急。
病房里很安静,小赵睡得也沉,好像能隐约听到心跳声和点滴滴落的声音凑成韵律。林辰坐在窗台前百无聊赖地看月亮,上一次抬头看这月亮还是早在中秋的时候。当时一轮圆月盈盈地立在天幕上,一团喜气。今天再看,却已是弯钩一般的残月。
银辉望入眼底,林辰却觉从未有一刻这样寂寞,好像心腔里曾经被什么东西填的严严实实,如今却又被抽了出去。如果不是曾经拥有,恐怕还不知失去的滋味。
隔天,等胃痛消停了,林辰还是赶回了警局,她想亲自审审这个接连犯案的凶手。
破天荒地审讯监控室里挤满了人,说是因为上级领导格外重视这个案子,特地委派了几位专家。原本审犯人的也不是林辰,是局长好说歹说林辰一手侦破了这个案子,这才让林辰进了审讯室。
没有意想之中的愤怒,林辰面色平静地拉了椅子坐下,身边做记录的警察也已早早开了机等待林辰开口。
“你是出于什么原因犯下这三起案子?”再问过了基础问题之后,林辰首先问道。
男人模样生得儒雅,戴上了无框眼镜更显斯文,越发称得上衣冠禽兽。
此刻男人一斜唇角带出一个戏谑的笑容:“什么案子?”
“别兜着明白装糊涂,如不是警方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不会逮捕你。”林辰似乎料到了男人会有如此回答,尽量平静地压沉了声音。
“哦?”男人挑眉,露出一口白牙:“证据呢?拿来看看吧,嗯?”
林辰自手边的文件中抽出一份DNA鉴定报告递给男人,难得在审讯室中勾出一线笑容:“如果不信任警方,你大可以看一看这份鉴定报告,一个DNA样本是在案发现场发现的,一个是则是从你身上取到的,经过鉴定,完全一致。”
“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面上还含着笑,手却是在桌下捏得用劲,骨节处都显出青白来。
男人似是不可置信地来回翻看那个鉴定书,忽然怒急了撕碎了随手一抛,一阵纸片纷飞中隐约可以可以看出男人几欲迸出的青筋:“这不可能!是你们警察的手段吧,现场怎么会有我的头发,我是无辜的!”
林辰蓦然微微抬眼:“噢?你是无辜的?”
又拿起拿起另外几份笔录和几张监控截图递给男人,看着男人仍然震怒的脸色,轻声嘲道:“那你又如何解释这三名受害人生前都曾去过你的店铺配锁,如何解释其中两名受害人有监控摄像头的小区录像都录到了这个与你身形完全相似的男人?!你难道要和警方说这是巧合不成?”
男人却不说话,目光停到头顶的天花板上。
“你还不快给我撂了!”怒气再绷不住,忌惮于监控室的领导,林辰没有过激。
“那三名嫌疑人还都在人生最美好的一段年华,未来还有大好的前途,却被你生生毁了!”
男人忽然高声笑起来,满是讽刺不屑,回道:“就她们那样木讷的女人以后还会有大好的前途?以后能好好和人说话就不错了,何况现在她们没有了以后。警官,你脑子没烧糊涂吧?”眼光一侧瞟过林辰手上尚贴着医用胶带的手背,笑得越发恣肆:“哟,原来才从医院出来,挂的精神科吧?”
一旁的陪审警察狠狠一拍桌子:“端正好你的态度,别过头了!”
“便是不善与人交际如何,你凭什么料定她们以后不能克服障碍?”林辰缓了口气,犹还眼带着笑意定下气来:“你为什么要在仙人掌上淬毒?”
“涂着玩啊,怎么,有人戳上去了?”男人双眼通红,笑容几乎狰狞:“死了没?哈哈哈。”
“承认了仙人掌上的毒是你放的,你可已经承认了这案件是你做的了。”林辰看着男人。
意识到因一时疏漏而犯错的男人脸上笑意一停,脸色一瞬沉了下来。
“你……!”
“已经撂了,证据也在,由不得你再诡辩。”林辰开了口,下一刻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精通化学不信鬼神,可监狱里一切又不一样了,你信不信在那种逼仄的环境里她们能逼疯你?”
“谁……谁们?”
林辰一笑,这不是她最成功的的一次审讯,却是她最痛快的一次。
出了审讯室的门,气氛紧张已久的警局终于有了一丝生气,小刘迎上来和林辰击掌。林辰下意识道:“小赵,你去做个结案报告。”
却是得不到回应,正揪心,一个与小赵相熟的小警察举起手机晃了晃。
“他发彩信过来了,说是从医院发来贺电。”
众人抬眼去看手机屏幕,便看见小赵挂着针在病床上一个自拍。
“这小子怎么这么自恋呢!”
“嗬,听说这个案子小赵和小林贡献最大啊,早晚会被组织表扬,带大家伙儿上饭馆搓一顿吧,啊?”
紧接着是众人一阵附和声,林辰只得点头。
等回家已是午夜,林辰喝了点酒,神识有些模糊,迷迷瞪瞪拿钥匙打开了门。便对上拿了行李正要离开的谢安宁,林辰瞪大了眼,似乎不信谢安宁当真会走得这么快。
“你这么快就要走?”
“你……知道我要走?”
虽已经有了准备,但当真正遇到别离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成了情不自禁,理智早不知道往哪里去了,何况还有酒精的催化。
“安宁,你别走……别走……”
看着林辰的表情,谢安宁险些软下心来,顿顿,硬下心肠:“今天不妨挑明了,我俩都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我从前也不走这条小路……大家还是说再见吧。”
林辰看着就近在眼前的谢安宁,只觉得最后一丝理智都被抽空,只下意识地凑过身抱住她胡乱亲在谢安宁唇上,不同于上次蜻蜓点水般的亲吻,这次却是攻城略地般的强势。
双唇尚贴着,林辰嘴里含糊吐出几个字眼。
“别走……”不知道能出于何种目的挽留,却只知挽留。
“林辰,你清醒点!”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更得太勤快了,下次更新可能要慢一些,要构思一下了。
、未闻有归期
谢安宁推开林辰,脱口而出的话在看到林辰的脸色后堪堪忍住,虽未开口提过关于这件事的一句话,两人却都是彼此心知肚明。
“这几个月我过得挺好的,谢谢你。”谢安宁垂下头道。
“走了以后,还会回来吗?”意识还是有些茫然,林辰双手捂住脸,透过指缝去看谢安宁的反应。
“……”谢安宁没有回答,只是顾自提了手提箱。
“再见。”林辰一瞬了然,扶着沙发坐下来,无声地一笑。
“再见。”谢安宁停了停,顿住脚步留下含糊不清的一句话:“等我想明白。”
想明白什么?未待林辰发问,关门声已砸在耳边,决然地再道最后一声告别。空荡荡的屋里静的出奇,林辰侧过眼下意识看向窗台,一如往常的生机勃勃——窗帘垂落在元宝如意身边,她没有带走它们。
可能是忘了,应该会回来拿吧?
林辰靠住沙发,全身的气力一丝不剩地尽数被抽空,昨夜未得安睡,早已经没了往常的精力,仅存的力气都耗费在那徒劳的一吻上,如今连站起来的能力都已经没有。黑暗和沉寂将心中的情绪无限放大,整个人都如同陷在泥沼里,满眼都是那人离去时的惊诧和毫不留恋。
下意识咬住唇边,用牙齿慢慢磨出血来,腥锈味盈满口齿。
隔天从睡梦中迷迷糊糊醒来,按了闹钟,闭着眼穿上衣服,下意识望了望对面的房间,却是看到空空的房间,东西被整齐地整理好,像是没什么人住过,清晨的睡意一瞬便散了。胡乱冲了杯咖啡,滚烫的喝下,烫的舌尖有些发麻。
林辰像是对此反应迟钝,丝毫没有察觉,晃神的功夫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行至窗台前为如意浇了水,双指夹住其中一枚叶片轻轻摩挲,良久轻叹口气。再见?又怎么会真的再见一面。若是要走,何不干脆利落的抽身离开,这样粗枝大叶的留下这么重要的东西,就真不怕藕断丝连?
再想想,这两盆花真的很重要吗?不过是起了个名字,每天记得浇水晒太阳,若谢安宁只是不想要这两个小东西了呢。就像是告别自己一样,也曾说过是朋友,然后发现牵扯太深的时候,还不是走得匆忙。
“谢安宁,以前看你挺热心的,怎么对我,你就偏偏这么狠心?”林辰紧闭住双眼,只是一字一顿道。
阮贝贝和薛眉已经在案子结束后被释放,阮贝贝走的干脆,偏偏薛眉极有感情的看了看警局的每个角落,好像这里有她的故人似的。
看到林辰疑惑的目光,薛眉心不在焉地解释道,嗓音还是带着沙哑:“我就是好奇,这警局是怎么个模样罢了。”
自然不只是如此,林辰却没有点破,只是点点头道:“那你再看看吧。”
薛眉是个身上有很多秘密的女人,也正因为如此,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神秘劲儿,逼得人心里暗暗地想窥探她的秘密。
大案过后,警局如常的得到一次短暂的平静,林辰坐在办公桌前,整理结案文件,准备报上去,小赵笑嘻嘻地凑上前来,讨好道:“林姐,真够厉害的啊。”
“又怎么?”这位祖宗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下估计是闲的骨头痒痒了,才来找自己。
“林姐,那个什么……给我点事情做呗,我躺在病床上这几天整个人都不舒坦得劲儿。”小赵笑得有些得意,白洁的牙齿都笑得露出来,衬着一张青春干净的面孔,倒是有几分人模人样:“这次我觉得我真是再世神探,随便是什么阿福阿柯的,都得听着我几分。”
“是么?”林辰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小赵,看得小赵有点发毛。
“可不是……么?
“能傻到被仙人掌刺伤中毒的,破天荒你这是头一遭了,你都不晓得当时那个嫌疑犯笑得多猖狂,笑咱局里人傻四肢发达。”
小赵深受打击,摸摸鼻子,耸着肩膀准备走人了。
林辰把文件收入文件夹,对小赵道:“等等,我带着你到档案室解闷。”
小赵一下子来了精神,一路紧跟着林辰进了档案室,看着林辰打开电脑进入档案库调出视频,边点开便道:“六年前的案子,我师傅一天就侦破了,你试一试?”
小赵好奇道:“那你师父呢?”
“一次案子牺牲了。”林辰目光淡淡地看着视频,睫毛遮住要跃入眼底的光,失了几分笑意:“看视频吧。”
林辰的师傅是个极具智商的警察,一向被上级所重视,林辰刚被她带的时候简直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每天都要面对她发来的各种凶案现场做出各种分析,天天看着血淋淋的东西倒是养肥了胆子。
偶尔还敢跟她开开玩笑,譬如她发来现场一片狼藉,被害人仰头惊恐地睁大双眼的照片。
林辰会回:“恶心死的。”
林辰师父:“……”
半天吐出一句:“小兔崽子。”
可惜那么好的人,现在也都不在人世了。
从回忆中抽出神来,林辰抿唇不再说话。小赵知趣不再多问,目光紧紧盯着屏幕。
画面已经有点老旧,看着有些模糊,可以看到一男一女踉踉跄跄地走到电梯前,男人像是扶着酒醉未醒来的女人,按了电梯,走了进去。不过是几分钟,男人又从电梯里走出离开,像是把女人送回了房间。
林辰道:“第二天女人被发现死在了房中,此期间只有一名酒店工作人员进入过房间,而那个男人嫌疑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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