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刺客被带走,她套在满丕耳边说了几句,满丕点点头,走了出去。
冷水把李鸿煊的意识,在昏厥中拉了回来,他感觉到全身火辣辣的疼痛,这时,有一只手在温柔地擦拭着他疼痛的地方,清凉舒爽,竟然使他的疼痛神奇般地减轻了。这只手好像是娘亲,娘,是娘回来了吗?他一阵狂喜,挣扎着、死死地握住了那只手,意识也随之恢复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不是她娘,而是那位人称“白观音”的白院长,正在为他处置伤口,见他醒了,没有抱怨、没有谩骂,水汪汪的大眼睛,内疚而又怜惜地看着他,歉意地一笑:“对不起!我来晚了,害你被打成这样。”
李鸿煊在这软言慰予下,顿感委屈万分,刚要说什么,突然打了个冷颤,自己在干什么?不要被她的美色和温柔所欺骗,刚刚就是她下令开枪,咱们的兄弟才会受伤被擒的。他颓然地松开了若洁的手,冷声说道:“你不用虚情假意地充好人。送我回牢房,不用你为我治伤。”
“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是姐姐救你,你早被弃尸荒野了。”怜之骂道。
若洁摆了摆手,阻止了怜之的喝骂;叹了一口气:“唉!你这是何苦?你在这苦苦支撑,你组织里的人,却早已招供,此刻锦衣玉食、左拥右抱,快活的不行。只有你还被蒙在鼓里。要不是我看你年纪轻轻的,长得又一表人才,求了皇上来救你,怕是。。。”
“我不信,我不信马叔、、祈二哥、祁三哥会招供,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英雄。”李鸿煊嘴里挺硬,心里已经慌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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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吗?如果把他的四肢全部截去,挖出眼睛、割去舌头、耳朵、鼻子,只剩一根Rou棍,泡在糖水里,引来数以万计的蚂蚁叮咬,偏偏他们还死不了,活的清清楚楚地,体会着万蚁穿心的滋味。你说,他们还会是英雄吗?只要不是傻瓜,都会选择现在这种高官得做、骏马任骑的生活,谁会为了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变成Rou棍?你会吗?公子,别傻了。只要你脱离了天地会,你也可以和他们一样。”
若洁的声音非常温柔动听,可李鸿煊听来,却如魔音穿耳,让他不寒而栗。
可要是脱离天地会,投靠清狗,自己还怎么报杀父、杀母、灭门、毁家之仇?
这个李鸿煊说来也挺可怜的。他出身书香门第,在苏州一带,也算是名门望族,可他老爹不知怎么得罪了苏州知府,那知府从他家里搜出一本小册子,说是上面有反清复明的诗词,于是上报朝廷,他李家一族二百多人,杀的、卖的卖、流放的流放。他那年八岁,被他娘亲藏在壁柜里,才逃过了一劫。
若洁本就怜他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怎么看,怎么不像大奸大恶之人,此刻又见他面露痛苦之色,料定他参加天地会必有苦衷,于是出声问道:“看你是读过书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应该明白啊?你怎么会加入了天地会?”
李鸿煊早就听人说过若洁的事。这次分舵主提出杀老康的同时,要一起干掉她时,他本就极不情愿,还是他的师父兼养父马永国说服了他。他表面上虽然不反对了,可实施行动的时候,他并没有听马永国的话,对付没有武功的她和怜之,而是冲向了皇子。现在见她脸上满是关心和同情,就感觉她和那些清狗不一样,是可以信任的。于是冲她喊道:“如果有人杀了你的父母,灭了你的家族,你会怎么办?”
若洁以为他加入天地会,是误入歧途,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于是更加同情他,忍不住问道:“你确定是皇上杀了你的父母,灭了你的家族?为什么?”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若洁眼神中,流露出的善意和怜惜,让李鸿煊把隐藏在心里十几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听完后,若洁对封建帝王搞的这个文字狱有点不耻。这事老康虽然是被蒙蔽了,但是他要不捕风捉影、牵强附会,那些一心想借着这些冤假错案升官发财的人,是不是就没有机会了。
“这个苏州知府现在在哪?如果你父亲确实是冤枉的,我一定恳求皇上还你一个公道。只是,你因为这件事,而加入天地会来刺杀皇上,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若洁语重心长地说道。
李鸿煊显然不服气,“为什么?他如此昏庸无道,人人得而诛之。”
若洁冷笑一声:“哼!昏庸无道?那么明朝的皇帝英明吗?且不说他们的开国皇帝朱元璋,把和他一起打天下的开国大臣斩杀殆尽,他后来的那些子孙,炼丹的炼丹,敛财的敛财,荒淫的荒淫,有几个是好的?当今皇上以仁孝治天下,收复疆域、平定三番、崇尚儒学、发展经济、平定叛乱,提倡满汉一家,给老百姓带来了安定富足的生活,比明朝那些皇帝不知英明多少倍。你把他杀了,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你想过吗?且不说你们不会成功,你会搭上自己的小命,让你娘当初救你,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心愿成为泡影;就说你们能成功,你们拥戴谁做皇帝?朱家那些子孙能给百姓带来好日子吗?就算是能,‘一将功成万骨枯,‘得有多少人为这改朝换代赔上身家性命,你想过吗?”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审 问 (二)
李鸿煊被若洁问的哑口无言。这些年他光想着报仇,从未思考过若洁说的这些事,此刻被她一问,有些不知所措。“难道我的血海深仇就不报了?”他嚅咧道。
报,怎么不报?可这话她不能说,不然自己回京的动机暴露了不说,老康知道了她撺弄李鸿煊报仇,那还得了?
“唉!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娘当初救你,难道是为了要你报仇,再搭上自己一条命吗?再说了冤有头债有主,皇上远在京城,怎么会知道你家有本反清复明的小册子?这事只有找到当年在你家搜出小册子的那位知府,想办法让他在皇上面前说出事实真相,才能为你爹平反昭雪。如果你爹确实是被冤枉的,以皇上的圣明,岂能饶了那位知府的欺君之罪?”
若洁的攻心战奏效。李鸿煊犹豫了一会问道:“那怎么才能让那位知府在皇上面前说出实情,他现在可是四川省按察使。”
官还不小,看来自己得好好忽悠忽悠老康了。“你只要把你们是怎么得知皇上到武汉的告诉我,其它的事我一定帮你。”若洁保证道。
李鸿煊此刻思想斗争激烈。不说,现在自己是行刺皇上的阶下囚,必死无疑,要是死不掉,怕是更遭罪,更别谈报仇了;说了,自己就成了背叛师傅,背叛组织、人人不齿的内奸了。
他脸上的阴晴不定,若洁看在眼里。干阿玛告诉我,这小子是马永国收养带大的,他一定是不想背叛马永国。那我就再给你点把火。
“唉!李公子,你太单纯了。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你师傅招供时,可没顾及你的死活。还有你们的分舵主,你们在冒死行刺皇上,他却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得不见了踪影。这样的师傅和组织,值得你效忠吗?”
李鸿煊怀疑地问道“我师傅他们真的招了?”
他们没招,可你一会看到的,一定是他们招供的样子。因为我让人给他们处置完伤口,又换了一身华服,此刻正坐在餐桌旁,吃着大鱼大肉,身边还有妓院的红牌姑娘陪酒。马堂主他们还以为自己马上要被处死,正在那“享受”这最后一顿晚餐呢。
“我找人抬你过去,看看你师傅他们现在在干吗?”
若洁说完,拍了拍手,外面进来了两个差衙,“你们俩抬上李公子,跟我走。”她吩咐道。脸上露出的、得意的笑容,因背对着李鸿煊,所以他没看到。
李鸿煊被抬到一处院落的房间外面,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是血液倒流,差不点气死!
他师父和祁氏两兄弟,正和若洁说的一样,锦衣玉食、美女作陪,在那喝老酒呢。
“要不要去和他们打个招呼?不过,你昏迷的时候,我告诉他们你死了,他们可是说了,若洁学着祁三的湖北腔:“那小子是罪人的后代,当年就该死,被他逃到现在,已经够本了。”
李鸿煊本就在气头上,加上若洁模仿能力极强,把祁三的腔调学了个十足像,这么一撺弄,他那还有理智?“不用了,回去吧。”
回到他原先住的屋子,他怒气冲冲地问道:“白小姐,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若洁走到他面前,清波流盼、娇音萦萦、气若幽兰:“他们说什么,我一点不在乎。我只想听你说,我白吟荷救人无数、用人无数,从未看走过眼,我相信自己的眼光绝对不会错。”
要命鸟!这样的若洁,别说李鸿煊,怕是谁都抵挡不了。
李鸿煊只觉得头脑一阵一阵发热,激动之下,把自己知道的事,竹筒倒豆子,毫无保留全部告诉了若洁,连他师父在荆州乡下老家的老婆、女儿的详细住址,都告诉了若洁。竟管他师父的女儿马翠云对他有情,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天地会湖北分会的分舵主,就是昊然的师兄许怀远。分会设在哪,李鸿煊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们有一个联络点,叫永乐布庄,庄主是个四十七八岁的男子。这些年他们水木堂的人,扮成杂耍班、戏班等等,许怀远躲在背后,他们很少见过,出面处理事情的都是钱三。不过李鸿煊并不知道许怀远另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师父还有什么办法联络许怀远。但老康和若洁他们来武汉这个消息,确实是许怀远提供的,刺杀行动也是他安排的。那天他和钱三应该都来的,可不知为啥?没有出现。
满丕一听,马上就要去布庄抓人,被若洁拦住了:“先别打草惊蛇。他们并不知道李鸿煊已经招供,那个联络点,钱三也许还会去。秘密监视起来,见到他,悄悄跟踪他,顺藤摸瓜,抓住许怀远,一定要活口。这是钱三的画像,阿玛,您千万保密,李鸿煊招供的事,谁都不能说,派您的心腹和昊然化妆后,再去布庄。另外派一队人马,速去荆州,具体地址在这张纸上,把马永国的妻女抓来。赶紧布置吧。”
老康此刻见她镇静自若地布置着一切,暗自点头赞许。和自己的意见,竟然不谋而合。李鸿煊被打得晕死过去,都没招,她是怎么让他开口的?本来想亲自看她审问的,可她不让,难道动用了美色?
老康在那胡思乱想,几位皇子也在那琢磨:厉害啊!不但让李鸿煊开了口,还心细如发,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若洁不管他们想什么,她已经准备把许怀远就是《幽灵堡》大当家的事,爆料给老康了。
“老爹,这个分舵主许怀远,还有一个身份,他就是当年要暗害我的杀手组织——《幽灵堡》大当家的,钱三就是那晚带人杀人放火的头目。”
她此话一说,老康和三位皇子果然被雷住了。
“洁儿,此话当真?”胤祯抢先问道。他见胤禛为若洁挡剑,担心坏了,就怕若洁心软,喜欢上他四哥。所以这次一定要抢先下手,抓住许怀远,审出当年暗害若洁的幕后黑手。
“洁儿,把钱三画像给我,我亲自带人去布庄。一定把许怀远和钱三给你抓住。”他咬牙发狠,一把夺过画像就走了出去。
若洁也没拦他,转身对老康说道:“皇上,我想马上提审马永国。”
老康不但点头答应,还非要亲自看若洁审问。“为什么?”若洁不解地问道。
老康不愿意了。“为什么朕就不能看?就你这丫头敢在朕面前说不字,别人谁敢?”
“生气啦?”若洁跑到他身边,边捋顺着他的胸口,边哄着他:“人家是怕您对人家失望啦。所以才不让您看的吗。您看了,可不许说我心狠哦?”
老康乐得就像个老小孩,躲在审讯室的外间,把窗户纸捅了个窟窿眼,朝里看。
只见若洁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被绑在椅子上的、“威武不屈”的马永国,露出了无害的笑容,含娇细语:“啧啧!马堂主,您这么大的岁数,本该呆在家里含饴弄孙、享受天伦,可现在却被绑在这里受苦,您这倒是为了啥呀?”
“哼!为了啥?为了反清复明,为了我大明河山不落到鞑子的手里。只要能把鞑子赶出关去,我个人受点罪,又有什么?倒是你,身为汉家女,却要助纣为虐,你不觉得羞愧吗?”马永国反过来责问道。
“反清复明你个头啊!你说说那明朝皇帝有几个好的?荒淫无道、滥杀无辜、冷酷变态,就有一两个稍好一点,还是个短命鬼。可当今皇上英明神武,以仁孝治天下,提倡满汉一家,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又有哪里不好?你非要刺杀他?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咋好赖不知呢?得民心者得天下,怎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你管他是汉人做皇帝,还是满人做皇帝,老百姓只要过上好日子就行了呗。我告诉你,历史是前进的,她不可能倒退。国家灭亡,往往都是亡在自己的手里,怨不得别人。你痛快点,把你知道的天地会的事情都说清楚了,马上可以重获自由,也省得我费事。”若洁对着这个老顽固失去了耐心,拍着椅把骂道。
马永国冷笑一声:“要杀要剐看着办,我绝不会向鞑子的走狗低头。”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想劝醒你,你竟然骂我是走狗,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也冷笑一声:“哼!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死并不可怕呢,怕的是生不如死哦。”
她指了指治疗盘里的手术刀、注射器。。。蛊惑地喃喃道:“知道这针管里是什么吗?吗啡:这支药水注射到你的身体里,不一会你就会腾云驾雾、飘飘欲仙,想什么,有什么,可是,只要以后我不给你注射这药水,那你的身体,就会感觉到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你的骨头,让你痛不欲生;还有这把手术刀,比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