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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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仙-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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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以抢孩子的熟练度来看,他是比池煦有经验。乐令悄悄打量了一下店主,又看了看脸色微红,浑身不自在的池煦,当即下定决心:“道友看来,我们该买什么样的衣服才能让我这徒儿不哭?你说的襁褓是怎么用的,给我先来二百套吧!”
“襁褓”要是那么好用的东西,就多买几套,一天换一套两套也不要紧,只要湛墨用着舒服,不再哭了就行。买了东西他们也好早点离开,别叫池煦这么尴尬着。他认识池煦这么久了,一向只受过他的照顾,可还从没见过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真是不合他的身份,也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店主目光一闪,对着一旁的小二点了点头:“叫人拿五烟罗做十套小被枕,再裁十套衣服。”待那名修士离去才又叹道:“你们也别怪我多事,实在是这孩子太小了,本就不该离开母亲怀抱,叫两个男修士带着像什么样子。你们俩就是买再多药物法宝,也不能一夕之前就把这孩子弄成大人……”
不一时衣物被褥都送了过来,店主亲自替湛墨换了衣裳,拿小被将他包住,又教了两人给孩子睡圆后脑,毫不客气地连布料带手工,收了他们两千块灵石。池煦虽然被当成孩子父亲骂了一顿,倒也不着恼,帮着乐令收起衣服后还主动带他去买别的:“那羊也不能连产几年的奶,不如再买些石髓空青一类,喝了还能洗髓伐毛。”
乐令这回不肯再让人误会了池煦和他徒儿的关系,亲手抱了湛墨,先向他道了歉:“都是我不懂养孩子,这么早就把湛墨抱回来,累得师兄为我奔忙。”
池煦感慨地看了眼他怀中静静睡着的湛墨,抬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唇边绽开一个浅浅笑容:“这值什么,你的弟子难道不是我师侄?添丁进口是喜事,咱们步虚峰上许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
岂止是许久没有弟子加入,就是原有的几个弟子也分到了各峰,如今偶尔见面,还要担心他们受人猜忌。湛墨……不管是师弟的灵宠转世,还是他怎么弄来的孩子,的确是天资绝世,仙骨珊珊,他们两人都难与这孩子相比。有师弟悉心教导,将来这孩子必定能成为步虚峰的支柱,也许步虚、不,罗浮的将来,合该在这孩子……或是他师弟身上。
池煦的手指从乐令头上落下,按在他肩头处,无意识地握紧了几分,满腹心思如藤蔓般蜿蜒生长,目光也紧紧缠在了乐令身上。
“湛墨真的不是我生的……”乐令叫他看得心里发毛,又听他连“添丁进口”这话都说出来了,生怕他误会了自家清白,连连保证。池煦这才清醒过来,笑着拍了他一把:“是我走神了,咱们去买东西吧。”
两人又买了几壶石乳、空青之类,正欲回山,却见道旁有一群修士围着个小小摊子,摊中传来极细微的法力波动,有些类似信仰愿力。被围在当中的修士高声吆喝:“此宝能增加气运,只卖有缘人,得之者从此万事顺风顺水,修为也能一日千里……”
这世上竟还有能增加气运的法宝?若真有此物,那些元神、阳神甚至合道期的修士早已抢破了头,谁还辛辛苦苦一闭关几百几千年,冒着性命危险满世界找上古仙人遗府去?
池煦脚下一顿,向着乐令打了个眼色,两人也不顾怀里抱着孩子不方便,就往人群里挤了过去。越是靠近当中那摊子,那种熟悉的感觉就越明显,那信仰之力中还夹杂着淡淡灰暗气息,分明就是他们曾在信仰那几个鬼道修士的凡人城中感觉到的力量。
被众人围在当中的却是一个干瘦老儿,手里拿着一枚当中嵌了血色宝珠的白玉壁,却是件高阶法器。看那老儿外表平平无奇,修为也不过筑基上阶——不过这坊市中出入的至高也是筑基修士,像他们俩这样的金丹修士不是有门派供养就是有家族供养,用不着自己到这种地方买东西。
这老修士法力不高,看来背后还有人指使,以这法子欺骗有修为的人做傀儡。两人不动声色地挤进人群中,池煦便问道:“这法器怎么用,要多少灵石?若是用了它,是能早些结成元婴,还是在外游历时能多得些法宝?”
那老修士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淡然,仿佛他不过是个才入道的小修士:“我这宝物只卖有缘人,若能有缘得之,法宝飞剑垂手可得,欲行之事无不能成。你若想要,且将一道神识印入这里试试。”
池煦艺高人胆大,当即分出一道神识,探向那枚血珠。才入血珠,便有什么东西贴上了那道神识,循径向他身上粘来。那东西过于细微,若非他修为已近元神,怕也感觉不到。他不动声色地放了那道气息进入识海,以真炁将其包裹住,将自家灵识收了回来。
那老道似乎从玉璧中得了什么提示,笑着递给了他:“这位道友真有运道,此宝与你有缘。老道也不是贪财之人,只要将这宝贝送给有缘之人,你只消将精血滴入,便可使其认主,增强你的气运了。”
池煦笑道:“多承道友好意。不过我不能白受道友的东西,请随我到拂云居吃杯水酒,以表区区之意。”
那老道不肯答应,推托了几句,便催促他将精血滴入。池煦手指一翻,便将东西装入法宝囊,掌间宝光一闪,一条黄绫便将那老道紧紧捆牢,手掌罩到他头顶,探出了他体内情状。
竟然真是个傀儡。
他当下将人收入法宝囊,在众人哄然之中,拉起乐令直飞回山,心中满是急迫。这种东西原本只在外头祸害,现在竟已到了罗浮脚下,若不早些处置,只怕几十年前的李含光之祸就在眼前了。
乐令也同样归心似箭。他倒不是担心罗浮叫人祸害成什么样子,只是担心池煦摸那东西时受了损害,恨不得立刻将他和那块玉璧都检查一遍。
回到嵩里峰那间小屋中,乐令马不停蹄地帮湛墨清理了一回襁褓和衣物,又喂了半葫芦满蕴灵气的石髓,就要检查池煦的身体。池煦那里才和华阳道君说了这老道的事,还没来得及收回神念,人已被乐令按倒在不算平整的地面上,一道神念直侵入他识海之中。
亏得池煦心理素质好,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能全神贯注联络着华阳道君,身体与精神都门户大开,全不设防。乐令手中已取了那盏能困住魂魄的青灯,神识探入他体内,从头到脚细细搜检,终于找到了那道被池煦真炁层层困住的气息。
池煦心神还凝在别处,倒是把这副身体完全交给了他。乐令也不客气,找到那真炁团后,便将一道真炁也打入他脑中,侵入识海,包裹其往头顶百会穴勾去。那盏青灯也早扎入他头皮,只等着禁锢外头侵来的那道阴魅气息。
那青灯不能容纳真炁,这气息又是被封固在池煦识海中,乐令只得费尽心思将池煦包上的层层真炁剥开,露出那血珠中流出的气息,和池煦的一点神识。
池煦眼下全无防备,若是硬扯断他这道神识,倒是可以让那气息干干净净断离。只是乐令怕在他全神贯注联系远方时,这样猝然伤害神识,会令他识海受伤,便又加了十二分小心,分出一道细若发丝的神识,引导着真炁分开那道气息与池煦的神识。
那道气息顺利地被魂灯吸入,这剥离神识的精细活儿却出了点问题——他们两人的神识一时不小心纠缠在一起,互相渗透交融,微微一动,便有种远胜于一切肉身的感触的异样快丨感从识海中升起。
似乎有一道轻柔如羽、重逾千钧、极冰冷又极火热、深入骨髓的异样感受从识海中流向四肢百骸。乐令全身经脉血管中似乎都有蚂蚁爬动,酥麻感自脊背升上头顶,又流向身下阴蹻,直冲向前方阳关处。
他神色骤变,脸红得犹如滴血,半个身子都酥软得提不起力气,手上魂灯当啷落地,半伏在池煦胸前,难以抑制地低吟了一声。他越是想拆解开两人的神识,便越是紧紧纠结在一片,微一动念便似潮水般扑天盖地地涌上来,几乎淹没了理智。
池煦亦是一样脸色通红,身体微微颤抖,早已从和华阳道君的通话中撤回了神念。他决断得极快,只一明白了两人之间的问题,便立刻强行割断了自家那道神识。
神识断裂之痛与方才那侵蚀全身的激烈感受叠加在一起,弄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却还强行伸手按到乐令背后,低声问道:“师弟无恙吧……”




98

98、第 98 章 。。。 
 
 
神识受伤固然痛苦难当;但好歹有这样强烈的痛苦压制;方才那令人几乎失去神智的情潮总算也被掐断;灵台重新恢复了清明。池煦一手用力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扶住乐令,想把他从自己身上弄下去。
方才那意外的神交;虽然止于识海之中,却冲击得色身动摇;这么接触下去着实尴尬。
只是他的手稍微一动,乐令就也跟着战栗一下,唇齿间泄出极低微;却又抑制不住的缠绵声气。他的双眼紧紧闭着,眼皮都已染上一片粉色,粗重的气息喷在池煦胸前,滚热灼人。脸上晕红如血,那温度似乎能透过重重仙衣烧到池煦身上,与他尚未平复的体温连成一片。
池煦的手在空中伸了好一阵,犹豫着落到了乐令背后,却不敢再动弹,静静地等待他起身。只要微微垂下目光,便可看到那张如春风染就的面容,那双眼虽然没睁开,可它们睁开的样子却是深深刻在池煦心里,只一动念似乎就能重现在眼前。
乐令上山不过一百五十年,两人相处的光阴加在一起也只有三五年,然而步虚峰上这五个师弟妹中,最得他信重的却也是乐令。哪怕明知乐令在外头学了魔法,明知他许多时候去向不明,连弄来的宠物还是孩子都来历诡异,可是池煦还是对他完全信任,不必加一丝提防。
而今日乐令为他剥离神念之事虽然做得不大完美,却也都是因为过于担心他。当时若是先将那道气息弄出来,就不至于这样尴尬……
可若是先弄出来,也不会……也不会有这样亲密接触的机会了。
池煦下意识地将手臂收紧了几分,只觉着陪伴自己多日的冰冷空寂此时都化作了一片静谧温暖。若是以后千百年都这样互相支撑,安安静静地生活,未尝也不是一件美事……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竟夕,比起之前那样似欲将人撕裂的激烈感触,倒还是这样平平淡淡的相处更能持久,也更不容易失去。
“是我失手,牵累师兄了。”乐令倒是终于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声音还有些干哑,脸上红晕倒是消散了些,呼吸也已经平复,看不出方才曾有过那几乎丧失神智的模样。
“无妨。”池煦将他扶起,顺手将一道真炁送入,帮他平定体内紊乱的气息:“我明白你的好意。这也是我做事不谨慎之故,下回我做事时都会与你先商量,免得你还要担心我的安危。”
乐令向他笑了笑,心里却实在尴尬得不得如何是好。方才那一刹那神识相交,身心交感,顿有种全身内外都赤果果展示在人前的感觉,实在比睡了池煦还要命。他的心神一直不能完全平静下来,匆匆找借口离开了池煦的洞府,抱着仍在沉睡的湛墨回到洞府,对着光秃秃的石壁发呆。
也不知池煦现在感受如何。
方才池煦的脸红得和出了血一样,连看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会不会以后也尴尬得不愿见他?可他还想让池煦帮忙抚养湛墨,老是这么见了面就脸红可不成啊。
魔修虽然擅长玩弄人心,但池煦不在这个“玩弄”的范畴之内,反而是他将来对付两个阳神真君的倚仗,对待起来总有些不好掌握分寸。乐令叹了口气,把裹着湛墨的襁褓放在蒲团上,自己到洞府外头挤羊奶去。那羊在他面前倒是十分温顺,夹着尾巴老老实实站着,连叫声都不敢发出来,唯有乳汁落入桶中的哗啦声在这片安静的山崖上不停响起。
飒飒山风中忽地传来一道微带压抑的清朗声音:“你回山之后竟直接去了嵩里峰,也不回问道峰交待一声,我……师父他老人家一直很担心你,你这就随我到陵阳殿拜见师父,听一回道吧。”
乐令闻声望去,便见眼前石坪上站着一个衣袂飘飘的白衣青年,神色冷淡、眉宇间却比从前沉郁了几分,正盯着他面前的山羊和手里的木桶,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不确定:“我听说你带了个孩子回来,这羊奶就是为了他挤的?那孩子是你的……你从哪带回来的?罗浮收徒规矩严谨,却是不许这么随意带了幼儿入门的。”
捡个孩子来倒不算什么,他更在意地是乐令回来后便直奔嵩里峰,反倒把他这个同住一处的堂兄扔在一旁,竟是一点都不信任他吗?他一步跨到山羊面前,看着已站起身来提着羊奶往洞内走的乐令,本欲替他做些什么,终究却还是没动手。
倒是乐令先开口问他:“秦师叔叫我过去听道,堂兄可也一起去?能否等我一等,这孩子年纪太小,离不得人,我得把他送到池师兄那儿照看。”
秦弼进得洞内,便一把抱起湛墨,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何必,师父也不会在意你私自收徒的事,到陵阳殿后,我代你照顾他就是了。”
他暗暗抱了几分意气之争,头也不回地往峰顶陵阳殿飞去。乐令反应不及,见他把自己的徒弟抢走,也顾不得那桶羊奶,将洞府闭锁,驭剑追了上去。
秦弼飞剑品级还更高些,只差了这么几个呼吸,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再也没能缩短。直到进了陵阳殿,乐令才再度见到了他的湛墨,却不是抱在秦弼怀中,而是叫秦休托在空中,正以真炁探着那具小小身体的虚实。而在他踏入陵阳殿正殿的那一刻,两道冷利目光便落到了他脸上。
乐令的脚步霍然止住,却觉着秦休看他的目光越发冷淡,脸上渐渐带了几分失望和愤怒的神色。殿中清光一闪,一道清峻的身影便已落在他面前,五只冷硬如玉的手指已落到他脉门处,一点真炁便已不容质疑地送了进去。
乐令心中怒急,外表却还紧紧压抑着,恍若无事般问道:“秦师叔,莫不是弟子身体有什么不妥之处?”
秦休眉头微微皱起,声音却是冷冽得如同冰水:“你体内元阳已失,这孩子与你的精炁又是一脉相承,是何人为你生的?”
胡说!乐令气得嘴唇微微颤抖,紧盯着浮在空中的湛墨,却还不得不压抑着怒气答道:“师叔误会了,此事说来要从几个月前,我接了万象殿的任务,要往华阴城外寻找狻猊说起。当时我去华阴城外,却发现那谷中根本没有程师兄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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