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赵平桢怀里,低声道:“殿下,以后这种命令还是让我下为好。”
赵平桢低头睨了他一眼,秦小楼道:“我知道这队人不是你的亲随,眼下是他们无暇细想,一旦他们寒了心,未必再肯为殿下卖命。”
赵平桢默然片刻,也低声道:“我知道了,你放机灵些。”
不多时,一队人出了树林,没命地往南逃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看赵渣渣现在一无是处,经此一役他会成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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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金兵果然被迷惑,赵平桢等人一路马不停蹄地奔逃,直到到达应天府都没有再遇到追兵。
秦程雪坐马车的时候就已受不了了,之后被人带着骑马赶路愈发加重了他的病情,当马在应天府里停下的时候,他几乎是从马上滚下来的。
秦程雪这一昏就昏了好几个时辰。
当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入眼的人是板着脸的赵平桢。赵平桢见他醒了,吩咐了下人几句,不一会儿,下人端来一碗汤药。
赵平桢扶他坐起来,并亲自拿起碗勺喂他。
秦程雪抗拒地别开头,问道:“我哥哥呢?”
赵平桢冷冷道:“他累了,我让他先去歇息。”
秦程雪竟不顾五皇子手里还端着药碗,阖眼又躺了下去,脸略略偏向床内侧,是一副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我困了,还想再睡一会儿。”
赵平桢端着碗,漆黑的眸子里风云涌动,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变化。他深吸了两口气,突然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等下人们都走光之后,赵平桢突然一甩手,药碗被摔在地上,瓷片药汁飞溅。巨响将秦程雪吓了一跳,猛地翻身坐了起来,面带畏惧地向床内躲去。
赵平桢一把捏住他的下颌,禁锢着他不能再动,挑眉一字一顿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秦程雪气恼地瞪着他,咬着下唇不说话。
赵平桢突然逼上去吻他,手从袍底探进去捏住他的大腿根。秦程雪又惊又怕,用力推搡他,舌头躲着他不住往回缩,到底存了几分顾忌,犹豫着没敢咬他。赵平桢越来越过分,手滑到他股间,将他大腿往两边分,眼看着手指就要往他体内探,秦程雪终于忍无可忍,狠下心用力将牙关一合,孰料赵平桢却及时退了出去。
秦程雪惊魂未定地将自己蜷起来,高烧及羞恼使他的脸烧成了天边的晚霞,嘴唇因沾着涎水而亮晶晶的,倒比从前那安静如画的美人灵巧生动了不少。
赵平桢虚掐着秦程雪的脖子,眼中隐隐蕴藏着怒意,勾着嘴角一字一顿道:“我不动你是给你哥哥面子,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你是我救回来的,你的命是我的,你哥哥的命也是我的。我劝你放聪明些,我若不高兴,你和秦小楼都没甚么好日子过。”
秦程雪心中万分屈辱,眼眶已湿了。他心里真是恨透了这个嚣张跋扈的五皇子,若是在他面前哭泣仿佛是向他示弱一般,故他紧紧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流出来。
赵平桢哼笑了一声,终于从床上站起来。他一退开,那个可怜的少年终于中压迫中缓上一口气来。他道:“秦程雪,本宫知道你讨厌我,本宫也讨厌你。我可以不有意来找你麻烦,可你也放聪明些,日后见着我,别再让我不痛快。”
秦程雪还是抱着双膝将自己缩在墙角里,既不说话也不抬头。赵平桢见他如此,拂袖出去了。
其实自始至终秦程雪也不曾主动去招惹过赵平桢。两人这几年来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大多时候都是赵平桢去秦府找秦小楼的时候偶尔会撞见秦程雪。秦程雪的明显敌意的确是赵平桢讨厌他的一个缘故,另一个却是他自己心里的不痛快了。
他觉得秦小楼将秦程雪保护的太好太干净,这个少年几乎是无欲无求的,他几乎每次到秦府都能打听到秦程雪都在书房里画画,极难得才听说他出门一回。因心里的好奇,他也曾派人去打听过秦程雪,发现这个少年的确是孤僻到不可思议的,仿佛一个姑娘守在阁中待嫁一般,除了他的哥哥他几乎不认识别的什么人,他仿佛就是为了他的哥哥才活在这个世界上。赵平桢曾疑心是不是秦小楼命人将他的弟弟关起来,可经过一番查探,秦程雪又的确是自由的、自愿的。
赵平桢讨厌他,觉得他的干净是靠着别人的肮脏换来的。其实他自己从小也被父皇母后兄长保护着,对于那种政治斗争和宫廷斗争他更多的只是耳闻眼见,却从不曾亲身参与,以至于他可以一心一意地当自己的纨绔子弟。但正因为是有些相像的,故而他更厌恶秦程雪,仿佛也在冥冥中厌恶着自己一般。
赵平桢出了秦程雪的住处,正迷茫的不知该去何处时,一个侍卫急匆匆跑来禀报:“殿下,皇上请殿下前去崇德殿。”
赵平桢一进入应天府就打探皇帝和太子的消息,听说皇帝早已进了应天府,他便连忙前去相见,孰料皇帝以有要事处理的理由暂时将他拒于行宫外,过了这几个时辰才来召他。
赵平桢匆匆赶到崇德殿,还没踏进殿门就看到一个身着龙袍的男人背对着他。那人发丝乌黑,身姿挺拔,隐隐有九五之尊的气度——但绝不是他的父皇!
那个身着龙袍的人慢慢转过身来,赵平桢骇的退了一步,险些被门槛绊倒:“哥——!”
赵南柯一脸疲惫相,眼圈青黑,嘴唇苍白,显是许多天没有睡好了。他低声道:“都下去吧。”宫人们纷纷退出大殿,并将殿门阖上。
赵平桢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目光几乎要将他灼出一个洞来:“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南柯缓缓从袖中掏出一卷圣旨:“这是那天你看到的父皇给我的密旨,你看了就知道。”
赵平桢心中已有了不良的预感,连滚带爬地跑到赵南柯身边,一把夺过密旨,手忙脚乱地将它展开。
片刻后,密旨从他手里掉了下去,砸到地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响声。
赵平桢颤声道:“父、父皇呢?”
赵南柯阖上眼,一行浊泪从他沾满了尘土、还没来得及清洗的脸上滚了下来:“半个时辰前密探来报,父皇……殉国了。”
原来老皇帝听说金人快要打到汴京的时候,赶紧写了一道密旨给辅政大臣和皇后太子,说是若金兵打到京城,就传位于太子赵南柯,并命赵南柯立刻到应天府登基。
原来前朝就曾有过狄狨攻破京城把皇帝掳走的事情,为此朝中一片混乱,为了赎回皇帝,百官答应了狄狨许多耻辱的条件并给了他们无数珍宝,孰料最后皇帝还是被他们杀了。老皇帝生怕自己有个万一会重蹈前朝覆辙,于是提前写了这道密旨。等金人真的打到汴京的时候,他赶紧把龙袍和玉玺给了赵南柯让他逃走,自己却不愿走了——这是昔年太祖传下来的京城,若是连京城都守不住,他这皇帝活下去也是个笑话。于是他留下来亲自指挥守城军队作战,最后金人攻破皇城的时候,他便在宫内放了一把火,自己跳入了火海中——即使是最后关头,他连全尸也不愿留给金贼。
赵平桢捏着圣旨,呆了。
他早就知道以后自己的太子哥哥会做皇帝,或许有一天父皇会老死,或许有一天会和金人有一场鏖战,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来的这样快。父皇死了,太子成了皇帝,他呆了二十多年的京城被金贼攻占了。
他的世界,颠覆了。
赵南柯弯下腰将他的头搂进怀里,涩声道:“五弟,你想哭就哭吧。”
可大约是一切来的太过突然,比起悲伤,赵平桢更多的是感到不敢置信——或许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等他一觉醒过来,床头放的还是汴京的花生糕,桌上摆的还是洛阳的牡丹花。他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赵南柯放开他,看着他失神的眼睛就知道他心里其实悲伤极了。他背过脸,不想再让人看见皇帝的眼泪:“母后在启明殿,你去看看她吧。事情我已处理的差不多了,明天是我的登基大典,届时我会封你为瑞王。”
赵平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见到已经成了太后的皇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行宫,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秦小楼已坐在他身边用一种平静的目光看着他了。
赵平桢恍惚地摸了摸他的脸,感到手心的温度,确定一切不是自己的梦境:“是我来找你的?”
秦小楼微微一怔,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赵平桢缓缓躺下来,枕在他腿上:“原来如此……除了你,我竟不知此刻还能找谁。”
秦小楼温柔地顺着他的头发不说话。
赵平桢目光无神地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秦小楼道:“方才皇上派人来……都告诉我了。”
赵平桢捏着秦小楼的手盖到自己干涩的眼睛上:“明天我就要封王了。”
秦小楼轻轻嗯了一声。
赵平桢道:“你学过兵法吗?你会打仗吗?”
秦小楼愣了愣,道:“我曾看过一些兵书,读的不透。现在学,也不迟。”
赵平桢喃喃道:“对极了,现在学,也不迟……小时候父皇要我读兵书,说以后要给我封疆,要我为太子守卫国土……我说我不想离开京城,不想离开父皇母后。我说打仗有什么意思,只要给我足够的兵,谁也打不过我。我喜欢练武,可练武的时候我也偷懒,别人疼的牙关打颤也忍着,我疼了就到一旁歇息,我心里还嘲笑他们,我是皇子,他们即便练成了绝世高手,也只能成为皇子的狗……”
秦小楼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他的长发:“殿下武功已算高超。”
赵平桢自嘲地笑了一声:“那是因为有孟少威。我只做我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我觉得练剑有趣就去学剑,无趣了又去练刀,后来又去耍枪,却什么都练不出个造诣。后来我想要打败孟少威,我又去勤学苦练,可我最后……也不是他的对手。”
自从孟金陵死后秦小楼就再也没听他提过这个人,这番又提起来,他先是小心观察了一下赵平桢的情绪,确定孟金陵对他已不是什么禁忌,方开口道:“殿下聪明的很,只要肯下功夫,什么都学得好。”
赵平桢突然坐了起来,双目又有了焦距,几乎是用力地盯着秦小楼:“秦小楼,你既跟了我,我知道你也不甘心像眼下这样的状况。只要你对我忠心,往后你跟我一起学兵法,做我的幕僚,我许你出人头地,大富大贵。”
秦小楼怔了怔,眼睛弯起粼粼的光,笑道:“好。”
赵平桢道:“我为你取个新的表字,明栋,明国之栋梁。”自从赵平桢为秦小楼取了“拣枝”这一表字后,谁也没用它称呼过秦小楼。旁人还是称一声“秦大人”或“秦翰林”,赵平桢自己则连名带姓的叫。甚至这个表字也没多少人知道,赵平桢曾想过传出去折辱秦小楼一番,可他最后也没这样做。
秦小楼低头,霁月风光尽敛:“明栋多谢瑞王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大龄学童准备建功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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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赵南柯登基称帝,改年号为建兴元年,下求贤令招揽天下人才以裨补汴京沦陷造成的朝中官员缺漏。
然而新皇帝宣布新年号还不到短短一个月时间,一路攻无不克的金兵又逼近了应天府。
赵南柯派人通知赵平桢随时准备南下,这一次赵平桢亲自进了宫,把忙的焦头烂额的赵南柯从各种文书里拉了出来:“皇兄,你打算派谁留下来守应天府?
赵南柯奇道:“章究将军,怎么?”
赵平桢默然片刻,道:“我要留下来跟着章将军守城。”
赵南柯吃了一惊,将自己的五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守城?”
赵平桢不拒地迎着赵南柯的目光,没有一句解释,眼睛里却分明写着千言万语。赵南柯是他的胞兄,不片刻也明白了他的心思,细一思量,便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
不几日,赵南柯封赵平桢为河北兵马大元帅,擢章究为虎威将军,命二人镇守南京应天府。又过两日,赵南柯领着百官和四万护卫军护送着万斤钱、粮、铁浩浩荡荡开出应天府,向临安进发。
众人南下之前,赵平桢命秦小楼将秦程雪也送走,秦小楼心中虽不舍与弟弟分离,但百般考量之下,秦程雪留在应天府的确有百害而无一利,于是他当夜便亲自为秦程雪收拾了行李,准备送他出京。
秦程雪近二十年来几乎从未和秦小楼分离过,苦日子是一起捱过来的,好日子也是日夜相守的,自然说什么都不肯离开秦小楼。
秦小楼坐在床头,细致地喂秦程雪喝下了一盅药。秦程雪的病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养终于好的差不多了,但秦小楼总不放心,每天还要喂他一些补药以颐养其内虚。“你若留下,届时金兵打来了,我们纵是要逃,你连马也不会骑,岂不要拖累众人?”
秦程雪喝完了药,攀着他的胳膊倔强地道:“我不管,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秦小楼叹着气抚摸他光洁如绸的头发:“程雪,我答应你绝不涉险,你先去临安,一旦守不住城,我即刻来找你。”
秦程雪将头埋进他的小腹,是一副雏鸟依恋母亲的姿态:“我不信。若不危险,你为何不肯让我留下?”
秦小楼道:“我同瑞王殿下在一起,自然是安全的。我留下,是因为瑞王想要历练我,要我在军中积累经验。可他不喜欢你,你身子又弱,总不如先去临安等我。”
秦程雪知道秦小楼表面上柔弱,实则向来是言出必行,只得软软地撒娇道:“哥哥。”
秦小楼拍着他的背脊轻声道:“程雪,程雪,你不要总让我操心。”
秦程雪听他语气极是无奈,心里难受极了,鼻头一酸,终于服软道:“好罢,我去。”
秦小楼弯下腰,亲了亲弟弟的额头:“我的好程雪。”
秦程雪顺势攀住他的脖子,带着点恳求的意思,低声喃喃道:“哥哥,你今夜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秦小楼浑身一僵,旋即掰开了他的手往床边挪了许多,口气冷冷的:“不行。”
秦程雪见了他的反应,委屈得眼眶都红了,抽噎了两下便翻身面对着墙壁,气恼道:“那你走吧,反正我的死活,你是早已不顾了的。”
秦小楼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心中一痛,却忍着心酸不肯再靠近他:“你说话也摸着良心。若你不怕我寒了心,这等气话你就再多说几回。”
秦程雪却背对着他不肯转身。
秦小楼合衣起身向外走,一只脚刚刚跨出门槛,忽听身后有翻身下床的响动声,紧接着秦程雪便扑上来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