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镜觉得有点出汗了,冷笑,“以为就你有么?”
“不是我吹哈,咱们队也就肖图的身材能跟我比一下,”张渐天用力捶捶胸膛,“花大工夫练出来的,有腹肌才叫男人啊。”
“噗哈哈哈……”楚镜哈哈大笑起来,“就你还男人呢,小屁孩一个,毛都没长齐吧?”
张渐天被戳到软肋,怒了,甩甩半干的头发就大步走上前去,“我就看看你有多成熟,长了多少毛……”说着一把掀开楚镜的被子,作势要去扯他的内裤。
楚镜大惊,努力用一只手揪着裤头,“我靠!你真来!别扯啊,我错了我错了!啊,我的手……”
听他一声惨叫,张渐天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帮他把那只石膏手摆放好,“还疼不疼?别动,别动,让我看看……”
楚镜咬着嘴唇,眨巴着眼睛看他为自己担惊受怕的样子,轻声道,“没事儿,不疼了。”
张渐天不疑有他,抹一把额头的细汗,“吓死我了,唉。”
帮楚镜盖好被子,他转身去了洗手间,几分钟后端着一盆温水走过来,拧一条湿毛巾,帮他擦脸,“闭眼。”
“嗯,”楚镜乖顺地闭上眼睛,感觉温热的毛巾在脸上仔细擦过,皮肤顿感清爽。
洗完脸后,张渐天拿过摆在床头的消肿药膏,细细抹到他肿起的侧脸上,“还疼不疼?”
楚镜突然想到了什么,“有没有镜子?”
“嗯?”张渐天从书包中摸出一面小镜子,递给他,笑道,“担心我抹得不均匀?放心啦,技术好着呢。”
楚镜在镜中看到自己那两边肿得不对称的脸,痛苦地将镜子扣在枕头下:张渐天这个审美扭曲的!自己都肿成猪头了,他怎么吻得下去?
帮他擦完脸,张渐天又掀开被角,楚镜在床上躺了一天,脚心在温暖的被窝中微微有些发湿,
“你要干嘛?”楚镜吓了一跳,想要缩回脚,却被他禁锢住动弹不得。
张渐天笑着挠一下他的脚心,“出汗了,帮你擦擦,不然不舒服。”
楚镜敏感地一颤,脚掌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脸颊微微发热,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样照顾过自己,从记事起,父母就忙着工作,他是在保姆的照顾下长大的,虽然不至于吃苦,但总算不上诚心诚意。
温热的毛巾从脚踝滑过,细细擦拭着脚掌,楚镜的脚骨纤细,指甲盈亮饱满,精致得让张渐天爱不释手。
坏心地玩弄着他的小脚趾,让楚镜的腿忍不住颤抖起来,怒道,“你!”
“要擦干净嘛,”张渐天回头笑着说了一句,话音未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底那头邪恶的怪兽发出了欢快的嘶吼。
——那人脸颊绯红,又羞又怒的样子……实在是太诱人了!
两人对视片刻,张渐天猛地站起来,将毛巾往盆中一扔,扑到楚镜的身上,凶狠地吻上他浅色的嘴唇。
楚镜被他挑逗地呼吸急促,单臂抱住他的肩膀,仰脸承受着少年猛烈的亲吻,舌头在口腔中如同暴风骤雨般席卷而过,卷起他的舌尖,激烈纠缠,承载不下的津液沿着嘴角滑落,使得他清秀的下巴在灯光下泛着皎洁的光泽。
一吻终了,张渐天微微抬起头,亲吻一下他发红的眼角,“楚镜,我是这么喜欢你。”
楚镜笑起来,“我知道。”
张渐天也笑起来。
两个傻子对着笑了半天,突然张渐天一拍大腿,“坏了,水都冷了!”伸手一摸,果然楚镜露在被子外的脚掌一片冰凉。
连忙去洗手间又放了一盆温水来帮他重新暖了脚,才将被子盖好,“好啦,睡吧。”
楚镜欲哭无泪地扭过脸去:这个傻东西,把人挑逗成这个样子,还睡个屁!
第二天张渐天从学校回来,楚镜已经吃了饭,正在两个男护士的帮助下往轮椅上挪,张渐天惊讶,“你要干什么?”
“躺了好几天,闷死了,”楚镜指向窗外,“今天太阳不错,我去花园逛逛。”
张渐天将书包丢到床上,走过来扶住轮椅的把手,“我陪你。”
众所周知,圣慈医院是当年本市巨贾王老爷子给女儿的嫁妆,王家财力深厚,医院在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占地颇大,张渐天推着轮椅带楚镜从住院部出来,拐进花园。
此时是冬天,几株巨大的梅花开得灿烂,楚镜往围巾中缩了缩,“有点冷。”
“那我们去那里,”张渐天指的是花园边巨大的玻璃花房,玻璃上覆着一层水汽,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张渐天先推开门,正要将轮椅推进去,一下子愣住了,只见楚母正躺在高大的花树下闭目养神,听到他们的动静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楚镜在外面问,“里面有人?”
“呃……”张渐天脸上堆起笑容,“阿姨,您好,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您。”
“嗯,”楚母冷淡地点点头,站起来,整整衣服走到门外,抓住楚镜的轮椅扶手,将他推了进来,顺手关上玻璃门。
楚镜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母亲,惊讶,“妈,您怎么在这里?”
“进来歇歇,”楚母把他的轮椅安置好,转身往外走,“我还有工作,那个张……”
“渐天,”张渐天飞快地接上。
“嗯,张渐天,”楚母终于想起来他的名字,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照顾好阿镜。”
张渐天谄媚地用力点头,“我会的!”
透过蒙着水汽的玻璃,可以看到楚母瘦硬的身影走出花房,目不斜视地信步往医院大楼中走去。
温室里湿度适中,皮肤在里面十分舒服,张渐天坐在刚刚楚母躺过的那张简易行军床上,和楚镜笑着谈论电竞圈的八卦,谈着谈着两人都几乎要睡着。
突然院中响起一阵喧哗,张渐天惊醒,“怎么了?”
楚镜轻描淡写一笑,“估计又是来闹事的,被保安赶出去了吧,不过,这声音好熟悉。”
花园边就是医院的后门,有些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病人就是从这里进出医院。
张渐天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突然脸色大变,“是小羽!”
说完他从床上翻身下来,急冲了出去。
果然是阮羽,瘦削的身体被两个大块头保安轻松地就推出了小铁门,正在外面拍着栅栏破口大骂,“楚逸然!你始乱终弃,你不得好死!”
楚镜自己艰难地推动轮椅出来,扭头望向院长室所在的地方,只见那里的玻璃窗后,站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低头叹一口气,“渐天,推我过去。”
“楚哥,你想……”张渐天担忧地问,“小羽这骂得我怎么听不懂?”
楚镜脸色平静,“你先推我过去。”
张渐天没有办法,只得推着他来到后门前,保安看到他后恭敬地打声招呼,楚镜让那两人离开,坐在轮椅上看向门外一脸愕然的少年,淡淡道,“楚逸然,我们的父亲,他确实没得什么好死。”
“你说什么?”阮羽大惊。
楚镜仰头看着他,“他是肝癌,才四十四岁就去世了,晚期过得很痛苦,也算是没得好死吧。”
阮羽扶着门框几乎站不住脚,不敢相信地问,“他……死了?”
楚镜点头。
“哈……哈哈……”阮羽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可怕,“哈哈哈……”他低下头来,又有眼泪掉下来,“死了……死了……哈……死了……”
张渐天紧紧皱起了眉头,“小羽,你怎么了?”
阮羽看都没有看他,笑着笑着猛烈地咳嗽起来,又哭又笑地近乎癫狂,他扶着门框笑了半天,再直起身体的时候好像浑身血气都被抽走了,整个人憔悴不已。
张渐天想推门出去,却发现铁门被锁上了,而保安室中也空无一人,是刚才楚镜支开了那两个人。
他咬牙,抓住铁门,灵活地几下就攀了上去,一翻身,跳到门外,抓住阮羽的手臂,“小羽,你怎么了?”
“我没事,”阮羽挣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踉跄着走了。
大表哥
目送着阮羽瘦削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张渐天重新翻铁门进来,帮楚镜系紧围巾,推着他回到玻璃花房。
楚镜安静地坐在轮椅上,过了一会儿,抬手覆在他的手上,“渐天,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在想着怎么让我和他冰释前嫌?”
张渐天半跪着蹲在他的轮椅边,轻轻抚摸他手臂上的石膏,“冰释前嫌……没什么可能性的吧。”
“确实没有和好的可能了,”楚镜紧紧抓住他的手,低声道,“他伤害了我,我便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他,渐天,我不是圣人。”
知道他对阮羽的恨意,张渐天心头抽疼,陈词说过,今年是楚镜最有可能夺冠的一年,本来已经进了半决赛,却被迫退出,而明年……他将二十四岁,离黄金年龄越来越远了,并且还不知道痊愈之后,手速会不会受到影响,再想夺冠,变数实在太大了。
抓着他的手指放在嘴边亲吻,张渐天笑起来,“小羽曾经是我的朋友,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很难过,可是如果让我来原谅他所做下的错事,我也做不到,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打我老婆。”
言语的调戏让楚镜大窘,白他一眼,“谁是你老婆,美的你!”
张渐天得意起来,“谁脸红谁是的!”
楚镜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腮帮子。
张渐天哈哈大笑。
“靠,算计我?”楚镜才意识被他耍了,愤怒地举起石膏手要去砸他。
张渐天抱头鼠窜。
楚镜坐在轮椅上行动迟缓,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年像只矫捷的豹子似地蹿到远处,气得咬断牙根也没有办法,忿恨地扭过头去不理会他。
张渐天小心翼翼地摸过来,“楚哥,生气啦?”
楚镜敏捷地伸出手臂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举起石膏手哐哐哐敲在他的脑袋上,威力巨大的杀伤性武器把少年打得嗷嗷直叫才满足地放开。
张渐天被打得很老实,趴在他的膝盖上,“我没想到你和小羽竟然会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楚镜拨弄着他的额发,慢慢说道,“上次和你看望完他弟弟出来我就觉得阮阿姨很奇怪,当年她和我父母关系都很好,后来突然她就离开医院了,爸妈也再也不会谈论她,现在想来,应该是她和我爸的关系被妈妈发现,所以才被迫辞职的,记得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爸妈的关系就不好了。”
想到刚才阮羽离开时那憔悴的样子,张渐天忍不住心疼,叹一口气,“其实小羽也很可怜,他从八岁就没有了父爱,妈妈又是那个样子。”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楚镜也没了赏花的心情,让张渐天推着自己回到病房,正好管诚和肖图也把电脑送了过来,正在护士的阻拦下乒乒乓乓地装电脑。
病房内暖气开得很足,管诚穿着件衬衫,一边利落地组装电脑,一边口花花地调戏小护士,把那两个一看就是卫校刚毕业的小帅哥调戏得两颊绯红。
楚镜扶额,“管子,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将电线全部连好,管诚一拍主机箱,启动电脑,直起身来,扶着显示器得意地甩甩头发,“新赛季马上开始,为了我们渐天弟弟情场职场双丰收,管哥我做你强有力的后盾,专门为你保驾护航。”
张渐天翘起大拇指,“管哥威武!”
楚镜的病房的格局像个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电脑装在小客厅里,张渐天坐在电脑前练习,楚镜就坐在他身后指点,稍有失误,石膏手立刻敲到了脑袋上。
几天下来,张渐天感觉脑袋隐隐大了一圈。
那天晚上买来打算送给张渐天的耳机在打架的过程中弄丢了,楚镜托管诚将自己的耳机带过来给张渐天用,看他带着自己的耳机全神贯注与人对战,颇有一种“你中有我”的满足感。
张渐天现在上午去学校上课,放学就去楚镜最爱的那家粥店去给他买粥,到医院的时候差不多楚镜的午觉也睡好了,正好可以吃加餐。
于是,本来因为受伤而有些消瘦的楚镜在养了几天之后,竟变得肥丢丢的了。
这极大地满足了张渐天的虚荣心,跑前跑后越发地勤快起来。
“张渐天!”一声清脆的断喝从背后响起。
刚刚从护士站跑出来的张渐天一个急刹车,犹豫半天,汗涔涔地回头,千躲万躲,没想到还是被她抓到了。
一个气色红润的妇人穿着雪白的白大褂,杀气腾腾地冲过来,一把揪住张渐天的耳朵,“昨天看到你我还以为看错了,你健健康康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张渐天连忙求饶,“哎哟疼啊,疼啊,妈,您轻点儿……”
“说,来医院干嘛的?”张妈妈松开手,满意地看着被自己拧红了的耳朵,双手叉腰堵在走廊口,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张渐天叹气,“我队长受伤了,我在这里照顾他嘛。”
“真的?”张妈妈危险地眯起眼睛,开始活动拳脚。
张渐天警惕地后退一步,无奈道,“千真万确,就住在2307,要不,您去看看?”
“你队长外地人吗?怎么生病了父母不来照顾?”
脑海中浮现出冷若冰霜的楚母细心照顾楚镜的场景,张渐天不禁打了个哆嗦,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去照顾别人。
对母亲摊手,“他没有爸爸,至于妈妈……”他抬手对着院长室所在的方向指了一下,“工作太忙,没时间。”
张妈妈唾弃,“什么工作啊这么重要,再重要能重要得过孩子?你们队长真可怜,生病的时候最渴望母爱了,他的妈妈真不负责,可恶!不行,明天我得炖只小鸡给送过来。”
张渐天开心地笑起来,自己这个当儿科医生的妈妈虽然野蛮不靠谱,但是心肠却是一等一的好,“妈,谢谢你。”
“谢什么呀,又不是给你吃!”张妈妈看了下时间,跺脚惊叫,“哎哟,我得回科室了,好好照顾你们队长啊,不许歧视人家……”
看着妈妈甩着白大褂矫健地冲进正在关门的电梯里,张渐天不禁坏笑起来,要是给她知道这个队长将会成为她的儿媳妇,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关心。
回到病房里,看到楚镜正在电脑前,一只手艰难地打字。
张渐天凑上去一瞧,噗地一声乐了,“陈总管真不厚道。”
只见偌大个聊天框里,楚镜打一句话,陈词已经唰唰唰几十句话打出来了,简直就是赤果果地在嘲笑楚镜变成了独臂大侠。
“我来吧,”张渐天趴在楚镜的身后,双手放在键盘上,飞快地打出一行字,“别欺负楚哥啦,晚上在哪个酒店,我带楚哥去。”
趁新赛季还没有开始,陈词拉着龙骑的少年们去彻夜狂欢,随着张渐天的成年,全队的禁酒令已经完全破解,特别是管诚和华弦,酒品之奔放令人汗颜。
倒是之前主力之一的楚镜,此时因为伤势而被勒令禁酒,看着杯中的酸奶,郁卒不已。
酒至半酣,华弦已经喝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