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会是一个低级女官或者女书记员,如果她赶紧把书读好的话,目前想去参加这种王室最高仪式不过是个梦。
但是她原本慢吞吞搅着牛奶的手一下子快起来,仿佛充满了干劲。
“嘿嘿,这就对了,”哈扎斯闻着浓香的奶油味:“跟着王子不会让你吃亏的。”
事实上,跟着王子简直亏死了,女王就是女王,就算失了恋也是个政治家。
这不,他们才绕道阿拉伯沙漠准备潜入埃及,在经过一条沟涧的时候遭遇了埋伏在山顶上的埃及人的袭击。因为地势太不利于反抗,在毫无还手之力、众人抵抗无效的情况下,浑身是伤的伊兹密王子被活逮个正着。
作为被《三国演义》培养起来的中国人,伊南娜知道王子的队伍没入了死路,从一开始就投降了个彻底,结果成了唯一一个完全没有受伤的人。
哈扎斯将军不好指责女人,但是他的眼神非常不满,要不是拖着一个锁链,他八成就要冲过来教训伊南娜了。
而王子则拿冻死人的研判的目光对着伊南娜看了又看,才随意拭了下嘴角的血迹:“现在责怪谁都没有意义,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逃出去。”
他们现在身处下埃及阿蒙神殿的地牢里,除了火光就是一片漆黑,伊兹密王子嘴上说着要想办法逃出去,但是他心里明白这无异于痴人说梦。他现在能想的是,如果不能活,那必须死得有尊严。
他不能成为埃及威胁比泰多的人质,要么逃出生天要么自裁谢罪,父王和母后未必不想救他。但是一国王子深陷囹圄这样的巨大耻辱,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出兵拯救绝对会被议会否决。他清楚自己的父王一定会有犹豫,而真正会为他伤心的恐怕只有母后一人。
伊兹密痛恨自己的大意,然而除了从大绿海坐船一路逆流而上,沙漠潜入是唯一的办法。
如果这样都会被爱西丝女王抓住,只能说他低估了这个女人,并没有看透女人陷于情爱的时候,所能维持的冷静残酷的另一面。
他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时牢门被“吱呀呀”地拉开,几个下埃及士兵拿着火把进入地牢。爱西丝女王有吩咐,伊兹密王子偷偷潜入埃及必定图谋不轨,但爱西丝女王还想留着王子的命和比泰多国讨价还价,不便施以重刑。所以要他们挑一个看上去立场不坚定的下属,撬开这人的嘴,好让爱西丝女王手上有把柄可抓,威胁王子写信回比泰多借兵一万,与下埃及一道攻打上埃及,阻止曼菲士和凯罗尔的婚礼。
奈克多将军的眼睛掠过一片伤兵残将,最后落在伊南娜身上,奈克多对她印象深刻,这个看不出男女的小子从一开始就乖乖缴械投降,要撬开她的嘴可能不是很难。而且她无灾无痛的,要是上刑也可以坚持一时半会儿。
他便指着伊南娜对身边的人说道:“把她带出去!”
伊南娜被两名埃及士兵挟持出去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眼王子。黑暗中,她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表情,但是那双映照在火光里的琥珀色眼睛透出一种决绝来。
他并不害怕,因为伊南娜是个哑巴,什么都供不出来,但这最终并无法改变这一行人的命运。
伊南娜很配合地被带着在巨大空旷的神殿里左弯右绕,每根都必须数人合抱的巨大柱子上,色彩艳丽的壁画人物歪着眼睛看她,在火光明灭里异常恐怖。
她被带到最深处的大殿,按着跪在地上,抬眼只能看到一双穿着金丝编制的凉拖的脚,那脚肤色微黑,却光滑细腻,透着股异样的性感,可见是平日精心保养,连一丝瑕疵也无,在这干燥多沙的苦热地带,只有一个人会有这样一双脚。
“抬起头来。”那坐在王座上的女人发话了,她正轻摇着孔雀羽扇,那扇子扇起的微风将她的话吹得迷离朦胧,仿佛要淹没在这满室供奉神灵的熏香里,但伊南娜却听出了她漫不经心下的不悦及冷厉。
她抬起头,眼神慢慢往上挪。
伊南娜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一对丰润饱满、弹跳生姿、盈光嫩滑、呼之欲出的D奶。
25章
女王的手停止了挥扇;姿态优美地将手松松停在自己胸前;那山峦起伏的美景被羽扇遮挡住着实可惜,细巧的腰身妖娆地倚靠在赤金的王座上。
她的动作让伊南娜一凛;不敢再对着那对“胸器”发怔;赶紧将头抬了起来。
在和女王打了第一个照面后,伊南娜就立刻明白埃及法老曼菲士为什么会弃这样的绝代尤物于不顾,转而去追求一个含苞未放的花骨朵。
即便日后凯罗尔长成后艳动天下;现在的她的确也就是朵乏善可陈的青涩花骨朵而已。
在沙利加列海港的那一战中,伊南娜对站在熊熊火光里、执剑互斗的两位当世人杰印象极深;年轻的曼菲士王;意气风发、狂烈自信;在烈焰的金光中,宛若天神。
但是即便他宛若天神,他仍然只是一个凡人,过去二十年的光阴也就算了,谁愿意在剩下的一辈子里日日像照镜子一般对着另一张美貌的脸。
没错,爱西丝女王除了脖子下面的女性躯体,几乎就是曼菲士的翻版。黑色如冥河流水一般的长发,美得可以与天上神灵一较高下的容颜以及与生俱来的出自王家的高贵气质,这姐弟二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如果不是年华的流逝带来的男女身体外貌上的改变,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伊南娜看了一眼后就收回视线,免得显得过于狂妄大胆。爱西丝女王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神情却有些恹恹,唯独之前手里的羽毛扇子,挥动的频率实在大了些,暗示着她内心的焦躁急切。
如果伊南娜听到的消息没错,此时上埃及已经连续焚香七日,三日后就是埃及法老的婚仪大典。姐姐爱恋弟弟虽然在现代人的眼里实在怪异,但伊南娜秉着入乡随俗的念头,开始打量能不能以此为突破口,从这女王身上逃过一劫。
“把她带过来些,”整座大殿阴沉诡秘,是爱西丝寻常祈求让心愿得偿的所在,唯一的照明是王座台阶两侧的两盏青铜长枝油灯,五步的距离外,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瘦小的人影跪在地上:“我要亲自问她话!”
两名士兵听令,拎着伊南娜的胳膊轻松地一提,几乎是把她抛到女王脚下,奈克多将军和接替亚莉的胡扎伊女官侍立在王座两侧,随时保护主人的安全。
“伊兹密王子偷偷潜入埃及有什么目的?”爱西丝语调轻柔地发问,伊南娜身侧传来一声清脆的金属敲地声,一名士兵将一把小小的、闪着暗绿光泽的青铜小刀置于地上,那刀锋不很锐利,却着实精巧。
这是用来剜男犯下体的,一戳一转就是一颗血淋淋的肉丸子,剜了一个还有第二个。
见伊南娜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胡扎伊不耐烦地怒喝:“快回答女王!”
第二件刑具也落在地上,是一端鼓起的棒槌一样的东西,上头安有机关,塞入囚犯后庭,若是对方不肯就范,按动机关,那鼓起的一头就会像花朵一样绽放开来,撑得人肠穿肚裂。
伊南娜嘴角抽了抽的当口,奈克多将军也不耐烦了,“噌”的一声拔出佩剑:“再不回答女王的问题,就对你不客气!”
第三件刑具也“叮铃哐啷”地落地,是一把黑色的长钩子,可以从人的鼻腔伸进大脑,技艺高超、手艺熟练的工匠可以很轻松地把人的脑髓完整地勾出来,放进死神阿努比斯形象的小陶罐里,伊南娜将很荣幸得被活生生地制成一具木乃伊。
这才是真正对伊南娜产生生命威胁的,她连忙抬起头,力图用此生最诚挚的目光看向上座的女王:“我说,我全都说!”
如果伊南娜初时还抱着坚贞不屈的信念以期获得王子的信任的话,那么在酷刑和死亡的威胁下,王子果断地被抛弃了。
来到这里之后,她的声带许久没有发挥过效用,喉咙的刮擦带着些嘶哑,却也有这个年纪的女子特有的清脆,奈克多将军一愣,他原本以为这就是个生得小巧的小子,没料到真是一个女子,伊兹密王子公差在外,倒是好趣味,他心里不由的就带上了鄙夷。
爱西丝细长明媚的眼睛微微眯起,孔雀蓝色的眼影在她眼角勾出一抹惊心动魄的弧度,她拿金丝凉鞋勾起伊南娜的下巴,细细打量了两眼,突然猛地一脚,踢在伊南娜的下巴上,将她整个人踢得从台阶上翻滚下去。
伊南娜的牙龈满是鲜血,下巴像被卸掉一样疼,还没等她从地上爬起来,摸摸自己的牙有没有被踢掉,眼前利光一闪,脖子一凉,一柄剑已经抵在了喉头。
爱西丝从小在阴谋诡谲的埃及宫廷长大,此生不知面临过多少刺客和暗杀,身手也很是了得。就在伊南娜被踢开的瞬间,她已抽出了奈克多腰间的佩剑,两步跨到伊南娜面前摆出了挥出的姿势。
伊南娜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却尝到满嘴的血腥,女王的身影背对着两盏油灯,完全看不到表情。可就是这样不可知的惶恐,才更显威慑。
仿佛过了天长日久的时间,众人才听到爱西丝阴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内容很令人意外:“胡扎伊留下,奈克多,带着你的人出去。”
奈克多将军大惊,他怎料到事情会这样的急转直下,忙张嘴想劝女王改变主意:女王殿下金尊玉贵,怎能只留一个侍女,和别国的奸细单独待在一起?
女王了解奈克多,就像明白他是自己最忠实的臣子一样,在他张嘴前就喝止住了他:“奈克多,闭嘴,出去!”
服从是一个下属最应该保有的美德,随着奈克多将军和士兵们的离去,黑洞洞的大殿里的唯一一丝生气仿佛也尽数泻出,不知何处来的冷风阴阴地刮过伊南娜的身体,惹得她汗毛直竖。
就在她担心咫尺之间的那柄剑何时会给她的脖子放血的时候,爱西丝却慢慢地绕了个弯,站在她的身后,锋利的剑身始终不离伊南娜的要害。
爱西丝纡尊降贵地弯下腰,用一种仿佛和神灵在秘密祈祷的私语问伊南娜:“你从哪里来?异乡客?”
伊南娜听得大惊,她不顾脖子上那柄剑,猛地回头,只看到爱西丝的脸像暗夜里的幽灵。
然后那幽灵又接着问了她一句几乎令她肝胆俱裂的话:“让我猜猜,也许是……20世纪?”
伊南娜脸上震惊的表情已经使得爱西丝不需要回答了,她也没了杀人的兴趣,因为她的剑下并非真正的间谍。
她转了转剑身,拿冰凉的刃面拍了拍伊南娜的脸,留下几条重击的红印:“这世上果然有我未知的力量,竟然还会存在别个三千年后的来客。难怪在我每次要杀死凯罗尔的时候,她都能打开往来时空的通道回到曼菲士身边,而我却再也不能去到那个该死的20世纪。”
爱西丝突然觉得了无意趣,恰在此时,离去的奈克多将军又折返回来,手里拿着一卷小小的纸莎草纸。
女王眼睛一亮,从他手上飞快地将字条夺了去,几个扫视便看完了,那纸条被她狠狠地攥在了手心里。奈克多将军一看那神色,就知道他们派去行刺尼罗河女儿的刺客又失败了,而婚礼将在三天后举行,要在打草惊蛇后再安排一次能够奏效的刺杀,在已经有了防范的上埃及守军的保护下,恐怕已经是不可能。他不敢问,女王也不叫他留下,这位忠诚的将军只好又退了出去,而胡扎伊已经被女王阴鸷的脸色吓得动也不敢动。
“难道神灵真的不肯站在我这边?!我日日夜夜向阿蒙神祈求,向伊西斯女神祈求,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曼菲士再也不爱我?”爱西丝女王的声音苍凉悲愤,她现在唯有孤注一掷了:“告诉我,你为什么在伊兹密王子身边?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写下借兵的信函?你要是不肯说,我就在你的身上刮下一千一万刀,让你一一尝遍这里的酷刑,让你悲惨万分地死去!”
伊南娜看着这个陷入悲伤疯狂的、爱而不得的女人,突然镇定了下来,朝地上“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用两根手指夹住挨在脸颊边的剑身挪开:“爱西丝女王,您是要除去凯罗尔?”
爱西丝盯着这个突然镇定下来的阶下囚,那冷静好像传染一般回到了她自己身上:“怎么?你也认识凯罗尔?”
“我当然认识她,在沙利加列宫殿,我可是看着她被俊美无匹、英勇盖世的曼菲士王救走的呢!爱西丝女王,恕我直言,您虽然是一国女王,凯罗尔也称得上是倾城祸水呢!”伊南娜忍着伤口的疼痛得意地笑起来,那脸红红白白看上去滑稽得很,却没人会笑话她:“您恐怕也不是第一次下手吧,怎么?从来没得手吗?三天后,她就是埃及王妃了,而您,下埃及的主人,国家的最高祭司,法老的同胞姐姐,可是会再无立足之地哦!”
爱西丝被戳中了心中隐痛,执剑的手抖起来,在任何困难、任何挫折面前,她都是至高无上、无所不能的女王。唯独面对自己的弟弟,这个自己从记事起就恋慕着的、几乎捧在掌心心头的少年,她便只是个会因为爱情而哀叹、伤心、愤怒、嫉恨的女人。
她把自己的爱情捧在曼菲士眼前,却将被无情地埋葬在沙丘中干涸而死。
她怒极挥手打了伊南娜一个耳光,金蛇手镯的摆尾在伊南娜脸上留下一道血痕:“你想激怒我,死个痛快?想得美!不说出伊兹密王子的秘密,我就让你受遍地狱里的所有苦痛。”
伊南娜没去管自己伤痕累累的脸,又再次笑出声:“爱西丝女王,打得好呢!你若是不给我留点伤痕,伊兹密王子又怎会相信我没有在此对您说了那么多推心置腹的话?”
她直直地跪起身,无视前方的剑尖,用最真诚最诱惑的语气,仿佛是那条伊甸园里的蛇:“女王,和我做个交易吧。”
不待爱西丝反应,她抛出了一个诱饵:“请您相信我的诚意,为此我将把自己的把柄先交给您,我的名字叫做苏卡姆姆。”
身为王者,爱西丝不用反应便知道这个单词的意思,它是埃及近邻、来自两河流域的苏美尔人用的语言,意为哑巴,这让她也觉得有意思:“我倒觉得你胆子大得很,舌头也灵活,怎么会有这个名字?恐怕这不是你原来的名字吧!”
“正是,这是王子赐予我的名字!”伊南娜突然“咯咯”笑起来:“尊敬的女王陛下,王子到现在还以为我是个哑巴呢,您说好笑不好笑?”
爱西丝想到那英明果决、以睿智着称的比泰多国王子现在被囚在自己的地牢中,又被一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