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章
爱西丝拿细长的养尊处优的美妙手指轻轻摸了摸孩子娇嫩的脸蛋;如往常一样带着嗔怪的语气责备萨鲁:“你这是怎么了?我说的话哪里有什么不对?”
正抱着孩子的萨鲁手不经意地捏紧了暂作襁褓的棉布;为了怕伤到孩子;便将孩子还给梅迪苏让她抱回去给伊南娜看着;梅迪苏见萨鲁脸色有些不对劲;只好拿眼神请示爱西丝;却未想到爱西丝混不放在心上,仿佛这个男人高兴也好、生气也罢;最后都会乖乖拽着自己裙角,眼巴巴求得一丝垂青。
萨鲁见爱西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的酸楚比家里头的海船全被风浪打沉了还难过,可他再见爱西丝那副权利熏心的样子,又心疼起来,他拽起爱西丝不容反抗地将她拖到一边:“你胡说些什么?苏卡姆姆若是听到了又会怎么想?”
“她怎么想无关紧要!”爱西丝愤而甩开萨鲁的手,觉得自己手上都要被这个粗鲁的男人掐青了,谁敢这样对她:“我愿意救她出沙漠,收留她,不过是看在她能对付凯罗尔,避免我那遇见凯罗尔就绝无成功的可憎命运。她的孩子便是她的一部分,也该为我所用,若是这孩子能挟持伊兹密,我为什么还要怕埃及。只要苏卡姆姆和孩子在我手里,我手往哪里指,伊兹密就要往哪里去!”
若不是心爱的女人,萨鲁必定一个耳光将她打醒:“爱西丝,够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何时?!你被权势迷惑了眼睛吗?从前你为了你心爱的弟弟,自甘堕落,眼里没有权利,只有情敌,残害米达文公主,你以为把一切推在那个金毛头上,你就忘了自己是罪魁祸首吗?我知道你不爱我,所以你不会像对待曼菲士那样,会愿意为了我将权利置之脑后。但也请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真心实意地为你奉献一切,苏卡姆姆虽然是无处可去,但伊兹密王子也能保证她衣食无忧,她为什么还是愿意留在你身边?你是要把她唯一看中的自由也剥夺,榨干她的血肉吗?还有奈克多将军,梅迪苏,还有为你死去的亚莉,你到底要为自己的妄念牺牲多少人才罢休……”
萨鲁话音未落,脸上已经落了一个耳光,爱西丝气极之下没有收势,虽然力气不大,手上的金制眼镜蛇手环却在萨鲁脸色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两人之间死一般的寂静,半晌萨鲁才拿衣袖随意揩了揩血迹,自嘲道:“爱西丝,这世上没有一分感情是完全不求回报的,我为你做了这样多,可是你何曾恩赐一点善意?我将自己摆得那样低,倒是伊兹密这个无情无义的小子和苏卡姆姆连孩子都生了,你且告诉我,我还需要等多久?这问题你或许不愿回答,神灵都帮不了你的心!”
他的声音激动起来,音量越来越大,却又戛然而止,看了一眼伊南娜的房间门口,爱西丝晓得他是怕两人的谈话被伊南娜发现,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在着想,不由地心就一阵发软,才想伸手把萨鲁下巴上的一点血迹擦去,冷不防萨鲁拍开了她的手。
“不必了!”萨鲁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冷然姿态站在爱西丝面前,依稀是那个旁人眼里聪明绝顶、头脑灵活的大商人,留着一把这时代贵族和强壮标志的大胡子,可是他那双闪闪发亮的棕色眼睛却黯淡了下来:“我要回去见我的叔叔婶婶,他们念叨我娶妻已经很久,我达不成他们的意愿也要回去照看一下我唯一的亲人。你放心,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不必委屈自己来关心我,我萨鲁送出去的东西绝不会要回来。”
“我不是……”爱西丝才想解释,可男人已经一阵风一样地卷了出去,爱西丝想了想懊恼地放下那只想拉他的手,恰在这时,里头孩子的哭声传来。
她无处可去,又无人可倾诉,只好尊重医生的规矩,拿煮开的手浸过头脸,才进了产房,远远地坐在一张躺椅上,看着有气无力的伊南娜。伊南娜脸上带着感慨又无奈的神情,见是爱西丝进来,便放松地赌气一声:“怎么长得这么像呢?”
爱西丝早就看到那比泰多王子标志性的银色头发了,她像是突然发觉伊南娜比她还要倒霉,才抿嘴一笑:“也不定就是一模一样,眼睛不是还没有睁开吗?”
一边的梅迪苏已经按照医生的指示让孩子凑到伊南娜的胸口,伊南娜胸口一痛,为了这个小兔崽子只好忍着,结果就得到了一个惊喜,那孩子一边嘴巴起劲地吸着,一边拿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啊呀,太好了,眼睛是黑色的!”
爱西丝略有些失望,要她说起来,该长得一模一样才好呢。到时候往伊兹密王子跟前一放,十个人有十个人会说是亲生父子。
她虽是个情场上的常败将军,却因此都感情的细枝末节更加敏感,否则也不会被情敌稍稍戳到神经就气得想杀人。当年米达文公主不过是口头挑衅她是占了亲情的先机,那个年轻的女孩子说定不会输给她,她比泰多公主的身份所带来的权势和利益足够让曼菲士择她做第一王妃,要她爱西丝屈居第二,爱西丝便残忍地将她囚禁、将她烧成了一团面目可憎的焦炭。
凯罗尔的出现更是从一开始就引起了她的危机感,甚至曼菲士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感情的时候,爱西丝就已经先下手为强了,将凯罗尔送进死亡之家,要让工匠将她活生生地制成木乃伊。
爱西丝为求不得所苦,焉不知那忽甜忽酸的滋味。当日知道了伊南娜在和伊兹密重逢的情况下还能脱逃,心里就有八成的盘算是伊兹密刻意放人。结果一晃眼大半年,什么后招都没有,爱西丝便心里有了底。
这世上能让一个富有四海的准王位继承人放手的原因,便是情到深处了,爱西丝自问自己当日为了曼菲士甘愿放弃一切也要长伴他左右,对于他从前的敷衍后来的冷漠视而不见,怎么也松不了手,就和这世上那些俗不可耐的人一样。
伊兹密却做到那样宽厚的爱,伊南娜未必不记得他的好处,倒是超脱了那种黏黏呼呼的情爱。这个男人自咽了苦果,却成全了爱着的女人。爱西丝想自己未尝不是眼红嫉妒,想折磨折磨这些幸福而又不自知的人。
爱西丝握了握孩子攥起来的小拳头,才正色道:“这孩子的父亲实实在在是个有野心的,你临近产期不便知道,现在是没关系了,伊兹密已经屯兵叙利亚了,现在就等埃及人坐不住打上一场,自当年在此败北,他大概无时不刻想着报复!”
伊南娜也不怕得罪爱西丝:“米达文公主的事情原本就是埃及人作孽,受害人还输了一仗,若咽得下这口气,比泰多人哪里还有一点血性?”
比泰多人确是高原的雄狮,他们跨过高山与河流,与亚述人在原米坦尼毗邻亚述的哈布尔河边会师,伊兹密也心知肚明,虽然亚尔安与埃及同样有毁城之仇,但要亚述人去做前锋也是绝不可能。亚尔安见到比泰多人的阵容乐得龟缩在后方,他抱着臂垂涎地看着伊兹密的新战车:“啊哟哟,我的王兄,埃及人这次可倒了霉了,碰到这等大杀器,就是那以骁勇善战闻名的曼菲士也要抱头鼠窜啦!”
伊兹密温和一笑,那笑未到眼底,也不显得意:“亚尔安王客气了,不到结局谁都不知胜负。我比泰多人自然是在战场上全力而为,只期若是需要你方掩护的时候,亚尔安王也要不吝出力才好。”
亚尔安干笑两声,连声道好,只是到了战场上,乍见与比泰多人风格截然不同的埃及人,他心里也不免发憷。
真不愧是作为大阳神的宠儿的埃及王,瞧那金光闪闪的红白上下埃及王冠、金箔层层打得平整的青铜战甲、阳光下一挥就折射出耀目光彩的黄金剑,黄金宝石镶嵌的战车上纹饰着豹头人身的塞特神,狰狞的脸色长着长条形的耳朵和弯曲带钩的长嘴,他守卫着大阳神拉所化身的法老,将攻击拉神的邪恶黑暗之蛇阿匹卜踩在脚下,拿匕首戳死。
乌纳斯在为法老控缰,缰绳上拴着的两匹马拿金粉抹了全身,好像是从日头上奔下来的,亚尔安啧啧嘴巴:“啊呀,我眼睛要被闪瞎啦!”
再看伊兹密,这家伙可真实用,浑身乌漆漆的,黑铁造的头盔、胸甲、护腕、胫甲一应俱全,手里的黑铁长剑闪着嗜血的寒光。好家伙,这身可是无价之宝,不说比埃及王那身贵上百倍,实用性也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这当口在临近沙漠的地方打仗,人裹在盔甲里闷得难受,亚尔安站在战车上扭了扭身子,觉得屁股有点痒。他拿手抓了抓,却发现伊兹密拿冷冷的眼神看他,只好咬紧舌尖忍住,讪讪放下手,,这时对面那美貌的大嗓门开始喊话了。
“比泰多王子伊兹密,亚述国王亚尔安,你们胆敢进犯叙利亚,为了私利挟制这片商道要地,简直是无视我埃及!”曼菲士声音洪亮,言辞里指责凿凿,埃及兵中利比亚的盟军也深以为然。埃及也就罢了,若是没有办法从叙利亚进口锡矿,就无法冶炼青铜。即便可以,到时候也要付给比泰多高额的买路钱,这是没有人愿意看到的。叙利亚与其归属某国,不如维持三不管的状态才是上道。
伊兹密挂了冷笑,声音不低于曼菲士:“埃及人杀我公主,占我土地,最善于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我伊兹密今日不雪昨日之耻,枉为米达文的兄长,也不配做一国的王子。”
这是谈崩了,亚尔安扭了下屁股,将自己的车驾挪开,好让比泰多人的战车冲锋。那大杀器自己乍见也吃了一大惊,导致对待伊兹密一直非常客气,这会儿他眼睛不离曼菲士的脸,等着埃及法老脸上难得的失态来取乐。
比泰多人是天才的战车设计家,伊兹密筹备了将近一年,以从凯罗尔嘴里逼问出来的信息为基础,将埃及人发明的八个轮辐的轮子精简成了更加轻便的四个轮辐,为了不影响战车的承重,比泰多人不惜血本将战车的所有轴承改成铁质,又将铁质轴承从战车前端的位置改到居中,使得当时战车的基本作战单位两人变作了三人,一人驾马,其余两人各守护两翼,战斗力防御力都大增且奔跑速度更快。
两军短兵相接之时,埃及人才发现比泰多人较之自己,已经大大领先。比泰多人的先锋战车无坚不摧,战车后辅以轻步兵掩护,第一线的战车部队之后就是第二线步兵方阵。战车上的埃及兵双拳难敌四手,顷刻间队伍就被比泰多人如利剑一般撕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
曼菲士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2500部比泰多战车的夹击中,他连车带马金光灿灿,天生一个活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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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此战参考卡迭什战役,主角该是拉美西斯二世和某赫梯王(名字太长记不住),就是为了争夺叙利亚这个安纳托利亚、两河和埃及这个相交的位置。至于谁赢了,大家都说自己赢了,说起来是赫梯比较占优势,但双方伤亡太大,根本没有赢家,后来亚述就崛起了。
卡迭什条约,刻在银板上,已经没有了。埃及副本刻在卡纳克神庙上,赫梯副本见图(柏林),还有巴比伦文字版留在战争地叙利亚。这是史上第一个和平条约,现在还刻在联合国的墙上,里面规定的永久和平、互不侵犯、战俘引渡等等,都已经是国际惯例,古人真有才~
82章
当日曼菲士陷在亚述城中;为了营救凯罗尔被亚尔安以奸计所困;就曾开口要与其决斗。可惜亚尔安睡女人睡多了;脑子睡成了浆糊;虽然事后作弊以百敌一;却竟然答应了这个要求。他想得是好;可惜埃及王太过勇武,硬是生生撑到了尼罗河女儿让河水倒灌亚述城的一刻;两人逃出生天。
想到这里,亚尔安一抖缰绳;难得英勇地跑到后方伊兹密指挥的第一线,献上“谗言”:“王兄,虽然你这新出炉的秘密战车厉害,但恕小王直言,埃及王确有万夫不挡之勇,你可千万不要大意。”
伊兹密听他那么一说,就知道亚尔安想起了当日亚述成功围困埃及王、埃及王妃及其主要部队的丰功伟业,还顺带抓了自己,结果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他缓缓地面带笑容道谢:“多谢亚尔安王的好意,神灵保佑我占尽先机,我伊兹密就绝不会让大好机会从手里漏过去。”
这是话里带话的讽刺了,亚尔安讪讪的,也不好反驳,眼睁睁地看伊兹密让身前的路卡策马,朝埃及法老所陷的包围圈而去。
主帅一动,战车和轻步兵部队之后,重装步兵方阵也开始从两翼包抄。打头的是数十个扛着阿勒山野牛的长牛角所制的冲锋号角,随着低沉雄浑的号声刺破天际,重装步兵出动的脚步声几乎盖过这冲锋号。战车和轻步兵部队为了追求速度和机变灵活,多覆以半身护甲,武器也多为合金所铸强剑,以方便给敌人出其不意的迎头痛击。
重装步兵则不然,他们的出动是战场的主力先锋,干的是将落于颓势的敌人斩草除根的活计。他们所穿是保护全身要害的青铜战甲,先头以铁质矛头的长矛开道,别说人挡不住,就是拉战车所用的高大健壮的马匹也要害怕得不敢上前,不然触之即死。他们左手挥舞着青铜强剑,右手执着海上民族发明的双面板斧,可以戳刺,可以挥砍,也可以双手夹击,把人拍成肉酱。
伊兹密登在马车上朝曼菲士逼近,身边混战成一团的士兵们,正把寸寸血肉抛向在半空。比泰多人握着斧子的手,早被顺着斧柄留下来的鲜血染红,那特制的强剑只要扎进埃及人的身体,剑身在铸造时特意留下的凹槽,就会将埃及人的鲜血像小溪一样放出来。即使他们脚下是叙利亚的黄沙,吸了水转瞬即干,耐不住那血像丰沛的海水源源不绝,终于将黄沙染成了太阳下的一汪碧血。
埃及人到底也是常胜之师,虽然被比泰多的战车打懵,从一开始就输了先机。武器和铠甲的强度又不敌比泰多人的装备,短兵相接之时,伊兹密粗粗一看,对方是自己伤亡的两倍。但这是在比泰多人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连伊兹密也不得不佩服埃及人指挥有度、临危不乱阵型,最重要的是他们心中的支撑正在奋力杀敌。
曼菲士的战车后方,跟着埃及的精锐部队,但周身大半个方圆却被比泰多的战车和士兵所围。埃及王确实勇猛,驾车的乌纳斯自小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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