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的建议,自然得到大家一致的同意。
第二日一早,几人到了开封府后,便召了那老夫妇来问话。老人家伤心过度,走路都是由衙差搀扶着的,见了陈诚却仍然恭敬的下跪磕头。
“大人,”老丈哽咽着有些说不上话来,“小子老来得女,却不幸惨遭杀害,请大人为小女做主啊!”说着,又要磕头。陈诚忙叫人将两人搀扶起来,搬了凳子给他们坐。两人只道不敢,架不住身子实在虚弱,只好告罪坐了下来。
“老丈,能否将您被何人逼迫卖女,因何卖女一事具体向相关阐明?”陈诚语气和蔼的问道。
“小子虽是个农民,家底却也殷实,本不至于到卖女儿的地步。小子老来得女,我夫妇二人甚为宠爱她,我那丫头也最是个乖巧听话的,长得也是十里八寸顶呱呱的。哪知道……哪知道……”
“老丈喝杯茶水慢慢水。”
老汉哆嗦着喝了口茶,情绪平稳些后接着道:“那一日,我家丫头秀活儿好,每隔三五日就进回城给城里的绣庄送秀活儿。约莫八日前,我家丫头又进了城,回来时却……却……我与我家老婆子深为讶异,问她她却也不肯说。后来又隔了两日,便有一家大户人家的家丁来买我家丫头。
我们哪里肯卖,可那家是周府的侯爷,带了数名家丁前来,小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我家丫头怕老两口吃亏,只得应了下来。那之后我们才知道,丫头进城时,不知怎的就入了那小侯爷的眼,被……被调戏了不说,竟然追到家里逼迫小子卖女儿去他家做奴婢。这哪里是做奴婢啊,分明……分明……”
说到此处,老两口均又痛哭失声。陈诚明白,老人家说不出口,他家女儿被卖去周府,不会只是做个奴婢这么简单,势必清白之身不保,好些能做个侍妾,不好些的,不过是个陪床罢了。
无论是什么,老人家与女儿是再难相见,他家女儿以后也无法配个好人家了。
“老人家,您所说的周府小侯爷,可是那周小侯爷,可是新近被封的安乐侯?”
“没错儿,就是他!”老汉恨恨道。
公孙衍闻言皱了皱眉,老人家,您能确定来要人的就是周府的人么?
老汉迟疑道:“这……那人来了就说是侯爷的人,打的也是侯爷的旗号,一般人哪里敢冒充那纨绔的人,也不是不要命了。”
陈诚点头,这倒也是,一听什么侯爷的就该是个皇亲国戚吧,一般人的确不敢冒充。
陈诚刚要说话,就被公孙衍制止住了,“老人家,你们且先下去歇息,暂时不要离开衙门,若有需要,大人自会再传唤你们。”
老两口忙跪下道:“青天大老爷,请一定要为我家丫头讨回公道,青天大老爷,丫头冤枉啊……”
将老两口送下去休息了,陈诚才问道:“这个安乐侯,姓周?”不是姓庞名煜么?
公孙衍知道陈诚失忆了,也不奇怪,耐心解释道:“不错,之前你所说参奏你的周太师,真是这周放的父亲。周太师有两女一子,大女儿已经去世,小女儿嫁给了小皇帝为周贵妃,颇受宠爱。周放这人是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因着周贵妃和周太师的缘故,皇帝特封他做了个安乐侯。没什么实权,平白领份俸禄不至于饿死罢了。”
“他既然没有实权,为何大家都要怕他呢,他还能强抢民女为奴为婢?”
“这倒不是惧于他,只是他背后毕竟是周太师,还有一个做贵妃的姐姐,官府尚且要卖他几分面子,何况平民百姓。”
陈诚点头,这倒是不错,在现代尚且有官二代官三代的,何况是在这古代了。这么说起来,自己也是个官三代啊,怎么就没人怕自己呢?
一直没说话的展小白突然开头道:“说起这个周放,我倒是知道一些的。从前我来京城时,也到过周府。周府防卫严密,倒是只有这个周放最是容易接近。他虽是个不学无术的,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说起来也就是个被惯坏的孩子。若说这奸杀案是他做下的,我还真不敢相信。”
公孙衍赞同道:“此言有理,这周放要什么没有,还不至于做下这样的事。何况若果真是他,尸体怕是直接扔到那个乱葬岗埋起来了,周太师不会允许这样明确的证据出现的。不过,这女子若果真出身太师府,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走一趟了。”
陈诚对这人颇有些嗤之以鼻,看看,没有公孙策出现了公孙衍,没有展昭出现了展小白,现下没有庞煜出现了周放,若他们是同一个人,那这周放也绝对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庞煜被包拯斩了,不知道这个周放,是不是送来被他陈诚斩的呢?
既然这个女子有可能是从周府出来的,那么若是这周放是主要嫌疑人,不排除其他女子也是从周府出来的。如此一想,陈诚便派展小白到周府暗暗打探最近是否有丫鬟失踪。另外也派了其他捕快,去附近的村镇打听,有否哪家的女子被强自抢去,再查查体貌特征能否与另几具尸体对上。
安排妥当了,陈诚穿好官服,同公孙衍一道往周府去了。
递了拜帖,两人顺顺利利的进了周府,周太师并未为难他,反而是直接接见了他。陈诚不知道,虽然周太师官级比他大,也深受皇宠,但是他可不比陈诚是小皇帝的心腹中的心腹,是小皇帝十分信任之人,所以对待陈诚,他自然还是要客客气气的。朝廷上再如何争斗,私底下大家却不会老死不相往来,不过面上过得去罢了。
若是朝上斗得你死我活,下了朝继续斗,实在是没什么意思的。这倒与陈诚看过的电视里演的,私底下庞太师对包拯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可是大不一样。因此受到了周太师堪称热情的接待,陈诚第一个反应就是:有、阴、谋!
阴谋倒是没有什么的,周太师热情接待了两人,和和气气的寒暄后,却是一点关于案子的牙风也没堑。陈诚很是失望,公孙衍却是早料得如此。若是周太师承认了这女子是周府的下人,那可就是间接坐实了周放强抢民女的罪名。若是打从开始就不承认,陈诚他们也是拿周太师和周放没有办法的。
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这女子是被周府的人带走的,虽然带人的人声称是周府的下人,可是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冒充的呢,周放又没亲自出面。除非能找到当日带走该女子的那几个下人,有他们作证的话,就不难定下周放一条强抢民女的罪名了。不过,以周太师的手段,恐怕若是有那几个下人的话,也是处理干净的了。
公孙衍倒不认为杀人案与周放有多大的关系,不过却应该与周府脱不了干系的。否则那几个去抢人的,怎么不说是别人,单单只说是周府的人呢。看来这犯人,与周府也该是有着莫大关系的。
周太师可是只老狐狸,公孙衍毕竟年纪尚轻,虽谋略手段一流,到底比之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深谙为官之道差了那么一小截。周太师这边套不出话来,就不知被周太师关在家中的周放那里,能不能有什么收获了。
送走陈诚两人,周太师微微眯起双眼,这个包拯倒是变了不少,从前即便讨厌自己,最起码面上还是看不大出来的,现在却是一眼就看透了,不知是不是故意想要激怒自己。那个叫公孙衍的,倒是个人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可惜了,若是自己的人,他倒必然会重用,若是敌对一方的人么,即便是个人才,也是留不得的。
周太师盯着公孙衍远去的背影,看来,此人留不得了,可惜了,可惜了,哎!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原谅偶~跪地不起~
、34 公孙美人心计
从周府出来,陈诚心内感叹,没想到这个周太师竟然是个美大叔,虽然年岁大了些,不过年轻时必是迷倒一片男男女女的“杀手”啊。
想想也是,虽然周放猥琐(你都没见过他,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啊!)了些,不过周贵妃能够独宠于后宫,姿色必然不差。能生出不俗姿色的女儿,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也不能差了(你将周贵妃的母亲置于何地了?)。可惜了这一家子美人啊,都是黑心肝儿的坏人。
“希仁,你对周府怎么看?”
“我么?我觉得周府没一个好人。”
“为何?”这也太过武断了吧,虽然这个周太师是主和派的代表人物,不过却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小奸恶倒是有的,以权谋私罢了,倒也说不上祸国殃民的大罪过。
“能养出周放那种纨绔子弟的,可实在不见得会是什么好人家吧。”这样说,似乎也不很对,包拯家还养出了包仁那个大贪官呢,凡事不绝对啊。
公孙衍不置可否,“这周太师一向最是惯着独子,否则也不会联合周贵妃求着皇帝破例封周放一个小侯爷的爵位了。不过我看周太师今日的表现,那周放强抢民女是有的,但是毁尸灭迹却应是不可能。不过,那犯人与周府必然是有些关系的,除了隐瞒周放强抢民女一事,周太师必然还隐瞒着其他事情。”
“周太师是只老狐狸,从他口中必然问不出什么来,我们是不是要从周府的下人着手?”
“这个交给展小白去办就成,他除了擅长偷盗,探听消息也是好手,我们静待就是。之前展小白关于周放的评价,想来还是有些道理的,那应是一个无甚心机的,看来我们也可以从他身上下手。”
“昭然想怎么办?”
见陈诚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公孙衍好心情的摸摸陈诚的头发,“山人自有妙计。”
见公孙衍不说,陈诚却也不再追问,他对公孙衍可是信心满满,既然他说有计策了,自然是好计。陈诚只要随着公孙衍的计策走就行,其他的,不需要操心。陈诚很是满足于目前的这种生存状态。
依公孙衍的意思,周放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自己的老爹软禁了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他势必会想方设法的出来。出来他又不敢光明正大的出来,只能偷偷跑出来,这样一来,一旦他犯了事儿,陈诚他们偷偷将人抓回去,周太师的人也未必能发现。即使发现了,是周放自己偷跑出来的,又犯在开封府手里,周太师想要人,也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算盘噼里啪啦打得贼响,开封府的人不过在周府外候了两天,耐不住寂寞的周小侯爷就出现了。
要说这小侯爷倒是会扮,直接装成了送菜的农夫,粗麻布衣裳直接往身上一套,宽沿草帽一扣,倒还真没几个人能瞧得出他来。若不是公孙衍提前跟开封府守着的人说过,看进进出出的人,不要看衣着,只看手嫩不嫩就能知道这周小侯爷跑出来没,这帮人还真发现不了这农夫就是周小侯爷。
周放一出来,开封府的人就跟了上去,这边忙通知了陈诚几人,公孙衍叫展小白护送陈诚过去,他则单独行动。
这周放看来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轻车熟路挑着担子到了一处僻静地方,从筐里掏出华服换上,立马从一个脏兮兮的农夫变成了一个翩翩佳公子。若是他表情不是那么猥琐,单单人往那一方不说话,怎么也能担得起“君子如玉”这四个字啊。可惜了这么个玉面小帅哥,竟被教育成了个纨绔畏缩之人,白长了那么好的一张脸了。
周放换号了衣服,又从筐中拿出一把折扇,唰的一声展开,纨绔味儿十足十。
被展小白抱着趴在墙上观望的陈诚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流氓!”
抱着陈诚的展小白吓得一哆嗦,刚要贴上陈诚的嘴唇硬生生撇到了另一边去,差点扭到脖子。
“他走了,小白,快点,我们跟上。”见周放像个小偷一样贴着墙角看外面有没有追兵,陈诚不禁催促起了展小白。
“等等,我们别跟的太近,会被他发现。”虽然如此说着,展小白心内却有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思,那公孙衍用何种计谋,他可是知道的。好不容易能看见公孙衍出丑,他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这倒也是,那我们远远跟着他,看他要去做什么,别打草惊蛇,扰乱昭然的部属可就不好了。”
展小白抱着陈诚旋身落地,两人随意的跟在周放的后面,边走还边逛逛路边的摊子。周放回头瞧了几次,都没有发现他们,伪装的倒是不错。
跟着周放一直走到一处巷子,这处都是一些个青舍小屋,一个一个小院子林立着,独立的小院子都是门扇紧闭,有的门上还系着红丝巾。
周放走到其中一户没挂丝巾的人家门口,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有人开了门,陈诚他们的角度看不见开门的人是谁,不过看周放的脸色,似乎很是满意的样子。
周放进去后,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小丫头出来,在门上挂了条红丝巾。陈诚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这地方的风俗怪有趣的,家里来了客人,还要挂条丝巾表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陈诚不懂,展小白却是明白的,这地方,应该住的都是暗娼。
在古代,妓院可是合法的营生,每个妓子都是在户部挂了号的,按人头交税。这些做暗娼的就不同了,做暗娼一般都是为生活所迫,又不想卖身妓院任人随意买卖,所以都是自己做生意。
这样的人,一般做的都是老客户或者是熟人介绍的客人的生意,有客人来了,谈拢了价钱,就在门外挂上红丝巾,代表着现在正在接客,免得其他客人来了,打扰屋内的“好事”。
做暗娼因为不向官府交税,所以是违法的,不过做暗娼的通常都有相好在衙门里做官差,为的就是避免被捉拿。不过一般也没哪个官员没事儿吃饱了撑的来抓她们,毕竟她们都是为生活所迫,家境贫寒,没什么油水可捞,都抓回去了还占大牢的地方。
虽然知道这周放是来嫖妓的,展小白却并不想告诉一看就还懵懂着的陈诚,免得陈诚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到时就不好解释了。
两人无聊的蹲在角落里数蚂蚁,等着周放出来,这周放倒是挺能鼓捣的,只过了一个时辰才出来。送他出来的是那个挂红丝巾的小丫头,不知周放说了什么,那小丫头低头腼腆的笑了笑,周放随手就扔了块银子给她。待周放走远一些后,那小丫头才敛了笑,取下门上的红丝巾挂了条黑丝巾在门上,进院去了。
挂黑丝巾,表示这女子身体不适,今日不再开门做生意了,看来周放将人折腾得不轻。
周放想来是喝了些酒的,走起路来微微有些摇晃,脸上带着餍足的笑容。怎么看着怎么觉得欠揍,陈诚想。
也许是陈诚紧盯着人的视线被周放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