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夸下海口的海单，在船只有惊无险渡过这片最危险的江域，即将登陆上岸却遇到浩气盟坚守在扬子澳的守军伏击时，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船只之时普通的渡船，不像战船那样防御值搞船身装备武器。在飘摇的江面上遭到对方伏击实在不是个好现象。
如雨般的箭矢从岸上飞来，不少认为了躲在有遮挡物的地方而大肆慌乱起来。
“镇静镇静！你们这些废物都是第一次来的菜鸟吗。”
“近战给我出来挡前面去，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赶紧把箭挡下来。远程把那些在攻击范围内的都给做掉！奶妈后退啊，你们跑到前线干嘛，给老子蹲后头去，看好自己队里的血，乱跑什么，找死啊。”
“尼玛，他娘的顶住。把船再开快点，快点！”
领队的声音都在一阵阵吼叫中开始嘶哑。据海单说，每次攻防之后，那些领队都会有好一阵子发不出声音来，因为喉咙实在太疼了。稍微震动下声带都是个酷刑。
李陵生挥舞着霜龙将所有近身的箭矢都给一一挡在了身前。海单就站在他身边，阻挡箭矢有些吃力。咻咻咻不断破风而来的告诉箭矢夹杂着浪花翻涌的湿气和刺骨的杀意源源飞射过来。李陵生甚至能想想的到江岸上的敌人是抱着多大的杀意在发射这些箭矢的。
一个闷哼传出来，李陵生就见附近一个灰袍道长胸前中了一箭，他的身体抽搐几下颓然倒在甲板上。
这样的伤亡在出现第一个之后就会变得越来越多。李陵生脸上不再是刚才那副温和摸样，缓缓爬上双眼的猩红就要占据整个眸子，越发肃然狰狞的深情在这深沉夜色的衬托下犹如从深海中走出来的杀神。
银枪一挥，一道巨大的白光从银枪枪头飞疾而出，冲向江岸。随即便能听到那边人仰马翻的声响。甲板上有一瞬间的寂静，然后便是各种各样胜利的欢呼和或惊喜或震惊的呼叫。
“卧槽，天策什么时候这么牛叉了。”
“壮哉我大恶人，壮哉我大天策！”
“麻麻，我也想一招秒四方啊。”
“这简直就是boss级别的战斗力！瞎了狗眼了。”
“天策都能比我们远程杀得快？这不科学，兄弟们让他们知道我们远程职业也不是吃素的啊。给我战起来！
”
“浩气盟！来战个痛快！”
李陵生看着瞬间活跃起来了的气氛，顿时失笑。这些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想打仗的样子啊。
不过，就算是恶人谷这边气势高涨也挡不住浩气盟那边攻势实在太过于强大。再加上长江那诡异异常的猛浪，船只的行进越发艰难。打到最后，奶妈们为了保持平衡不让太过于颠簸的行船路线打断技能所幸都趴在甲板上了。这样还能减少一下自己的危险面积。
等到船只终于在经历过千辛万苦之后终于登陆上岸，甲板上留了一地的鲜血。很多人身上脸上都是血液冷却下来的血痂。
“冲啊，把这帮小耗子都给打趴下！”有兴奋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李陵生擦干净脸上沾染上的江水和鲜血，抬起头望向那遥远的东方。乌云正沉积而来，一点一点遮盖起璀璨的繁星。他闭上眼睛，耳边充斥的都是短兵相接的呐喊。有浑厚而激昂的号角声从身后悠扬传来。
来吧，敌人。来吧，战斗。来吧，鲜血。
缓缓抬起眼帘，鲜红仿若被鲜血浸染的双眼傲视而出。
一身轻柔的叹息就像是一股重锤敲击在所有身在次战场的人。战栗的，蛊惑人心的，丝丝盘扣在众人心里。来自死神的叹息，盛宴之前的欢愉。
弱小的人啊，准备好死亡了吗。
黑暗中，耀眼的银光闪过。众人只感觉到耳旁一阵风刷过，然后便是温热的鲜血喷洒出来。霜龙化作收割灵魂的镰刀被李陵生这个内心里死神觉醒的人握在手里更加威力无穷。
不够不够，悲哀不够，怨恨不够，完全不够。
李陵生仿佛封魔了一般冲进敌方人群里大杀特杀，身上大片大片的鲜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海单在远处目瞪口呆的看那个之前还笑得一脸温润像个邻家大男孩的人，这下满目狰狞，杀红了眼，似乎已经走火入魔。
李陵生眼角莫名滑落下泪水，混合着鲜血冲刷在他脸庞。
为什么会这么悲伤呢，记起来啊，赶紧给我记起来啊。大家别走，别抛下我一个人。我说过要保护你们的。可是我记不起来了，该死的我记不起来啊。
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
最后将所有驻扎在扬子澳的浩气盟都清除之后的恶人们都站在原地，看那个手握银枪孤独站在尸体山上的人。海单慢慢走上去，把李陵生牵下来。用袖子擦拭他脸上的血泪。
“没事吧，哪里受伤了？”
李陵生摇头，还没有缓过神来。
海单松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必死无疑呢。
”
怎么会，还没找回记忆呢，我怎么能死。
“你一个人嘀咕什么呢。”
“没，我这不是好好的。”李陵生抬起头亮给海单一个灿烂的微笑。
海单心跳瞬间加快了两个频率…………
好漂亮…………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笑萌杀！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
“啊，没……没什么。”海单回过神来，猛搓脸蛋：“那什么不用注意我啦，赶紧回去吧。刚才你冒失的冲进去领队很生气呢。说要找你好好谈心。你别理他，那个大猩猩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话，我都能背了。”
“诶？”
“那是我们帮的帮主啦……”
海单把李陵生带到他们编队的帐篷面前，占领扬子澳之后指挥就已经下令就是扎营休息。
李陵生坐在篝火前，动作之间难免扯到身上的伤。他捂住腰间那个皮肉翻卷的伤口，一下一下深呼吸，不让伤痛占据自己全部注意力。海单大大咧咧坐在李陵生身边，不时反动篝火上的木柴。
有治疗逐一过来给受伤的人医治，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粉嘟嘟衣裙的小女孩便走了过来。海单立马举手。
“妹子妹子！这里有伤患！”
“吵死了，没看到我手上还有事做，等着。”
“诶，怎么能这样。”
那个小姑娘臭着张脸过来，也不知道是在哪受了气。
“你们谁伤得比较重啊。”
海单立马指向李陵生表示先治疗这家伙。那小姑娘扫了眼李陵生，见对方长得还不错就是满脸都是血污，神情也不像之前那么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一样。
“手放开，不然我怎么给你治。”
李陵生闻言，将捂在腰间的手放下。然后小姑娘便粗暴的将伤口附近的衣料撕开。疼得李陵生脸上一白，丝丝抽气。
“干嘛啊，又不会疼，装个样子给谁看呢。”
李陵生莫名其妙听那个小姑娘鄙夷地说道，然后从背后抽出双剑举手就要将剑尖□伤口里。凛冽的剑光倒映在他双眸中，李陵生瞳孔一缩，抬脚就把那小姑娘给踹出老远。
“喂，你有毛病啊，我好心给你疗伤你居然……你居然……”那小姑娘气得浑身发抖，双剑都快拿不住了。
李陵生站起身，温热的鲜血从他恐怖的伤口中缓缓流出。
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很多混乱的碎片来。剑光，杀气，和呐喊冲锋声。
大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至下巴尖。
头疼欲裂……
有轻微的脚步声朝这边靠近，李陵生猛然回头，映入眼帘便是一身银甲的红素。她从远处走来，眼神晦暗不明。
“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和你是不同的。”红素的声音飘渺而沉重。
李陵生摇摇头，勉强让自己意识清醒一点。
“你，什么意思。”
红素走到李陵生身前，突然红缨枪闪电般刺进李陵生腰腹，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周围寂然一片。
喉头一片腥甜，血液在这一瞬间冲出口腔。
“就像这样。你会痛，会流血，会死。而我们则在这个游戏里面获得了永生的资格。”
“轰隆隆，轰隆隆”几声巨大闷响从云层上空传来。耀目的闪电照亮了那苍白面孔上的猩然血渍。
乌云翩然而来，暴风雨悄然而至…………
66、南屏山之役 3
红缨枪从李陵生腹中猛然抽出；带出大片飞溅在空中的血迹。李陵生顿时呕出大量鲜血，无力后退几步。海单心里一紧，快步走上前去抱住站都站不稳的李陵生。
“喂……你怎么流这么多血，喂喂……别闭眼睛啊，醒醒。”海单惊恐瞪大眼睛；猛地摇晃李陵生身子。
李陵生咧开嘴笑起来；唇齿间都是腥味的血液。
“别；别摇了，没死呢。”他停顿下来喘口气：“你再摇下去，我就真的要断气了。”
海单脸色登时惨白，就连扶住李陵生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起来。海单抬起袖子拼命擦拭从李陵生嘴唇里溢出的鲜血；却被李陵生轻轻挡开。
李陵生抬起眼眸直视面色依旧凶狠的红素，慢慢镇定下来。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红缨枪“铮”一声狠狠插在地上，红素脸上蔓延出一个信誓旦旦的笑容。
“离开沉戟吧，这不是请求，这是要求。”
“呵。”李陵生轻笑：“我拒绝！”没有丝毫迟疑的，果断的否决掉红素的要求。
“你们永远也没有可能的……”
“不……你不能这么武断决定将来。”
红素闻言，向前踏出一步。
“我能，而且我知道你们永远都不可能有结果的。你会有你的生活，而沉戟也将离开你回复到他原本的人生里。你和他，终将殊途。”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还能预言未来。”李陵生一把撕开自己裾摆，用力在自己伤口上扎紧。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原本就惨白的脸冷汗涔涔。
“而且，这是我和沉戟之间的事，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插手。”
红素突然朝着李陵生嘲讽地笑出声来。
“外人，哈哈哈哈，好一个外人。李陵生，最悲哀的就是你这种人了。自以为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其实所有人都将你骗的团团转。”红素话锋一转：“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在帮会里的时候大家总有一段时间是不在的？为什么他们可以下一秒就出现在离原地千万里之外的地方？为什么大家受伤之后从来都没有疼痛的感觉，伤口不消片刻就能自动痊愈？为什么他们总是在说一些你永远都理解不了的话？”
李陵生抿唇，他潜意识里不想去详解这些出乎于他理解范围内的东西。
“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海单左看看那个外形姣好却身手狠辣的女人，又看看遍体鳞伤脸色发白的李陵生，大脑一片混乱。
“你知道吗，在我们的世界有一项很有意思的娱乐活动。就是由某一些人，他们通过一些手段创造出一个相较于现实世界而言非常真实的环境。这里非常真实，进入这里你的所有感官都会告诉你，这里是真实的。而现实世界的人们由于各种原因通过一个媒介进入到这个拟真的环境当中，在这里扮演某个角色。但是，再如何拟真他也只是被创造出来的虚拟的世界而已……”
握住霜龙的手不禁颤抖起来，他心底里有个人一直在大声喊叫，叫嚣着不能再让那个女人说下去，不然你即将面临毁灭。但是，为什么不能让红素继续说下去。自己心虚了吗，自己真的和大家不同吗，大家真的一直在欺骗着自己吗。
不，不，让她说下去，能毁灭我的只有我自己。
“我们称呼这种虚拟世界为游戏。”
“游……戏……”
“为了让游戏更为真实和具有可玩性，游戏的创造者们根据他们设定的剧情创建出一个个沟通连贯起剧情的人物。”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李陵生瞳孔震颤，有墨色的轨迹逐渐从瞳孔深处弥漫开来。
红素柔缓的声音一如从地狱传来的锁魂咒，每一个字都生生将你的魂魄抽离，将肉体打散。那种痛楚，渗入骨髓。
“这些人物被称作非玩家控制角色。他们生于虚幻，也将死于虚幻。他们为我们玩家而活，也为我们玩家而死。”
理智的神经一根根崩塌，李陵生感觉就像有人抓住他的头将他按在水里，浑身都因为窒息而发出频死的绝望气息。眼眸中那绚丽如斯，炫目到让人无法直视的火焰也一点一点熄灭，逐渐被黑暗覆盖。
“你还不明白吗。你只是游戏创造者为了游戏而虚构出来的一堆数据罢了，你永永远远都不可能走出这个虚拟世界里！如果这个游戏停止运行，你也将永远变成那些枯燥乏味的字符号躺在森冷的虚拟网络里面！沉戟和你是不一样的，他有光明的前途，他有一个非常惊人的头脑。他不会永远沉浸在这个像过家家一样的虚拟游戏里面。他迟早要离开这里。那么到时候，难道你要让沉戟放弃现实世界里的一切陪你在游戏里一日又一日的虚度光阴吗！你能给沉戟带来什么，你只能让他变得像个愚蠢的恋爱中的的小男人。”
不是这样的……
这里不可能是假的，我明明在这里生活了这么长的时光，我甚至在湖底下沉睡了这么多年，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是虚假的呢。李陵生伸手狠狠抓向自己腹部的伤口，钻心的剧痛一下又一下刺激虚弱的大脑。这样剧烈的痛感，自己怎么可能是虚假的！不可能！不可能！他能感受到沉戟的眼神，他能感觉到沉戟的温度，他也能感受到在仗剑歌大家对他的那些善意和真诚。我怎么可能是虚假的！沉戟是那么聪明的人，他那么可能会去尝试一个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呢。沉戟不会这么蠢的！
可是…………
联想起自己以前感觉到的一系列不对劲的地方，他却不得不承认，红素的所有话都无懈可击。
可是…………
如果这一切都是虚幻的话，那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找回来的记忆有什么用！曾经说过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放开沉戟的手的自己又该那什么资格来坚持。
这个世界上，他最最重要的人，可以为他生可以为他死，可以为他抛弃一切的人，只有那一个而已。
可是，就连这个世界也是假的…………
沉戟……沉戟……不想放手……明明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
“如果你执意的话，最终你……只会毁了他……”红素轻吐出口，却如同百万斤重的大石轰然压在李陵生心口。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闷雷在云层中炸开，毫不停歇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