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信?”
“你能代替总统听取他的私人留言吗?”
“总统先生的一切私人信件和电话都会先由我过目和接听。”
“总统先生可真没有什麽乐趣可言。那麽请转达亚当斯总统先生。”
她的微笑消失了,换上一种鄙夷而冷淡的表情说:“总统先生,也许你不会亲自听到我对你说的话,不过希望你能把我的话当真,虽然听起来这挺像是一个玩笑,但经历过昨天演讲台上的惊魂一幕之後,也许你会认真考虑一下眼下的境况。有一个杀手,他可能至今没有被抓住,仍在你身边,我对他并不熟悉,因此请来了和他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手足之情的人来向你介绍他。”
她的语调一变,变得平和而沈静,像一个年轻男子在回忆过去:“他和我一样是个孤儿,我们曾在一个大家族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後来他在父亲的授意下离开了,为了执行一个任务,他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制造完美无缺的假履历,在政府的秘密部门进行长达28个月的培训,以优秀的成绩毕业,成了一名特勤处的特工。”
路易斯惊讶地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她却并不理会他的反应,继续说:“他在家族时的名字叫准星,为了配合履历的真实性,他的长相和离开时有了很大的改变。”
她停顿了一下,恢复了那种鄙夷冷淡的态度说:“总统先生,希望你能够明白,也希望你的传声筒能够一字不漏地将这些话传达给你。杀手就在你身边,就是特勤处某一个身怀绝技的特工。他也许是那个在演讲现场无缘无故拔枪的特工A,也许是开枪击毙他的特工B,也许是保护你撤退的特工C,甚至是不在场的特工D,所以接下去该是一场大清洗了。一个月前,在你引以为傲的秘密情报部门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一个暗杀计划悄然成形,这不只是针对总统先生你个人的一次暗杀行动,也是一次你最深恶痛绝的国际恐怖主义行动。最终将会导致的结果,也许是你的继任者在数年後的演讲中沈痛地提到你的名字,缅怀你的功绩并欣慰地向国民公告,制造策划多起爆炸袭击的恐怖分子头目被击毙,美国已将长久陷入不幸和战火中的戈尔维亚人民拯救出来,使他们获得了自由、尊严和幸福的生活。除了你不能亲眼看到的遗憾,这一切似乎就是最好的结局。总统先生,你是这盘棋中的王,在开局时就已经被将军了。”
路易斯几乎喘不过气来:“是谁让你来的?”
“我的雇主。”她变回了自己,“刚才的话我只能说一遍,秘书先生,你能在总统身边为他处理文件,一定会有超於常人的记忆力,相信你会清晰地把这些信息转达给总统先生。”
“你想就这麽走了吗?”
她说:“我也只是个传声筒啊,如果你想把我抓起来,为什麽不让总统先生把整个美国的通讯都中断呢?”
“可惜你并不是网络,也不是电话线。”
“是啊。”她微笑著说,“网络和电缆救不了总统先生的命。”
路易斯还想继续说些什麽,里面的房门开了。亚当斯总统出现在门内,他说:“放她走。”
“可是,总统先生。”
亚当斯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常说吗?特勤处会处理的。”
“现在特勤处也不是那麽可靠了。”
“这麽说你还是相信了她的话。”亚当斯看了看这个自称秘密调查局来的女人。“小姐,你可以走了。”
“谢谢。”她说,“差点忘了,我的雇主还有一句话要对你说。”
“请讲。”
“他说政治是最复杂的事,不管表面看起来是怎麽回事,背地里一定会有各种势力在推动著,真正发生冲突的永远只是一些不明真相的棋子。在美国对戈尔维亚内战的介入中,除了正义,还有更多内在和外在的因素在起作用,也许在策略上你是正确的,但是……”
“但是什麽?”
她抿嘴一笑:“我不知道,他说到但是就睡著了。再见,总统先生,请为所有美国公民保重你的身体。”
“真的不用对她调查吗?总统先生。”
路易斯仍然很在意这个轻松通过重重关卡走到自己面前,以各种不同面目对他说了那样一番话的神秘女人。依照他平时的习惯,一定会把这一切先如实告诉特勤处的负责人,由他们去对那个女人进行追踪调查。经过特勤处的洗刷,任何神秘人物都将变得不再神秘了。可是这一次,亚当斯总统直接禁止了他这样做。
“就像她自己的说的那样,她没有恶意,而且正好相反,我认为他们是善意的。”亚当斯说,“对於别人的善意,只要诚恳接受就行了。”
“可我还是觉得她和她的雇主都相当可疑,他们会是什麽人。”
“她提醒了我们,如果她可以走到这里,别人也一样可以。”
“那麽您认为她说的暗杀计划确实存在吗?”
“路易斯,你应该记住,无论什麽暗杀计划和恐怖行动,宁可信其有。”
“是,总统先生。”
“我会在国会上提议暂缓对戈尔维亚的军事介入以及为自由军提供武器的计划,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如果真有阴谋在内,不能让我们的军队成了别人的枪和子弹。”
“我也这麽认为。”
“今晚我要回白宫。”
“都已经安排好了。”
路易斯忧心的是特勤处中隐藏著杀手,总统先生却并不担心,他回到办公室,正打算推门进去时,发现路易斯的书桌上放著一本书。
“这是你在看的书吗?”
“不是。”路易斯奇怪地回答,“刚才还没有,是那个女人留下的吗?总统先生,没有经过检查之前最好不要翻动它。”
亚当斯没有听他的话,草草翻了一遍,书页很快停在了最後一页上。
──我确信,胜利属於我们。
因为理性必胜。
总统先生若有所思地看著这句话。
他是个理性的人,但他忽然不能判断这句话是否正确。
55。亲爱的你
月光河。
音符。
漆黑的野兽。
他奋力睁开眼睛,首先看到头顶白色的天花板,然後是温暖的阳光,阳光中的灰尘,蓝色的眼睛,动人的微笑。
艾伦坐在床边,右手支著下巴,面带笑容地看著他。
他的心暖洋洋的,一种难以形容的幸福感涌上心头。
“你在笑什麽?”他小声问。
“看你睡觉的样子。”
“有什麽特别吗?”
“医生说我不能碰你,因为伤口缝合不久,所以我只能看著。”艾伦说,“这样一直看著你的机会可不多。”
“你看了多久?”
“不太久,大概一天吧。”
“艾伦。”
“什麽事?”
“你真的只是看著吗?”
“唔。快睡著的时候我就会过来亲你一下。”
“再过来一点吧。”
麦克等他靠近,在他嘴唇上留下一个吻。
“真高兴又见到你。”
艾伦低下头继续吻他,几分锺後,麦克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气喘吁吁地看著艾伦的眼睛说:“医生没有说不能让我窒息吗?”
“他一定想不到我会这麽做。”
“我在哪?”
“加利福尼亚洲的一个医院里。”
“感谢上帝,我们终於回来了。”干净整洁的病房外听不到炮火和枪声,一只不知名的小鸟在窗台上欢叫。
“这里安全吗?”
“很安全。”艾伦若无其事地说,“国家安全局的人就在外面。”
安全得让他们寸步难行。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我在戈尔维亚到处都找不到你,想尽一切办法後去领事馆,以亚当.弗格斯的旅伴名义试图让他们帮忙,结果国安局的秘密特工就出现了。我们在戈尔维亚留下的身份曾被调查过,你被带来这里,他们认为我们之间有关系。”
“你有没有受伤。”麦克问。
艾伦站起来,脱掉了衣服:“需要检查吗?”
他的身上只有一些小伤痕,大多是擦伤和撞击造成的淤痕,这样的伤势对他们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麦克的伤比他严重多了。
“我和委托人通了话。”艾伦说,“他现在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他和你通话?在哪里?”
“在萨伦基尔附近的一个军事基地。”
“这麽看来,他已经争取到了军方的支持。”
“至少是一部分的支持,他毕竟还需要另外一部分去对抗自由军和美国的军队。保存一部分实力,在局势明朗的时候成为新戈尔维亚共和国的建国功臣。”
“我和狼人山姆、红安娜从基地中救出了伊沙克.纳迪夫,他们会安排他一起偷渡出境,纳迪夫将申请在美国政治避难,并说出关於那位先生策划的一系列阴谋。这会对戈尔维亚政府、反对派武装组织和美国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
“委托人先生的日子可真的不太好过了。”麦克说,“他能够暗中操纵那麽多人,甚至操纵军队和努哈.拉蒂夫这样的恐怖分子,不光是依靠权势和信仰,一定会有更多利益。”
“戈尔维亚拥有大量的石油开采储量,委托人承诺分割利润,就能轻易争取到支持者,等整个计划进行到後期,再以高利润共同开采作为条件暗中与美国合作。推翻当局政权,肃清反对派,重建新戈尔维亚共和国,终能如愿以偿。”
“你知道了这麽多秘密,是怎麽逃出来的?山姆和红安娜又是怎麽回事?”
“只能说有如神助。”
“是露比?”
“除了他,在你心中就没有别的神可以备选了吗?”
“别的神要照顾更多人,可不如露比那麽专注。”
“山姆找回了我的定位器,给露比发出追踪信号。我不知道他收到信号後做了什麽安排,总之救援的人还不少。”
麦克揉著他的头发说:“这和你当初给我的承诺不一样,你说过有把握脱身,可实际上你仍然像以前一样走一步算一步,如果没有山姆和援军怎麽办,你打算如何全身而退。”
艾伦说:“我是个运气很好的人。”
“运气不能伴你一生。”
“只要你伴我一生就够了。”艾伦握住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手心,“你呢,我被费萨打晕後发生了什麽事?”
“我说服他带我去见努哈.拉蒂夫,所以他没有当场杀了我。”
“你见到了吗?”
“我没有见到他,只见到他的决心。”
“他的决心?”
“或者说一个替身。”
“国安局的人还在等你醒来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听说海豹突击队在沙漠中的一个反对派秘密据点找到你,击毙了数十个极端武装分子,但没有透露找到努哈.拉蒂夫的事。看来他们也察觉那只是一个替身。”艾伦问,“特种部队的出现是巧合吗?”
“当然不是。我出发到萨伦基尔找你之前,露比为我准备了一份地图,他说地图上的每一个标注都会尽全力帮助我,导游阿扎维曾为我掩饰了身份,使我暂时获得费萨的信任。你还记得我们和狼人山姆会面的那个餐厅吗?”
“不太记得。”艾伦说,“那样的小餐厅在萨伦基尔到处都是。”
“卡普利餐厅。我去柜台借用电话时,餐厅老板看到我拨打的号码,就给了我一个追踪器。然後他给我看他的秘密编号,我真没想到露比和秘密情报局的长期潜伏特工也有交情。”
“没什麽好奇怪的,他本来就是情报贩子,和情报局没关系才奇怪。”艾伦忽然问,“你说那个人给你一个追踪器?如果你想去见努哈.拉蒂夫,一定会从头到脚被搜个遍,你能把追踪器藏在哪?”
“费萨的手下向我开枪时,我故意让他们射中肩膀,中途把伤口中的弹头换成了追踪器。我不像你一样天生好运气,如果没有万全的计划和准备,我绝不会离开你。”
艾伦认真地看著他。
麦克说:“扶我起来换件衣服,我们最好趁国安局的人没查出什麽之前离开这里。”
艾伦小心地扶起他,换下他的病号服,看到他左边肩膀上的绷带。
他在绷带上轻轻抚摸了一会儿,麦克回头瞧了他一眼。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时间紧迫,万一有人进来怎麽办。”
艾伦已经解开了绷带,伤口缝合得很好,但是比普通枪伤的伤口长一些。徒手挖出弹头,再把追踪器塞进那麽深的地方,这不是常人能办到的,需要巨大的毅力和决心。艾伦从背後抱紧他,嘴唇温柔地贴在伤口上。这是一个轻柔的吻,没有带来任何痛楚。
“对不起,麦克。”
“为什麽道歉?”
“因为你受了伤。”
“那不是你的错。”
“不,只要你受了伤就是我的错。我不想让你受伤。”
“如果你一定要这麽说,我会很难受。”
艾伦又吻了他的伤口,久久不愿离去:“我也不想让你难受,我看到你做噩梦,我甚至一直後悔,如果我没有在38大街11号揭穿你的身份就好了,或者不那麽任性一定要和你争个输赢,也许整件事就不会那样发生了。”
“可要是你不那麽做,我就不会爱上你。”麦克转过身来抱紧他。周围没有音乐,没有灯光,但他搂著他轻轻摇晃,就像在跳一支动人的舞:“只要一想到我和你在一起,所有过去发生的事都是值得的。”
“麦克。”艾伦说。
“虽然我有时会做噩梦,但你在我身边,你看著我,我会感觉到你,我立刻就会醒来。”麦克吻他的头发,“艾伦,亲爱的你。”
“亲爱的你。”
“该走了。”
“好吧,回去之後还想去威尼斯吗?”
“当然,我想看到水,很多很多水。”
艾伦重新替他整理好绷带,换上衣服。
“外面有多少人。”
“门口一个,走廊上两个。换班的时候就有六个。”
“离换班还有多久?”
“刚换过,我们时间充裕得很。”
“先击倒门外的那个,下手别太重。走廊上的两个如果能避开尽量不要和他们冲突,我们可以从楼梯走。”
“好的,长官。”艾伦在他嘴边一吻。
麦克一边接吻一边後退,一直退到门口,轻轻撞上了门。
门外立刻响起询问:“他醒了吗?”
“还没有。”艾伦回答。
麦克低声说:“行动,小子。”
56。杀手B
他在特勤处的名字叫吉艾斯.塞西尔,27岁,来自宾夕法尼亚洲。有三年从警经验,视力良好,忠诚可靠。
照片上的他英俊健康,一头蜜色短发,目光坚定充满自信。
眼睛的颜色很难改变,因此父亲为他选择了这个名叫吉艾斯.塞西尔的年轻人。
四年前他通过整容代替了吉艾斯前往马里兰州的特训中心接受特工训练,因为家族接下一个特殊任务,目标是刚刚就任总统的阿诺德.亚当斯。
这是个漫长的计划。建国至今,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