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着等了一会儿,零星的枪声响了起来,果然又过了一段时间,就有脚步声向这边来了。
昨晚上陆艺华就听到了枪响,临近天亮的时候枪声沉寂了一段,这时候再响起来,声音又是整整齐齐的,他一听就知道是在逼问口供。
廖国青在这方面很有一手,那些人虽然口硬,却不一定都聪明,等廖国青将各种手段过了一遍,他们的精神都到了崩溃的临界,口风再紧也会因为精神问题无意识地说出一丝半点。
最后把几个人说的一综合,廖国青第一时间决定,由他带着人从侧面往山上去,剩下的人一部分留在山下警戒,另外一部分从其他地方上山,山顶汇合。
沈择明私底下做的小动作并不难查,在回去的路上,陆艺华就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那些情报人员来自重庆,又是妘芳亲手挑出来的,在觉察出沈择明意向的第一时间,他们就联系了陆艺华,可那时候陆艺华已经被困在了山上,这个消息自然被报给了他的参谋长向军次。
办事处门口,一早接到消息,向军次就等在了这里。等他亲眼见到陆艺华没事,才真正放松下来,玩笑道:“沈处长昨晚上就来了办事处,现在正由晋初陪着。另外,你遇刺的消息已经漏了出去,昆明一大半军政要员都来了,你是没见,方才这里还热闹的厉害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沈择明这么做估计是在探路,你之前的作风太强硬,肯定触到了昆明军政上的利益分配,他们如此无非是想以人势逼你后退。若是你一个没坚持主,退了一步——”向军次话音拉长,随后一转,停了下去。
陆艺华眼神一闪,随后意味不明道:“人势?如今昆明实行军管,我倒想看看,他们凭得是哪个人势。再说,我遇刺也不见得就不是好事。别忘了,不止是他们想逼着我后退,我可也正愁着要办他们却找不到理由啊,这次倒好,什么都全了。”
说完,陆艺华心情颇为不错地笑起来,“哎,军次你来说说,他们亲自把理由送到了我手里,等会儿咱们过去,是不是应该谢谢他们?”
63
63、悍将 。。。
从办事处出来,与另外几位政府官员对视一眼,沈择明微微颔首,那几人心下难忍,想要说什么又碍于是在办事处门口站着,只好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互相辞别之后,坐车各自离开。
在城内转了一圈,沈择明烦躁地掐断烟扔出车外:“掉头,去梁府。”
司机麻利地打方向盘,车子转进旁边的一条路。沈择明皱着眉回想方才的事,陆艺华回来后没有给他们好脸色,却也并未为难他们,只是随便交代了两句,就让人散了。沈择明有些闹不明他的意思,是准备妥协,还是要更进一步?
“根据我手中掌握的信息,陆敬安其人异常果决,不像是如此简单就会退却的人。”沈择明沉吟道,“但是今天他又确实什么都未做。梁老,您说,他这是准备退一步,还是要着大力清扫昆明官场?”
梁老摇摇头:“我与他接触不多,自然不比你了解的深刻,你认为他会怎样去做?”
沈择明道:“陆敬安很可能会以这次袭击为由,引出我擅自扣下日寇情报,然后牵扯出咱们的利益关系,最后利用他手中的权利,以及昆明军管这个事儿,清扫昆明官场。”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让人换了张唱片,梁老悠悠地打着拍子听戏。
沈择明一怔,随即道:“请梁老示下。”
梁老看了他一眼,然后慢腾腾地说道:“陆敬安毕竟是个军人,军人不干政是他们立足之根本,即便陈先生,有如今之权柄,也不过是因为国家危难,军权势大,他手中的权利才压过政权,站上了高位。这种情况下,一旦战事结束国家和平,军权自然会逐渐式微,这是咱们国家几千年来的经验。”
喝口茶,沈择明动了动嘴还是没说话,梁老笑了笑:“军人干政是个禁忌,说句不敬的话,委员长走了这条路后,难道就真的放心他手里那些为党国尽忠的悍将?”
沈择明一惊:“您是说——”
“陆敬安是个典型的军人,我虽对他了解不多,也是听说过他的一些事的。听闻他从不干涉政治,这无论是他的军人原则也好,或者是他有意避嫌也罢。至少这一点能够为我们所用,如若他不想破坏掉自己以往建立的形象,就绝不会为这些事伸手昆明政府。”
沈择明皱眉:“可是,如今昆明实行了军管,这……”
“军管又如何,为了以后的仕途着想,陆敬安必不会惹委员长怀疑。”梁老很有信心,“他不是胡寿山,虽得委员长器重信任,身上却未有胡司令那般的宠信,做事不免要瞻前顾后一番,他如今做到集团军司令,又是中将军衔,在黄埔一干人中,也算是胡寿山下数得上名号的,更何况,陆敬安在黄埔一期中是数得着得年纪小,这点就占着优势,只要他在昆明做的好,晋升绝对容易,说不定能成为黄埔系里第二个挂上三颗将星的人呢!”
第一个挂上三颗将星的,自然是黄埔系里的第一人胡寿山,这是在他担任战区司令时得到的晋升,陆军二级上将。胡寿山升职的速度可谓前无古人。
想当年黄埔毕业时,包括陆艺华在内,不少人的军衔都比胡寿山要高得多,胡寿山更是在杜聿明手下做过副职。只是谁也没想到,杜聿明只是回去休了个假,胡寿山就走到了他前头,接下来更是仕途顺遂,一路安平地再未被超越过。
不过,在众人眼红胡寿山时,也有不少眼睛较亮的人看出,即便陆艺华的晋升速度不是最快,但他却是唯一一个在二十多岁就挂上将星的军官;在那位委员长那里,宠信上他不如胡寿山,器重方面却并不见少。只是这些也都是心中想想就算了,陆艺华本人无心拉帮结派,他们也就没有送上门被人嫌弃的道理。
但是,即便如此,又有谁是真的不在乎自身的仕途?
在梁老心中,陆艺华是个值得尊敬的军人,却也仅仅是个军人,是军人就忘不了尽忠报国,他们有他们的局限性。像陆艺华,如果他够聪明,就不会只因为昆明的事就引起重庆不满,进而断送仕途。像陆艺华这样的人,既然要尽忠报国,最好的途径自然是要有个好职位。
若是陆艺华明白他这么想,估计会笑出来。
自从升了陆军中将,他可再没有往上升得意思了,前世时直到最后担任剿共总司令,他的军衔才升了一步。就这,他当时都已经受宠若惊了。
想想也是,直到他死,黄埔系中得了三颗将星的,也只有他和胡寿山两人。
这一世,他既没有了参与内战的想法和劲头儿,那就不会再去想什么上将的军衔,反正那位校长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发作他,他也就乐得自由点儿,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就成。
至于以后的仕途,他真没打算再往上升了。
洗漱完毕,又让人煮了姜汤来喝了,陆艺华靠在床头想事情,巧合的是他想的也是插手昆明政务后,重庆那里有可能做出的反应。
想着想着,陆艺华觉得对他没什么影响,他第一不打算升职了,第二也没想着抓权不松。这权利最后既然还要归还昆明政府,他也就没必要顾虑那样多。
想着想着,陆艺华笑了出来,刘晟正端着姜汤喝,闻声转过身,看着他道:“你怎么这么高兴?”回来的时候,他可还是一脸阴沉的。
“今天没什么事情,赶紧喝完姜汤过来睡觉,这天气在外面待一晚可真不好受。”说完,陆艺华又见刘晟疑惑地去喝姜汤,这才回答道,“我是在想,战争结束后,这次我什么都不要了,但勋章得给我。”
刘晟不明白他说什么,陆艺华也没解释的意思,等着他喝完姜汤,就拉着人躺下睡了。
这一天很快过去,就在昆明政府官员的忐忑不安中,陆艺华一觉睡醒就直接写了好几个手令。梁小风拿着笔一边记下陆艺华的命令,一边就一些细节处详加询问。
这位姑娘自妘芳派来后还没干过多么重的活儿,除了文件整理,其他事情很少能用得上她,以至于前些日子在重庆时,面对妘芳对她工作的担心,她都觉得说不话来。
太闲了!梁小姐表示,最开始闲的时候她非常高兴,女人嘛,总喜欢将时间花在美貌、衣服和化妆品上,更何况这位梁小姐还是个大美女。但这耐不住时间长啊,陆艺华一歇就是一年半,梁小风觉得她的专业素质都要退步了。
“司令。”收起笔和纸,梁小风起身鞠躬,“没有事情的话,卑职做事去了。”
陆艺华点点头,又见梁小风脚步轻盈地往外走,突然就想起一件事,开口叫住她:“等等!”
转身看着他,梁小风眨眨眼。
其实,梁小风最初来陆艺华身边做事时,完全是一副循规蹈矩的摸样,该做什么做什么,从不逾矩。后来却发现这位上司不太一样,外面传着他铁面无私,真实情况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只要你谨守职责,他就不会随便责罚人。
梁小风在军统时负责的是日本军方那块儿的情报,对陆艺华了解并不多,只是知道他是个抗战英雄。后来被妘芳送到七十一军,又发现他脾气不好;相处久了会觉得有这么个上司不错;最后,等她发现这位司令长官与刘上校之间的事,就坚定地认为人不可貌相。
当初妘芳听到梁小风这么评价陆艺华时,着实惊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不过,妘芳也没对她这种认知发表什么看法,只是告诉她好好工作就成。军统人员虽然威风,但也容易惹人厌恶,想要洗掉这个标志还是要凭自己努力。
“你来我这里之前是负责日本军事情报的?”
“是。”梁小风点头。
陆艺华道:“我来昆明之前你们妘处长曾借了我不少情报好手,但我这里实在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以后你负责与他们联络如何?”
梁小风犹豫了一下,陆艺华笑道:“你放心,你只是负责我这里与那边的联络,你本人代表我,与情报处那里是合作关系。”
想了想,梁小风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陆艺华回了一礼,看着梁小风开门出去。
第二日,天色擦亮,梁小风就将昨天整理完的手令发了出去。
从第一道手令发出开始,昆明政府内部就乱了起来,沈择明紧紧盯着站在他面前这个女人,沉声道:“这位小姐方才说什么?”
梁小风职业素质绝对够高,一点儿不在意他的态度,仪态大方地笑着道:“沈处长是个大忙人,昆明的事情本就费了您太多心力,一时注意不到我们这个组也是情有可原,司令这不是派了我来吗?况且,一直麻烦您我们也过意不去,我也是从情报上下来的,妘处长若是知道我连这个都做不好,那还不得亲自来再调教我一次?因此,从今日起,重庆来的那一个小组由我接管,就不劳烦您了。”
陆艺华在昆明的动作很大,除了从沈择明手中收回情报权之外,他所发的另外几条命令,对昆明官场来说,无一不是大地震。沈择明敏锐地察觉,梁老之前的预测并不算错,但他们都没有预料到,陆艺华做事会如此不管不顾。
陆艺华这样大的动作惊动了不少人,消息到重庆之后,蒋委员长并未作出反应,黄山官邸运作如常,陆艺华并未得到训斥。之后,这个消息迅速向另外一个方向传去,C党所控制的延安。
看完电报,陈赓转手将其交给一旁的甘泗淇,等屋内的人都看完,他才问道:“昆明官场大地震,十指五六的政府官员竟然都遭了殃,对此各位都有什么看法?”
甘泗淇笑道:“如果这上面说的属实,这个陆艺华倒是值得争取。”
“甘政委说的不错,中央之前也有过这种想法,只是碍于陆艺华家世觉得他又小资本主义的软弱性,看这次行事,倒是刚硬了不少嘛!”另一个人说。
陈赓想了想,还是摇头:“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甘泗淇不太明白:“这怎么说?”
屋里的其他人也看向他,陈赓叹口气:“你们都知道,敬安与我是同学,他如何想我非常清楚。当年我与剑魂就曾劝过他入我党,但敬安很坚定,完全不为所动,因此剑魂还与他闹了矛盾,直到现在两人关系都不好。”
甘泗淇皱眉道:“陆艺华如今是集团军司令,手握重兵不说,看形势他这个集团军还有扩编的架势,如果能把他争取过来,对我党来说可算是喜事。更何况,我看他也不一定就看得惯M党的作风,怎么就因为这个原因就没有希望争取了?”
“不止是这个,敬安对我党持有同情,但他却不认同我们。与此同时,他之前做那些事太过了,手里的都是我们兄弟的血,连瞿老都死在他手里。”说到这里,陈赓顿了顿,“你们想,如果他来我们这边,他能不考虑后路?他能相信我们会将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吗?”
众人无话可所,方才他们的想法太乐观,忽略了这个事情。
陆艺华虽然对C党持同情态度,有些事上也曾有所照顾,比如说军械装备等方面,但他做的那些事又真不是一句话能够抵消的。
在C党中,无论上下,他们佩服陆艺华在抗战战场上战绩的同时,也在痛恨着这个人。
屋子内气氛一时停滞,甘泗淇突然想到一个人,眼睛一亮,马上问道:“我听说你这里来了一个高学历的新兵,名字叫做赵……”甘泗淇一时想不起来。
“赵睿!”陈赓接下去,“他学历高,我安排他做事去了,现在找他有事?”
“是,就是他。”甘泗淇一拍手道,“他来之前不是这个陆敬安身边的机要秘书嘛,咱们不如让他过来一趟?他在陆敬安身旁做事,恐怕比你这个分别了十几年的老同学更要了解他,说不定会有办法呢?”
陈赓沉思了一下,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就点头同意了。
叫来警卫员吩咐了两家,他又道:“让赵睿先把手上的工作放下,现在就过来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昨天某绫被自己锁在门外了,然后今天进屋后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啊一天!课都米有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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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惠通桥之战一 。。。
时间如流水,在陆艺华大力整顿昆明官场时,缅甸境内的战况愈来愈激烈。
与陆艺华之前所料相似,日军入缅后,驻扎于仰光的英军迅速败退。随后,中国入缅远征军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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