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起来倒把这个事忘了。”陆艺华拍了拍前额,“确实是正则在做。”
陆艺华这里说的是军队整训的事情。
远征军这次溃败太快,陆艺华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指挥,但归杜聿明指挥的六十六军毕竟在第十一集团军编制内,属于他的部队,却一点都不能打,在滇缅路上一触即溃,实在让人看不过眼。这段日子,怒江两岸虽然小战不断,大事却没有,遇上事时一个师就能顶得住,陆艺华就懂了整训军队的心思。
除去七十一军之外,六十六军算得上是第十一集团军的主要基干,远征军成立时,陆艺华领第十一集团军入昆明驻防,其中六十六军划归杜聿明远征军战斗序列,入缅甸作战。
今年二月份,六十六军作战失利,新编第三十八师由师长率其残部往印度方向撤退,其余部队由军长张轸指挥由滇缅路撤退回国。途中,遭遇敌方快速部队,只是一个冲击,张轸领这一部就完全溃散了,中间没有任何抵抗。
当时,陆艺华听闻这个消息时被气得不轻,却又没有办法,他人不在作战第一线,除了坐着等消息外,也只有发严令督促,最后甚至连电报都发不出去。
这部分军队被冲散后就再没有被聚拢起来,张轸早领着其他人走了,剩余这部分只有三五成群地结队沿着滇缅公路两侧往东逃跑,一路上到处抢劫,弄得沿途民众鸡犬不宁。
当初在保山时,陆艺华下令严禁散兵东去,收容的散兵中就有这些人。
如今,被收容的散兵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五千。心算了一下总人数,陆艺华刚有些头绪,车子就停了,指挥所到了。
在车子里坐了一会儿,陆艺华将想好的事情放下,然后对廖国青道:“让人去叫团级以上军官去会议室开会,会议记录让……让小风来做。”说完,陆艺华顿了一下,“你去通知正则,让他先去我屋里等我。”
“是。”
张轸与手下几个师长和参谋到时,会议室已经快满了。陆艺华开会时一向随意,座次并不确定,他也就随意找了地方坐下,然后示意跟着来的几个人也坐。
“军座,司令这是有什么事情?”说话的是新编第二十八师的刘师长,他视线朝会议室四周看一圈,眉头突然一挑,“哟,刘副官今儿个怎么没来?”
这种会议里一向少不了刘晟,通常陆艺华还未到时,刘晟就已经坐在那里准备好了,像今天这个状况还真是第一次。
众人闻声一看果然如此,都有些疑惑,坐在张轸一旁的钟彬此时扭过头来笑道:“正则有事要做,司令吩咐了这次他不用过来。”
刘晟如何不在张轸的关注范围内,他在意的是这次开会的目的。
想着这段日子传出的风声,各种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张轸面上一点儿不显,只见他朝钟彬招呼道:“钟兄近来可安好?”
钟彬笑笑回礼:“还好,张军长呢?”
“我能怎样?还不是老样子。”张轸伸手从桌上拿了茶壶把钟彬面前的杯子蓄满,开口正准备说话,会议室的门又开了,陆艺华、向军次和梁小风走了进来。
“诸位,战争已经告一段落,这次会议咱们做个总结。”行礼落座之后,陆艺华将手中的资料放在桌子上,“战争有胜有败,有的人打得好,有的人跑得快,总之,这一次咱们一次性做个了结。”说完,他环视在座之人,后又问道,“诸位有什么说的?”
会议室里静了片刻,见没人说话,陆艺华又道:“这次的总结会议开得晚了些,原本昨天上午接到重庆的回执时,会议就已经开了,但事有变化,就拖到了现在,在座有消息灵通的,也定听到了风声。这次会议的目的之一。”顿了一下,等所有人都集中了注意力,陆艺华才道,“——整饬军纪,申明赏罚。”
关乎到自己利益,这下子有人提意见了。
“司令,军纪咱们集团军已经在整了,至于赏罚要怎么划分?”
陆艺华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团级军官。陆艺华道:“这个好办,赏,现在还没有;罚,当然是照着之前的战绩。当初作战时我曾下过严令,那时正逢战斗激烈的时候,临阵换将是大忌,所以即使很多人没有听命令我也没说什么,现在总该一块儿办了!”
张轸只觉得心中一窒,下意识地朝陆艺华看去,陆艺华却并没有再接着往下说。
坐在会议桌尽头的椅子上,陆艺华摆手朝梁小风示意。梁小风拿着一份文件站起身,清亮的声音瞬时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为整饬军纪,申明赏罚,重庆军委会特此批准被第十一集团军司令长官陆艺华之申请。命令如下:令第六十六军军长张轸,新编第二十八师师长刘伯龙,新编第二十九师师长马维骥三人革职惩办;撤销六十六军番号;撤销新编第二十九师番号;保留新编第二十八师番号,第十一集团军在保山、永平、下关一带收容散兵五千余人编入新编第二十八师,归第七十一军编制;改第三十六师为独立师,由集团军司令部直接指挥。”
作者有话要说:网线终于弄好了!
话说,那几天一直出现网通里那个多台电脑客户上网怎么着的,房东让人弄了几天才好,说是不能多台电脑同时上……应该是权限问题。咱们就只能等着了,第一次租房子,很多事都没有料到得麻烦啊,估计下次就好多了,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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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滇西大练兵一(一更) 。。。
这些举措是陆艺华早就想好了的,滇西练兵迫在眉睫,在拿到全理滇西军务的权利后,陆艺华就拟了一张赏罚册发往重庆,并且在册子里详细叙述了整个滇西的形势,以日后反攻滇西之必需为由,向重庆军委会申请整编集团军。
张轸三人被这一纸命令惊得不轻,他们有心为自己辩解,无奈陆艺华根本不听,挥手打断他们的话,陆艺华道:“在座诸君都是国军俊才,当初陆某初任集团军司令,年龄资历未免不足,有人不服气也是难免,但令行禁止是我等军人平生所学之最重一环,想必诸位都能体谅我的意思。”
钟彬视线在张轸三人身上一扫,一抹嘲讽之色从眼角滑过,紧跟着陆艺华的话,钟彬起身道:“司令所虑甚是。”
钟彬一开口,在座众人都纷纷响应,张轸夹在其中根本找不到辩解的机会,心中着急之下,眼内都带了火气。陆艺华视线扫过他们三个,随即转开巡视众人,又问:“在公布下一条命令之前,诸位还有什么要说?”
会议室内气氛略有些僵,低层军官们犹犹豫豫,高层军官们稳如泰山。
向军次看了看众人,玩笑道:“司令难得宽待一回,兄弟们有事说事,但是今天哪位能得了司令应承,好处可要大家分啊。”
“向参座哪里的话。”张轸站起身,动作有些急切,脸上的笑却一点儿不显僵硬,他道,“钟军长说得对,司令所思甚是,但我有不服。”
陆艺华丝毫不感意外,点头道:“张军长请说。”
深吸一口气,张轸稳了稳心神,道:“六十六军作战失利,作为军长,我有责任,但为此撤销六十六军番号这一点,我个人认为处理不公。”
部队番号对军人来说非常重要,当年抗战初期,川军出川作战部队被敌军打散后,军令部就曾不止一次地下令撤销番号,这种做法很普遍,多数杂牌军都是这种待遇。军政部是M党的军政部,除了中央军嫡系,杂牌部队很少能够拿得到兵员补充,兵员死一个是一个,人数越来越少,若是部队不幸被打散,等待他们的就是撤销番号,不论功过。
更何况,这时候的军队中山头主义还是占主流的,部队长官通常都将军队看成自家的,撤销番号可谓让他们疼到了骨子里。就是陆艺华这个谨守军人法则的,他也有这种思想。三十六师是他的嫡系,即便后来由于各种原因被划给了土木系,他依然对三十六军颇为照顾。况且,除了一个师长外,三十六师下层军官依旧是以他的人为多数,这些人才是命令是否能够执行的最终保障。
对于张轸的话,陆艺华不置可否,他示意张轸坐下。
张轸却仍旧站着,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陆艺华:“还请司令给我一个说法。”
陆艺华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笑道:“张军长还是先坐下吧,等小风把命令都念完了,如果你还有话要说,我那时候再听不迟。”
盯着陆艺华的脸,张轸瞳色变了变,最终垂目道:“是。”说完就坐下了。
见张轸如此行事,那两个师长急了,其中一个想要站起来,却被另外一个紧紧拽住。那师长猛的抬头,正巧对上钟彬挑眉看向他们。
钟彬也是一愣,最后颔首朝他们一笑。那位师长气愤地哼了一声,转头坐好不再说话了。
这时梁小风已经开始念第二条命令了。
这条命令对比上一条还算温和,却也是一系列得罢免令。
第一、罢免第六军甘丽初军长之职务,其第六军残部六千余人并入第九十三师,调往车里、佛海一带整训,并兼守备国境(车里和费海两地位置紧靠越南);
第二、撤销暂编第五十五师番号,保留第四十九师基干调往昆明,归昆明防守司令部整补;
第三、令黄杰接任第十一集团军副总司令兼第六军军长,预备第二师及新编第三十九师编入新第六军,第六军直属部队及新编第三十九师即刻开到滇西;
第四、令方天第五十四军由昆明开到祥云、弥度一带,暂归第十一集团军司令长官陆艺华指挥。
张轸听完这些一时无话可说,甘丽初都被罢免了,自然也就没有单他一人仍旧坐在老位子上的说法。况且,平心静气地想想,即便他的罢免令是陆艺华主动申请,下命令的毕竟是军委会,可以说他根本没机会改动。
暗自叹了口气,张轸一瞬间有些心灰意懒。
处理完这些事,陆艺华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想起刘瑜的尸体他有些头疼。刘晟还在等着,陆艺华难得有些急,就问道:“诸位可还有事情?”
陶晋初有些无奈,他看得出来陆艺华那并不明显的急切,但有些事还必须得说。站起来将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给陆艺华,陶晋初道:“司令,这是从六月份开始,我们统计出来的疫症情况。”
这是正事,陆艺华按下心中的其他想法,接过来文件仔细看。
今年五月份时,入缅军的溃败和敌机的滥肆轰炸让滇西这地方民不聊生。
当初他带人去保山,除了收编散兵之外,最让他担心的就是疫病。毕竟,除了城东南外,整个保山几近沦为废墟,一片片的尸体无人处理,在夏天的时候最容易引发疫症。
当时还算是好的,疫病还未大范围爆发,后来陆艺华又对此下了严令,情况还算能够控制。
但这些好情况实在禁不住缺医少药的冲击,疫病最终席卷了滇西。几乎是一夜之间,热带病——虎列拉就在滇西大地上肆虐开来。
保山一带更是严重,村庄的居民不到两个月里死了一千多人,有的甚至全家老少无一幸免。
陶晋初道:“由于之前军队都注射了防疫针,感染不情况并不严重,尚在控制之内。民众虽然得病的多,部队下去帮忙后,情况也得到了改善,前段日子的医药不足问题在月初时已经得到缓解,昆明医疗机关反映很迅速,现在疫症已经得到控制,得病人数正在逐步下降。”
陆艺华点点头:“要继续做下去,疫病的问题不能放松。让下去的部队多注意环境打扫和隔离工作,疫苗注射也不能放松,医药有缺的话,第一时间报告给我。”
“是。”
说完,陶晋初又递上一份文件,见陆艺华疑惑地看着他,陶晋初笑道,“这件事是刘上校管的,开会之前司令不是有事交给他?他无法过来,就将这事情拜托给我,让我拿过来汇报一下,文件是刘上校整理好的。”
陆艺华拿起文件,翻开第一页,上面工工整整地签着刘晟的名字。
陆艺华问道:“是当初收容的那些学生和华侨青年?”
“是。”陶晋初点头,“刘上校负责将人收容后,发现那些人人数太多,又由于受战争影响,大多数人也没有什么钱,食宿问题是个大事,刘上校就拟了这个方案交上来,我看着行。”
远征军溃败之后,腾冲、龙陵被敌军攻占,当地的很多中学生都趁乱跑到了保山避战。
当初,陆艺华停留在保山查看情况时,保山城东南的那些人,除去当地人之外,最多的就是这些中学生,以及从缅甸回国的华侨青年。
这些人的行礼身家多数都在逃难过程中丢失或者被抢了,身无分文之下连饭都吃不上,有的人更是病了也没钱医治,更别提回昆明等地继续就学了。他们就那么三五成群地聚在保山城东南,可谓是走投无路。
那时,是刘晟和陶晋初陪着陆艺华在保山,疫症的事陆艺华交给了陶晋初,而收容这些人的事则交给了刘晟去管。当然,刘晟只是拿个大方向,具体的事情只要交代下去就行了,除了费些神之外,并不怎么占用他的时间。
刘晟在文件中提的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食宿,但养着他们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份文件就是刘晟拟出来的计划。
看到最后,陆艺华心情非常不错:“是个好办法,你们也都讨论讨论。”
将陆艺华递过来的文件大致过了一遍,向军次笑道:“这样做可是两全其美。”
剩下的人听他们这样说,也都提起了好奇心,向军次笑笑将文件递给下一个人,示意大家都传着看看。
文件内容详细而分明,刘晟在这些中学生和华侨青年中做了调查,多数都对报效祖国很有热情。所以,在这份文件中,刘晟提出他们可以开办一个训练班收容这些人,扩大招收一批滇西青年,并对这部分人进行一个时期的政治教育和军事训练,完成后将其派到各地去从事地方工作。
“组织民众,运济粮草,侦察敌情等等,都用得上他们,有知识毕竟不一样,训练速度以及人事素质都会很高,我同意这个做法。”其中一个参谋很赞同。
另外一些人则考虑得更加实际一些:“司令,这个办法是好的,但是我们毕竟管的是军务,滇西军务归您管,这些事虽然在咱们职权之内,但最好还是要 与林团长商量一下。”
向军次想了想,也点头道:“林蔚估计会同意,这些事都是好事,况且也影响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