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记 作者:莲兮莲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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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记 作者:莲兮莲兮-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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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问,“那杜谦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瑾叔用手摸着下巴想了想,才开口道,“不知道他战场上的样子,不过平时看到的他一丝武将的杀气也没有,相反,像个高洁清澈的君子。”
这个形容……果然和向离有些相似……
看来这事儿有戏了。
“那瑾叔你怎么会离开皇亚父身边的?”我继续问。
谁知这回他的神色却微微一改,现出几分拒绝的神色,“这个跟皇亚父没多大关系,你就甭管了。”
一听他这么说我就知道有问题。瑾叔背后肯定有什么劲爆的故事。但是我知道以他的性格,他要是不想说的话我怎么问也没用,只可能激怒他,便暂时作罢。
之后我又向瑾叔询问了一些关于皇亚父的习惯爱好之类的东西。瑾叔知道我是铁了心要往皇亚父身边靠拢,于是也不做隐瞒,把那十五年间伺候皇亚父的经验一五一十讲解给我。我们两个就这么剪烛夜谈了一晚上,直到接近破晓时分,天空已经变成了一种微微有些寂寥凄清的蓝色的时候,瑾叔才提着灯笼匆匆离去。他的背影依旧是挺拔而有力的,也不知道埋藏的又是怎样的过往。
第二天,我让制衣司的人过来为我量身,订做一套习武的人会穿的那种练功服,又脱杜若去帮我从禁卫军里找一个教头来,这样我就可以时常以习武为由去耀武场了。我要重新见到贵公子,那里是最有可能的,毕竟他有去耀武场练剑的习惯。
衣服很快送过来了,按照我的要求十分朴素简洁。我就开始天天往耀武场跑。说是习武,但是那个教头碍于我是个才人,不敢太严厉,只是在断断续续传授我一套拳法。我也只是跟着学学姿势,毕竟以我现在的年纪实在是大了点,也学不出什么来了,除非像段誉那样先吞个蜈蚣再吞个蛤蟆。。。不过我是打死也不会去干那种事儿。。。
这样练了三四天后,终于在一天下午遇上了欧阳琪。
那时候我正在和教头练习一招名叫什么“双弓千字拆挂捶双落”的招式。教头的一拳慢慢打过来的时候,我得往右转身,挡住他的攻击什么的。我正有点儿百无聊赖地练着,忽然听到一阵笑声。
一回头,就见欧阳琪正用手扶着他的长剑,笑意盈盈看着我,“刚才就听侍卫们说最近总有个才人跑来练武,原来就是你啊?”
我脸上一热。。。自个儿这不像样的“习武”场面竟然被他这个大师级的人看到着实丢脸非常,不过要想用这种方法见到他,这也是意料之中。。
“见过公子。”我只好借着行礼的机会摆脱窘境。
“免礼。”他轻快地说了一声,慢慢走上台来,“你是在习武还是在跳舞啊。你这种学武的方法,恐怕到下辈子也只有被人打趴下的份。”
靠。。。也不用说得这么直接把。。。我笑,“只是想强身健体。。。练武功的话我岁数太大了。”
贵公子看了眼一旁的教头,“你先下去吧。”
那教头看了我一眼,“可是……”
“放心,既然杨才人这么想学武功,本公可以教他。”
我看他的神情,却看不出所以然。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会假装看不见我呢。
教头又行了一礼就告退了。偌大的练武场,除了我和贵公子,就只有守在远处的杜若和解辞两人了。此时日色微斜,云边被橘红的颜色淡淡晕染了一层,四周圆形的回廊里灯笼懒洋洋地摇晃两下,天与地都显得非常安静。
“说吧。”他忽然开口。
我一愣,“啊?”
“你来耀武场,不是为了练武吧?你有什么话要和本公说么?”他明媚如火的双眸带着似笑非笑的灼然凝视着我。
不愧是在这深宫里混了多年的人,我这点儿小心思一下儿就被看穿了。
“我……我想请你向皇亚父引荐我……”我说得有些不够确定,因为我实在紧张。毕竟他之前给我机会的时候,我却错过了。现在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再继续帮我。
说完后我就紧紧盯着他的表情,结果却没看出什么变化,他风轻云淡地问了句,“你下得了手了?”
我点头。
他微微偏了偏头,露出几分兴味,“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决定?修缘的位子么?”
我说,“不仅仅是为了那个。”
“你嫉妒了,是不是。”
明明是一句问话,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我不想承认,毕竟嫉妒这种东西,从来不是什么光彩的情感。可是从现在的状况看来,我又没什么底气反驳。
“如果你仅仅是因为嫉妒向离,而向我这么要求,你就太令我失望了。”他缓缓踱步经过我身边,我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拒绝,“我不需要一个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同盟。”
我一听就紧张起来,连忙转身看着他,“我承认我确实不爽他得到了修缘的位子。可是我要除掉他不是为了这个。我已经明白了,要想在这儿混出名堂,就不能对敌人手软。所以我想要补救以前犯得错误。”
他此时正侧身对着我,听完我的话微微侧过头来,下颚微扬,从眼角射过来的目光带着探究,“你要如何令我相信你?”
我一愣,怎么我还要向他证明么决心么?
这可如何证明啊?
我愣了几秒,然后硬着头皮回答,“你要我发誓么?”
“不用。誓言这种东西,说出来就是一阵风,散了就散了,怎么能当回事?”欧阳琪将双手抱在胸前,冲我一勾嘴角,“把你的出世玉佩交给我。”
啊?出世玉佩?
那不是他们结亲时才会用的东西吗?而且我根本就没有啊……我又不是生在这个世界的人,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他见我傻愣着不出声,微微挑起眉梢,“怎么,不愿意么?”
“不是不愿意……问题是我没有那东西啊……”
他嗤笑,“每个人生来都有的,你想骗我么?”
“我是真的没有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家乡在很远的地方,在我们那儿是没有这种习俗的……”
他却哼笑了一声,然后忽然转过身背对着我,淡然道,“你离开吧。”
我一看这情势不好,看来他完全不相信,只当是我在蒙他。这会儿再解释就有些像狡辩,他是必然不会相信的。
这可怎么办啊?
我一着急,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了个主意。我快步冲向他,跟他说,“可以借你的剑用用么?”
他有些莫名地看着我,“你又想搞什么?”
“借剑给我,你马上就知道了。”
他将那把剑递给我。银色的剑鞘上镶嵌着红色和绿色的宝石翡翠,流光溢彩,华美非常。我抽出宝剑,薄如蝉翼的剑锋,上面锋利而冰冷的气息沿着剑身流淌,映照出我的眼睛。我拿着剑,拿起一缕头发用力一削,发丝便齐整地断裂。
他一惊,“你做什么!”
“我们那里有句话,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对我们来说,头发比玉佩这种东西重要。”我一边胡扯着,一边双手捧着那一缕头发,“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以此发为誓。从今以后为公子马首是瞻!”说完,我便单膝冲他跪下。
他看着我双手中的头发,微微动容。他接过那一缕头发,轻轻抚摸了一下,然后忽然面对着我蹲下身来。一时间我们两人离得非常近,他身上的玫瑰香气从空气中蔓延过来,宛如藤蔓一般缠绕。
他的面容十分美丽,却没有半丝女气,那明耀逼人的眉眼,好像能够发出光芒来一样。
他忽然伸出手,拂过我的耳际。我一僵,却感觉他的手指落在我的已经被削短的那一缕头发上,轻轻拨弄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感觉到一种类似于怜惜的东西,从他的动作中流露出来。
“看来你果然是被赵雁书伤了心啊。”他那宛如有魔力一般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有点发愣,有些被蛊惑了的感觉,甚至于一直压抑在心脏深处的某种疼痛也细细密密漏泄出来,一路冲上额头。
我赶紧低下头,镇定自己的心绪,“你想多了……”
“别嘴硬了。”他轻轻抬起我的下颚,对上我的眼睛,“我能从你眼睛里看出来你的伤心。人如果不是被伤了心,不会变的这么快。”
我感觉自己好像正被吸入那双星眸的光点之中,一时竟连反驳的话也忘却了。
“有着这么一个又傻又单纯的人在后面追着他,赵雁书却看不见。”他的话语宛如飘落的雪片,迅速地融化,却又如此鲜明,“他真是疯了。”


第 40 章 。。。

我感觉到这份暧昧的气氛有些危险,便想要避开他的接触,可是在我有任何动作之前,他却倏然起身,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过身,将我那缕头发收入怀里,“你先回去吧,过几日是采薇节,皇亚父照例是要去大荒神庙祭拜先皇,事后会去神庙附近的烟雨阁用午膳。到时候你跟我去为他奉茶就好。”
我连忙道谢,他却侧过脸来,微微一笑,“别谢的太早。我也只会帮你到这里。能不能让皇亚父喜欢还要看你自己的能耐。”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对他说,也是对着自己说。
这次绝不要再失败!
采薇节是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节日。每年四月,正是薇菜成熟的季节,四月初四这一天,邻里之间会相互赠送采到的薇菜,收到礼物的人便可以得到一年的好运。这个习俗演变到后来,礼物已经不再仅仅局限于薇菜,而是扩展到任何东西都可以。赠送对象的也不一定是邻里,凡是对于自己来说重要的人,都可以收到礼物。
这一天皇宫里不会特意设宴,但是宾主都会自己在紫寰园里摆酒席,大家玩闹对诗,相互赠送礼物。据说皇亚父和先皇是在采薇节那天定的情,所以即使是在先皇死后,每到这一天他也要去大荒神庙去看他的牌位,为他祈福,添香火供品。按照瑾叔说得,先皇曾经负他,害他受了不少寂寞苦楚,可是现在他却仍然忘不了小皇帝的爹,看不出来这皇亚父那么冷酷严厉甚至有些残暴的人,竟然是个痴情种子。
直到现在他还是在为小皇帝他爹守着这片江山不是么。虽然有些独断专权了。
而那风雨阁则是皇城内最为豪华繁荣的酒楼。这份繁荣有一半是得益于皇亚父。据说在先皇还没当上太子的时候,皇亚父最喜欢和他来这里喝酒。所以每次祭拜完后,皇亚父总要故地重游,大概是想找回当年的感觉吧?
当他在烟雨楼用膳的时候,往往不留宫侍在身边,唯有贵公子与他一同用膳,同时负责为他斟茶倒酒。这一次他要把这任务交给我,不得不说是给了我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我这次再失败,就太说不过去了。
采薇节那天,我穿上一件翡翠色的华丽纱罗衫,上面用银丝绣着缠枝莲花图案。那缕被削短的头发被束进发髻里隐藏起来,戴上了华丽的翡翠发饰。瑾叔说了,皇亚父不喜欢穿的太朴素的人,因为会让他想起杜谦。
清晨时分我便带着杜若和迁易出门,先到大煜宫去面见贵公子,然后跟他坐上同一辆车架。那是一座宽大的描绘着华美龙纹的马车,里面足能容纳十人,前面有四匹骏马拉着。但是宽大的车厢里却只有我和贵公子两人。他坐在最里面的座位上,我则坐在侧面。屁股下面的垫子填满了柔软的鸭绒毛,即使颠簸起来也不会觉得难受。
欧阳琪今天是一袭银鼠描金牡丹大衫,厚重的衣服遮掩了他的身形,但是从在耀武场看到的他的样子,他其实是有些肌肉的,虽然显得消瘦高挑,却充满劲力。他落座后才仔仔细细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微微一颔首,“看起来很诱人。”
诱诱诱诱人??这什么鬼形容啊……
车架摇晃着驶出紫寰园,沿着长长的宫道向着九鸾门的方向驶去。那是庄严宫的正门,我只有在进宫的时候有过惊鸿一瞥,却从未有资格从那里经过。
宫道的尽头是一扇高高的门楼,铺设着金黄的琉璃瓦,三层飞檐叠摞上去,朱红色的墙上浮雕着汉白玉飞凤图。走过这扇门,眼前倏然开阔起来。简直可以用广袤来形容的广场铺展开来,汉白玉的地面平整得好像是一块蒙在大地上的白绸,随着天际的弧线而弯曲着。远处朱红色的宫墙成了一道粗粗的线,后面楼阁连绵,像是宝塔组合成的森林,塔尖上金黄色的尖顶以及蹲在宫殿楼脚上的瑞兽沉默着,娴静地沐浴着破晓辉煌的天光。
而正北面便是小皇帝每天上朝的归元殿,高居在数百级白玉阶梯之上,一道浮雕凤道随着阶梯的走势一路蔓延向大殿正门。两侧护栏林立,守卫着神色肃穆的禁卫军。大殿有三层,三层琉璃金顶仿佛是用黄金铺就的,一长排巨大的朱漆柱承载着屋檐的重量,所有端严的宫门都紧闭着,还不到上朝的时辰,但已经有官员陆续地到了。
归元殿两侧各有一座翼宫,同样高居白玉台之上,宛如是从主殿上伸延而出的翅膀,桀骜地飞入蓝天之中。每次上朝,官员们就沿着翼宫旁边的长道走向中心的归元殿,在皇宫霸气逼人的气势下,渺小宛如两队缓缓移动的蝼蚁。
我掀着车帘,看着这晏国权利的中心。这座宫殿后面便是小皇帝处理政要的揽政殿,再往后便是未央宫,小皇帝的寝宫。
他现在在睡觉么?还是已经起身了?
看着这四下令人不安的广阔场地,还有那显得分外遥远巨大的归元殿,我便觉得自己不论怎么走,都离这座宫殿后面的人那么遥远。
皇亚父的车架正好也到了,据说是为了按时回来,省去了下车见礼这一步,浩浩荡荡的两个车队直接合并在一起,皇亚父的车队在前,欧阳琪的在后,驶向九鸾门的正门。
我一直掀着车帘,看着车缓缓通过悠长的门洞,外面世界不一样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好像是一种在太阳的照射下缓缓升腾起的自由味道,那气味这样特殊,令我整个人都有些战栗。
这是我从侧门进入永巷后,第一次走出庄严宫。
一年了,一年来我就在身后那巨大的宫门里生活,挣扎着,想要往上爬,却摔得一次比一次惨。我几乎忘了这宫门外还有一个无边无际的世界。
我近乎贪婪地看着外面,道路两旁的合欢树又开化了,和一年前没有分毫的改变。浅粉色的绒毛缀在叶片间向着我的脸颊伸过来,我伸手摘了一朵,凑到鼻间闻了闻。清淡的芬芳,不同于宫里的浓烈,带着朴素明快的气息。
“第一次出宫吧?”欧阳琪倏然问道。我一回头,他正冲我微笑,笑得有几分温柔。
得,我这副没见过世面的蠢样又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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