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爷,此生跟你,我值了。”希奇周身燃起无穷斗气,化作烈焰一般壮观的景象,斗气化焰,量质皆变,乃是武圣手段,以希奇八品龙象之身,竟然做到!这烈焰化作一只狰狞龙头,从希奇全身蒸腾而出,裹挟着希奇手中名为寒战,此时却如同烈火澄金一般的宝剑,连剑柄都已融化,只有一块狭长的精铁,在空气中划过曼妙轨迹,向着岸边飞去。
卸甲剑最后一式,鞠躬尽瘁,耗去所有内力,身化磐石,剑化蒲苇,此心,无转移。
那根箭矢深深扎进了希奇的左胸,被希奇紧紧夹住,确切的说,骤然脱去所有内力的身体,因为细胞的僵持,使身体成了最硬的盾牌,只这一瞬,若能抓住战机,便可彻底阻住敌人的攻击。
希奇扑通一声落在了水里。
“希奇!”羽歌夜嘶声怒吼,他看到莽蓬莱独自坐在湖边,以那般姿态,便以为这是两人决战,就算不是,他也曾死命希奇不可动手。他没有料到,逐鹿弓竟有如此奥义,一箭西来,胜过雷霆,更没有料到,希奇竟早就已经盘算好这一场战斗,从大隆科学院拿到了这身为了对付莽蓬莱特意研制的衣服,水龙服。
被希奇偏着肩膀用血肉阻了一刻的箭矢落入了湖水之中,希奇的胸口迅速散开大片的鲜血,在湖水中如同盛开的花朵。
巨**力将希奇从水中脱出,封住了那伤口,但是内部出血,却已经来不及堵住。
“若是信我,我可救他。”莽蓬莱轻身飞来,羽歌夜只念动,便可知道,希奇的临死一击,终究没能击杀宁如是,莽蓬莱的意图,不言自明。
“自杀自救,莽蓬莱,你好大算计!”羽歌夜声音之怨毒,难以言表,却不得不受这份恩情。两只北辰斩仙精灵落在莽蓬莱手背上,轻若无物。
莽蓬莱双手放在希奇伤口两侧,身体真的变成了近于透明,一线蓝光从他的腹中慢慢涌出,化作一颗雾气氤氲的珠子,落进了希奇的胸口,被洞穿的伤口骤然紧缩,紧紧闭住,这样注定会留下一道狰狞伤疤,却好过死去。
见事不成,便由杀便救。羽歌夜哪里不知道莽蓬莱的算计,宁如是比希奇武艺更为高超,此时已经转身而逃,但是此时此刻,他也只能任由自己落入彀中。
莽蓬莱此刻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翩然一笑,身体向着湖水深处沉去,这位镇守北莽边境,威慑大隆几十年的强大祭司,就这样永远沉睡在他世代祖先守护的天湖之低。
羽歌夜一掌推去,雷都玉璜撞在极光大神庙上,这座也有上千年历史的古老神庙,像是橡皮擦去铅笔画一样,生生被抹去一块。但是宁如是却已经骑着坐骑远远逃开。
羽歌夜托着希奇向岸边飞去,只要希奇没事,就算放过宁如是又如何,若是希奇有事,屠尽北莽也难消此恨。
、118血染草原
由杜铣为先锋;唐清刀为中军;在羽歌夜荡平雷池大神庙之后;向着北莽腹地进发。北莽地势平坦;难以施展什么阴谋诡计,所以只能正面抗衡。
为了保证粮草供应,北蛮势必不能放弃如今刚刚进入夏季的青格尔草原;派了莽红袖的弟子莽秀童,率二十万大军驻守草原。
这已经近于北莽兵力全部;纵然杜铣唐清刀两大武圣持军;也不能轻取,若是强攻,必然是一场硬仗。若是羽歌夜名正言顺;那么这么硬碰硬或许还可以;但以他此时情况,若是手中兵力耗尽,到时候胜利,也不过是一场空话而已。
北莽骑兵,精于远攻骑射,近战挥刀。两军僵持,只能小范围接触,仍不敢展开大决战。战况僵持三个月,这段时间里,连希奇都已经恢复到能睁眼看人,战况却仍然没有一点进展。
“两军僵持,空耗军粮,实乃浪费财力,于国无益之举。”羽歌夜读着京城奏报,不由冷笑,“这是动了各大世家的利益,正吵着要吃肉呢。”
“战争空耗国力,却不能开辟全新土地供他们瓜分,他们当然要阻止这场战争的继续。”鱼玄机将京城简报翻阅过,为羽歌夜拣出了几份有意思的消息。
羽歌夜随便翻了几页,从中拣出一页:“采薇先生讲学而来,直奔北莽,言明此乃难遇盛事,不能近观,当憾然三百年,这家伙,倒是造势得好。”
“以气养剑,谁也没想到,当年一部无心棋,如今竟成定局星,可见棋道深处,妙手偶得,并非全是人力。”鱼玄机只需看纸张,就能知道羽歌夜拿出的是那份简报。
羽歌夜放下简报,冷哼一声:“动手吧。”
鱼玄机走出营帐,招招手,落下一只羽翼洁白,头生肉角的白鸽,他从袖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卷,放到白鸽身上,扬起手,看着白鸽飞向远方。
一支沿着大隆边界,走云苗边界,沿着雪州群山,一路向着北莽而来的队伍,终于来到了雁南关。早就守在这里的羽歌夜,看着这些因为吃饱穿暖,而显得十分健康的新兵,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当年饶你们一命,就是为了留待今天,让你们发挥余热。”羽歌夜骑在马上,身上衣着华贵,贵气尽显,有种和他往日截然不同的傲慢,“若是能一战成功,那么,你们将拥有大隆平民身份,在大隆土地有栖身之地,其余的,就不需我多说了。”
眼前比当年被俘的时候还要显得健康的火烈鸟一族,听到这个看上去就很高高在上的人物,当众许下这样的诺言,不由面面相觑。在西凤,火烈鸟属于奴隶阶层,贵族们根本不会许诺,更别提用诺言来骗他们。沦落大隆的几年里,他们都已经适应了这片土地的新生活,富庶的大隆,养活这些火烈鸟,实在是绰绰有余。但是骨子里的奴性,让他们仍然更听信大贵族的话。
不去,他们已是比西凤的境遇好上太多,若是去了,或许能给子孙搏出一个更好的未来。
三万火烈鸟大军,携带着雪州特地制作的火油**,悄然飞起,向着青格尔草原飞去。
驻扎在青格尔草原的,是北莽的常备军,身上并无强大铠甲,而是北莽特制的皮甲,在这样一个只有银月高悬的夜晚,对于鲜少见到飞禽的北莽人而言,突然飞来的大片细云,只是一种奇怪的天气。
银光洒满火烈鸟粉红色的细长羽毛,大隆的油水使得他们的羽毛都出现瑰丽的色泽,轻轻拉开机括,松开爪子,火烈鸟旋身而起,背对着满身银辉,跃出火烈鸟群,向来路飞回。所有火烈鸟在接近投掷位置时都会下潜,翅膀轻盈扇动,松开双爪时爪上的黑包裹已经沿着斜线落了下去。它们团聚成的乌云,让所以北莽的士兵都抬头看着。
第一个乌黑的包裹落了下来,一位北莽士兵好奇地跃起,挥动手中长刀,向着包裹砍去。北莽极北之地,擅长出产各种稀有金属,制作兵刃锋利非常,制作铠甲却太过沉重,所以这把锋利无比的刀,在第一时间斩开了黑色的包裹,过度的锋利,让刚刚切开的时候,这名北莽士兵还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而被切开的包裹中,扬起了细细的黑色粉末,但是当刀刃碰撞到包裹核心时,轻微的震动,就让这黑色的内胆瞬间变红热,扬起的粉末直接被热度影响,炸开一团熊熊火焰。这名北莽士兵还没来得及逝去的好奇表情,被火光映红,大团火焰包裹了他的全身,在将他向着地面推开的同时,就已经将他的正面焚烧成了焦炭。
这样的情况稀稀拉拉出现在北莽军营中,好奇的小伙子们成了第一批牺牲者,当他们明白不能用刀砍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火烈鸟松开的时候,拉出了里面的机括,现在轻微的震动,都足以造成这些火药的爆炸。
无数爆炸火团在营地中升起,燃起的大火和浓浓的火药味,让北莽未曾经历过这种情景的战马发出嘶鸣,高高扬起蹄子,奋力挣动身上的缰绳。一个士兵连忙伸手拉住战马,却被身边落下的黑色包裹轰出的热气团狠狠撞在马背上,后背烧得一片焦黑,而被热气轰外的栓马桩脱落了绳结,被挡住半个身体侥幸还能活动的战马惊惶地挣扎开来,马尾和鬃毛都燃着火焰,它痛苦地嘶鸣蹦跳着,踩踏在刚刚保护了他的士兵身上,将头颅踏得粉碎,流出鲜血脑浆,而它仍然惊慌地奔跑蹦跳着,撞到了旁边的营帐中,倒在了里面,压住了还没来得及逃出的士兵,被压住的士兵痛苦地被马背的火焰炙烤,而又一个落在身边的黑**包终结了他的痛苦。
整个北莽大营陷入了惊慌之中。他们都是来自青格尔草原的牧民,从军的营帐,就是没有战争时,他们游牧草原的家,此刻,却全都陷入了火海,而他们根本自顾不暇。底层军官挥起手中长刀:“停下!”却毫无用处,他凶厉至极地砍向因为浑身着火而痛苦哀嚎蹦跳的昔日手下,对方头颅滚动着,痛苦僵硬的临死表情竟然还露出一丝解脱,被这一幕震撼的周围几个士兵停滞了一刻,又一颗黑**落在他们面前。军官只来得及扭过身,就被身后的猛烈爆炸炸得失去了意识。一匹惊慌奔跑的战马,只有尾巴被大火焚烧,因而活力十足地从他身上踏过,将他焦黑难辨的衣服踏破,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踏痕,即使这个军官只是昏迷,现在也是不活。
而这只战马和看不清数不清的同类一样,在昔日熟悉的军营里奔跑,竟然向着自己平时绝不敢靠近的主将营帐奔去。一只雪白的靴子轻轻踏在它的背上,它竟因为这突然的状况停下速度,回过头来,身后什么人也没有,满眼都是燃着熊熊大火和痛苦挣扎的士兵,到处狂奔却无法挣脱背上火焰的军马,还有弥漫在空气里从没闻过的火药味和人肉马肉焚烧的味道。隔着一片凹陷谷底对峙的大隆军队,已经掩杀过来。
而处在营帐最边缘的一个北莽士兵,用身上的皮甲扑灭了军马背后的火焰,跳上已经皮肉发出焦味的马背,残留的余温让他疼得一咧嘴,从马鞍下拿起平时不舍得喝的酒,咬掉上面的木塞狠狠灌了一口。
“大隆人,给我死!”他将酒囊扔到旁边的火堆里,表皮迅速焦裂之后,火焰猛地窜高,可见这酒之烈。他猛地一夹腿间战马,同样已经身经百战的军马,和自己的主人一起冲向黑压压的大隆军队。面对他如此凶悍的气势,大隆军人毫不畏惧,握紧手中的长刀,和他擦身而过的瞬间,两人长刀狠狠撞在一起,在夜空里蹦出一点寒星。随着大隆兵手腕歪斜动作,将他的长刀卸去,他本想回身补刀,却已被另一把长刀抹到喉咙,捂着滋滋喷出的鲜血,他眼前发白,身体倒落在地,茫然地抓紧了身边的青草,最后一次感受他世代居住的青格尔草原。
穿着精良铠甲的大隆士兵同样不敢靠近已经被大火焚烧的火场,而是沿着军营中的主路,两个一排,迅速切入,每三排一组,第一个人挥刀拦阻,第二人出刀击杀,第三人补刀防御,如同一条浑身生满刀刃的长蛇,追在北莽士兵身后。与生俱来的杀性让大多数北莽人都选择奋勇还击,一个背上已经燃起大火的北莽士兵,狂吼着喷吐出含血的唾沫,从侧面撞上大隆军马,狠狠地抱住马腿,被抬起的蹄子甩得身体晃动,内脏被马蹄踢裂,吐出的血中都含着内脏的碎块。而他身后的同伴,已经高高举起大刀砍下。因为战马歪斜而身体仄歪的大隆士兵从下而上,大隆士兵单兵战力略逊色于北莽,如今又是从下而上接刀,勉强撑了一下就被对方压住,刀刃摩擦的激烈嘶鸣里,长刀滑到刀锷,被横着的刀锷拦住,却因为对方拼死一击,竟将刀锷都斩断,生生割开了大隆士兵的小臂。
他身后的同袍已经将长刀砍断了那个北莽士兵头颅,对方却以狂猛血气硬生生完成了后面动作。即使痛的脸色发白额头见汗,这个大隆士兵心里也生出一丝钦佩,抬脚将这个北莽士兵踹倒,敬佩是敬佩,却不会阻碍他杀敌。他迅速并入大隆士兵长龙中,在熊熊烈火焚烧的北莽军营里奔走,身上的暗色铠甲,反射着火光,不时溅上飞起的鲜血。嘶吼着扑向大隆士兵的北莽将士,都怀着誓死报国的壮志,即使趁乱进攻,大隆还是有所伤亡。
一个大隆将官被发狂的北莽将士砍断了小腿,狂喷的鲜血让他疯狂大叫,整个人栽下马来,疯狂的他也在临死前用力挥刀,如同在地面旋转的刀轮,将伤到他的对手砍倒在身边。腿上受了重伤的北莽汉子见这个对手竟还有这份狠辣,双手握着刀柄深深扎下,刀尖就冲着对方的眼睛而去。看到向着眼睛扎来,映着满天的星辰月光,还流淌着属于自己红色鲜血的刀锋,这个士兵发出凄厉的哀嚎,猛地挥动自己的刀。当北莽刀如同墓碑般扎进他的眼睛夺走他的生命时,北莽士兵也被对方的长刀从太阳穴穿入,扑倒在这具尸体上。
沿着军营主干道路,从头窜到尾的第一队大隆士兵,冲出了军营,排在最后的士兵吹起胸口的牛角号,整只队伍开始调转马头。看到可乘之机的北莽士兵疯狂地扑了过来。然而两人一排,三排成组的大隆士兵,连调转马头的时候,都有着固定的规律,竟然将四面八方都给防御住,一个格外厉害的小将,让□军马蹦跳着转身,自己单脚勾着马镫,手中长刀行云流水般收割了围过来的北莽士兵,都伤在了脖颈,北莽士兵带着不甘的眼神,摔倒在地,被火焰焚烧得满身尘灰的身体,只有双眼还睁着死不瞑目的明亮光芒。这一只队伍再一次折回,杀入了北莽大营之中。
而从中间主路穿过整个营区的大隆队伍,也终于看到了军中主将大帐,却像是遇到礁石的浪涛一样自动分流,从大帐变掠过。
刚刚那匹感觉到有人踏足马背的军马,并非错觉,那双白靴的主人,此刻就站在中军大营主帐之前。
从中军主帐中走出了莽秀童,身后跟着的亲卫披挂着少见的铠甲,从大营两侧跑出,虞药师看也没看。莽秀童一句话也没说,手中一黑一白两把刀一正一反握着,交叠成一个十字,小碎步却迅疾无比地向着虞药师扑来。虞药师一直静静立在原地,莽秀童手中白色长刀向着他小腹切下,黑刀则当头劈斩,虞药师连刀鞘也没有拔出,旋身背对莽秀童,从背后横着刀鞘隔住横刀,轻扣刀柄上翘,顶住了黑刀刀尖,他回身,刀鞘旋转移开了黑刀,手掌啪地扇在莽秀童的脸上。
莽秀童被打得恼怒之极,顺着掌风转动,变招也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