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而已。
旁边的季蒙笑了一声:“原来律师也会受骗。”
“……”
再往里走,动物终于多了起来。狐狸、角马、秃鹫、狒狒……还有喜欢与旅游的车辆赛跑的鸵鸟。
“比较有名的是非洲狮、非洲豹和非洲象,不过想要全部看到不太容易。”
“嗯。”刘仕诚也没什么功夫搭理季蒙。
就在这时,司机突然低声说了一句:“Lions。”
顺着望过去,果然有狮子。
狮子静静地潜伏在草丛里面,慢慢地靠近羚羊,等待最后一击。周围几十辆车子在围观,当事人却全然不觉。不过,就在这时,草原之王非洲象从这里经过。这只象很是霸道,喜欢将周围一切其他动物全都赶走,狮子和羚羊也不例外,于是两者只得悻悻地离开。那象明显也不喜欢人类,不知是不是发出了警告,所有车辆都调头离开了。
“你还真是幸运。”季蒙说,“我来这三次,都没见过狮子。”
“……”刘仕诚本想开个玩笑取笑一下季蒙,最后却还是不知应该如何下手。
……
——傍晚的时候,一行人入住了公园里面的酒店,打算第二天继续他们的旅程。
从房间里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颗颗都清晰可见。
这里的酒店都是自行供电,没有电视、没有空调,就连光线也都很暗。
——但是那些都无所谓。除了这里,还有哪里从窗子就可以看见草原上的动物们呢。而这个,就是刘仕诚最盼望的事了。
“……”开了灯后,刘仕诚愣住了。
他发现这里的床安排得很奇怪。
很大的一张蚊帐把两张床给罩在一起,在昏黄的灯光下,里面已经被铺好的被子看着非常暧昧,如果用好一点的词来说,就是浪漫温馨。
“……”
“看来这里有开床服务。”季蒙说。
“……”刘仕诚没有说话。
季蒙看着手里的牌子:“导游是不是弄错了?”
“……”
“我想他弄错了房间号码。这个房间本来是给夫妻或者情侣的,结果一忙起来就给忘到脑后去了,稀里糊涂地把这个门牌发给了我们。”
“……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季蒙脱了外衣,“我可要困死了。不想折腾。”
“嗯。”刘仕诚也没有反对。
毕竟,并排的床——也没什么。
……
——刘仕诚又从窗子向外看了一会儿,才上床休息。
两个人靠在床头随手翻着季蒙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书。
讲的都是在草原上发生的一些故事。
其实一个是关于狮子的。
说的是一只公狮,在失去了配偶以及头领的位置之后不得不带着幼子进行迁徙,因为新王无论如论都要对他的孩子赶尽杀绝。它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终于找到了一个栖身之所。但是没有想到,新王再次追来。为了觅食,同时令孩子避开新王的攻击,公狮将孩子藏好,独自狩猎水牛,可回来后却发现孩子已经消失不见。公狮绝望至极,去向凶手强大的水牛群寻仇。然后,就在对峙之际;它却看见了走失的孩子。为保护唯一幼崽,只能勇敢面对水牛群。就在这时,之前一直敌对的新王却站出来保护了它。公狮也决定信任新王,冲散了水牛群,新王也无愧信任,咬死水牛头领。最后,新王称臣,重新奉公狮为首领,最后一个画面是两只狮子靠在一起耳鬓厮磨。
“……”
“总觉得这个故事哪里有点不对。”季蒙说。
“嗯。”刘仕诚说,“看起来两只公狮才是一对。”
“我也是这么想。”
“……”
“……”刘仕诚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季蒙说过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抬头去看季蒙。
不过,即使是垂着眼睛,他也知道,气氛突然间变了很多,季蒙在盯着自己的脸看。
怎么突然间,这么明目张胆……
55、草原(下)
“……”刘仕诚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这公狮子……真是那样的话……就和季蒙一样。
不对……
幸好季蒙岔开了话题。
“酒店两边都有池塘;”季蒙说,“会有动物过去喝水。如果你还想看,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嗯……”刘仕诚还是不敢去看季蒙的脸。
“房间全部都设有警报器。”季蒙说;“如果晚上十点以后,又有动物在这附近出现,警报器就会响,将你叫醒。不同的持续时间就代表不同的动物。一声就是猎狗,二声就是犀牛,三声就是豹子,四声就是狮子,五声就是象群。”
“这样……”
“困了?”
“有点。”
“那就睡吧。”季蒙将书合上。
“行……”
季蒙随口把灯关上。
国家公园里面似乎比外面还要更冷。
“凉?”
“没有。”
“好吧。”
其实确实能感觉得到寒意,鼻尖冰凉。
这些都是木头屋子;墙壁都非常薄,风一直都在往里面吹。
不过,念叨也是于事无补,不如告诉自己没事,精神催眠。
躺到半夜,听到一声哨响。
——是一只胖胖的猎狗来这喝水。
刘仕诚睁开眼睛,突然有点奇怪的感觉。
低头一瞅,身上被压了两床铺盖。
再转头看了看,季蒙在另外一边,只盖了一个小小的被子边,刚被吵醒,好像还有一点迷糊的样子。
“……”
很明显地,季蒙怕刘仕诚不够暖和,所以把他一大半的棉被都压在了刘仕诚身上,自己只扯了一小半搭着。这样,刘仕诚这边的两床被子,一个是刘仕诚自己的,全在刘仕诚这边,另一个是季蒙的,季蒙自己只盖了一小点儿,将剩下的全都蒙在了刘仕诚身上。
“……”这样不行的吧,刘仕诚想。
“起来看吗?”季蒙问。
刘仕诚点了点头。
这一间屋子是整个酒店最好的位置,可以从窗子直接看见外面的一切。
外面也有几个人在瞧,不过不多,大部分人都在睡觉。
待了一会儿,刘仕诚觉得还是很困,于是关上窗户,又走回去。
脱下外套,只穿着睡衣,扯过自己的棉被,躺在那里。
季蒙站在床边,抖了抖他的那床铺盖,呼地一下又罩在刘仕诚身上。
“……”刘仕诚被蒙在下面,不知怎么办好。
季蒙还是安安静静地在旁边。
“……季蒙,”刘仕诚说,“你那个,不凉吗?”
“还好。”
刘仕诚又问,“这样还能不冷?”
“没。”季蒙说,“我不也有棉被,只是少盖一点而已,我睡觉很老实,不需要那么多。”
不一样的,刘仕诚想,如果不能捂得严实的话,会透风的,那样会很难受。
季蒙的固执,他是知道的。
不管自己怎么说,无论是说不冷还是说不用,季蒙都不太可能再把这个给抽回去。
那怎么办?
刘仕诚实在没法心安理得地入梦。
季蒙原本是在刘仕诚睡着了之后才动的手脚,可能也没想到半夜哨子会响。
“……季蒙。”
“嗯?”
“给你一个小缝。”
“……?”
“你钻进来吧。”
“……”
“……”
然后刘仕诚就听见一些声音,一个暖暖的身躯贴了过来。
“……”
刘仕诚再不说话了。
他觉得很尴尬。
闭着眼睛,打算装睡。
季蒙把胳膊也搂了过来。
刘仕诚动了一下。
季蒙纹丝不动。
刘仕诚也没再坚持,就随他去。
之后,刘仕诚就在季蒙的怀里睡着了。
一夜无梦。
……
——第二天两个人又出发去看动物。
越往后,就能看见越多。
不过,有点遗憾的是,对于这里的主角——火烈鸟,却没有瞧见多少。
刘仕诚早就听说过,在肯尼亚的湖上,会有大片大片遮住半个湖泊的粉色的火烈鸟。
但是这里好像并不是这样。
“前几个月有一场森林大火。”
“……嗯?”
“所以大批的火烈鸟迁往了别处。”
“这样……”
“下次再来你应该就可以看见了。”
“……”
不过,只是这剩下的一些,也可能想象得出来原来的景象。
就像一片落霞覆盖在湖面,也似大幅的红色织锦飘入凡间。
季蒙走了过来,从后面把刘仕诚搂在怀里,蹭了蹭刘仕诚的额角:“火烈鸟是集群而居,从不离弃。”
“……”
“不能理解?”
“……”
“那个,”刘仕诚扳开季蒙的胳膊,“别。”
“……”
“……”
季蒙叹了口气:“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刘仕诚看着脚下:“……也没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
“……也没有不喜欢。”
“……”季蒙笑了。
中午,从公园出来之后,又去了一个小部落。
这里的人还保持着最原始的生活方式,住着茅草屋,小孩子喝着牛血。人们都穿着红色的长袍,据说是为了驱兽防身。他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火焰一样的颜色。耳朵上也穿着洞,根据族人的审美,这个耳朵上的洞越大就越是迷人。这些保持着最原始的生活方式的人也都知道美元的用处,让很多人忍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在用这种方式来赚钱。
……
——傍晚,在酒店门口,刘仕诚看见一个人带着一只很瘦很瘦的狗。
肋骨都清晰可见,目测就可以数出一共有多少根。狗的脑袋也耷拉着,无精打采。
“季蒙,”刘仕诚说,“你去和那个人聊聊天。”
“……?”
“看看那条狗是不是病了。如果病了,我们可能能给出一点点建议。”
“……”
“行吗?”刘仕诚说,“那个……我不太能和除了你之外的人说话。”
“……”
这点季蒙自然是知道的。
“可以。”季蒙点了点头,走向了那个人。
刘仕诚看着季蒙,再一次感觉到了一个不安的事实,那就是自己的生活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离不开季蒙了。
56、归国
季蒙去和那个人聊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又走了回来:“不是病了。”
“哦?”
“这狗之前被饲养它的人虐待;关小黑屋里揍之类的,就是个发泄情绪的工具,所以一直消化不良;看上去就是个皮包骨,后来被偶然看见的人买了下来,救了它,送给新的主人。这狗一开始刚去新主人家里的时候非常警惕,只要有人靠近它就会退开低吼,不过几个月之后好像终于明白了新家的不同,非常喜欢新的主人,一步不离地跟着,动不动就用头去蹭人;让主人伸手过去给它舔舔。”
“这样……”
“她说对这两只狗比对她自己的先生还要好。”
“那就最好了……”
“……”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她的先生有点可怜,和咱们家的情况有点相像,你在有动物陪着的时候也想不起来我。”
“……谁和你一家的。”
“……”
“季蒙,”刘仕诚说,“刚刚谢谢你替我和她说话。”
“没事。”季蒙说,“以后你想向谁问些什么,我去就可以了。”
“……嗯。”刘仕诚知道自己的性格有些问题,很讨厌和陌生人的接触,也许,将来真的全部都要交给季蒙。
季蒙真的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吗。
……
睡了一晚过后,季蒙又带着刘仕诚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凌晨4点30分起床,5点的时候热气球俱乐部准时到达,来接他们。外面还都是一片漆黑,天上挂着的月亮显得又大又圆。偶尔会有斑马在路上东游西逛,这时候司机就会打开车灯,晃它们一下,让斑马让开再继续前进。有一次一只斑马傻乎乎地就是不肯走,司机用车灯照,又按了几下喇叭,对方却是完全不为所动,等了半天,那斑马才终于对这条公路失去了兴趣,晃晃悠悠地离开。
大约5点40,到了热气球俱乐部,之后出发前往起飞点,看见一些工人正在给热气球充气。静静地又等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才开始正式搭乘。
一开始,两个人要躺在一个侧面挨地的篮子里面,热气球也同样是躺倒着放在地上。点火之后,才会随着热气球一点一点的升空而逐渐被立起来。刘仕诚有点紧张,生怕刮来一阵风,会掉下去之类。季蒙看出来刘仕诚有那么一点怕,紧紧地攥住刘仕诚的手,意思好像是说有我呢。刘仕诚轻轻往外一抽,没有效果。因为有点害怕,也不敢和季蒙在这里闹,只有任由着对方去。
没有想到的是,起飞竟然非常平稳,没过多一会儿,便正式升空了。草原一望无际,在日出的这一刻被笼罩上了一层柔柔的色彩,下面的各种动物都只是一个一个的小点儿。
刘仕诚觉得这热气球之旅有点坑人。本来以为可以看见著名的斑马大迁徙,或者角马渡河,但是在上空往下瞅,却什么都没瞧见。待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又慢慢降落,早有人等待在终点,提供了不少食物。
下午又在草原上看了一看,便驱车赶回,路上看见了草原美好的落日,又大又圆的,通红通红,可以感受到最原始的张力。
……
之后的几天,也差不太多,都是去草原上看动物。刘仕诚没有购买任何纪念品,因为家里已经有了季蒙带回去的一大堆。
到了启程回国的那一天,季蒙一直送到内罗毕国际机场,路上尘土飞扬,刘仕诚这才发觉国内的交通建设其实还算不错。
机场里季蒙始终是一副舍不得的样子,不停地说没有事的,我很快便回去。
刘仕诚站在那里别扭了好半天,最后才憋出了一句“那我等着你”。
至此,与季蒙在一起的时间又结束了。
经过漫长的飞行之后回到国内,竟然没有觉得亲切。傍晚才到家,洗洗衣服收拾东西,也就睡了。
……
后来的一个月,刘仕诚渐渐发觉,一个人的日子变得越来越陌生。
有的时候,竟然感到有些无趣。
以前,刘仕诚从来没有过这种念头。看一看西游记,烤一烤小饼干,浇一浇小花草,一直非常充实。
但是现在,再过这样的生活,却会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这就是食髓知味吗。
与另一个人一起做过了一些别的事,整个人就变得与以前不同了。
越来越不能满足。
有的时候,刘仕诚会认真地想想季蒙当时说过的话。
那个时候,季蒙说,一辈子在一起。
刘仕诚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真的要和季蒙一辈子在一起了。
似乎有些难以想象,但是,仔细思考的话,发觉也并不讨厌。
他很困惑。
甚至,这一天,在去狗的坟前的时候,刘仕诚也会不自觉地提起这件事。
“有一个叫季蒙的人,你还记得吗。”刘仕诚在埋了狗的树前面站着,“他,他想代替你。”
想了一想觉得不对,又更正道:“……也不是想代替你,是一种不同的关系。”
“总之,季蒙不满足于现状,想要更进一步。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对季蒙完全敞开,就像对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