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到可怕的教育。我们觉得自己是正义的,至始至终都是如此,不过哪怕到了现在,我也不觉得自己的立场有什么太大的错误。”梁睿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轻笑出声,“别这么惊讶地看着我,你应该已经过了盲从的年纪,你有自己的价值观和好恶,我不会干涉你,你也一样不该干涉我。”
“可是……当时你们杀了很多地外生物,我想它们并不一定都是有罪的。”我质疑道。
“那你觉得它们为什么来到地球,以这种窃贼一样的方式?别告诉我它们是来旅游的。”梁睿反问我。
我语塞,吱唔了一会儿说道:“有些也许是飞船出了故障紧急降落了。”
“星际救援队的实力比你想象的强的多,这种意外三个宇宙月内就可以消除。”梁睿深深吸了口气,看着从玻璃门外射入的阳光缓缓说道,“事实上,早起来到地球的地外生物,绝大多数都怀着恶意。宇宙殖民统治的势力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得多,哪怕在这个星际贸易和文明保护条例已经趋于完善的近代宇宙,宇宙殖民依旧存在。地球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在一个偏远的边缘化星系,在它被发现前,这里的智慧生物已经创造了值得被保护的文明。”
“所以你们用杀戮来保护自己?”
“对,对于弱者来说,拳头比道理更容易被强者重视。适者生存,反之则淘汰,这是无可改变的自然定律。”
“那你……有没有后悔杀过谁?”我艰难地问道。
他久久地凝视着我,就像凝视着一位久远到快要遗忘的故人。
“算不少后悔,只是有点遗憾。我曾经爱过一个地外生物,她拥有完美的伪装,比一般的斯勒姆星人更加完美的伪装,骗过了我的感官,也骗走了我的感情。令我欣慰的真相是,我并不是唯一一个被骗的傻瓜。”梁睿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杨疯子也没有幸免。”
我觉得我猜到了她的名字。
“她叫詹琳,斯勒姆星人拟形生物。”
“她是我的……”我的内心涌起一种大胆而疯狂的猜想。
“她是你的母亲,十八年前,我和杨疯子亲手击碎了她的能量核,罪名是猎杀人类,我的不少同伴都是死在她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吐出来
12
12、初现的端倪(下) 。。。
十二?初现的端倪(下)
我的杀母仇人就站在我面前。
这可真糟糕,更糟糕的是我完全没有应有的情绪,例如愤恨。
“斯勒姆星人是天生的冷血。”梁睿笑了笑,有些苦涩,“所以我想你大概并不在意这个。”
“也不尽然,如果你杀的是我爸,我现在就化身火药和你同归于尽。”我缓缓坐回了椅子上。
“斯勒姆星人的冷血,也许并不是来自基因,而是来自环境。这个天性暴虐富有攻击性的种族在内耗下濒临灭绝,相对温和的一派离开了母星迁徙到了各个星球,其中就包括你的母亲,她来到了地球。也许严格来说她既是你的父亲,也是你的母亲,因为你们没有性别,你们的种族很少会增加新的成员,一旦濒死,你们就会自体分裂,新生的‘你’将会格式化一切的记忆,重新生长,所以严格的说,你算是詹琳的……转世?糟糕的比喻,抱歉,截然不同的记忆、迥异的性格、相去千里的价值观,你们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个体。至于为什么我和杨疯子击碎了她的能量核但是她还是存活了下来,并且诞生了你……这是一个漂亮的骗局,我们自以为杀了她,但是我们消灭的只是她的一个拟核,她的本体在重创下选择了格式化自己繁衍后代,所以有了你。”
“不过对我们来说,詹琳已经死了,她的一切都已经消失,而你,只是纪飞云。”他总结道。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我反而放松了下来,梁睿看起来对从前的事情并不那么在意了,杨疯子大概也是如此,不然他们早在遇见我的时候就把我再砍死一次,对他们来说这很容易,这两个地外生物清道夫。
“詹琳的照片,我还留了一张,杨疯子把它们全烧光了,一张都没留下。”梁睿从抽屉里找出一张詹琳的相片给我,我看了一眼,大摇其头:“你们的眼光真是令人失望。”
梁睿笑了笑:“就她伪装出来的性格来说,那真是个温柔的女人,对于我们这样行走在黑暗与杀戮之中的人来说,那是一缕不容错过的阳光。”
我哆嗦了一下:“文艺男青年,你够了。比起这个,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们的关系这么糟糕。”
梁睿似是嘲讽地勾起了嘴角:“不会比十八年前更糟糕,男人对情敌总是这么不留情面。”
我也觉得没什么会比今天更糟糕的了。
“所以,我亲爱的老板,您今年贵庚?”我迟疑地问道。
梁睿勾了勾嘴角:“无可奉告。”
我耸耸肩,抬头看挂钟的时间,三点半了,这两人也该回来了。
为了弥补我今天受到冲击的心灵,我决定做点让我愉快的事情。
“该死的塔米拉星人,这群硅基生物就不该选择地球定居!它们这群生活白痴!”杨疯子骂骂咧咧地推开门走了进来,然后猛地停住了脚步。
一个熟悉的故人坐在旋转沙发上对他款款微笑,温柔的笑容与陈旧的记忆里的那个人是如此契合,詹琳。
“下午好。”我笑容满面地说。
杨疯子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脸色由白变青。
我隐隐感觉到不妙。
咔嚓一声脆响,玻璃门被“撕了”下来——我从没见过玻璃能折弯成这种角度不破碎的——然后整扇玻璃门就这么劈头盖脸地往我飞来。
我觉得一秒后我的身体大概会像是一张扁掉的烧饼。
我可不喜欢当烧饼。
一把飞刀破空而出,击在玻璃门上,脆弱的飞刀轻轻碰撞玻璃门的一瞬间,玻璃像是被重物敲击到一样,瞬间碎成千百块。
该死的,梁睿是想救我还是想杀我?我不想再变成筛子了!
不过今天我的运气不错,刚刚进门的秦缺难得没有助纣为虐,一层蛋壳一般的薄膜凝聚在我周围,将我包裹了起来,碎玻璃在薄膜上撞击着,然后被吸收了一般悬浮在空中,直到所有的碎玻璃都被挡住后,这层薄膜开始缓缓扩张,像是一块大型抹布一样将地上、沙发上、茶几上的所有碎玻璃都包裹了起来。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层薄膜团成了一个垃圾袋形状的东西,将这一袋子碎玻璃和门把手一起丢到了角落的垃圾桶。
梁睿拍了拍手:“了不起的念力微操。”
杨疯子冷笑:“雕虫小技。”
我则目光灼灼地盯着秦缺:“考虑去做家政吗?所有为家务苦恼的中年大妈都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你的。”
回应我的是一把半虚体的飞刀直中我的眉心,幸好我的能量核被细心地藏在大脑里,被一圈金刚石保护层包裹着,地球上没有比这个地方更安全的所在的。
“你都和他说了?”杨疯子端起梁睿的茶杯狠狠够了一口,然后问道。
“显而易见。”
杨疯子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小子,先说清楚,老子对你可没兴趣。”
我眨巴眨巴眼睛用詹琳的脸委委屈屈地问道:“你们这对狗男男情敌转情人了吗?”
梁睿珍藏已久的茶杯就这么撞上了我的脑袋——杨疯子丢的,附赠半杯滚烫的茶水,再次感谢斯勒姆星人迟钝的痛觉神经。
“哦,天哪,发生了什么事?我在隔壁听到好大的动静!”隔壁的书店的老板娘跑到花店来询问,眼神不住往梁睿脸上飘,“哦,玻璃门呢?到底怎么了?!”
还在为杯子心疼不已的梁睿只得摆出一副笑脸将她打发了回去,收拾起了杯子的碎片。
“这些碎片有什么用。”杨疯子毫不惧怕激怒梁睿。
“找人修复,别忘了罗斯塔星人的绝技。”梁睿将碎片装在一个木盒子里。
“罗斯塔星人?”我好奇地问秦缺。
秦缺低头看了我一眼,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个特殊物种,很难被归类,不过它们的绝技是修复断裂的粒子团,从宏观来说就是将碎掉的东西拼接回去。”
我的眼中立刻亮起了绿幽幽的光:“我要介绍它们去做修复古董的行当!”
杨疯子嘲笑我:“你以为外星人都是像你一样的傻X吗?它们已经快占领古董复原行业了。”
“怪不得近年来被修复的国宝越来越多。”我嘀咕着,有些不甘心。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每天努力吃淀粉,然后把自己的基质变成金刚石或者金子,活生生是一只下金蛋的母鸡。”杨疯子说。
我的眼睛又亮了:“可以吗?”
梁睿微笑着泼了我冷水:“违反了《地外生物地球驻留期间司法条例》,利用自身能力恶意破坏金融秩序是要被星际法庭审判的。”
“罗斯塔星人不也是?”我愤愤地反驳。
“它们这是拯救地球文物,你是用‘炼金术’破坏地球金融秩序,这是两码事。星际走私团也始终觉得自己在为星际的繁荣贸易做贡献,但是星际执法人员总喜欢抓它们蹲黑洞监狱。”秦缺说。
我颇感兴趣地问道:“星际走私?这是什么?”
“例如抓了地球人卖到别的星球的地下黑市去展览,或者卖给某些喜欢搜集外星奴隶的变态有钱人——这群精神病几乎连史莱姆都不放过交|配的可能。”杨疯子恶意地笑了笑,“或者搜罗地球的某种金属贩卖到稀缺的星球去卖,也有不少是贸易星球之间的特产,当然,不交关税。”
我连连点头感慨道:“真是个令人向往的职业,给我淀粉我就可以创造一个星球的物产。”
梁睿摇摇头:“拟形生物也是有极限的,短时间内不可能无限拟形,消耗精神力超过负荷,你的能量核会陷入假死状态。”
我一拍巴掌,直勾勾地盯着秦缺说道:“难怪最近觉得力不从心。”
“……”
我打赌秦缺想把我人道毁灭。
落网的逃犯(上)
十三·
那个非法入境的塔贝斯星人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具体表现是梁睿不得不每天在各大医院晃悠一圈,一日三次。
塔贝斯星人所属的寄生种在寄生初期不会对宿主造成影响,宿主也不会感知,但是在最后二十四小时内会有高烧反应。而且这种寄生,是不可中途停止的,一旦开始寄生,在成功将属于塔贝斯星人的旗帜插满宿主大脑前,它与宿主的存亡休戚相关,不过要弄死它也不容易,这家伙能激发宿主潜能,再生能力极强。
“第一阶段的寄生通常要持续72小时,塔贝斯星人将从心脏开始将体|液渗入身体各个部分,在这段时间内人体的免疫系统会受到一种类似于麻痹的效果,而对塔贝斯星人的入侵熟视无睹。”秦缺对我说,一面从随身携带的电子笔记本翻阅着相关资料,“第二阶段的寄生只有24小时,人类免疫系统将适应这种麻痹,进而感受到入侵危机,这也是入侵大脑的关键时刻,宿主的免疫系统和塔贝斯星人的感染性体|液开始斗争,造成体温上升。因为寄生达到了关键的融合期,大脑□扰的宿主会有一些混乱的反应,在那之后宿主将被完全寄生,成为塔贝斯星人的傀儡。”
我发出啧啧的叹息,遗憾地说道:“我一定不在塔贝斯星人的狩猎菜单内,不然它们会很忧郁地发现我没有免疫系统和脑浆。”
“它们只针对部分碳基生物,一般是碳基脊椎生物。”秦缺关上电子笔记本,“该出发了,给那群硅基生物的指导课程还没有结束。”
我忧郁地看着闲人杨疯子,他撇撇嘴:“萝莉快滚。”
于是我圆润地滚了出去——我是认真的,但是大家普遍对我的幽默感熟视无睹,地球人,哼。以杨疯子为代表的地外生物也是一样的不可理喻。
“你就不能偶尔用正常一点的模样来工作吗?”秦缺看着我身上那件可爱的彩虹色蕾丝泡泡裙,无奈地问道。
“或者你喜欢浑身玫瑰香水的胸器御姐?”我挑眉反问道。
秦缺屈从了。
我喜欢他那个无奈的表情。如果条件允许,他一定想把我打包邮寄到南极和企鹅作伴——眼不见为净。
“那群钉子户学会像人类一样走路了吗?”我不抱希望地问开车的秦缺。
秦缺嗤笑了一声:“你说呢?”
“好吧,我真不该对它们抱有妄想。”我耸耸肩无谓道。
“大概是三天前它们出去放风,那简直是一场灾难。”秦缺似乎是想起了三天前鸡飞狗跳的噩梦,揉了揉鼻梁说道。
“你竟然会蠢到把它们放出去饭后散步?”我不可思议地反问道,“我以为你是个挺机灵的家伙,看来是我高估了你的智商。”
“……其中一个塔米拉星人变成一辆加长的私家车,其他六个坐在车里,我负责开车。”秦缺解释说。
“勉强接受你的智商。”我点点头。
“但是意外总是有的,我带它们到城区主干道之后,车子堵上了。”
“除非人类灭亡,不然堵车现象永远不会消灭。”我咕哝着,“或者全人类普及私家飞机,不然马路永远不够用。”
秦缺苦笑了一声:“显然那个塔米拉星人和你的想法比较接近,在历经半小时的堵车后,它突然将车门展开组成滑翔翼,然后点燃喷气引擎直接飞到了目的地。而我像个白痴一样握着方向盘踩着刹车,完全不知道这套地球操作系统要怎么对付一只暴走的外星变形金刚!”
我笑得简直死了过去,还拼命捂住嘴以免把肺喷出来——这种惨剧真的发生过,原因是我缺少一种有效的能把内脏固定在骨头上的粘合剂(502除外),在场的唯一人类是梁睿,他只是看了我的肺一眼,然后告诉我肺泡这玩意儿不是洞洞状,肉眼也不可见,我不需要在肺部弄出那么多子弹孔,吸一口气都漏风——我觉得我需要在菜场的猪肉摊前观摩一下猪肺被煮熟前的样子。
仓库到了,我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下了车,然后用手指变成钥匙打开了仓库门——在我知道这个用法后我再也没带过钥匙——七个衣着正常的人类面无表情地坐在长椅上看着我,动作像僵尸,眼神像死人。
真是个不适合半夜来的地方,幸好现在外面阳光充足。
不过在这群机械狂钉子户的努力下,这个空旷的仓库已经被改建成了一个符合它们审美的高级公寓,非常省钱,因为这群家伙连水管电线都是从隔壁偷接过来的——真想让它们帮我家重新装修一下啊……
我从背包里找出一个好东西,轻轻一按,乌拉拉的喇叭声作响——这是一个婴儿用玩具喇叭,七个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