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念情小声嘀咕,“想交朋友还鬼鬼祟祟的。”
叶怀堂没理武念情的话,只当没看到对面人尴尬的脸色反而笑得和善抱拳问道,“在下叶怀堂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少年显然没想到叶怀堂的反应愣了一下才高兴的回答,“在下赵日匀。”
念情见两人不理自己赶紧插话,“我还没说呢,我叫武…。”
“武日青,这是舍弟武日青,小孩子脾气说话冒失了些赵兄切莫见怪。”
赵日匀表情不变只是略挑起眉毛问道,“兄弟二人却不同姓是为何故?”看到武念情瞬间冷下的脸色赶忙道歉,“初次相见在下唐突了,实在抱歉。”
叶怀堂拍拍念情的头又对赵日匀比了个请的手势,他边走边解释,“无妨的,我们两家是故交,义弟他五岁就在我家感情自然亲厚。”
赵日匀见兄弟俩这样赶紧转移话题,“叶兄可是要参加科考的?”
叶怀堂眼神划过赵日匀语带笑意,“当然,难道赵兄不是?”
赵日匀目光一闪,“没考过乡试与科考无缘,让叶兄见笑了。”
叶怀堂领着二人到了一间茶肆,大家坐下却并没说什么治国平天下的高论,只是谈些山川人文的事情。
赵日匀见识广博却不信口开河,和叶怀堂聊得开心还不忘给武念情要一桌糕点小吃,如此品性学识让武念情甚是喜欢。
眼看夕阳西下一行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武念情在回去的路上看着叶怀堂格外明亮的眼睛不禁疑问,“大哥你今日这么高兴是特别喜欢那位赵公子么?”
叶怀堂也不跟妹妹卖关子,“念情,我们今天遇上贵人了,知道这赵公子是谁么?如今的皇太孙将来的太子赵光昀,这可是我命里的第一个大贵人啊,今天你的多嘴倒是无心插柳了。”
武念情撇撇嘴,“想不到怀堂哥哥也是个势利小人,还有你怎么看出来他是皇太孙的?”
叶怀堂轻敲下妹妹的头,“你想想他的名字,还有他衣领里露出的一截黄色,除了皇家这天下间谁敢穿黄?以后不要什么都问我,自己多动动脑子。还有我这是运势难挡才不是势利。”
两人打闹着回家,叶怀堂并未跟父亲提起这事。只是从那以后三人便经常喝茶逛街,慢慢聊到些当今的形式,叶怀堂语留三分的话也能让赵光昀每次都佩服的紧。
科考结束到发榜除了武念情没有一个人问过叶怀堂考得如何,他自己也表现得也淡然让赵光昀都很是佩服。
叶怀堂没能考入一甲只中了进士,殿试结束被封了个司勋员外郎的官,他殿试的最大收获不是得了官而是见了太宗并且直觉不久大盛王朝就要易主了。
果真,叶怀堂刚上任两个月后久病缠身的太宗就驾崩了,三日后赵英玦登基史称玄宗,第二年定为靖武元年。
那之后叶怀堂没有很多的公务要做更多时间都在关心新皇的政令,希望能够了解这位新皇帝的政治思路。
靖武元年叶怀堂终于等到了一展才华的机会,玄宗召见去年的三甲考生再次殿试并让考生以《安边策》为题作一篇文章。
叶怀堂激动不已,这几年脑中的那个惊天动地的想法终于能让上位者知道,自己通达仕途的第一步也终于要迈出去了。
玄宗看了十几篇文章,状元、榜眼、探花写的都是些先定民生国富民强后再图其他就会水道渠成的套话。那时他想还是再出题考考百官吧,然后他便看到了叶怀堂的文章。
叶怀堂在文章中指出“先南后北”即的先攻北周再平周围分散势力,最后重击匈奴的想法。这无疑让一心想要统一天下的玄宗兴奋不已,当晚便召见了叶怀堂。
行礼入座后玄宗直接问叶怀堂,“今日看了爱卿的文章,朕甚是欣赏你那‘先南后北’的说法,可是那北周可比契丹大多了,你怎么还要先打北周?”
叶怀堂施礼说道,“臣的依据有三。其一,北周地域博大而且南方的很多州镇都很富庶,如能攻下北周钱财的积累对于攻打匈奴也是大大有利的。其二,如今的北周皇帝昏庸无能纵情声色而且亲小人远贤臣手下官员也多是些贪官污吏,长期重文轻武以致军用匮乏鲜有精兵良将。其三,大盛和北周国境线相交三千余里,且北周土地多为开阔平原易攻难守,夺下北周是迟早的事情。”
叶怀堂停顿一下,玄宗赞同的点点头表示继续,叶怀堂接着说,“匈奴多是游牧民族,民风剽悍而且前周朝多次攻打都未能成功,如贸然进犯恐怕会深陷泥潭自身难保,如不能一举拿下恐怕北周会趁虚而入。匈奴与大盛没有边境线两国之间隔着炎国,炎国虽小却如大盛的一道城墙想攻破也要费一番功夫。”
叶怀堂说完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副画卷,“这是臣根据地理游记还有自己亲自探访画下的攻打北周的战略部署图,里面标明北周的地理风貌和城池分布,臣用小楷标注了自己关于出征的步骤和行军方向的想法,请圣上阅鉴。”
玄宗感兴趣的命令身旁太监,“给朕呈上来,想不到爱卿你于行军布阵也有研究。”
叶怀堂低头回话,“皇上谬赞,臣只是从小喜欢地理书籍于行军布阵也是纸上谈兵,只是希望能够为出征大计献绵薄之力。”
玄宗看了图笑赞道,“爱卿莫再谦虚了,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才华叶尚书养了个好儿子啊,好了,你先回去明日朕必有重赏。”
叶怀堂躬身施礼,“多谢皇上,臣告退。”
玄宗第二日上朝下旨封叶怀堂为吏部侍郎然后在朝议时提出亲征攻打北周;百官过半之人不同意亲征以致此事暂时搁置,玄宗并没有放弃而是找到心腹大臣询问意见;几位心腹也是对皇帝刚即位时局不稳而不敢支持。
作者有话要说:出了错,皇帝刚刚即位的第二年才能称XX元年。
、五 再相聚
这一天赵光昀请叶怀堂喝酒恭喜他升职,此时才坦言自己是当今太子,“这些日子对叶兄多有隐瞒还望见谅。”
叶怀堂也不做作,“微臣前一阵子已经猜到殿下您的身份并未说穿还请殿下宽恕。”
赵光昀叹口气诚恳道,“这件事并非你的错,你我结识于江湖,不在朝廷这君臣之礼就免了,叶兄如此称呼实在让我尴尬的很。”
叶怀堂低声笑笑,“也好,臣今年十八岁好像比殿下您小一岁;殿下每每称呼臣为叶兄让臣下也甚是惶恐啊。如果殿下不介意私下相处叫我二弟可好?小弟也不拘谨就冒犯唤您一声大哥。”
赵光昀很是高兴,“如此甚好,其实今日愚兄找二弟是有事要向你讨教,不知二弟对圣上要亲征攻打北周的事情有何看法?”
叶怀堂并未提及自己给玄宗献计的事情,“以大盛的发展攻打北周一统天下是迟早的事。如今出兵北周已是定局这又是圣上登基以来的第一仗,如果圣上问起亲征事宜殿下你一定要支持,而且要推荐几位能将随军才是最好。”
赵光昀无奈叹气,“父皇对我从小就严厉,我做的事情虽多但得到的赞赏实在少的可怜,不瞒二弟,现在除非父皇问起不然我都不主动说话的。”
叶怀堂握握赵光昀的手腕,“兄长你是真龙之身切莫介怀小事,还是要显露些锋芒免得被他人占了好处。”
叶怀堂顿了一下,“小弟倒是想给殿下推荐两人。一位是房州知州郭宏,他是昭义军旧部,此人身怀大才将来他立了功殿下可以直接招在旗下。第二位是他手下的棘门营都校武惟扬,此人是昭义军首将武程远之子也是我的义弟,是个文韬武略的全才将来必定对殿下大有助益。”
赵光昀看着叶怀堂激动不已,“能结交二弟实是我之大幸,对了,我今天带了些宫中的糕点给日青,劳烦二弟帮我带给他吧。”
叶怀堂眼露笑意,“那小弟就替日青他谢谢大哥了。”
赵光昀回宫没多久便被传召,他按照叶怀堂的话赞成亲征还推荐了郭宏和武惟扬。玄宗很是高兴对他大加称赞,并且明确亲征期间朝中事务要全权交付给他。赵光昀心里对叶怀堂更是感激和赞赏。
因为九月份收粮接着就是冬季;玄宗决定第二年再出兵讨伐北周;在准备的这几个月内他召见了郭宏和武惟扬。特别对武惟扬进行了武功、军功的考核,结果令他很是满意。
叶辛清听说武惟扬回到朝阳城的消息时很高兴买了上好的竹叶青,顾莲若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佳肴,武念情还特意置了新衣服把自己打扮的端庄许多,叶怀堂则是备好了供品拉上念情赶辆马车在皇宫门口等他。
武惟扬出了宫门武念情就跑过去扑在他怀里,武惟扬拍拍妹妹后背示意她起身,转过头对身边的郭宏说,“叔父这是舍妹武念情,念情快快拜见大人。”
武念情也是知道一些人情礼貌的,慢慢服□,“武氏念情拜见大人,兄长在书信中常常赞颂您英明神武,念情对您也仰慕的紧。”
郭宏听了高兴,“好个嘴甜的丫头。”
武念情赶紧表白,“念情说的可都是心里话。”
郭宏听了开怀大笑又赞了念情一番,叶怀堂在郭宏言毕走到他面前抱拳作揖,“下官叶怀堂见过知州大人。”
郭宏看着叶怀堂打量一会儿,“这便是叶尚书的公子了吧,果然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吏部侍郎。”
叶怀堂恭敬对答,“学生惭愧,府上已经备好酒菜为大人接风,不知大人是否肯赏光到敝府做客?”
郭宏看向不远处一顶绿色的轿子,“做客这次不行了,劳叶公子转告令尊改日郭某定去拜访,到时他不嫌我叨扰才好,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三人一起欠身,“恭送大人。”
看着郭宏上了软轿走远武念情赶紧甩甩肩膀,“累死了,幸亏我是女儿身不用每天和人周旋客套。”
叶怀堂习惯性的敲一下她脑袋,“就你调皮。”
念情赶紧跟武惟扬告状,“哥你看啊,你不在的时候怀堂哥哥都是这么欺负我的。”
武惟扬没帮自家妹妹反而抬手也敲了她头一下,武念情气得跺脚,另外两人却不理她先走了。武念情嘟着嘴跟上去。
到了马车前武念情又找叶怀堂的为难;“哥;你看看别人接人都用软轿;怀堂哥哥接人就赶辆马车还是旧的。”
叶怀堂把武念情扶上车笑骂,“你当丞相府的轿子谁都能坐么?郭大人可是丞相大人的亲儿子。”
武念情还胡搅蛮缠,“哥哥,怀堂哥哥就是不承认他没本事。”这回把叶怀堂都气乐了,武惟扬在旁边看好戏也乐的开怀,一路三人打打闹闹乘车到了武府。
三人在武氏夫妇牌位前把供品摆好然后跪下磕了头,武惟扬重申誓言,“爹,娘,孩儿一直没忘自己说过的话,我一定会做到。”
拜过祠堂三人到了叶府,武惟扬进门见了叶氏夫妇就拉着妹妹跪下,“惟扬不孝这三年让叔父婶娘担心了。”
顾莲若听了拭了下泪和叶辛清把武惟扬扶起来,叶辛清牵起他的手,“你在外面一切都好就是孝顺了,快跟我进屋,你婶娘亲自下厨咱们爷俩好好喝几杯。”
家宴上其乐融融,一家人推杯换盏间笑声不断,到了晚上武惟扬却没有住进备好的厢房而是跟着叶怀堂进了他的房间。
兄弟俩都喝了些酒但是都还清醒,只是情绪有些高,为了降酒劲俩人在屋里掰起手腕来,结果可想而知叶怀堂完败。
叶怀堂看着这个在军营锻炼三年的兄弟,十八岁的他个子已经有六尺多高了,稍嫌青涩的面孔却因那双带着威力的双眼而显得不怒自威,右眼下的红痣又给这份严厉添了些许柔情。不再白皙的皮肤变成日照下的健康麦色,精瘦的身体里蕴藏了巨大的力量,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武惟扬任他打量,“输的不甘心,在考虑什么办法扳回一局?别浪费脑筋了,洗洗睡吧。”
叶怀堂停止脑中的评价对他笑笑,“你说得可不全对,我在读书行文上就比你强,来,咱们摆上棋下一盘。”
武惟扬第一个落子,“三年不见你变得越发好看之外还长心眼儿了,年纪轻轻眼睛就闪算计人的光,有些东西尽早掩住的好不然会有麻烦。”
叶怀堂哈哈大笑,“怎么?你是在告诉我,我与人周旋处事的能力也不如你?”
武惟扬撇嘴,“我?我会的客套话就那几句反复都说烂了,军营的生活武力解决简单一些,我手下的人都怕我的手段也都敬着我的本事,好弄得很。对了,是你跟太子殿下举荐的我吧?”
叶怀堂笑笑点头,“是我,我可是费了大力气的这么容易就被你猜到了,真是失败啊。”
武惟扬也笑拍怕叶怀堂算是安慰,“谁不知道太子他平日无功无过的,会推荐郭大人可以说是他名声在外,这跟着推荐我一个刚进兵营三年的人就大大的说不通,叔父他又从不帮亲,除了你以外这么费力气夸我的人还能有谁?”
叶怀堂皱皱眉,“是我太着急了么?这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武惟扬笑笑,“怎么可能?你这是帮了我大忙啊。全天下的人都猜出来又怎么样?你是我兄弟这个事实可是十八年前就定下的。而且皇上好像有意让我们支持太子,毕竟他的母妃娘家势力太小了。”
“我也是看好了这点才跟太子示好的,只是我觉得郭宏好像不是很喜欢叶家特别是不喜欢我,他会不会不想支持太子,毕竟他是三殿下的亲娘舅。以后会不会给你为难?”
武惟扬收走吃下的子,“放心,他就算不支持太子也不会真的为难我,毕竟我还是他手下为他办事,大战在即大事件上他绝对不会有一丝含糊,这仗结束我还归不归他管都不一定呢。”
看叶怀堂露出笑脸来武惟扬顿了顿正色道,“怀堂,如果违背本心或者会为难的事情你不用为我做。”
叶怀堂死死的盯着武惟扬的眼睛,“你觉得我是违背本心?那你觉得我的‘本心’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看着叶怀堂严肃的表情,武惟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不想让你为我蹚浑水,对不起。”
叶怀堂忽然笑着落下一子,“收官!哈哈,我还是有强过你的地方的。”
武惟扬看着棋盘无奈一笑,“军营待久了,思路都变野蛮了,下棋时的思量也变少了。”
叶怀堂不介意的笑笑,“没关系,你只要会打仗就行,我不会跟你争的。”
那之后空气中总有些尴尬,两人躺下很久都没睡着,武惟扬在黑暗中突然出声,“不论你的本心是什么,你都是我兄弟。”
叶怀堂呵呵轻笑,“错了,我是你兄不是弟。”
武惟扬哼了一声把头抵在叶怀堂肩上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