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祥任由她偎在怀里,又过了一会,耳中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朝后舱走来,忙道:“无双,有人来了。”
英无双赶紧回到椅上坐下。假装望着窗外景色。
舱门推启,茶花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走入,含笑道:“二位公子,请用午餐了。”
她走近圆桌,把果盘,茶盘移开,然后从食盒中取出两副杯筷,四盘菜肴和一壶美酒。
楚玉祥道:“船上还准备了午餐吗?”
茶花嫣然一笑道:“是胡管事特别吩咐的,因为这趟水程,少说也要四个时辰才能到达。”
楚玉祥道:“要这许多时间?”
茶花道:“二位公子如果从木渎镇下船,就近得多了。”
她在说话之时,已替两人杯中斟了酒,然后说道:“二位公子请用酒了。”
楚玉祥道:“我们不喝酒。”
茶花娇声道:“这一壶酒,不过半斤,是用惠山泉水酿的,入口香醇,不会醉人,二位公子不妨试试。”
楚玉祥举杯喝了一口,果然极为清例,这就笑道:“这酒果然不错,兄弟,你也喝一杯,我们就以这一杯为限好了!”
英无双也举杯喝了一口。
桌上虽然只有四式菜肴,但却件件精美可口,两人喝完一杯酒,茶花就装了两碗饭送上,又从食盒中端出一小锅汤来。
她一直在旁伺候着,等两人吃毕,收拾起食盒,又沏上了茶,才行退去。
果盘中有荔子、桃脯、密梅、松仁,还有一小碟玫瑰水炒的瓜子,船中无聊,而一面品茗,一面嗑嗑瓜子,确是最好的消遣了,英无双从未吃过这些东西,自然吃得津津有味。
傍晚时分,茶花推门进来,在舱中点起一盏六角宫灯。
英无双问道:“姑娘,我们要什么时候可以到呢?”
茶花道:“快了,大概再有半个时辰就可以到了。”
不到半个时辰,船已缓缓靠岸,茶花推开舱门,走了进来,躬身道:“二位公子,请上岸了。”
两入走出舱门,跨上跳板。
岸上早有两名青衣汉子手持灯笼,仁立等候,看到两人舍舟登陆,立即躬身道:“二位公子请随小的来。”
说完,走在前面引路。
这时天色已经全黑。只觉峻峰矗立,黑幢幢接连云表,一条登山石径,盘曲而上,两边古木参天。
走了半里来的路,迎面矗立着一座石砌牌坊,就是一片平台,越过平台,便有一道宽阔的石级,直达山腰。
那两名汉子提灯引着两人拾级而上,石级尽头,是一道石砌围墙,两扇黑漆漆大门紧紧闭着。
其中一名汉子走上前去,伸手轻轻叩了三下。
半晌之后,两扇大门呀然开启。走出一个身穿青衣的汉于朝楚玉祥两人打量了一眼,问道:“两位公子已经来了么?”
前面汉子点头道:“已经来了”。
那看门的汉子赶忙道:“总堂主已经吩咐过,两位公子来了,就请到东厢奉茶。”
领路两名汉子应了声“是”,回身道:“二位公子请进。”
楚玉祥、英无双也不客气,双双跨进大门。
守门汉子迅快的关上大门,走在前面说道:“方才总堂主已经吩咐过,二位公子请到东厢休息,小的给二位领路。”
这是一座大天井,他领着两人穿行长廓,到了东厢门口,推开木门,躬躬身道:“二位公子请到里面坐,小的就进去通报。”
说完,匆匆退了出去。
东厢没有点灯,但确是一间相当宽敞的客室,放着两排椅几。
楚玉祥觉得奇怪,这里是太湖帮的总柁,怎么不见一点灯火?他因厢房中甚是黝黑,就一手拉着英无双的手。相偕走入,在左首一排椅子上落座。
英无双道:“大哥,你看得清看不清?”
楚玉祥道:“今晚不算大黑,还可以看得清。”
英无双道,“这里好像很久没有住人了。”
楚玉祥道:“你看到了什么?”
英无双道,“我不是看到的,是手摸到的,我们坐的椅子上,积了一层灰尘。”
楚玉祥目能夜视,也只能看到室中的椅几,看不到椅上的灰尘,听她一说,就伸出一个指头朝椅子上一抹,当真抹起了一层灰尘,心中虽觉奇怪,一面说道:“也许这东厢很久没有接待贵宾了。”
英无双道:“他们怎么没有人掌灯来,也没人送茶来呢?”楚玉祥当然也有此想法,自己人远来太湖,总是客人,像这样让客人坐在黝黑的东厢,既没点灯,也没人送茶,这那是待客之道?心念这一动,不觉站起身道:“我们出去瞧瞧。”
两人跨出厢房,只见大厅上黑沉沉的极为阴森,两边长廓也静悄悄不闻一点人声,偌大一座房屋,生似久无人住的空宅!
楚玉祥愈看愈可疑,他想不出丁盛要人把自己领到这座空宅里来,究是为了什么、莫非丁大哥已被卢寿同做了手脚。
迷失神志,把自己两人引来,也是卢寿同使的狡计了?但把自己两人引到这里来,又算得是什么狡计呢?就在他沉思之际,突听身后有人低喝一声:“打!”一缕劲风朝自己后心激射而来!
楚玉祥反手一抄,只觉入手甚轻,打来的不像是什么暗器,低头看去,原来接在手中的只是一个揉得很小的纸团,急忙打开纸团,只见上面潦草的写着:“快走”二字。
英无双问道:“大哥,是什么人暗算你呢?”
楚玉祥低声道:“刚才有人打来一个纸团,上面写着‘快走’两个字。”
英无双道:“这会是什么人呢,哦,大哥,我们走不走呢?”楚玉祥略为沉吟,说道:“当然不走,我们是找丁大哥来的,还没见到丁大哥,怎么就要走呢?”
突听有人沉哼一声道:“你们还走得了么?”
砰然一声,两扇大门已被撞开,从门外走进六个人来。最前面一个是四十开外的瘦削脸中年人,目光阴隼,一望而知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稍后一个身材较壮,年龄也在四旬出头,方面、肤色稍黑。和这两人一同进来的还有四个人,年龄,高矮不等,显然都有一身武功。
这六个人刚一进门,身后分两边涌进八名青衣劲装汉子,一手挑灯,一手执着雪亮的钢刀,每人腰间还挂着匣弩。
在这同时,东西两面围墙上,也现出了幢幢人影!
不,从大厅后面两边廊上,也同时涌出十几个劲装汉子,他们都是手待匣弩,对准了楚玉祥,英无双两人!
楚玉祥目光一动,心中暗道:看来把自己两人引来此地,果然是早就布置好的阴谋了。
瘦削脸中年人厉笑一声,回头朝黑面中年人道:“竺兄,兄弟据报,有两名奸细潜入得仁堂准备纵火,看来不假了,你们分人到堂上去搜,这两个贼子给我格杀勿论。”
方面黑肤中年人颔首道:“许兄说得是。”目光一抬,沉喝道:“你们两个年轻人,还不束手就缚,听候发落?”
楚玉祥神色自若,徐徐说道:“二位说什么?在下兄弟会是奸细?哈哈,在下在雪堰一家茶馆找上贵帮负责接待宾客的胡管事,告诉他在下兄弟是找丁盛丁大哥来的,他说丁大哥已经不在马迹山了,特地派船把在下兄弟送到缥渺峰来的,上岸之后,就有贵帮两名弟兄手持灯笼,把在下兄弟领来此处,如何说得上潜入二字?”
方面黑肤中年人冷冰冰的道:“这里并不是缥渺峰。”
楚玉祥问道:“那是什么?”
方面黑肤中年人微哂道,“大龙山得仁堂。”
楚玉祥奇道:“大龙山得仁堂?”
他根本不知道大龙山得仁堂是什么地方?这时奉命进入大厅搜索的两名劲装汉子迅快的回身走出,朝瘦削中年人道:“回总管的话,堂内发现两个大麻袋,里面装的是硫磺、松香等物……”
瘦削脸中年人目中厉芒闪动,阴嘿道:“物证俱在,你们还想狡赖么?只要说出共谋之人是谁?还可饶你们不死,说,你们到得仁堂纵火,是和什么人联系的?”
方面黑肤中年人道:“年轻人,许总管说的话,你们总听到了,只要你们说出系奉何入之命,和本帮什么人联系的,就可饶你们不死,这对你们已经是很优待了。”
楚玉祥朗笑一声道:“你们派船把在下兄弟送来此地,总不假吧?在下根本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怎会到这里来纵火的呢?”
瘦削中年人回头哼道:“有人派船把他们送来此地,可见是帮里有了内奸。”
方面黑肤中年人道:“你们不知道大龙山得仁堂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本帮历代先贤存放骨罐和收藏先贤事迹之处,先贤们求仁得仁,舍身取义,只有你们这些鹰爪孙才会潜入此堂,企图窃取先贤事迹,还要纵火焚烧,手段果然毒辣得很!”
原来太湖帮立帮之初,原是明朝遗民纠合志士,志在反清复明,光复华夏的一个秘密组织,当年势力遍及长江下游,但在几次密谋失败,经过数十年下来,清廷渐渐采取怀柔政策,上一代的人,逐渐凋谢,传到这一代“湖主”手上,太湖帮早已只是一个江湖帮会,和创立的宗旨,完全变了质,但太湖帮还是严守帮规,不与官方打交道,不作鹰爪孙,在黑白两道中,别树一帜。
得仁堂是他们存放历代先哲骨灰坛千,和存放帮中重要文献之处,自然是太湖帮视为最机密的禁地了。
英无双偏头问道,“大哥,他骂我们鹰爪孙,鹰爪孙是什么呢?”
楚王祥道:“我也没听人说过。”
方面黑肤中年人心中暗道:“原来这两人竞是初出道的雏儿。”一面冷冷的道:“鹰爪孙就是八扇门里的走狗腿子,利欲黛心的官家爪牙。”
英无双奇道:“谁说我们是官家的人了?”
瘦削中年人喝道:“你们再不说出和本帮什么人勾结,企图在得仁堂纵火,本座就要对你们不客气了。”
楚玉祥剑眉轩动,目中射出两道慑人冷芒,朗朗一笑道:“这是你们预先设好的圈套。故意把在下兄弟引来此地,在下弄不懂的是和尔等素昧平生。谈不上恩怨,何以要设下阴谋,用这种卑鄙手段来对付在下兄弟、老实说,凭你们区区几个人手,还不在楚某眼里,在下是找丁大哥来的,你们去把丁大哥找来,免伤双方和气。真要和在下动手。万一失手,这后果就该由你许总管负责了。”
瘦削中年人怒喝一声:“好小子,你口气倒狂得很!”
英无双气道:“你敢骂我大哥小子,你才是小子。”身形翩然飞起,一下欺近过去,喝道:“你先接我一掌。”挥手一掌拍了过去。
她身法奇快,声别人到,掌到,瘦削中年人骤不及防,眼前人影掌影同时袭来,急忙抬手发掌,迎击而出,他怎知英无双练的是旁门中最厉害的“九阴神功”,双掌甫接,拍的一声脆响,顿觉一阵澈骨奇寒。袭上身来。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冷襟,脚下踉跄后退。
英无双一击出手,人已翩然飞了回去。
方面黑肤中年人就站在瘦削中年人边上,竟然无暇出手,眼看瘦削脸连退了几步,脸上神色大变,不觉间道:“许总管,你怎么了?”
瘦削脸中年人但觉身上一阵冷过一阵,纵然想运功御寒,还是无法办到,身子起了一阵剧抖,连牙齿都不住的打战,颤声道:“那小子邪门得很,掌力好冷……”
方面黑肤中年人听得不由一楞,心想:许总管一身功力,绝非庸手,竞会连人家一掌都接不下来。但此时已不容他多想,一挥手道:“大家一起上,先把这两入拿下了再说。”
右手一抬,呛的一声抽出长剑。
他身后四人听了他这声大喝,也各自拿出兵刃,朝楚玉祥二人逼近过去。
楚玉祥眼看对方居然仗着人多,一拥而上,不由心头大怒,回头道:“兄弟,这几人我一个人就够打发了,你站着不用出手了。”
英无双道:“不,大哥,我学了剑法,平日没有机会出手,今晚自然也要试试了!”
她不待楚玉祥再说,身形一闪,朝石首一个持刀的汉子欺了过去,口中喝道:“来,我们较量较量。”刷的一剑刺了过去。
她在裴家堡之时,因大家都身佩长剑,心中好生羡慕,就缠着楚大哥教她剑法。
楚玉祥因她不是全真教的门人,未得师父允准,当然不敢传她“全真剑法”,心想绿袍师父没有门派,就把“十二式”剑法,传给了她。”他怎知绿袍神君这十三式剑法,乃是集天下剑法之精英,又经他加以改进,比“全真剑法”更具威力。
第 九 章 变生腋时
英无双目前仅学会了七式,她已是迫不及待跃跃欲试,这一剑出手,剑风嘶然,煞是凌厉。
那使刀汉子方才看她一掌就把许总管击伤,对她不无顾忌,一见她挥剑攻来,急忙后退了一步,要待挥刀攻去,那知英无双一剑出手,第二剑又紧接着刺出。
绿袍神君的剑法,岂容你有还手的机会?那汉子刀招未出,森寒剑锋又闪电般攻到,他几乎有不知如何封架之感?心头一凛,又急忙吸气后退。
英无双气道:“真没有用,你怎么不还手呢?”
刷的又是一剑刺了过去。
那使刀汉子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声,听了英无双的话,不由激起他心头怒火,自己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动手,竞被逼得连连后退,封架不住,传出江湖,岂不辱没了名头?
还手就还手,难道老子真还怕了你不成?一念及此,口中大喝一声,横刀斜劈出去。
对敌之际,最忌气往上冲,就会粗心大意,他方才明明发现英无双的剑势奇诡无比,无从封架,这回一怒之下,居然横刀劈出。
这一刀自然没有封住,突觉右腰一凉,接着感到一阵刺痛,才知没有封住对方剑势,已被人家刺中右腰,急急往后跃退。
英无双早已收剑,披披咀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快下去罢!”
她目光一转,只见四个汉子正围着大哥动手,心头一气,叫道:“大哥,我来了。”
她因对方有四人之多,人随声到,右手长剑一点,朝方面黑肤中年人刺去,身形倏地右挪,左手一掌朝一个连鬓短须,手使紫金铜的汉子拍去。
她这一式身法奇快,出手更快,方面黑肤中年人乃是太湖帮的水上总巡竺天生,武功自然不会差到那里去,英无双一剑刺到,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封解?心头不由一惊,急急往旁闪出,才算避开。
那使紫金铜的还没看清人影,陡觉一股奇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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