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宵夜,也等于是庆功宴,阮老爷子满面春风的向大家敬酒。
西门大娘也兴高采烈,呷呷尖笑道:“今晚这一仗打得真是漂亮极了,所有贼人,一网成擒,这也就是告诉江南分令,多强的敌人,到了东海镖局手里,管教他们一个也回不去。”
东门奇道:“江南分令早就破了,这些人只不过是卢寿同招来的而已!”
西门大娘瞪了他一眼道:“卢寿同难道不是江南分令的人?”
东门奇道:“江南分令明明已经撤走了,卢寿同应该说是勾漏夫人的爪牙才对!”
西门大娘哼道:“什么勾漏夫人,你倒称呼她这么好听,老娘偏要叫她勾漏老贱人,咱们人手齐全,老是耽在这里,老贱人也会一批又一批的找上门来,还不如干脆杀奔勾漏山,找老贱人去。”
三手真人笑道:“老嫂子这话没错,她一再向咱们寻衅,咱们连她是何方神圣都没弄清楚,倒不如找上勾漏山,作个了断。”
阮伯年道:“西门老嫂子和李道兄说的,正合兄弟之意,今晚时间不早,至于咱们如何找上勾漏山去,且待明天再行磋商,至于今晚擒下的人,应该如何处置,不知大家可有高见?”
西门大娘道:“这些都是附贼之徒,死有余辜,一起点了他们的死穴,把他们埋了就好。”
丁盛站起身道:“晚辈觉得今晚来人,各有各的来历,就以卢寿同来说,他是江南第一大帮徽帮的龙头,咱们如果把他杀了,必然会引起徽帮的公愤,而且他另一身份,可能还是勾漏夫人手下的得力爪牙。咱们还要上勾漏,此人可以为咱们作向导。”
阮伯年点点头,唔了一声。
丁盛又道:“至于黄山万少骏、徐州徐从云、衡山宾仲华。剑门宋君天四人,也许是受了卢寿同的盅惑,也许服了江南分令的归心散’,所以死心塌地的跟着卢寿同,楚师弟身边有全真教的百一丹,可解‘归心散’之迷,晚辈之意,不妨先替他们解去归心散,去留让他们自行选择。”
阮伯年连连点头道:“丁老弟这话正合老夫之意,这四人的令尊,和老夫都是熟人,这样处置最好不过。”
丁盛又道:“至于拿下的一干太湖叛徒,只要废去他们一身武功,派人押送太湖即可。”
阮伯年点头道:“好,好,丁老弟,你是咱们镖局的总指挥,今晚拿下的人,该当如何处置,就由你和长荣共同处理好了。”
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道:“卢寿同老好巨滑。他说的话,没一句可信,你老弟可要小心些!”
丁盛含笑道,“老爷子放心。他纵然老好巨滑,但人在咱们手里,就是他想使坏也使不出来!”
这一席酒筵,一直吃到快近四更。才行散席。
丁盛约了裴允文、陆长荣、林仲达、楚玉祥等人,来至前进,楚玉祥取出“百一丹”,分别喂给万少骏等四人服下。
过了一盏热茶功夫,丁盛道:“可以了。”
楚玉祥走过分别替四人解开了受制穴道。
万少骏等四人立即睁开眼来,看了几人一眼,万少骏冷然道:“陆总镖头,你们可是想问咱们口供吗?老子既然被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从老子口里问出半句话来。”
陆长荣含笑拱拱手道:“万兄误会了。”
万少骏道:“我误会什么?”
陆长荣道:“万兄四位运气试试,就知道了,楚师弟已替四位解开穴道,这就表示咱们对四位兄台并无丝毫敌意。”
万少骏略为运气,发现身上穴道果然已解,但他依然冷冷的道:“你们要待怎的?”
陆长荣道:“万兄四位曾被贼人江南分令暗下‘归心散’,心志虽然清明,但对江南分令诚心悦服,永无二心,这就是始终听命于卢寿同,无法摆脱,方才楚师弟给四位喂了‘百一丹’,可解‘归心散’之毒,从此可以不再受卢寿同的控制,四位运气之时,应该也可以感觉得到了。”
他此话听得四人神色一怔,耸然动容,丁盛续道:“今晚四位兄台随同卢寿同前来,乃是身心受到控制,无法自主,敝局当然也不会把四位兄台视作真正的敌人,但如果不把四位擒下,喂你们服下解药,任咱们如何说法,四位也不会听的,这一点还要四位兄台多多原谅才好,四位兄台都是名门正派的门下,如果不是被迷失心神,绝不会和敝局作对的,所以阮老爷子特别吩咐,服下解药之后,四位可以走了。”
剑门宋君天问道:“陆总镖头说咱们四人被江南分令暗下‘归心散’,不知有何可以证明?”
陆长荣道:“不瞒宋兄说,兄弟前些日子,也曾被江南分令暗下‘归心散’,此种药物对人心智并无多大迷失。只是觉得他们说的都是对的,他要你去杀人,不论是非,你都会觉得此人实在该杀,心中毫无半点怀疑,更没有半点考虑,就是如此而已,等到服了解药,从前种种依然记忆犹新,只是有点茫然,觉得自己怎么会如此盲从?因为没有特别清醒之感,是以有没有服解药,也并无清楚的界限,四位兄台现在的感受,大概也是如此了。”
宾仲华点头道:“陆总镖头说的不错,兄弟正有这样的感沉。”
丁盛含笑道:“四位要证实被人在身上下了‘归心散’,也并非难事,只是四位待会仍须装作穴道受制的模样,就可以听卢寿同亲口说出来了。”
说到这里,抬手拍了两下,说道:“把卢寿同押进来。”一面朝四人道:“现在请四位闭上眼睛,装作穴道仍然受制。”
他话声甫落,孙风、李云两人押着卢寿同走了进来。
李云等他走到几人面前之际,一脚踹在他膝弯上,喝道:“跪下。”
卢寿同穴道受制,只有双足可以行走,给他这一踹,双膝一曲,扑的跪了下去。
他究是一帮之主,跪到地上,实在是十分难堪之事,怒声道:“卢某也是一帮之主,你们竟然对我如何折辱?”
李云对他屁股又是一脚踹了过去,狞笑道:“老小子,你莫忘了现在是咱们手里的囚犯,总堂主要问你的话,你自然要跪着说了。”
这一脚端得卢寿同跪着的人猛地朝前扑下,额头碰在地上,“扑”然有声。
丁盛大马金刀的坐在椅上。喝道:“卢寿同,丁某有话问你,你得好好回答,不然的话,莫说丁某不给你留面子。”
孙风看李云踢了他两脚,一时也脚痒起来,右脚提起,对着他尾脊骨上踢去,喝道:“总堂主间你的话,你若不老老实实回答,咱们两个先拆散你一身老骨头,你信不信?”
他这一脚踢得卢寿同痛澈心肺,尾脊骨好似被踢碎了一般,口中杀猪般叫道:“在下说了,在下说了。”
丁盛望着他笑道:“你说什么呢?丁某还没有问你哩!”
李云左手五指如钩,一把朝卢寿同右肩抓落,喝道:“快闭上你的嘴,总堂主还没问话,你号什么?”
他五指用劲一抓,卢寿同肩骨奇痛欲裂,但只张了张口,果然不敢再叫出来。
丁盛看他神情,知道这下马威已经够了,这就伸手一指万少骏等四人,问道:“你在他们武林四公子身上,下了什么毒,他们才会对你如此服从?”
孙风在旁喝道:“快说。”
卢寿同道:“是……是‘归心散’……”他怕自己说得不够详尽,立即补充道:“凡是投效江南分令的人,都得服下‘归心散’。”
丁盛冷笑一声,问道:“是他们自愿投效江南分令的吗?”
卢寿同忙道:“不,不是,那是上面的意思,武林四公子各有实力雄厚的背景,吸收了他们也等于掌握了四个实力雄厚的门派,要兄弟竭尽所能,设法拉拢,正好有一次他们四人连袂路过徽州,兄弟在替他们接风的酒菜中下了‘归心散’。”
丁盛问:“服了‘归心散’就会如何呢?”
卢寿同道:“他们就永远听命于兄弟,永无二心。”
丁盛又道:“你身边可有解药?”
卢寿同道:“没有,‘归心散’是上面颁发下来的,兄弟只是奉命行事,没有解药……”
他说到这里,万少骏第一个忍不住,口中在喝一声:“姓卢的老贼,你果然在咱们身上做了手脚,我劈了你!”
一跃而起,挥手一掌朝卢寿同当头劈落!
丁盛连忙伸手一拦,说道:“万兄不可出手,此人对咱们还有用呢!”
徐从云道。“江南分令果然可恶得很!”
宋君天道:“姓卢的,你看咱们是不是全清醒了?”
卢寿同骇然道:“你……你们已经得到了解药?”
宾仲华冷笑道:“若不是楚兄给我们解去‘归心散’,咱们不是一辈子都助纣为虐,听你摆布了?”
丁盛拱拱手,含笑道:“四位兄台现在总算明白了,快请坐下,兄弟还有话问他呢!”
万少骏等四人依言落坐。
丁盛又道:“卢朋友,你也站起来,坐着说吧!”
卢寿同面有愧色,挣扎着站起,在边上一把木椅坐下,说道:“丁总堂主还要问什么吗?”
丁盛道:“咱们想知道你的真正身分。”
卢寿同道:“江南分令只是临时的,令主奉命前来江南,等把江南各大门派都收伏了之后,就会回去,那时江南分令撤销了,大江南北各大门派,悉归兄弟管辖,兄弟的名义就是江南总制。”
丁盛道:“你说的上面,是什么人?”
卢寿同道:“是江南分令的总监秦大娘。”
丁盛问道:“既有江南分令,自然还有总令,总令主是什么人?”
卢寿同道:“这个在下真的不知道。”
丁盛问:“你可知勾漏夫人是什么人?”
“勾漏夫人?”卢寿同道:“在下连听都没听人说过。”
丁盛点头道:“你还算合作。”一面朝孙风、李云二人说道:“你们先送他回去。”
卢寿同道:“丁总堂主既然问完了话,不知要如何处置在下?”
丁盛含笑道:“丁某保证不会再难为你,而且还希望你能和咱们合作,勾漏贼党和东海镖局,和江南武林结下的梁子,咱们自然要找上勾漏山去作个总结,等阮老爷子等几位前辈决定了,阮老爷子还要和你作一次恳谈,你是江南武林的主要人物,当然希望你能及时醒悟,弃邪归正,好了,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吧!”
孙风、李云押着他走出。
宋君天首先站起身,抱抱拳道:“兄弟多蒙楚兄慨赐解药,得能摆脱贼人控制,真如大梦初醒,诸位既有勾漏之行,兄弟虽非江南武林中人,但身受贼人之害,得罪江南同道,因此颇想追随诸位之后,同赴勾漏,稍尽棉薄,不知诸兄意下如何?”
他此言一出徐从云,宾仲华、万少骏三人也立时附和:“宋兄说得极是,咱们四人义同手足,勾漏贼人既然对江南武林下手,自然具有极大野心,对整个武林,未尝不是祸害之源,咱们同是武林中的一分子,诸位勾漏之行,咱们自当稍效微劳,也可以出胸中一口恶气,丁兄诸位如果不答应咱们同行,咱们兄弟也要找上勾漏山去的。”
丁盛大笑道:“四位兄台深明大义,咱们欢迎之至,只是此刻时光不早,阮老爷子已经安歇了,四位先去宾舍休息,明天一早,兄弟禀报过阮老爷子,阮老爷子和四位兄台的令尊,都是多年老友,自然高兴还来不及呢!”
裴允文、楚玉祥等人过去和四人紧紧握手,大家前愆尽释,自然甚是欢洽。
丁盛朝林仲达道:“林老弟,你陪万兄四位去宾舍休息,兄弟和楚师弟还有事要办呢!”
丁盛道:“裴兄弟,现在也没你的事了,你快去休息吧!”
裴允文道:“你们还有什么事?”
丁盛笑了笑道:“其实兄弟也没事了,兄弟只是陪楚师弟去把毒母的两个徒弟释放了就好。”一面朝楚玉祥催道:“楚师弟,咱们走吧!”
两人走出大厅,来至西廊,这廊下一排五间,面向大天井,靠左的一间.就是押禁着柳七娘、钱九妹两人,门口站着两个庄丁,看见丁盛和楚玉祥走近,立即打开木门。
两人举步走下,里面一片黝黑,没点灯火,一名庄丁迅即随着走入,点起了油灯。只见柳七娘、钱九妹两人僵卧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早已昏迷不省人事。
丁盛回头道:“楚师弟,她们是不是中了英小妹的九阴掌?九阴掌有这么厉害?”
楚玉祥点点头,说道:“无双的九阴神功,近日来又精进了不少,听东门前辈说,练到了十二成就天下无人能敌了。”
丁盛哈哈的笑道:“大概你的纯阳玄功不在此内吧!这才叫做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楚玉祥俊脸不禁一红,说道:“丁大哥也取笑小弟了。”
丁盛正容道:“我说的是真话,无双是个好女孩子,除了你,还有谁能配得上她。”
楚玉祥走近钱九妹身边,一面运起“纯阳玄功”,伸出手去,按到她“百会穴”上,把一股纯阳真气缓缓从掌心输入她体内。
不过盏茶工夫,钱九妹一张清秀如玉的脸上渐渐有了红色,阖着长长睫毛的眼睛转动了一下,口中呵道:“冻死我了!”倏地睁开眼来。
楚玉祥缓缓收回手去,说道:“好了,姑娘自己再运一回功,就可以无事了。”
钱九妹翻身坐起,眨眨眼睛,望着楚玉祥说道:“楚玉祥,是你救了我?呵,大师姐她……”
楚玉祥道:“在下这就给柳姑娘运气法寒,她和你一样,马上就会醒转过来的。”
说完,又走到柳七娘的身边,俯下身去,用手掌抵在她“百会穴”上,运功输气。
这样又过了一盏茶功夫,柳七娘也醒过来了,她霍地睁开眼来,看到楚玉祥蹲在她身边,心头一急,蓦地坐起身来,挥手就是一掌朝楚玉祥当胸劈去。
她此刻九阴神功的寒气刚刚化去,手足依然感到僵硬,不听使唤,这一掌只是抬手拍出,毫无力道,这就怒声道,“楚玉祥,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恶毒手法,你要杀就把我杀了,还要这样折磨我吗?”
钱九妹叫道:“大师姐,他是来救你的……”
柳七娘道:“我不用他救。”
楚玉祥含笑道:“柳姑娘,你身上中九阴掌,全身僵冻,在下刚以纯阳功夫替你法除寒气,因为你四肢血脉已经冻僵了好一回工夫,刚刚好转,一时无法灵活运用,只要再运一回气就可完全夏原了。”
柳七娘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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