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去打虎,那咱们出发的日子,是不是有得挪到围猎之后了?”慕容福没有说不,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
乔峰一窒,却是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游坦之见状,偏过头去假装烧水,心里头吐槽:乔大爷你真是逊毙了。
“罢了,我,我明天再去跟他们说吧,这围猎咱们不去了。”乔峰有些尴尬的低着头,揉着下面的毛皮褥子说道。
慕容福本来今日就要他去跟耶律洪基道别的,可是席上被话题拐了几个弯,总是说不到这个上面,反倒是耶律洪基
今日兴致勃勃的跟他说已经找好了盖房子的地皮,等开春就动工,争取在三个月内建好,也免得他的慕容兄弟受累。乔峰见人家如此热情,实在是不好说我们已经打算走了,于是含含糊糊的又拖了下来。
“算了,我知道你重兄弟情谊,这事情你不好开口,我帮你说吧。”慕容福见着乔峰怏怏的样子,知道他老实人难受,也不忍心责怪他,于是开口帮他解了围。
“可,可我刚刚还答应了辽王帮他训练儿郎们,不到一天又反悔,这,这,”乔峰有些支支吾吾的张口,“太言而无信了吧。”
“他让你帮他训练军队?”慕容福一愣,眼睛眯了起来,“你竟然答应了?”
“我,我看着咱们住在这里,他对着咱们如此尽心尽力,他又被西面打得可怜,提出这么个小小的要求,我,我怎么可能不答应。”乔峰吞吞吐吐的说,然后又赶紧澄清,“他说了绝对不会南下的。”
这你也信?慕容福忍不住想扶额,真是天真的让人不忍直视。耶律洪基现在不南下是因为他没有南下的实力,等着他一统北方,他不南下才怪!
他终于知道乔峰是怎么死的了。
这货绝对是笨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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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乔峰坐在地上,看着慕容福的表情变了几遍,有些讨好的过去想要拉他的手。
“你自己都不在意,我有什么气好生的。”慕容福冷着脸啪的一声打落他的手,自己拉起被子面朝里的翻身躺下了,只觉得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他爱怎么就怎么办吧,他是不管了。
“我;”乔峰见着慕容福这样子,顿觉得尴尬;回头一看,游坦之又在偷笑,只能瞪了他一眼。游坦之见状;忙换上一张正经脸,放下玩了半天的火钳伸了个懒腰,“哎呀困死了,我也要睡了。师父,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
这帐篷里最舒服的一张床就是慕容福的那个了,又大又暖和,他觊觎已久,但问题是平常都被乔峰以照顾为名占了另一半,他也就只能趁两人吵架时蹭上一晚了。
慕容福没有回声,不过身子往里头去了点,显然是默许了。游坦之心中大乐,于是赶紧脱了外衣蹦蹦跳跳的掀了被子挤进去,忠实的履行暖床这一任务。
乔峰在地上坐了会儿,知道自己做错事被嫌弃了,只能垂头丧气的去收拾好火盆,自己裹着衣服睡到了游坦之床上。
因为乔峰不会拒绝人造成的分歧,两人一连很多天也没有说过话,倒不是乔峰敢耍脾气,只是慕容福心里头呕的很,不愿意理他,他也不敢太过晃悠惹人烦,于是就只能乖乖的早出晚归了。
慕容福在帐中呆了几天,也觉得烦闷,便领了游坦之四处晃悠。这里的人都知道他是辽王的贵客,也不敢阻拦,什么地方都畅通无阻。慕容福见识了下游牧民族的王城,吐槽了各处之后,才想起来问游坦之,“乔峰在那里?”
游坦之心里头想着,果然两人吵得不轻啊,瞧瞧都直呼其名了。不过他也不敢明说的,当下颠颠的回道,“在演武场,你要是去的话,我给你带路。”
乔峰不敢告诉慕容福自己去哪里了,但是却记得每天出门叮嘱游坦之,这样就算是慕容福忽然想起来找他时,也不至于找不到地方。
“好。”慕容福点点头,示意游坦之带路,等到了地方发现那边里里外外挤着一堆人,他不愿意太招摇,便提着游坦之躲到了树上。
乔峰近日的作为他是知道的,先前拒绝了辽王关于南院大王的封赏,后面又让人家帮忙照顾了半年老爹,他总觉得自己亏欠耶律洪基良多,于是便同意以帮他练军作为报答。不过他也知
道慕容福不想留在这里,所以不担任任何职务,只是纯属帮忙,而且也没有要耶律洪基给他建的宅子,仍然跟着慕容福一起住在帐篷中。
“你觉不觉得,他在练兵的时候格外开心”慕容福看了很久,然后忽然问站在旁边的游坦之。
“呃?”游坦之回过神来,没明白他的意思。
慕容福却是没有在说话了,只出神的望着下面。
因为都是些普通士兵,所以也不用教多么高深的武学,都是一些普通功夫,慕容福瞥了几眼就没有兴趣恶劣,反倒惹他在意的是乔峰的表情,跟着士兵们在休息时摔跤,笑的格外开怀。
这人,不是能隐居的。
慕容福忽然意识到这个事实。
虽然乔峰曾经给着阿朱许下塞上牧羊的约定,可是按照他的个性和喜好,他是不可能过着那样平淡乏味的生活的。
终究,不是死宅啊。
乔峰在以往的十几年中,都一直享受着热血杀伐果敢的生活,他有能力,有魄力,这样一个人若只能成为普通的牧人,屈才是必然的。
看着他跟着那些士兵打成一团,慕容福忽然领悟到了什么,抓着游坦之跳下了树,“我看够了,咱们走吧。”
耶律洪基缠的紧是一个因素,可是乔峰舍不得走,恐怕也是另外一个人因素吧。
“啊,师父,那个,不要去跟乔大侠打个招呼吗?”游坦之下了地追问道,却只见慕容福摇了摇头,“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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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峰跟着军营里的那帮汉子们摔完跤,身心舒畅的拎着衣服回家。他本来就是个性爽朗的人,又喜欢结交朋友,契丹人中的那些勇士们最佩服好汉,两厢里一过手对他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于是也相交甚欢,他每日里都过的十分快活,常常忘记身在何处。
不过,绕过一堆牧民的帐篷,看到自家那比别人大了一倍的帐篷金顶,他不由得放满了脚步。
可惜慕容兄弟不喜欢这里,自己这般欢天喜地倒让他难受了,所以他每次回家的时候,不由得都收拾了喜色。
这次却跟着往常不大一样,他刚走到门口,就看着慕容福断了桌凳坐在帐篷前的空地上泡茶,态度安闲,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心情挺好。
“慕容兄弟,”乔峰讷讷的叫了一声,下意识
的站在原地不敢挪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回来了啊。”慕容福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却是示意,“坐。”
“哦。”乔峰应了声,有些束手束脚的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他身上满是汗味儿,往常都要洗刷了才去见他,这次却就这么脏兮兮的挨着他坐着,却是总担心把他熏到了。
慕容福把泡好的茶递给了他,看着乔峰笨手笨脚的端着茶盏,忍不住又笑了。
亮晶晶的汗珠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滑动,将着胸口那狼头润泽的更加狰狞。这人,适合的是塞北的烧刀子,大海碗灌酒,而非一盅盅清茶的细品。
自己以为是帮他,可是这么久以来,却是束缚住他了。
“我在想,”到如今,慕容福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慢慢的斟酌着说道,“若是你留在这里,我跟小游一起走,如何?”
“什么?”乔峰听着这话,却是吓得打翻了茶盏,连水倒了一地也没察觉,只紧张的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今天去看你了。“慕容福想了想说道,”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今天一看,才意识我之前想当然了。其实这里挺适合你的,毕竟都是你的族人,又……“
”我明天就去跟辽王说,咱们即刻走。“乔峰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面上全是惊惧,”我说了陪你,就一定陪你。你不乐意留,我跟着你便是。别说这种我留你走的气话了。“
慕容福一愣,抬眼看乔峰,却知道他真是把自己这当气话了。忙解释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让你高兴点。你这一身本事,若只是让你牧羊,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不管在哪里,只要没有你,我便不会快活。乔峰抓着他的手,一时失了分寸,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手腕拧断,可是话里头却满是惴惴不安,”我不管什么浪费不浪费,我就是要在你身边。当初你帮了我,我便承诺待我弄清楚身世之谜后便守在你身边,可我因着在辽东耽误了几个月,回去差点却都见不到你了。你不知道我在嵩山脚下见到你时有多快活,那时候我便是对自己说,天涯海角,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有我。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再丢下你的。“
”你,“慕容福知道乔峰是一根筋儿的性子,他说要走只是策略之一,既然乔峰不愿意,那也只能走第二条路了。
”既然你不愿
意分开,“慕容福无奈的放下茶壶,淡淡的说道,”那就告诉辽王,给咱们起屋盖房子吧。我住倦了帐篷。“
”呃,“乔峰愣了下,不明白慕容福的意思。
”咱们,不走了。“慕容福笑了笑,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叹了声气,却是笑的眉眼舒展,”你既然舍不得走,又不愿意我一个人只身离开,那我干脆就留下来陪你好了。反正我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呆哪里不是呆呢。“
”你愿意留下了?“乔峰不明白慕容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这对他来说却是意外之喜。
”是啊。我愿意。“慕容福点了点头,心想着如果乔峰留在辽国当南院大王是不可避免的话,那不如再索性做大点。
做的大到他可以左右辽国政策为之。
乔峰不忍见宋辽征战,百姓受苦,可若是止戈,那多国并立的后果只能是征战无休,还不如直接由强势的一方大一统,让四海靖平,也才有国泰民安的基础。
不过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恐怕又被吓得睡不着觉了吧。慕容福心中暗想着,所以想不打算跟他讲,
反正只要有他在,他才不会让乔峰重蹈雁门关外的覆辙,一人之死能改变什么?不过是十多年的休战。可这休战之期,边患之苦愈深,宋辽各国贪腐越重,对黎民百姓有何之益?百年之后,蒙古人统一全国,却将着全国百姓分为四等,盘剥压榨尤甚,那个结果还不如早早的就统一了,换做乔峰这种宅心仁厚的来掌权,于国于家都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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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福打定了这主意;再行事可就容易多了。反正辽王本来就重用汉臣,慕容福什么都知道一点,况且又是乔峰的结拜兄弟,武功高强,所以骗得这群莽汉的信任也就容易多了,听政参政不在话下。
而且;在这里竟然还找到了乔峰的家里人。
乔峰本来姓萧,萧远山是辽国太后的总教头;他虽然跟着妻儿遇难身亡,但是萧氏一族的亲眷都还在;当乔峰胸前的狼头露出来之后,萧家人认亲,他的祖父祖母都被找了出来;一家人团聚,倒也了却了心愿。
只是乔峰却始终不愿意改姓,他道乔三槐夫妇抚养他多年,他理当为乔家二老养老送终,萧氏感动他的仁义,也不逼迫,反而更加敬重他,于是这对着乔峰的威望更加有助益。
三人在辽国住了大半年,衣食住行皆顺遂,只是随着夏天的到来,慕容福却又精神不济了起来,一天睡觉的时间明显变长,乔峰和游坦之都很焦虑,慕容福倒是没放在心上,只当自己给自己放暑假了。
这天他醒来,看着外面的日头又挺高了,揉揉头沐浴更衣,待着吃早饭时,见着游坦之拎着个东西兴致勃勃的跑了进来,“师傅,你看我找来了什么好东西!”
慕容福懒洋洋的放下筷子,但是随着游坦之的靠近却感觉到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顿时来了精神,“你去哪里凿冰了?”
这边没有建冰室的习惯,所以慕容福夏季用冰,还是乔峰跟这游坦之两人仗着武艺高强,或者去高山,或者去深涧凿来的呢。
“这个可比那好用多了。”游坦之兴致勃勃的说道,然后屏退左右,这才将着手上拎着的葫芦放在了桌上,然后打开塞子,只见一条白白胖胖的蚕儿跑了出来。
“你别看着小家伙不起来,但却邪门儿的很,走过的地方全部都结成了冰。我今天本来是去捉蝎子来油炸着吃的,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这小家伙,便索性将它捉了进来。以后咱们养着,你夏天也就好受些了。”游坦之兴致勃勃的拿着一根筷子着那蚕,慕容福见着果然桌面上已经有了一层白蒙蒙的寒气。
“你又拿神木王鼎出去玩了?”慕容福眉头一皱,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冰蚕看似无害,却剧毒无比,也就是他跟游坦之能受得了,其他人沾上边非死即伤,实在是太过危险。
慕容福那日从阿紫那里拿到了神木王鼎,也没当一回事,便给了王语嫣。
王语嫣嫌不好玩,就丢给了阿碧。阿碧从阿紫那里知道用法,星宿派用这来捉毒物来用功,她却用着这个来捉毒物做菜。什么油炸蝎子炭烤蛇肉之类的,玩的不亦乐乎。恰好乔峰是丐帮出身,丐帮的叫花子们本来就喜欢吃这个,所以对着阿碧的手艺十分捧场,等到分别时,阿碧便大方的将着这东西给了乔峰,让着他没事就抓些蝎子毒虫之类的东西来给慕容福吃,毕竟那些剧毒之物料理得当了也是大补之物。
于是,这玩意儿跟着他们一路北上,竟然也就到了这里。只是慕容福向来看着那蝎子蜈蚣的都怕,不怎么爱吃,乔峰后来公务繁忙也没空,就扔在了包袱里。游坦之翻到了觉得好玩,便常常拿去野外捉蛇。
对着这种小孩子的好奇心,慕容福也是头疼,但也懒得管,都由着他折腾,没想到竟然让他捉回了这条冰蚕。
游坦之不知道这冰蚕的厉害,他只看到这蚕能让物体结冰,便想着拿来避暑最好不过,本着献宝的心思送过来,没想到慕容福却毫无喜色,顿时觉得委屈,当下拿着筷子一戳,“你不喜欢那我弄死它算了!”
“慢!”慕容福知道这毒虫大概没有面上那么无害,游坦之能将它擒来算是运气好,但这般弄它恐怕有不妥,当下赶快阻拦,没想到慢了一步。那虫儿估计是感觉到危险将至,遇到游坦之拿筷子戳它时,忽然发出一种奇怪的鸣叫,然后身子一弓,却是弹跳了起来。
慕容福见着那蚕就要跳到游坦之脸上,心中大惊,赶紧伸手一抓,运气将着那蚕吸到了手心,那冰蚕也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