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东西呢?”
贾琏冷笑道:“究竟有没有所谓,还得瞧过了才知道,你跟我过来。”
来春儿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只是又不敢违逆了贾琏的话,只得跟在后头同他又回了方才的院落。只见贾琏指着那树根下头仍露出的大半个瓷器边儿道:“这便是你外头的朋友所赠?我怎么瞧着这花纹釉色,同府上所用如此相近呢。”
其实这会儿光线昏暗,贾琏根本瞧不出那瓷器上头的花纹釉色,只不过他方才瞧着来春儿支支吾吾的神情举止,心中便已有了几分计较,此刻便拿这话来激一激他。
果不其然,贾琏此言一出,来春儿更是惶遽无措,连话都不知如何说了。
贾琏大喝一声,“大胆来春儿,平时念你老子娘在府中一贯规矩,我和二奶奶待你们家也可谓是实在不薄了。如今你竟做出这等不干不净之事,看来平素就是太宽纵了你!”
来春儿此刻已经膝下一软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哭求着贾琏开恩。
恰逢兴儿也提着灯笼来了,见状不由一惊,只听贾琏道:“兴儿,将他先锁了去,关到柴房里头,待到明日天色大亮了,再好生赏他一顿棍子,由他老子娘自领了他去!这儿子手脚不干净,他老子娘只怕也脱不开干系,要我说,这一家子都合该撵了出去!”
来春儿吓得涕泪横流,膝行上前抱住贾琏靴子,哀声苦求道:“琏二爷开恩,琏二爷开恩,小的是一时糊涂,往后再不敢了……再不敢了……二爷开恩,二爷开恩呐!倘若真将小的撵了出去,这往后小的也就没个活路了啊……二爷开恩……二爷开恩……”
贾琏給兴儿使了个眼色,兴儿连忙上前将来春儿架了起来,口中训斥道:“你要仔细着!二爷今儿个本就酒喝得多了些,不欲听你这些无用的废话,你个小畜生还敢痴缠着二爷了不成?”
贾琏笑了一笑,走上前来放缓了声音,道:“来春儿,你老子娘在我和二奶奶跟前一贯得脸,又是二奶奶带来的陪房,我也不愿扯破了脸皮。那东西是打哪儿摸来的?还不快说。”
来春儿哆哆嗦嗦的低着头,小声说道:“是……是从书斋那儿……”
“书斋?书斋便无人看顾了不成?这东西个头儿不小,倒是难为了你将他偷着运到了这儿。”
来春儿吞了口口水,肩膀仍旧抖得厉害,“今儿个老爷高兴,回府之后赏了下人们吃酒,看着书斋的便也去了。小的就一时鬼迷了心窍,糊涂油蒙了心,做下这等天地不容的事来。小的知错了,当真知错了,只求琏二爷高抬贵手,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贾琏笑了一声,将兴儿喊至跟前低声嘱咐了几句,便见兴儿自将那瓷器抬了出来,一路沿着回廊去了。贾琏此刻方同来春儿道:“你瞧瞧,为着你一个人儿,搭上了一家子的老脸。以你老子娘在府里头的月银,你怎么还跑进府里偷东西来了?倘若是让旁人撞见了,那我和你二奶奶还少不得要落个管教无方的罪名。”
来春儿见贾琏已有松口的意思,忙道:“谁不知道二爷和二奶奶平素待咱们是最好不过的,只是前几日在外头……中了人家下的套子,输进去了五两银子。倘若让我老子娘知道了,还不掀了我的皮去……这才……嘿嘿,二爷海涵,饶过小的这一回吧。往后小的给您当牛做马,万死也不辞的。”
就你这偷鸡摸狗的出息,谁敢让你去做什么万死不辞的事情?
贾琏不屑的一哂,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也不是什么苛责死性儿的人,这样,你替我办一件事情。倘若办成了,今晚上这事儿就只当它没有,倘若是不成,照例大板子候着你,你看如何?”
来春儿浑身一哆嗦,连忙道:“二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小的一定办到。”
贾琏道:“我要你去寻一样东西,不知是在你老子那儿还是你娘那儿,寻着了便拿来给我,这事儿就算得了。”
来春儿问道:“小的家里头那三寸地方,竟还有二爷要的东西?二爷只管吩咐,便是那东西在油锅里头,小的也定然伸手去捞上一捞。”
贾琏微微一哂,眉眼间俱都温和了几分,一字一字低声道:“我要一个账本,应当不薄,你好好找,找到了呈上来,二爷我还赏你五两银子,给你还上账。”
来春儿喜不自胜,忙不迭的点头道:“多谢二爷,多谢二爷,明儿个小的就给您寻去。那……那现如今天色晚了,二爷可要回屋歇着了?”
贾琏笑着踢了他一下子,掸了掸衣袍便转身去了,进屋之后凤姐早就睡下了,平儿打着哈欠披着衣裳过来替贾琏宽衣,边低声道:“二爷怎么在珍大爷那儿待到这会儿,奶奶只道是二爷今晚又不回屋了呢。”
贾琏道:“这话说的可真是新鲜,不回屋睡我还能去哪儿?睡到外头石板子上去不成?”
平儿愣了一下,又低下头去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服侍着贾琏睡下之后,自个儿便往里头屋子去了。
第二日贾琏起了个大早,凤姐却比他起的更早些,只说王夫人喊她过去开库,取出园子里头等着糊东西的纱绫来。贾琏梳洗之后,正用着早饭,便听外头一阵窸窣,不大会儿的功夫便瞧见来春儿缩头缩脑的走了进来。
贾琏见是他,便将筷子放下,问道:“怎么,可拿来了不成?”
来春儿忙从怀中取了个布包出来,里头放着三四本账目,同贾琏道:“小的只怕弄差了,也不知哪一本才是二爷要的,便都取了过来,二爷瞧瞧可是这些么?”
贾琏接过后抬眸笑着瞥了他一眼,道:“看来你这顺手牵羊的功夫倒不仅在府里头有用,在自个儿家里也是一样顶用的啊?”
来春儿听贾琏话中带讥,讪笑着摸了摸后脑,低头陪着笑。
贾琏翻了翻,发现其中有两本都是往外头放账的记录,他心中冷笑,自个儿果然是没猜想错。
凤姐让旺儿夫妇替她放账,虽说她看管的极严,可是这下头的人摸着了手边的银子,岂有不往口袋里放一把的道理?
幸而也是他们有这份私心,否则如何能让自己拿着把柄呢。
贾琏留下了其中两本,将余下的又给了来春儿道:“你虽然行为不端,只不过脑子还是有些活络用处的,这是五两银子,你拿去将账还上。过两日我瞧着哪儿有缺分,再赏你个职务,莫要再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了。”
来春儿不料贾琏竟这般和气的同自己说话,一时间鼻尖竟有些发酸,颇不好意思的揉了把脸,连生道了谢,又给贾琏磕了个响头,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贾琏倒是不知来春儿是何等心态,只是将那两本账目收好,又喊来兴儿道:“昨儿个那东西命人收好了?”
兴儿道:“收好了,二爷可是要瞧瞧?”
贾琏摆手道:“这是多着急的事儿不成?有个什么可瞧的,我先去老爷那儿回个话,一会儿二奶奶回来了,你叫她屋子里头等我片刻,只说我有事同她相商。”
既然账本已经在手,那就没有必要再来来回回的打太极了。
凤姐这放债的事情,一日不除干净了,就一日都是个重大的秤砣,沉甸甸的压在身上。
贾琏打定了主意,待凤姐一会儿回来了,便同她摊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晚了 对不住大家呜呜,琏二爷总算能做点事情了~~~
十八 雨中巧逢(修)
贾琏从贾政那儿出来之后,突然见着隆儿喜气洋洋的朝他过来,瞧着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道:“禀二爷,二爷前阵子让小的帮着在外头打听盘个铺子的事儿,今儿个一早已有了着落了。”
贾琏闻言大喜,问道:“那铺子在什么地界儿?主人家是何人,仔细别让人蒙了去。”
隆儿道:“不会不会,那主人家是小的二叔家的世交,几辈子的交情了,恰好在城西空了一处铺子下来。二爷交代不许张扬,我也嘱咐与他了,那边儿价码已开了出来,倘若要盘下来,就是五百两银子。小的还跟他说合着将原有的几样家具都留了下来,只当作个添头吧。”
这个价格,大大的出乎了贾琏的意料,五百两银子,放在现代也就是大概十五万元的样子。这样合适的价格,莫不是那铺子有什么缺陷?
贾琏忙道:“既然这样,那事不宜迟,你今儿便领我过去瞧瞧。倘若是当真不差的,那咱们立时就定下来也无妨。”
说罢便回屋换下了家常衣裳,贾琏见凤姐仍未回来,便想着待看罢了铺子在同她说倒也无妨。
天大地大,挣钱最大。
近日贾琏出门出的勤,二门上的车都是现成套好了的,隆儿跟车夫坐在外头,一路往城西去了。这几日时气很好,不冷不热的,风吹在脸上也没有北方特有的刺痛感,和煦极了。
等到了之后,隆儿小心翼翼的扶着贾琏下了马车,面前便是个不算太大的铺子。进去一瞧,倒是四四方方干干净净的,竟还带着个小阁楼。
贾琏拍了拍那门板,实木厚实的很,又扫了眼店中大体的家具摆设,便同一个瞧着四十余岁模样的人问道:“你这铺子瞧着倒很不错,原先是用作什么的?”
那人知道贾琏的来头身份,忙堆笑道:“原是租给个茶商,只是前阵子买卖不景气,就空了有月余了。这阵子老父又染了病,正急着使钱,您若是觉着合心思,那咱们不妨就定下。不是我夸口,这个价钱,这个地段儿,这样的铺面,可着京城也寻不出第二家喽。”
贾琏笑着拂了拂手上的灰土,点头道:“我自然知道你是实心要做这买卖,成,这地方我看着也不差,咱们今儿个就先把定银交了,签个契书。既是隆儿家中的旧识,也不必找什么中人了,明后日我便打发人将银子给你送去。”
那人忙笑着只道不急,贾琏让隆儿取了一百两的银票出来,递到那老板手中,又将隆儿留下打点契书,查看四下可有什么破损之处。贾琏心中想着同凤姐的那桩事情,便也不再久留,出了门去便又上了马车,命车夫择道回府。
铺子定下来了,也就等于是开了一半的张了,到时候只需他寻个僻静地方,将花从桃花源挪出来,再喊了人去送到铺子便可了。
只要一想到日后可能源源而来的银子,贾琏就兴奋的忍不住哼起了歌儿来。
反正就是个花店,也不必弄什么装修摆设了,雇个掌柜的守在店里,自己每日得了空过去瞧瞧便是。
倒是该取个好听上口的名字,回头还可雇上几个姿容上佳的丫头小子在外头发发传单,做做宣传。
自己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的经济型人才,在古代做生意,怎么也是占点优势的。
兴许这事情办得太过顺遂,老天爷瞧着贾琏乐得太过开怀了,总是要寻出些事端来让人犯难。
方才还是大天白日的天朗气清,转瞬之间竟突然下起了雨来,并且还渐渐露出几分瓢泼之势。
贾琏心道,幸好是坐在车里头,倘若像薛蟠那般日日喜欢骑着高头大马在外闲逛,那此时岂不要成了落汤鸡一般?
只是车子行到一处拐角之时,却突然“吱嘎”一声停了下来,贾琏坐在车里被冷不丁的晃的向前一倾,心里头顿时猛跳了一下子。
还不待他开口去问,外头的车夫便撩起帘子,同贾琏道:“二爷,这雨下的急,地上又有淤泥,咱们的车给陷住了。”
什么?贾琏一怔,忙问道:“你瞧瞧可还能挪动不能?不然雇几人来帮着一起推车也成,这车顶的油棚我只怕撑不住多会儿的。”
车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吆着嗓门儿道:“便是推出来了,那也且得有些功夫呢,二爷不妨先下车来,到这沿棚下头来躲躲雨吧,小的再想想法子。”
贾琏见状,也知此时确实别无他法,便十分狼狈的从车里下来,小跑着到了路旁探出的沿棚下。只这么片刻的功夫,贾琏的衣裳下摆便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脸上也落了许多水珠,鞋子便更是不必去瞧了。
早不下晚不下的,怎么偏偏这会儿下起雨了?
贾琏一边在心中叫苦不迭,一边瞧着那车夫正和两个收了银子的过路人十分费力的推着马车。那马匹似乎也存了心要拗劲,怎么也不肯使力。
雨却越下越密,宛如一张水珠织成的银网似的,将这片天地罩了个严严实实。贾琏只见远方天际十分阴沉,这雨恐怕还要有些时候才能停住。
这可是太不凑巧了,本来今儿个出来是高高兴兴的一桩事,怎么就碰上了这样的晦气事呢?贾琏方才的好心气儿被这雨水浇的是一丝不剩,眼看马车仍然不见动弹,贾琏等的也不禁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贾兄,你怎会在此?可是府上的车难以行路了?”
贾琏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瞧去,只见一辆墨绿色的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一旁,车帘子撩起来,从中露出一个人的小半个身子,颇为诧异的笑问着自己。
见了那人,贾琏慌忙之中就想跪下请安,可是又想起此处是在大街之上,实在不便。遂又忙走至跟前,恭敬俯首道:“十三爷吉祥,回十三爷的话,府里头的车给陷进了泥淖里头,眼下正想法子推呢。”
胤祥微微皱了皱眉头,瞧了那车子一眼,又将帘子撩的更大了些,同贾琏道:“这样下去,身子迟早要受不住的,你上来吧,我送你回府就是。”
贾琏一怔,下意识的便开口回绝,“承蒙十三爷厚爱,本不该推辞,只是下官衣衫尽湿,实在不好浊了十三爷的车。”
“我叫你上来,你上来便是,在我跟前不必如此多的礼数规矩。”胤祥又皱了皱眉头,伸手便攥住了贾琏的胳膊,向上拉了一把。
贾琏见胤祥此刻大半个胳膊都露在外头,雨水极快便将他的衣袖打湿,倘若自己再加以推辞,回头害的胤祥身体不适,那岂不是罪过更大。
如此一想,便也只得无可奈何的进了车去。
谁知在这样的天气下,这车里头竟十分温暖,丝毫感觉不到外头寒意的侵袭。
这车比起贾府的那一辆,如果说贾府那辆是宝马的话,那这辆绝对就是迈巴赫级别的了……
贾琏有些不安的坐在软垫上,感到自己衣裳正滴滴答答的落着水珠,又抬眸去瞧胤祥,却正对上他的一双眸子。
这一下子,便更加的局促了起来。
“这一阵子,贾兄都在忙些什么?可是有些日子不曾相见了。”
贾琏听见胤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