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尧和花斐君回来之后看见了花逸,他正坐在落地窗里和绿茶吃饭聊天,笑的很开心。花斐君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有片刻的失神,他很久没有看到花逸这样的笑容,仿佛全世界都跟着他的笑容明亮起来,尽管这份笑容从三年前起就不在属于他,但花逸快乐就好。
花斐君永远都记得自己说的话,他做这么多不过是为了让花逸快乐,他快乐了,他便心安了。
绿茶看见了他和莫尧,笑着挥手,花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笑着挥了挥手。好像他们距离十万八千里似的,好像他们是陌生的朋友似的。
绿茶是个好姑娘,连花斐君都这样想。他是在花逸和绿茶确定了关系将人带回店里之后,才知道两人已经相识两年多,这真是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存在,一度让他心酸,花逸追了一个姑娘两年,他却全然不知。
绿茶从不说些闲言碎语,她知道自己就是阿夜之后没有对花逸讲过自己在西雅图的那些事,虽然这并不是秘密,但她没有将这件事详细扩散,花斐君还是很感激。
花斐君到底是在意花逸如何看自己,这就好比你有洁癖,但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你的枕边人是个扫厕所的,你不能接受你可以远离,那么再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其实这个人是在厕所里吃屎的,你可能会就地吐出来。
花逸准备离开的时候,花斐君叫住了他,绿茶和原城在门外聊天,偶尔向里面看看。
花斐君从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你很久没回来了,还有钱吗,该买的东西不用省。”
花逸看着那张银行卡,接了过来打开钱夹塞进去,黑色小羊皮的钱夹还是他生日时候花斐君送的,揣起钱包对着外面看他的绿茶笑笑,然后看向花斐君,“也没什么要买的,就吃吃饭。”
“嗯,那和女孩子出门也总要花钱,别太小气。”
“知道,从来没让她花过钱。”他不会花女人的钱,一辈子都不会,他还记得上高中的时候被张扬叫做小白脸的滋味,何其羞辱。
“你们不是要出去玩,去吧,别耽误时间了,有空常回来,又不远,不爱去食堂吃饭就来这吃,或者打个电话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也行。”
“知道了知道了。”他一摆手,没让他说下去,“走了,改天回来,。”
两朵花店就在科技大的对面,别说是四车道宽的马路,就算10车道的马路那才几步的距离,就算科技大的寝室楼在学校的最里面但是一个学校再大能有多大,他们学校还不至于有穿梭巴士,所以很显然,花逸只是不愿意回来,很多时候花斐君在奶茶店都能看见花逸和同学一起笑着从学校出来,却看也不看奶茶店。
这几百米的距离好像中间有着万水千山一般。
花逸带着绿茶坐上公交,掏出零钱塞进投币箱,看到里面花花绿绿的银行卡,心里一阵发堵。
这些卡全部是花斐君给他的,他从来只给他卡,却不往回要,从来都只给他存钱,却从不问他还剩多少钱,也不问他做什么花。这让花逸觉得,花斐君只在为他付出,尽到一个家长的责任,却再也没有那种毫无缝隙的关怀,他不再关心自己都在做些什么这件事可喜也可悲。
花逸攥着手里的钱包自嘲的笑笑。
他知道花斐君从没去银行查他的这些银行卡里的余额,如果他查过,今天就不会给他这张卡。
他给的这些钱,花逸从来没有花过,一分都没有。
、135:守得云开见月明3
花逸是育才杀出的一匹黑马,他的高考成绩破天荒地超出平时成绩一百多分,他不是没想过去外地上学,只是他去哪花斐君就会跟到哪,去外地显然没有任何意义,留在本地也好,至少可以常回家看看。他只用花斐君的卡交过一年的学费,因为年年都能拿到奖学金。
当然他不会和花斐君说他出去打工,每天晚上去一家女装店做导购,周末白天的时候去手机城或者电脑城的门口做促销发传单,晚上接着回来做导购,很多时候回寝室累得就往床上一躺,抱着电脑玩会游戏,然后睡觉,暑假寒假也会出来打工,在酒店做过帅气门童在饭店做过点菜员服务生,一闲下来就往家跑看看爹妈。这样攒下来的钱足够他日常开销,衣服不用自己买,他只要吃饭约会,绿茶也从来不会主动开口要任何东西,应该说绿茶有个能赚钱的哥,不缺她什么东西。
大学生活安安稳稳平平淡淡,他对得起当初花斐君的梦想,上大学,找一个城里的姑娘,将来也可以找得到工作,然后和绿茶结婚,光阴行云流水,日子按部就班。
花逸自觉不是一个能干大事业的人,他对钱没有超乎寻常的敏锐度,性格也不够果断甚至也不够理性,而且似乎也不太圆滑,挺一根筋的人,他不知道他要这样躲花斐君躲多久才能彻底平复这段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的增长他只是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对那个人的感情有多深,但就算再深,就算要在他心上挖坑,他也要把花斐君连根不剩的拔出去。
虽然花逸一根筋,可是绿茶不是一根筋,绿茶还大了她几岁,从小跟在红茶身边什么人都见得多了,她就是所谓的聪明姑娘,看穿不说穿看透不说透,世人皆醉我也跟着装醉其实我独醒。
她和花逸认识三年,被追了两年交往一年,花逸只牵过他的手或者给她一个拥抱,连脸蛋儿都亲过一下,要么是他清心寡欲,要么是他心上有人。
她对过去不计较,因为花逸现在是真心实意的要和她在一起。
花斐君正坐在椅子上对着那些椅子发呆,莫尧在柜台里打翻个搅拌杯,扣在了地上,叮叮当当的吓了他一跳,他回头,却看见莫尧正扶着操作台发愣,起身钻到柜台里,帮他捡起地上的东西,捏了捏他的手臂,“莫莫……”
莫尧木讷的转身,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珠,对着他笑了笑,“刚才犯困了,差点站着睡着。”
“休息一会,我来刷。”他抽出一张面纸,帮莫尧擦了擦脑门,“热吗?”
“不热。我歇会。”他找了把椅子坐下,趴在桌子上看花斐君替他干活,“媳妇儿……”
“嗯?”花斐君抬头看他,弯着嘴角心情不错的样子。
“我爱你。”莫尧给了他一个飞吻,自己傻笑起来。
“我也爱你。”他笑着回应。
“我过几天想回家一趟,你和我一起回去看看吗?你都好几年没回过家了,你哥现在身体可好了,拄着拐杖能撵我家俩狗二里地,他们早原谅你了。”
“嗯,我回去。”
莫尧一怔,这不是他第一次劝花斐君回梨花寨,却是他第一次答应,花斐君一直觉得大哥大嫂看见他心情会不好,这次却一说就通了,莫尧不禁奇怪,“劝你好几年你也不回去,今天怎么开窍了啊?”
花斐君抬头一笑,“不想和你分开。”
“夫唱妇随啊……”莫尧笑着摸了摸肚子,美滋滋的感叹。
自从被花斐君用那把戳不死人的小剪刀威胁了之后,原城就开始和莫尧保持距离,他拿走了第一章自己和莫尧的合照,觉得很好看,至少那时他这些年来第一张正经照片,很值得留言,却没想到那上面粘了那么多的相片甚至要叠落了,可花斐君还是注意到了那张照片不见了。他站在店外的一处墙角抽烟,花斐君就毫无征兆的出现,冷着一张脸问他,“那张照片呢?别问我哪张,你知道是哪张。”
原城夹着烟笑了半天,如实回答,“我拿走了。”
“为什么拿走?”
原城思忖了半饷,慢慢开口,“你是不是有毛病?”
“你才有毛病。”说完瞪了他一眼,转身进屋,不一会又笑着出来,“莫莫找你拍照。”
“不拍。”他把烟头一弹,冷淡的拒绝,看着花斐君露出一脸的莫名其妙,懒得配合他这一会晴天一会阴天的心情。
临回梨花寨的前一晚,莫尧在被子里抱着花斐君,好声商量着,“媳妇儿,要不你别和我一起回去了,等我回来你和花逸一块儿回去,那你哥看着多高兴,一家人都团聚了,行不行?”如果那天他知道花斐君会答应和他一起回梨花寨肯定不会那么问他,他不想带着花斐君回去。
花斐君抱着莫尧的手臂猛的收紧,肩膀逐渐颤抖起来,莫尧吓了一跳,一把拉开花斐君看向他的脸,发现他哭了,肝肠寸断的,他说什么了啊?就算他说什么花斐君也不是会因为一句话就肝肠寸断的人啊!他紧张的问,“君子?你怎么了?”
花斐君抽噎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莫莫,你不要我了吗?你要和原城在一起了吗?”
“什么?原城?哪跟哪儿我的祖宗!”莫尧哭笑不得的给他擦着眼泪,“你在这乱吃什么飞醋呢?”
“我看到你们发信息了,他还拿走了你们的第一张合照,你们……”
“我们个屁啊!谁跟他‘我们’啊!那破照片拿就拿呗,发信息那是他请假,我自己都没看见个边你就开始给我乱点鸳鸯谱了,你要把我送给原城啊?”
“不!”花斐君突然吼了一句,吓了莫要一跳,一愣一愣的看着他。
花斐君抿了抿嘴,楚楚可怜看着莫尧,“你不能不要我,莫尧你不能,我只剩你了,你不能扔下我,我爱你。”
“我/操……”莫尧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眶,捏了捏花斐君的下巴,心疼的笑笑,“我也爱你,乖,我不会不要你,我不回去了,就在这陪着你,别哭了。”
“不回去了吗?”
“回个屁,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
“那原城呢?”
“什么原城方程的,你不放心明天我就把他辞了。”
花斐君就是这么山路十八弯缠着莫尧的身体就着眼泪睡着了,睡了没一会又突然醒了过来,把莫尧摇醒,“莫莫。”
“嗯……”莫尧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眯着眼睛看他,“怎么了媳妇儿?”
“是不是你家人叫你回去相亲结婚?寨子里像咱们这么大的没有上学的都该结婚生孩子,你是不是要去给被人当老公了?”
莫尧让他的话吓醒了一半,“没有,你怎么想到这了?”
“梦到你要结婚了。”
“梦都是反的,别瞎想了,睡吧。”
“嗯。”
莫尧却让花斐君这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一惊一乍弄的失眠了,白天只要不忙,他都尽可能的和花斐君像两张纸一样贴在一块儿,晚上更不用说,俩人不抱成一个人花斐君是不会睡觉的。他侧过身面对花斐君,想看看他,却正好对上他的睁的玻璃珠一样的眼睛,“怎么还没睡呢你?”
“看看你。”他淡淡的回答,就好像他大半夜不睡觉盯着人看是理所应当的一件事。
“看我干嘛?”
“就是想看,舍不得睡。怕梦不到你,也怕梦到你,梦不到你就看不到你,梦到你就看见你结婚。”
莫尧亲了亲他的额头,花斐君一抬脸,吻到他的唇上,并且迅速加深了这个吻,瞬间由温和如水变成热情似火……
花斐君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莫尧买好了午餐回来又脱了衣服钻进被窝,他对于花斐君一离开他就把自己缩成一个团的睡姿表示强烈的心疼,索性就躺他旁边让他缠着自己睡。
逸的超逸超。莫尧替他揉了揉腰,轻声问,“还累不累?”
“嗯,累,不想去店里。”花斐君带着浓浓的鼻音回应他,声音也有些沙哑。
“那就不去,明天咱再去解雇原城。”
花斐君不解,“为什么要解雇原城?”
莫尧一怔,狐疑的看着他,难道是花斐君再试探他?于是嘴角一扬,说,“我看他不顺眼。”
花斐君露出更加不解的表情,“你为什么看他不顺眼?他工作做的很好啊,处理问题也快,有原城在咱们都不用做什么。”
莫尧笑笑,“嗯。”他有些不明白花斐君了,不过他不需要明白,他只需要服从,对于媳妇儿的命令只要做到三条,服从,服从,和服从。
隔日上午,莫尧刚刚帮客人打包完草莓蛋糕,就见花斐君满眼兴奋的举着手指从隔壁跑回来,“你看!”
“诶!怎么弄的你!”莫尧看着他指尖上血正顺着手指往下滴,鲜红的血液显得他皮肤白的几乎透了明,他不明白着受伤了有什么幸福感可言,瞅把花斐君美得。他立马拉着花斐君往外走,这口子看起来很深,一直往下流血,得去前面的卫生所包扎一下,“别美了,怎么弄的啊?”
花斐君被他扯着只能跟着一溜小跑,“剪的!”
、136:一梦十几年1
“你剪手干嘛!”莫尧觉得他太不小心了,一紧张声音就甩高了。
花斐君一下就僵在原地了,一步也不肯走,直直的望着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你不爱我了莫莫,原城发烧你都关心他,我试了很多次的,怎么吹空调我都没发烧,我也想生病,我就剪了一下手指,我比原城严重,流血了你看,你看,”他举着手指往莫尧脸上凑,继续一脸委屈,“你居然吼我……”
“我……”莫尧被他气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就为了跟原城争夺自己的关心于是自残?他一把搂过花斐君,当街吻了上去。
“疼不疼?”他举着花斐君包扎好的手指,在手指上哄小孩儿一眼的轻轻吹了吹。
“不……”他刚想说不疼了,就迎上了莫尧那一副丢了一百万似的舍不得的小眼神,马上改口,“特别的疼。”
莫尧被他的模样差点逗笑了,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的教育道:那个媳妇儿,我和你说啊,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以后都不能自残,这事且不说不是你这种高智商的人应该干的,就是低智商那也知道疼和不疼啊,再者你要为了我好好爱惜你的身体,别让我心疼你,刚才我不是想吼你,我是紧张,你多掉两根头发我都难受,你说你这跟放血了似的,你老公我这小芝麻胆吓破了你拿什么针给我补?嗯?
“嗯。”花斐君点点头,伸手去抱他。
“走,老公带着你转转。”莫尧拍拍他的腰,轻声哄劝着。
莫尧先去挑自行车,最近这些学生越来越不把这自行车当车骑了,简直就快成了风火轮,一上脚都丁零当啷的直响,屋里正好来了几个学生买巧克力,花斐君正忙着收钱,就听原城在外面大喊了一句,他抬头看过去,内心一惊,钱匣也顾不上关几步跑出去,一把推开原城,“莫尧!”
莫尧捂着肚子跪在地上,汗如雨下,因为疼痛大气不敢喘一口。
“莫莫,你哪里疼?我们去医院!”
花斐君回头找原城,他已经扔下围裙拎着车钥匙跑了出来,“你们看什么看,回去看店去,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