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第一句话刚说完,紫荆就很体贴地说:“别担心,钱会有的,每月会有饷银,还有饭吃!这里的将军很好,没克扣过我们的粮饷……”
有饭吃?
永铭无语,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遇见韦镒和紫荆,自己就像小穷神附身,身上别说银子,就连值钱的物事也没有,如今更好,连可以典当的衣服,也被送走了。
不知道七哥会不会借贷……永铭不敢想!
“紫荆,阿九是大将军的远房亲戚……”韦镒小心地提醒。
永铭连忙点头,大将军是皇七子,他们总该知道自己与皇族有关系,那么就有钱吧!
但紫荆话夹子一开,恰似滚滚滚长江冲破了河堤:“阿九,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韦大哥,要是正经亲戚,谁会舍得放到咱们这里吃苦啊!而且就是皇家宗室我也见过夜里偷偷卖萝卜的!”
永铭侧目,宗室子弟卖萝卜!
紫荆笑道:“他就住我们那院子,不是人说他是宗室子弟,还真不敢相信,你们说只准人当官,这官才有多少个啊,他们当不了官,自然无米下锅,晚上就在我们哪儿偷偷卖萝卜了!”
韦镒这段子听了不下百遍,忙转身就要出帐说:“我还有事儿,紫荆你带阿九赶紧得去黄大哥那里招呼一声!”
紫荆一听黄大哥,两眼满是羡慕:“阿九能烧饭好啊!拿个美差事。”说着把永铭扔一边的勺子交给永铭,拽着就往外走:“咱们也有人做饭了!”
烧饭哪里好啊?
永铭只见眼前浓烟滚滚,十余口大锅架在那里,里面“咕嘟咕嘟”白呼呼的一片,也不知道煮的什么?还飘着不知名的菜叶星儿!
“新来的?”
一个在队伍里少见的胖子,从浓烟中走来,浑身满是米香。
“黄大哥,这是我兄弟阿九,韦大哥说,上面的意思,让他今后跟你混了!”紫荆上前说,眼的余光却在大锅中流连:“阿九,这是黄大哥!我们营里最好的人了!”
“黄……黄大哥!”永铭脸抽,看着这五大三粗的人,哪像厨子,分明像卖猪肉的!
厨子头黄洪把永铭上下打量了一下,生得细皮嫩肉的,身量还算好,一看就是个能吃不能做的白面小书生!
“阿九?”黄洪拿自己肥肥的咸猪手在永铭的身上前后,上下拍了拍,还算结实。
“在家排行老九,所以叫阿九!”紫荆主动代人介绍。
永铭努力无视那双肥得流油的手。
“都会什么?”黄洪开始围着永铭转,问得漫不经心。
“骑马、射箭、琴棋书画略知一二!”永铭挺直脊背,随时关注黄洪那双乱拍的手。
“我问你那些了吗?小子,我问你会做什么?劈柴、挑水、烧火、煮饭,你会那样?文绉绉地说那些狗屁不通的东西,我这里是烧饭的地儿!你是来当将军的……”(河蟹时期,脏字省略!)
黄洪满是不耐烦。
永铭瞠目,这个无名小卒敢骂他!他皇阿玛都没这样骂过自己!还污言秽语!
“你……你胆敢骂本……”王!永铭生生地咽下最后一个字!
“紫荆,你这兄弟,人不大,脾气不小啊!”
黄洪挑眉,瞅着永铭,拿食指戳着永铭的胸口:“你要干嘛?小子?打架?你是我对手吗?你看你这猴样……”
永铭屏住气,忍!只是拿眼瞪。
“瞪我?你老几啊,敢瞪我……有本事你打我啊!紫荆让开!我倒要看看这青黄不接的小菜头,敢把老子咋地!不想吃饭了?啊?”
“把手给我拿开!”永铭挥开紫荆拉住自己的手,伸手挡开黄洪的手。
“你要打人?哈哈,就你这猴样?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黄洪掌勺多年,这还是第二次看见(第一个是韦镒),遇见自己这块头,还不知死活,要上来虎嘴拔毛的!
他是谁,他是厨子,得罪他,就等于得罪了自己的肚子!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永铭把黄胖子的手再度挡开。
“想找我茬?”黄胖子肚子一挺,在永铭耸立,优势立显。
“人,我打过不少,猪,还是第一次!”永铭捋了捋袖子,打就打,他倒要看看他七哥能把自己咋地。
今天他肚子里可是窝了一团火!左看右看都觉得这胖子像他七哥的脸,写满了欠揍二字!
黄胖子把大勺一横。
永铭冷笑挥手一挡,只见眼前赫然就是两把大勺,不禁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手上也是大勺,顿时汗颜!
“呀——”黄胖子咬牙下压,加自己沉沉的重量“小子你死定了!”
“哼——”小菜,打不赢我七哥,打你还是绰绰有余。
永铭抵住,好似空拳举着一头猪,努力忽视手柄的一端。
他们这里才动上手,就听那边喊:“新来的小菜青要和黄大哥单挑了!”然后声音此起彼伏。
永铭才踢开黄胖子,擦汗,就见他们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全是黑压压的头。
甚至还有叫好的,紫荆跑了,估计是去叫去韦镒了。
“好小子,还有点本事!”黄洪擦汗,两眼看着永铭,两人围着场地走了两圈。
“呀——”黄洪挥舞着大勺,张牙舞爪而来。
永铭闪身,就着大勺,第这飞来的大勺,而且僵持着,下面又是一顿脚踢。
“压扁你!”
黄胖子龇牙,卯住力,仗自己体重的优势,又一个熊压——
永铭游刃有余地打算缓缓地闪身,但千钧一发时,却听身后一个声音大喊:
“住手——”
声音很熟!
说是迟,那是慢,永铭一愣神心虚,错过时机,只见黄胖子好似凌空的肥猪,直直的砸了下来,两眼只觉一擦黑。
第三章:梦话
一刻!
两刻!
接着半个时辰!
永铭咬着唇,挺立如松的身姿,在他七哥永乐大将军的注目中,高昂的头微微动摇。渐渐、缓缓地下垂。
永乐是没权利军法处置贵为亲王的永铭,不过他的眼神相当有杀伤力地,把永铭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的打量了无数遍。
可怜永铭亲王最后的颜面,也在他七哥的眼中荡然无存。
“这是什么?稻草?”永乐终于开口,从永铭头上拿出一棵枯草叶,很仔细的看了。
“哟——出血了!”永乐伸到永铭的嘴角,“你还打不赢一个厨子?”
永铭瞪圆了眼,怎么可能,是那猪太重了!但争辩只能继续被七哥嘲笑,他一个堂堂亲王,居然和一个厨子认真,还拿着大勺……
说出去,本就丢人!
“怎么样?”
当永铭从七哥大帐回到自己的帐篷时,紫荆立刻围上来:“我有自制的跌打酒,你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揉揉!”
永铭垂头丧气,摆摆手,他伤的是颜面!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就着床往下躺。
“你没挨揍?”紫荆拿着药酒,坐在永铭身边,一面拿手在永铭身上四处戳戳。
“没事!”永铭拿开紫荆的手,翻身进去。
“别啊,上次韦大哥和黄胖子打架,事后挨了十板子,也说没事儿,第二天,后面全青了,坐都坐不得!”紫荆推推永铭;“你把裤子脱了,我给你揉揉!”
永铭笑:“我没事,真没事!”趴在草地上挨得所谓十板子,都是声大雨点小,几乎连屁股都没挨着,全是空的。
“你脱,还是我帮你脱!”
韦镒掀帘子看着紫荆和永铭在床上拉拉扯扯好笑,到像一对闹别扭的小夫妻,不禁笑道!
永铭一听,连忙拉紧裤子说:“真没事儿!”
“不老实儿,我还没挨过揍?赶紧着脱了揉了,大家好睡!”韦镒打着哈欠,过来压住挣扎的永铭,“别跟他墨迹,大小爷,被女人伺候惯了,害怕我们吃了他?赶紧揉了,我们好睡!”
巡逻了一天,又帮着那个什么京城来的王送行李,累死他了,韦镒困得不想睁眼,只梦游似地压住永铭扭动的身子,等紫荆赶紧擦了药。
“我真没事!”永铭继续申明,却被韦镒压得动惮不得,急得冒汗。
“都是男人怕什么?我们都是好兄弟,我师父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们相遇是缘分……”紫荆才不管永铭怎么说,一边说,一边拿手扒了永铭裤子就抹药,黑灯瞎火,也看不清什么,胡抹瞎揉了一阵。
可怜永铭连辩驳机会也没有,好好的屁股就被抹得辣乎乎的,还有点上火,噤声也不敢言语,自个抽凉气。
“好了!”紫荆收好药酒。
永铭松了口气,小心地往里面挪了挪,努力把裤腰往汗巾里胡塞一通。
“明天再抹抹,揉上两三天就消于化血了!”紫荆下床放好宝贝。
“还……还要抹?”永铭不禁回问。
“别女人似的,咕咕唧唧的,男子汉大丈夫,不就上个药吗?长痛不如短痛!难得紫荆懂点,你就偷笑吧!”韦镒推推永铭,几个哈欠就睡着了。
永铭被挤靠在床沿上,闷闷的,心火未消,又上欲火,什么事儿!睡不着,又起不来,四处一团漆黑,大半夜爬起来,别人还以为奸细呢!只得抱紧那薄薄的小被将就着睡。
只是越睡越冷,好似小时候和康安睡一个屋,那小子天冷卷铺盖的时候。
蹭蹭蹭——舍不得醒,只能紧紧地挨过去。
但,永铭还是觉得冷,索性一恼火把人往怀里拉,人家不愿意,永铭也顾不得,连拉带搂,嘴里还嘟囔;“康安,过来点!”
换以前,哪怕小时候,福恒都会至少象征性给他点被子,往他怀里靠,但这晚,永铭很意外,他正被一只无情的手推离。
“康安,我喜欢你……”永铭又趴了过去。
紫荆被永铭抱得喘不过气,梦见自己在水里挣扎,拼命地推啊,水还是往上涌,正以为自己要沉下去了,就挣扎醒来。
着醒来已经很郁闷,谁知道阿九这小子拼命黏着自己,嘴里还嘀嘀咕咕,仔细一听,肉麻死人!
“哎……”紫荆推推永铭,小声喊,希望永铭从自己身上下来,一个牛高马大的人挂在小小的他身上,像什么?
“康安,我真喜欢你……”才推开一寸,只见阿九又缠上来,嘴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楚:“让我抱抱!”
“要不要亲亲?”
不知道何时醒来的韦镒,很坏心的轻问。
紫荆不解,却听永铭抱着自己梦里傻笑:“那是自然。”
韦镒玩心起,继续问:“你想亲哪儿?”
“你让我亲哪儿,我就亲哪儿……”永铭答得甜甜蜜蜜。
韦镒暗笑得内伤,紫荆皱眉,怎么这样。
“他把你当成他媳妇了……”韦镒低语,笑。
“媳妇?他有媳妇了?”紫荆吃惊,真羡慕阿九这傻小子,不吭声就有老婆了。
“不信,我们问问!”韦镒也拿不准,据说古代的富家子都早婚,但富家子也据说爱去青楼……
“阿九,你娶媳妇了吧?”韦镒试探着问。
永铭眉头紧皱:“是啊,我娶媳妇了!”拉住紫荆的手不禁松了松。
“媳妇漂亮吗?”韦镒凑近又问。
永铭只觉得冷,梦境混乱,烦恼的说:“像老虎!康安,更像……”
“喜欢康吗?”韦镒越问越开心,没想到这傻小子这么好玩。
“喜欢!”永铭梦的烦恼。
“多喜欢?”紫荆加入询问的行列
永铭在梦里一愣,然后一惊,微微觉得不对劲……
“快说啊,多喜欢?”
紫荆急问。
只听永铭清明的声音传来说:“你们套我话?”心中冷出一身汗。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二人一阵傻笑,两忙钻回被子,说要睡觉。
永铭气恼把二人拽起来:“你们听见什么了?”
韦镒挠挠头,模仿:“康,我真喜欢你……”
紫荆接着说:“让我抱抱!”
韦镒推了推紫荆说:“不像,是‘让我抱抱!’”声音一放缓,紫荆和永铭都浑身一个激灵,好恶心。
“还有一句。”韦镒在黑暗里,一脸邪恶地说:“你让我亲哪儿,我就亲哪儿……”
永铭的脸绿,难怪他刚才梦见福恒,那小子不让他抱,还把他推开,问了那么多话不着边际的话……原来,话不是福恒问的,而是……
“你们……”永铭只能红着脸,钻回被子,怎么见人!他怎么会说那么多话。
“别睡啊!阿九还有一句。”韦镒摇着永铭。
永铭连忙把头钻进被子。
“像老虎!康,更像……”
韦镒把话一翻出来,就不像母老虎的虎,而是如狼似虎的虎!
“你们——”永铭复坐起来。
“睡觉、睡觉……”韦镒拉着紫荆往被子里钻。
永铭复躺下,分不清是气闷,还是什么,躺下来睡意全无。
“阿九,你在想你的媳妇吗?”紫荆悄悄探出头。
永铭不语。
“那个康就是你的媳妇吗?”紫荆穷追不舍。
“不是!”永铭不自觉地回答。
“是青楼女子?”
韦镒立刻补充,这种戏他看过了,很多世族少年都禁不住风尘女子的诱惑,然后家里反对他们结合,演绎了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绝唱。
“咳咳咳……”永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青楼女子?康安?
“我猜对了?”韦镒立刻问。
“那种地方……我都还没去过!”
永铭低语,即使没明文规定,那种地方他们这些皇子也是不能招惹的,更别说福恒那小子看得那么紧!他上次在花枝巷就张望了那么一会儿,愣是被闻讯而来的福恒,拽回府兴师问罪去了。
“你没去过!”
韦镒啧啧只叹可惜,那种地方,在他看过的所有小说与影视剧里,都是美女如云,才华横溢,人人都是绝代佳人,知情知义的奇女子。
“韦大哥,去过?”紫荆挑眉。
“我也没去过!”
韦镒扼腕,他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闲钱去哪里,俗话说饱暖思淫,他都还没吃饱。
“但是我将来是一定要去的!”
韦镒拍着胸脯说,“没到过烟花之地,怎么算男人呢?等我有钱了就去!”
紫荆皱眉说:“但我师傅说,吃喝嫖赌最是误人,好人家的孩子,是不去那种地方的。”
永铭附和说:“是啊,再说家里娇妻美眷,何必去那种地方?不干净!而且白花钱,纵然她先前是个好姑娘,入了那种地方,也是近墨者黑!”
韦镒不以为然,叹息:“两个乖小孩,那里知道哪里的乐趣!你们可曾读过书?”
“读过!”永铭和紫荆异口同声。
“哎——我是说武侠……传奇类小说,例如戏里面那个《玉堂春》、《桃花扇》……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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