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年少》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花间年少- 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头上星光闪烁的天空像一张似远似近的网,看久了仿佛自己要被吸进去一般,耳边是河水哗哗的声响和连绵不绝的虫鸣,非花在这样的交响乐中很快就疲惫的沉入了黑甜乡。

遥远的中州。
陈设华美的宽大房间里只点了一支烛火,垂在房间中央的帷幕把书案后的人遮得模糊不清,摇曳的火光中,房间里影影憧憧。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禀报主人,从湘村之后,那件东西似乎就断了踪迹……”
“废物!一大帮人追那么几个还能丢了东西!我养你们这群废物是做什么吃的!”
“主人……”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给我把东西找出来,否则,我花了那么大力气灭了李家纯粹变成自找苦头!找,给我去找!!!”
“是,主人!”
跪在地上的男子出去了,坐在桌案后的人暴怒的把桌上的东西一扫,哐啷哗啦的一阵,“真是废物!”
同一时间,中州某处宅子。
“事情办得怎样了?”
“禀小姐,已经把刘斌往龚家的矛头上引,目前两边还在对拼中。” 
“那个小贱奴呢?”
“……两个孩子,掉下了山崖……”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略带犹豫的恭敬道。
“我问的是结果!我要的结果!”低沉的女声一下子拔高,尖锐得直刺心脏。
“生死不明。那山崖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沿河下去是连绵的群山,再下去就是一片荒芜的草甸,那孩子即使摔不死,在那样的地方也是……”
“我要的不是万一!我只想听到我要的结果!”
“是,小姐。属下已经派人去追查……”
“行了,一有发现,即刻格杀!哼,这么好的机缘,竟然浪费了。”
“是。”
女子摆摆手,黑衣男子迅速消失了。她倚在椅背上,脸上的寒意一分一分的凝聚。
“贱人的杂种,哼……”

第二天,太阳刺入眼帘的时候,非花醒了过来。
明晃晃的阳光晒得人眼晕,肚子在意识回笼前已经咕咕的叫得天响,双脚虚软的就像是回到了他刚附身在这个身体的那个时候。
他应该庆幸现在是炎热的夏天,否则他一定变成卖火柴的小女孩,第二天就不用担心落难这个事实了。
就着河水洗了脸,非花在河岸附近掘草根当早饭。有一种长得像四叶草的酸酸的矮草,底下长着如超级迷你的白萝卜的根块,吃起来甜丝丝的;还有一种像芦苇的草茎,嚼起来有点像甘蔗,有些看起来水分很充足的厚实的叶子胡塞着吃了一点,反正叶子上有虫子咬过的痕迹,也不怕被毒死。
肚子里稍稍有了一点东西,那种似乎快要燎原的火烧火灼总算没有那么催人崩溃了。照例给铁宝喂了一点糖水,非花眯着眼看看头顶的日头,背起铁宝继续摇摇晃晃的往河的下游走。
脚底的水泡和伤痕,在休息了一个晚上之后,变得更加刺痛难忍,没有尽头的路途,就像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兑现的承诺,他没法对自己说希望就在前面,因为也许他还没看见胜利的曙光,就已经倒在了坚持的路上。
双脚的挪动变成了机械的动作,身体两边的长草歪歪扭扭的分开,非花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武侠小说,说的是一个轻功很好的大侠,最喜欢在茫茫的草滩和树海上飞来飞去。
非花忽然有一种特别好笑的感觉,因为他希望现在出现一个喜欢在荒草滩上练轻功的大侠,这样的话他也许可以请求他带他们出去。
呵呵……看,他现在竟然都已经想祈求奇迹出现了,人在软弱的时候果然更容易屈服于虚幻荒谬的东西啊。
在失去意识前,非花好像听到了铁宝的声音。
——这个傻孩子啊,竟然连累了他这么久,呵呵……





14

14、柳暗花明 。。。 
 
 
非花睁开眼睛的瞬间,有刹那的迷茫。
他好似回到了好久以前的一个时刻。
空气中清晰地飘着中药的苦味、煲汤的香味和小孩子嬉闹的声音,细微模糊的大人说话声,“劈劈啵啵”“笃笃咄咄”的劈柴声和在木板上切剁东西的声音,不算明亮的光线让人既不感到压抑也不会觉得刺眼,鼻端能闻到阳光纯净的气息和青草泥土的地气。
他怔楞了好一会,意识依旧没有反馈回来正确的信息。
实际上,他有轻微的低血糖症状,平常还不显现,但是只要进食不规律,能量没有及时得到补充,那症状就会特别明显,刚醒来的时候往往分不清身处何地,意识总是久久才回笼。
“少爷!少爷!呜~~你终于醒了~~~~~”
就在非花还迷糊着的时候,一个少年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嚎啕哭叫起来。
非花无力地抽气,被铁宝这一压,他才觉得身体疼痛不堪,全身上下的肌肉骨头都在跟他强烈的抗议。
“小宝,你要谋杀我啊——”非花轻吟着哼哼。
“啊?啊——不是不是,少爷对不起,都是小宝不好——”
“小宝,药好了——”在小宝的金豆子就要出来之前,一个温润的男子的声音传进来。
听到陌生的声音,非花脸上的神情迅速收起来,转过头,就看到一个人走了进来。
竹帘“哗啦”一声落下,那人转过脸来。
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平凡朴实的相貌,穿着灰色的葛布斜襟长衫,脸上带着温文无害的笑,像极了邻家哥哥。
“钰哥哥,少爷醒了!”小宝乐呵呵的招呼着那人。
“呵呵~~是哦,你家少爷醒了,小宝总算不用再哭鼻子了……”被叫做钰哥哥的人对小宝亲切的揶揄着,把手中的碗放到床边的小桌子上。
“你好,我叫杨重钰,木易杨,重重复复之重,金玉钰。”杨重钰倚在床边的桌子边,微笑着介绍自己。
“非花。谢谢你救我们。”非花在他认真的注视下简短的报了名字,顺带着感谢救命之恩。
“呵呵,不用客气啦。我还以为你要到晚上才能醒来呢,既然醒了,就先吃点粥再喝药吧,饿了几天了。”
几天?
杨重钰看见非花疑惑的眼神,解释:“哦,你已经昏迷了三天啦,这两天小宝整日守着你,恨不得把我们家的草药都熬了让你喝光,就怕你醒不过来呢,呵呵……”
“我去给你端些吃的来。”杨重钰说着,转身拨开竹帘走了出去。
非花仔细看着趴在床边的铁宝,这两年刚养出来的圆嘟嘟的小脸果然瘦了下去,大大的眼睛更加黑更加圆了。这个孩子,从逃亡以来受了这么多苦,难为他了。
“小宝。”
“嗯?”
“你的伤好了么?”
“还有脚上的没好,不过不要紧,杨伯伯说很快就能好的。少爷,你疼么?”铁宝小心的摸摸非花衣襟下露出的包扎着白布的肩膀和胳膊。
“还好。”
竹帘“哗啦”一响,杨重钰端着个小托盘进来了。
“来,吃点东西填填肚子,你几天没进食了,肠胃还很弱,只能先吃些流食……”他把非花半扶起来靠在床头,看见非花盯着托盘上的一碗白米粥,杨重钰歉意的解释。
“嗯。”实际上,非花只是觉得太久没有见过热乎乎的饭食了,纯粹的表示一下热切之意而已。
吃了粥,喝了一大碗苦哈哈的药汁,非花又开始觉得昏昏沉沉起来。
“小宝。”
“嗯?”
“我要睡一会,晚上吃饭的时候叫醒我。”
“嗯好,我给少爷打扇子!”铁宝从床底下拖出一把大蒲扇,眨巴着眼睛看着非花,一下一下认真的扇着,脸上一直带着欢喜的笑。
少爷晚上就能再醒来了,真好!

酣畅的睡了一觉,非花再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夜色笼罩的天地,小小的屋子里只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
铁宝一直守在非花的床边,等到他醒来,赶紧飞奔着去端汤端药,殷勤欢快的样子把来给非花换药的杨重钰逗得开心不已。
“好了,这伤口已经开始结疤了,将养一个半个月就完全看不出来啦。”
杨重钰把东西收拾起来,看着非花神色如常的把一大碗苦药喝了,铁宝在旁边反而看得苦哈哈的,仿佛喝药的人是他一样。
“谢谢。”
“小非不用客气啦,这次难得有你们陪着我,要不然这十几天就我一个人也很闷的,唉,真不知道这次爷爷和哥哥会带些什么东西回来啊……”
杨重钰笑着轻轻抱怨,非花低头喝汤,装作没有听到某人自来熟的“小非”的称呼。
救他的这一家似乎只有祖孙三人,正如那少年所说,他的祖父和兄长昨日去了城里,家里也就只剩下他在。他们家似乎是医生,这个时代叫大夫,据杨重钰说,那天是他和祖父去滦河草滩那边去采药,才碰到了非花和铁宝的。那时非花已经昏迷了,铁宝一个劲的在那哭,他们听到声音找过去的。
非花心想,铁宝那个爱哭鬼看来也是有好处的。
而他,上天既然再给了他一次生命,必然不会让他轻易就挂掉。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主角原理吧,非花自嘲的想。
经过了那么多,来到这个世界,两次濒死,他的这条小命对他来说,就像艰辛攒起来的一小把米,最开始微不足道,就算跌散了也不算多大的损失。可是现在,他想尝尝那种浓稠的米粥的味道,他想知道如果肆意的挥霍,生命能够摇曳出怎样璀璨的火花来。
“赌博就是一场疯狂的血拼,如果不去试,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能够疯狂到什么地步。只有对自己狠得下心,你才有可能赢过对手,看穿她的把戏,把她踩在脚底下!一生这样短的时间,如果不能放开手脚大赌一次,那不白来世上一遭了吗?!”
前世母亲的话仿佛还在耳边,虽然,他作为母亲唯一的儿子被她当做赌注牺牲了,不过现在他也能明白,她说的话也挺有几分道理的。
这一世,他不妨将之当做一场豪赌吧。





15

15、世外桃源 。。。 
 
 
在大商中北部,东西横贯着一条河流,名为滦河,是大商境内第三大河。
滦河起自大商中部的伏龙山、紫冉山,流经六州二十三省,沿途有无数支流汇入,到达中下游地区时,河域面积已经相当宽阔,浩浩汤汤的滦河日日夜夜向东海奔流。
平静而丰沛的河水量灌溉着东部的大片平原,使得这个地区的农业经济异常发达,随之而发展起来的商业也越来越完善,越来越繁荣,终于使得这一地区成为北部京城地区、西部襄岚地区之外的大商第三大繁华之地。
滦湖村就是一个深藏在滦河支流的群山山坳之中的小村落,全村统共就十一户人家,老老少少加起来五十六口人,加上各家豢养的牲畜,村里的活物不超过百数。
非花在这里呆了不过几天,对这里的原始和落后也有了相当的了解。
村里家家户户的房子是就地取材做成的木屋、竹楼,家具用具什么的几乎都是竹木做成,村里人的吃穿也几乎完全自给自足,人们过着的是男耕猎女织布的原始生活,偶尔猎些活物,采些草药卖给城里人,换取回来布匹种子、铁锅犁头之类他们无法生产或者生产得不多的必需品。
非花坐在廊下的扶栏阴影里,斜倚着光滑的廊柱,一条腿在栏板上伸直,另一条腿惬意的支在木地板上,手搭在扶栏上,静静的看着远处。
阳光很纯粹,远处的湖水即使无风也泛着粼粼波光,碧绿的植物在阳光下生机勃勃,茁壮可爱得让人看着心情愉快。
那个不大不小的湖就是滦湖,村子的名字也是根据湖的名儿起的。
滦湖村的地形其实就像一口锅,村子正中间的滦湖就是这口锅的锅底,即使山坳中流入滦湖的泉水一年的水量也能储成三四个滦湖,但是湖水的水位却终年不变,不旱不涝,让人想象不出的合宜。
据村里的老人说,滦湖的湖底有暗流,直通着滦河,所以水量才一直没有涨起来。不过,不管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没有人去考究,封闭的滦湖村里人依靠着这块山坳谷地和这个湖,日子过得很是满足。
沿湖四周,是一圈肥沃的湿地,被滦湖村人开辟成了良田,种上了外面带回来的稻子谷物,青青葱葱的一大片,远远俯看过去,好比一圈翡翠中间镶嵌了一块极品烟青宝石。
村民们的房子错落的建在四周的高地上,房前屋后开了几块菜地,篱笆墙上爬满了豆荚和小黄瓜,就连有些人家的木头廊柱上也爬满了牵牛,夏日的阳光里,一朵朵粉色的喇叭轻快的吹响山之舞曲,平淡,轻灵,浪漫得有些粗糙,却满溢着幸福。
这里是真正的桃花源。
非花这样说的时候,杨重钰好奇道:“桃花源?什么东西?我们这里没有很多桃花哦,梨花杏花倒是很多,风一吹花瓣儿就到处飞,下雨一样。春天的时候野花很多,漫山遍野的,看都看不厌。夏天其实没什么好玩的,林子里蚊子很多的,最美的是秋天了,果子多得吃不完……”
处了才一天的时间,非花就发现,杨重钰其实是个话唠,逮着个人随便也能说上半天。非花觉得他的思维其实跟这里的牵牛差不多,都是乱长一气的,说话乱七八糟的,往往刚刚才说着山里的狐狸,一下子就又跳到七叔家韭菜的长势。
非花觉得有点奇怪,这样喜欢唠叨的一个人,本来会让人觉得他啰嗦难忍,可是配上他那朴实的相貌、平淡温润的语气,不疾不徐的语调,又让人觉得他其实是在讲述着什么传奇或者历史。
挺矛盾的。也挺和谐的。

“小非,该喝药了。”
非花转过头,看见杨重钰端着药碗从廊子那边走过来。这个人真的有点奇怪呢,大夏天的,不像村里别的人一样穿短褂短汗衫,却喜欢葛布的长衫,松松的束着腰带,斜襟里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也许这就是古代医者的习惯?!
杨家在村子里的时间也不长,据说杨重钰的祖父当年也是被村里的人救回来的,之后就长居于此了,杨家祖父来了之后,作为滦湖村里唯一的大夫,他们家的地位一直很高,他们保留着的一些习惯(譬如穿儒衫长袍)也被善意的纵容着。
“坐在这里不会很累吗?还是回屋里歇着吧,好吗?你的身体还是要注意保养的,之前的底子就不是很好,再不注意,以后留下病根会很麻烦的。”
杨重钰接过空碗,老话重提的劝说着,脸上是一径的温文和气,非花听他说话总有一种被当成弟弟一样娇宠着的感觉。
这种说法有点恶寒自恋,不过事实确实就是这样。
“去睡一下吧,午后适当休息有利于身体的恢复,小宝都已经睡得像只小猪了,口水流的比狗狗还多。今儿一早三婆母家的小六送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