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颤抖的为伤痕累累的人擦去嘴边的血,他的左手揽住全身是伤的人的腰,他说,“千云,我们逃出去,我带你离开。”
风千云眼皮动了动,他不说话。
逃,要是能逃,小时候,他早就逃了。
他根本无处可逃,因此,他留下了。
要怪,只能怪,他这辈子,生在了风家,这帝王之家。
苏青石吻了吻毫无精神的人嘴唇,干裂的嘴唇,苏青石吻得小心翼翼,他道,“千云,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风千云闭着眼睛,他没有任何反应,苏青石手指抚过闭着眼睛的人的眉目,他道,“我喜欢你闲逸的风姿,而不是你的美貌,第一眼,在人群里,你鹤立鸡群,那么远,我看得出你遗世独立的超然风采,好像,也看得见你闲吟尘世的心志,千云,你相信吗?我感觉得出,你不想留在这里,你是不是无处可去,你是不是觉得一个人,走远了,路太远,怕孤独,那,我想陪你,一直一直陪你,你若还想在此,继续未知的前路,我也愿意陪你;你若想抛下这些,离去,我也会跟随你而去,天涯海角,我都追随着你,直到看到你和心爱的人并立成双,直到你狠心的把我推开。”
苏青石原本不擅长说这些话,也许,人一旦用情至深了,他心里话也就多了,动情的人,动情,无情的人其实多情,既然多情有情,何惧这尘世的是非恩怨。
风千云的睫毛动了动,苏青石的泪滴落到闭着眼睛的人的睫毛上,风千云不想睁开眼,可,苏青石的眼泪太咸,好像又太热,热得燃烧了风千云的情感,他的喜欢把原本封闭情感的人燃得那么旺盛;可他好像也觉得很冷,那冷,冷得可冻三尺厚。
风千云感觉很冷,他嘴唇动了动,苏青石把耳朵贴进去,风千云道,“抱紧我,好冷。”
这辈子,风千云只哭给一个人看,他叫苏青石;这辈子,风千云只对一个人说,抱紧我,他叫苏青石;这辈子,只有一个人知道风千云其实也会脆弱无助,他也会流泪,他也会觉得冷,他也想找个人,给自己拥抱,苏青石知道,风千云,这辈子的很多第一次,只属于自己,苏青石想,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风千云,除非,他死。
天牢里很快传出响动,火把照耀了夜色。
苏青石抱着昏死过去的人,他背上一把剑,怀中一个人,那是苏青石这辈子的至爱,仅此而已。
“大胆反贼,居然敢夜闯天牢,劫走犯人。”
牢头怒斥,卫兵蜂拥而至。
苏青石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他寒冷的眸,逡巡过那些人,当等待夜色中的人影飘然而至,他把风千云交给了来人,他拔出剑,大开杀戒。
曾经,他杀人,会手下留情,他还不够狠。
现在,他必须要狠,绝,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千云公子,看起来不狠,实际上,他行驶的手段又如此狠的原因。
风千云深知,自己不狠,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那样的残忍,就是他满身的伤痕。
风千鹤接过满身是伤的人,风千云连昏睡都皱紧了眉心。
风千鹤带走了风千云,而苏青石在嗜杀中,不知何去。
雨后新霁,当风千云一个人独步于青石上,他独步走过形单影只的路段。
走过那么多人身边,走过街头巷尾,他独自一人坐在草地里,看着水中的倒影,伤势已经痊愈,伤疤太多,有些褪了有些留下伤痕。
他醒来那一刻,呼喊一个人的名字,青石。
他从噩梦中苏醒,额汗晶莹,目光里闪烁的光芒,他看见守在床边的风千鹤,他找不到那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的人影。
看着琉璃帐悠然的飘荡飞拂,他躺在床上,望着帐顶,那夜,亲自给昏迷的人喂药,一口一口耐心的喂下去,风千云看见枕头的流苏,旖旎于床上,就像繁花,那繁华,足矣华丽了他短暂的锦绣之梦。
他吻下去的唇,柔韧得隐约还有甜甜的腻,他第一次和别人接吻,他第一次哭了让他看见,他也是第一次叫他抱紧自己,可那么多的第一次,难道还不够,不够一个说喜欢的人,坚持下去吗?
他说,“我们一起闯出天牢。”
风千云依靠了那人一会,等养了些许精神,他醒来便问,逃出去了之后呢,要去哪里?
何去何从,何处可安身?
、拾肆 去复还
苏青石揽紧有气无力的人,他答道,“去哪里都可以,我会一直陪你,不离不弃。”
风千云嘴角扬了扬,只是一个平常的笑意,他道,“好,苏青石,这话是你说,不是我风千云逼你说,等出去后,处理了些事情,我们就一起去游山玩水,路上,谁人拦路,谁挡杀谁,为了我们还能依然安稳于世,你不能心慈手软,我则奉陪你到底。”
“苏青石,等走到我们看着喜欢的村庄,我们就住下来,每天游山玩水度日。”
“好,我的心意,正和你心意,到时,我们找片竹林,我舞剑,你吹箫给我听,好不好?”
“千云,你吹箫的样子,很好看;你吹箫,真的很好听。”
苏青石轻轻咬了咬怀中人的耳垂,软软的舒心的并没有付错真情。
风千云闭上眼睛,他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他彻底昏死过去。
苏青石抱起怀中的人,他一步一步的走出去,迎接光芒。
风千云以为,他和苏青石走过了这场劫难,就会迎来了光明的前途,哪知,苏青石临阵脱逃,他许是害怕了,他许是伪君子小人,他不见了,他不见回来找风千云。
三个月了,风千云等不到苏青石,风千云决定一个人冒险,他杀了贺重襄,因为风千鹤说,千云,青石可能被处死了。
风千云疯了,他发疯似的提着剑走进皇宫,亡命之徒最可怕,仇恨至深的人最可怖,风千鹤肯定,那一刻的风千云一定疯了,因为他太可怕了。
“我恨这里的一切,尤其是坐上皇位的人。”
他拿着七尺青峰直指坐在皇位上的天子,那些士兵一步一步往后退, 而他却一步一步往前进。
“风千云,你敢弑君?”
“贺重襄,你忘了,是我扶你上这个皇位,我不曾在乎的权势,却因为你们这些在乎的人,我失去所有。”
“当年,我父亲不在乎,他失去我的母亲,如今我的不在乎,我失去了他,贺重襄,王者争雄吗,那么,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贺重襄命令禁卫军上前,风千云甩出手中的剑,剑飞过去。
贺重襄惊在原位,那把剑,插入,龙椅,它在清楚明白的在告示,他风千云就要弑君,他恨不得嗜杀天下所有想要得到权势的人,谁强谁争雄是吗,那他来取而代之,从此,不必在乎,不必惶恐那些人骑到自己头上,生杀予夺。
贺重襄大喊着来人,“还不快拦截叛臣逆贼。”可那些人整齐的放下手中的兵器,他们回身,虎视眈眈,盯着还赖在皇位上的人。
风千云抽出随身的玉箫,他抚摸着碧玉流萤的玉箫,当拿起玉箫自吹箫,曾经说要听他吹箫的人,不见了踪影。
“千云,你吹箫的样子,很好看;你吹箫很好听。”
“我们找片竹林,我舞剑,你吹箫给我听。”
“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
风千云吹着玉箫,眼睛闭不上,他怕闭上了眼泪遗落。
那么多第一次,给你看见,让你听见,而你,就这样的用消失无影无踪的结果来回报吗?
“告诉我,苏青石在哪里?”
“他死了。”
贺重襄还在垂死挣扎。
风千云玉箫旋转在手中,那些锐利的飞刀,飞射而去,直取皇位上的人而去。
当一个人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他做的事,都不记后果。
弑君,夺位。
他将亲自扶上皇位的人拉下来,他自己亲自坐上去。
风千鹤远看着坐在皇位上的公子。
秀逸的人,风姿秀绝,如画的眉目,不再如以前那般含着近人的笑意。
风千云坐在那个皇位上,算是死人,他已非活人。
如果,苏青石没有闯入风千云的生命里,搅乱那一湖的春水,风千云心内那湖碧波荡漾的池水,不会变成死水。
人这一辈子,都会有死结,若能走过了那个结,便可安然出世,若是不能,只能怪造化弄人。
风千鹤还是把苏青石放了出来,他如是对他道,“苏青石,是贺重襄将你关起来。”
“还有,千云登基了。”
苏青石一步一步走出地牢,很久没有看到日光,他站在天牢门外,抬头看着强烈的日光。
那日,浴血奋战中,突然被滚滚的烟雾迷乱了视线,他看不见抱着风千云的风千鹤,他冲出迷雾后,随即昏倒在地。
苏青石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日光,他轻轻嗯了一声,风千鹤继续道,“千云变了。”
他变得不近人情,完完全全不再是当初的千云公子,可以笑,笑对任何人,即使是仇人,他也是绝逸的笑容,而今,他冰了冷了,只因一个人不见了。
“嗯。”
苏青石只是这样回应,他随同风千鹤而去,走进侯爵之府第,坐在院中繁华簇拥处。
一场春梦,一场夏火,流火纷飞间,秋日缓缓来。
“青石,你打算怎么做?”
风千鹤为苏青石找了一处安身居所,苏青石看着那些纷飞的落叶,他,想进宫,他仍是想陪着风千云,不管那个人变成什么样?
“他如今已是天子,你们不该在一起。”
风千鹤为对面的人倒酒,苏青石的面貌,算不上俊美绝伦,但也算英俊,风千鹤想不明白,为什么,风千云会为了这个人,变得那么不近人情。
他是他如今唯一的亲人,他对他不闻不问。
风千鹤,要的不是这个过程,不是!
苏青石浅酌一口酒,苦涩的味,既然,一个人也苦,两个人也是苦,何妨,两个人一起,苦中作乐!
他道,“我想,千云不会不想看到我。”
苏青石看着对面的风千鹤,他不懂风千鹤的用意。
两人酒过三巡,午后斜阳,风千鹤醉伏石桌上,苏青石拿了对方的腰牌,换了衣服,他一个人独闯皇宫,只为了见他,风千云。
皇宫,隔绝人心的城垣高墙,琉璃瓦迷乱了那么多野心勃勃的人,苏青石不确定,千云是不是其中之一。
他忐忑不安的走进去,总管太监是聪明的人,看着身穿锦绣衣服的人,那是风千鹤的衣物,原来,平民百姓想要见天子一面,是这般困难,若不进行一番乔装打扮,便难见到心中想要见的人,而若见了他,自己不是以原来的样子出现,却不知他能不能认得出。
总管太监仔细看了一眼,即刻认出了来人,这世上,只有一位苏公子,这世上,也只有一位风千云,世上,每个人都是唯一,却不知谁是谁的唯一。
“在下青石,我想,见见他。”
“苏公子跟奴才来吧。”
风千云,琴棋书画诗酒茶,样样精晓,他每日,会抽出空闲,命人笔墨丹青伺候,他独自描摹着心里念念不忘的人的画像。
总管太监之所以升任为千云公子的管事,因为在宫变时,总管事助了现在的天子一臂之力,他道,“委实想不通你们这些人。”
既然在乎,既然想要自由,又为何将自己锁住。
总管事不知道,世上有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他引了苏青石去往风千云的寝宫,富丽堂皇的宫殿,深锁太多人的自由,苏青石心里有了不安。
可当看到房间内,正在认真作画的人,他远远站住,再往前不得。
黄袍加身的人,当年蓝衫飘逸的千云公子,他如今秀逸的面上,冷峻得如历了三岁寒秋冷冬,在他身上,无一处可寻得暖意。
“皇上。”
“何事?”
“皇上,您等的人,他回来了。”
总管太监跪拜后,如是禀报。
正在作画的人,笔继续游走纸上,过一笔,墨迹长长,瞬间遽然时,他突然止住的笔,垂下的眉目,猛然抬起。
他等的人,回来了?
苏青石站在那里遥望自己几乎快要认不出的千云公子。
直到对方抬头,看见他眼里的光,苏青石才确认,那个人,是自己想要见的风千云,他依然还在,眼里默写。
总管事带上门出去,风千云遥望着那人,唇边的笑意,充满苦涩,又是高兴。
“皇上。”
“叫我千云,叫我千云。”
他至始至终,都是风千云,只是苏青石一个人的风千云。
苏青石环抱住身穿帝袍的千云公子,千云千云,“我回来了。”
、拾伍 醉缠绵
“青石。”
“嗯。”
“你真的回来了?”抱也抱过了,还缠绵着要了一次,千云公子,当今天子,还不敢确信。
苏青石伸出手,把穿着雪白里衣的皇帝的手拉住,“外面冷,进棉被里来。”
虽然棉被底下的人,他光溜一身,但身体真的暖和,想想,这皇上果真风流得厉害,自个身上衣服还整齐,而棉被底下的人,早已寸缕不着。
风千云翻起棉被,穿进去。
苏青石还是不好意思,他不是千云公子,玩过的人,有男有女,手技一流。
“青石。”
“嗯。”
苏青石及时抓住乱动的手,时下寒天,外头的冷气吹袭不休,里头的人,暖融融的整一辈窝,暖得人心激荡。
“青石,你冷不冷。”
风千云挨近去,要一次当然不够,他要很多次很多次,才能知足,而且这是一辈子的要求。
苏青石只有两只手,他用一只手抓住了千云公子的一只手,另一支扶在千云公子的腰上,美好的触摸感,让不好意思的人,舍不得拿开手,这样子,千云公子,或者说皇上,闲情逸趣,四处乱动。
风千云贴身过去,他翻身压上去,细密的吻落下去,湿热的吻,浓情的气息,温热的体温。两个人的交缠,他吻过他的唇,再吻下他的脖颈,轻咬吸吮,苏青石紧紧抿着嘴唇,隐忍得
让身上的人看着心潮澎湃,白白的肌肤印满了那些吻痕。
“青石,叫我的名字。”
风千云加倍的努力,他想听到苏公子叫出的声音。
苏青石不愿,他难堪。
风千云温柔的又是劝,目标是直到手下的人愿意吱声为此。
“千云。”
苏青石实在忍不下去,他情难自禁的喊了在自己身上四处点火的公子的名字,满含情味的声色,风千云前戏做足,他挺身攻入,身下的人,不像刚才那般瑟缩,充实的感觉,还是让苏公子忍不住出声,破碎零落的声音,风千云听着,身心酥软,他吻住身下人的下唇,轻咬,撕咬对方的下巴,喉结,每一处敏感地带,都悉心的照顾过去。
“青石,喜欢吗?”
风千云微笑着问,苏公子当然不会给答案,他避而不答,转而表白,第一次,直视对方的眼睛,看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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