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说?”
“我说你有你的工作。”
邵容点点头,艰难地喝了一口水:“程以期怎么样了?”
叶子叹了口气:“他现在跟着任虎一起不知所踪,警方都在通缉他,程家上下已经乱套了,外面都在传程家兄弟阋墙,教子无方,而程以期的失踪和程二脱不了干系。现在程老爷子身体不好,又急着传位,程以唯在程氏毫无威信,几个原先被程以期收买的股东对程以唯掌权呈反对意见,每天都要大闹,局面如此混乱,只怕会失控。”
邵容盯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发怔。
“有句话叫揠苗助长,”叶子说,“你和程老爷子一样,都希望程二能够快速成长,但是有时候给他太多的东西,对他来说并不一定全是好事。”
“我会保护他。”邵容说。
“但愿。”叶子说不过他,只能收起他的杯子,起身走了。
邵容这次被罚得挺重,除了警告处分,还被无限期停职,什么时候能回来得看个人表现。
他乐得清闲,反正现在也没什么能力去工作了,身上被穿了那么多个孔,能捡回条命来已经很不错了。
姜晨夕这几天每天都会拎着好吃的来看他,他似乎对程以唯的事情十分好奇,每天进来第一句话就是:“那个二小子没来吗?”
“你觉得他有什么理由一天到晚地来看我?”邵容很无奈。
姜晨夕一边给邵容拌饭一边说:“我很好奇他会不会跟那个王小姐结婚呢?他要是真的结婚了,让他别忘了再邀请我去参加他的婚礼。”
“然后你又可以在那儿大吃特吃了是吗?”聂锦从外面进来。
“说什么呢?”姜晨夕眼睛瞥来瞥去,把饭盒递给邵容。
邵容:“谢谢。”
姜晨夕笑笑:“不客气。”
聂锦:“小姜来来,我们好好聊聊……”
“聊什么啊?!”姜晨夕莫名其妙地被聂锦拎出去了。
邵容:“……”
因为前两天伤了一只胳膊,现在吃饭只能用一只手,姜晨夕很贴心地给邵容准备了勺子,但是他没办法自己坐起来,吃饭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困难,正心想那小子也太不负责任了,好歹走之前帮他把病床摇起来,病房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
居然是程以唯。
几天不见,他倒是比之前消受了些,看来最近他的压力真的很大。
“我帮你。”程以唯走过来,帮邵容摇起病床,又拿过饭盒和勺子,打算喂他。
邵容压下他的手:“我自己来。”
程以唯冷笑了一声:“好啊,你自己来!”说罢忽然把饭盒往旁边的床头柜上猛地一丢,饭盒受震,大半碗的饭都泼了出来。
邵容怔了怔,抬头看他。
程以唯死死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仇人。
“咣”地一声,程以唯从凳子边站起来,转身走了。
最后邵容要叶子重新给他带了一份午餐,叶子一边帮他收拾着桌子一边说:“这小子是不是吃枪药了?明明是自己要来的,来了没说一句话又走,还把你的饭盒砸了,这简直就是抽风。”
程以唯确实是压力大了,抽风也情有可原。
邵容养病期间每天都要买好几份财经报纸,整天躺在床上看,倒是对事情有个七七八八的了解,程氏最近股价暴跌,程老爷子重病期间,局面简直风雨飘摇。然而自从那次来过医院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出现。
“黎明之光”的找回迫在眉睫,邵容被停职,跟进这个案子的责任转交聂锦,负责跟踪任虎的同事近期调查出各种线索,怀疑他近段时间很可能会有动作,海关方面为此加大了监控力度。
而另外一件令人担忧的事情就是,程以期失踪了,完全不见踪影。
对于执行组的同事来说,任虎并不陌生,这个人目前也是他们的工作重点,但程以期不一样,他目前的罪证只能交由警方处置。
事态俨然陷入了僵局。
邵容最近都很积极地在配合治疗,叶子也看出来他很想早点出院,一直尽力帮他,还好他体质不赖,反正挨枪子对他来说也已经是常事了。
终于两个月后,邵容出院了。
他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看了看,隔壁房子又被搬空了,二小子不在。也是,他已经算是半个有家室的人了,自然有他自己该去的地方。
但邵容还是隐约有些失望,他又去基地探望了一下萧杰,然而外面的看守已经不允许他进去了,他只能回来。
这一刻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忙,只有他一个人是闲着的,这个感觉实在太不好了。
回去路过广场,LED的大屏幕上播放出程以唯即将举办婚礼的消息,邵容的脚步一下停住了。
记者问程以唯:“对于结婚这件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程以唯刚从程氏的办公大楼里出来,他穿着剪裁贴身的正装,对着镜头微微一笑:“能娶到这样的女人,我感到很开心也很荣幸。”
这人仿佛是变了,他再也不穿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打扮得严肃而正经,仿佛经过这几个月的动荡洗礼,已经脱胎换骨,邵容差点要不认识他。
记者还想追问他几个问题,他身后的人上来挡住了镜头,护送程以唯进了一辆车里,然后大屏幕画面一跳,换成了别的内容。
邵容摇了摇头,提步走了。
又半个月后,程老爷子去世。
这个季节仿佛是多事之秋,邵容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免唏嘘。
有人预言没有程老爷子的程氏将会是一个空壳,不久将会面临倒闭的危险,然而事实上却没有,程氏前段时间爆跌的股价忽然在近一个月里重新稳步涨了回来,不知道程以唯是怎样做到的,程老爷子的去世好像对程氏没有半分影响,反而比程以期在的时候还要好上很多,业内为此都在传是程以唯为了篡位而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实力,当然也有呈反对意见的说法,总之不管怎么样,程以唯的婚期很快到了。
由于孙子成家是程老爷子的最后心愿,婚期也是一开始就定好的,所以程老爷子的丧事一办完,程家就张罗着开始办喜事了。
和上回订婚的时候一样,请帖照例是像雪片一样到处发,叶子和聂锦他们都收到了,自然邵容也不例外,不过这一次,他不太想去了。
不过有人却似乎不想让他如愿。
电话视频里,几个人在轮流鼓动他。
“去啊,为什么不去,”姜晨夕说,“不去吃亏了!好多好吃的!”这时候就不要惦记吃的了姜晨夕同志。
叶子说:“他不想去就算了,正好坐家里写复职报告,他都休息多长时间了,再不回去工作都没了。”
聂锦说:“邵容,你真不去?不怕后悔?”
“去啊去啊,”姜晨夕继续鼓动他,一脸地跃跃欲试,“我看那二小子最近在电视上的样子,真的很不一样啊,你不想见见吗?说不定已经变成了霸道总裁!换一个人换一种PLAY,想想还有点小激动……你去了那儿要真觉得不爽,大不了到时候你一声令下,我招呼局里的同志过来帮你抢亲!反正他们都很喜欢管闲事的!”
邵容:“……”
叶子摆摆手:“哎算了算了,他不会去的。”
聂锦赞同地点了点头:“太可惜了。”
姜晨夕对着视频眨眼睛:“唔,邵容……”
“好烦啊你们!”邵容恼火地关掉视频电话,“我去还不行吗?!”
、chpater 37
程以唯的婚礼比之订婚宴有过之无不及,在一家酒庄里举办。
但去的时候,他们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婚礼现场保安太多了,里里外外被围了一圈,所有人到的时候都被临时告知进场后不能自由走动,必须坐在位置上,入场前还需要安检。
因为人数众多,入场队伍甚至都排到了酒庄之外。
场面完全不似订婚宴那般随意热闹,那帮保安全副武装,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在婚礼现场,倒像是去送丧的。
几人站在队伍最末,邵容皱眉说:“情况好像有点不对,怎么这么多保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叶子四下顾盼:“我也不知道啊?”
邵容想了想,回头对姜晨夕说:“晨夕,你现在打电话回警局,问问看有没有接到什么和程家相关的报案?”
姜晨夕应了一声,走出队伍外面打电话去了。
邵容说:“我去别的地方看看,你们先进场,不必等我,保持联系。”说罢走出了队伍。
叶子在后面唤他:“哎邵容,你要去哪儿?”
邵容绕了个路摸到酒庄后面一个隐蔽的角落,趁一个保安不注意,跃上围栏,跳了进去。
毕竟受过训练,邵容做这样的事轻车熟路,没怎么费力气就进入了酒庄内部。
这庄园实在是太大了,邵容在里面差点迷路,他装成走岔路的宾客,向好几个人打听情况,终于找到新人的休息室,还没走近,就听见一个人在里面发火:“都干什么吃的,好好一个人你们看不住?”
是程父?
出什么事了?
里面又传来另外一个声音,像是程以唯的小姑:“要不然还是报警吧。”
“这时候不能报警,不然我们程家的脸面往哪儿搁?说程家两个儿子为了争夺家产兄弟阋墙,大儿子在小儿子的婚礼上把小儿子绑走?”
邵容听到这里,整个脑子嗡地一声,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给叶子:“叶子,刚才听到消息,程以唯被他哥哥绑走了,我现在去找人,你要姜晨夕立刻通知警署备案,程家人不想把事情闹大,到现在还没报警,你让他们注意着点。”
叶子讶异地道:“你说什么?!哎,等一下,你去哪儿找他,喂……”
邵容把电话挂掉了。
他打开手机微博,往上翻了翻,里面显示的一条更新还是小半个月前:
@sunny唯一:有风,想你啦!'图片'
里面的图片是邵容上回带他去的机场跑道,一架波音747升腾着起飞。
这是程以唯以前注册的一个小号微博,没有关注任何人,那个时候他想要邵容也注册一个,跟他相互关注,没事可以发发腻,不过邵容实在不关心这种女孩子玩的玩意儿,就拒绝了,要他难过了好久,不过后来邵容还是背着他偷偷地关注了。
这段时间他没事在家,一直会去看,他发现程以唯每发一条微博都会定位。
他离职后所有相关东西都被上缴,包括通讯器和枪支,“黎明之光”的案件也转交给了聂锦,自然无权查看程以唯的手机定位,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个了。
邵容又刷新了一下,果然显示出一条新的更新。
@sunny唯一:孤儿院。'定位'
那家孤儿院原本在郊区,后来因为政府出钱改建,被迁去了别的地方,那里就被废弃下来,邵容驱车前往那里,悄悄走进去,四下找了找,果然在那儿看见了挟持了程以唯的程以期。
这是一个小小的操场,上面有低矮的篮球架,是给小孩子用的,篮球场中央,程以期手里拿着一只枪,抵在程以唯的额头上:“死人是不会说话的,程荃那个胆小怕事又没有能力的家伙,根本不足为惧,我只要杀了你,然后把一切都嫁祸给你,其余都好对付。”
程以唯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程以期冷冷笑道,“这就要问你们程家了,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要让我失望。我一直那么努力,样样都比你优秀,凭什么爷爷却一直都不信任我?就因为我不是程荃亲生的,所以就活该什么也得不到?试问我哪点不比你强?既然你们一直对外宣称我是你们程家的亲骨肉,为什么不能让我得不到自己应得的一份?”
程以唯冷冷地:“哥,你真太让我失望了。”
程以期哈哈一笑:“失不失望,你去跟阎王爷说去吧。”
说完就要扣动扳机。
程以唯绝望闭眼。
邵容当机立断,从地上抓了个石头,飞快丢了过去,准确击中程以期的手腕。
程以期手下一歪,枪立刻失去了准头,一子弹打中地面。
“谁啊?!”程以期警觉回头,四下顾看,“给我出来!”
“程以期,你太贪心了。”邵容说。
“邵容?!”程以唯听见声音,猛地抬起头来。
“谁在哪里?!”程以期重新把枪对准程以唯,“再不出来,我开枪了。”
邵容从柱子后面走出来:“你已经罪证确凿,再干什么都是徒劳,还是跟我去警局自首吧。”
“又是你?”程以期大声地嚷,“你别过来,不然我一枪崩了他!”
邵容举起双手:“可以,不过我也有枪,你现在崩了他,我也完全可以一枪崩了你,你自己想想,到底哪个合算。”
程以期冷笑一声:“我怎么信你?”
邵容说:“你大可以试试看。”
“你想怎么样?”
“这应该是我问你,你想怎么样?”
程以期刚要说话,后面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以期!”
几人循声望去,程以唯意外道:“嫂子?”
曾宛如一个人从操场边走过来,眼里带着泪水:“你快把枪放下,警察就在后面,很快就到了,你就算把他杀了也没用,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你,你跟我回去自首吧。”
程以期说:“是你把警察引过来的?!”
“是我,”曾宛如说,“只有我知道你会来这里,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程以期咬牙切齿,回头看向程以唯:“原来如此,你们串通好的,你和那个贱女人串通好了来坑我?!程以唯,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曾宛如听完这话,倏然落下泪来。
“哥,说话要凭良心,”程以唯冷冷地说,“嫂子一直那么喜欢你,她怎么会和我串通好了坑你?”
程以期冷哼了一声。
“以期,”曾宛如哭着说,“你听我的话,放下枪,去自首吧,这样我们还有机会。
程以期大吼:“闭嘴,要不是你今天把警察引来,我何至于这么麻烦,等我先解决了这小子,然后再……”
曾宛如打断他:“你的孩子还在我的肚子里!”
程以期怔了怔:“你说什么?!”
曾宛如见此神情,知道劝说有效,慢慢走了过来,摸了摸宽大的衣摆:“是真的,你那次叫我打掉,我没有去,现在已经显出来了,你看。”
几个人这才发现曾宛如的肚子确实比以往大了不少。
邵容见她越走越近,一阵紧张,回头看了看程以唯,见他还盯着自己,朝他使了个眼色。
程以唯立刻会意,趁着程以期分神,起身扑了上去。
邵容顿时一急,心说这小子怎么这么不会看人脸色,要他跑他扑上去干什么。
两个人顿时扭在一起,混乱中,程以期手里的枪一脱手飞了出去,两个人同时去捡,但程以唯的速度没有他快,程以期扑倒在地上,摸到枪,一回头对准程以唯,大声道:“去死吧!”
程以唯瞳孔一缩,眼